【博肖】通俗爱情故事.13 完结

　　13.

　　出了老宅，顾魏开车直接去了他熟悉的酒庄。

　　挑了瓶真正纯手工酿制的葡萄酒，当然，顾老太爷的手艺与这瓶的酿造着，那是一个天差，一个地别。

　　回到季向空的别墅，发现那家伙居然不在。

　　从冰箱里取了块起司，拎着酒瓶和酒杯钻进季向空的画室。

　　将所有灯光打开，脱掉鞋，把领带取下在酒瓶上打了个结系好。

　　趁着醒酒时间，他摆好画架，在调色板上挤出颜料。

　　季向空带着些疲惫归来。

　　他去找了Ada，母子两个做了一番深谈。

　　第一次，时尚女强人抛去铠甲，将自己的软弱示人。

　　他和那个人的过往，少女时受的伤，那些即使全力弥补也无法愈合的曾经。

　　最后，所有言语，都结束在对儿子的愧疚中。

　　季向空对于母亲的亏欠，并不在意。态度上反而更加云淡风轻。

　　或许，这与他失忆有关。

　　可接着，他向母亲道出自己的发现。

　　那家靠近向日葵田地的孤儿院，那块荒地上的栗子树，那个让他无论在记忆前还是后，都发疯般投入的人。

　　母子两个，在这夜，才是真的做到，冰释前嫌。

　　就好像所有拥有知识的家庭，对孩子品德的第一步教养，就是要他们学习分享。

　　成年人之间，或者说，人与人之间，步骤也是一样的。

　　分享，可以建立关系，造就关联，让人得到满足，感受需要。

　　Ada从儿子的态度中，得到释然。她终于可以放过当年的自己。

　　同时，对于儿子对顾魏的情感，Ada表示支持。

　　她埋头苦干，为了填补曾经情感受挫的失败，这几十年过得都是看似风光，实则是全无情感生活的苦行僧日子。

　　自然的，她不希望儿子步上自己老路。既然能拥有这样份热烈情感，她鼓励儿子，大胆追求。

　　更何况，对顾魏的多方了解，Ada实在认同这青年的优秀。能让他成为儿子的伴侣，那样的荣光，让人仅只想象，都感到满足。

　　……

　　进入画室，季向空走向顾魏的脚步很轻。

　　六四尺寸的画布上，是一副旭日风景。

　　红黄蓝的华丽色彩，没有多少细节，完全是莫奈风格的印象派趣味作品。

　　‘近处的人影，可以再深些。’

　　季向空作出指导。

　　顾魏一个人喝掉小半瓶葡萄酒，眼睛里都是醉意。

　　‘ 我，只是一个庸人…嗝，没有办法，更深…进入你的，艺术…’

　　季向空将玻璃杯中余下一点红色液体喝尽，道：

　　‘ 没关系，我…负责，进入…就可以。’

　　两双眼睛对望，都在笑。

　　今夜的顾魏兴奋异常，也颇具热情。

　　他将季向空按倒，坐在他…上。

　　白色衬衣的衣扣，被自己缓缓拧开。

　　‘ 战争最大的成功秘诀，在于攻击，而不是防守…’

　　‘ 避开盾牌，不息冒险…’

　　‘ 呵呵…’

　　季向空像在欣赏一幅名画般，安静的，看他，听他。

　　纽扣已经开到仅剩一颗…

　　‘ 可智者们说，爱才是最至上的力量，带着无与伦比的魅力…我们只要，敞开，心扉…’

　　终于，白色衬衣全部打开。

　　季向空看着顾魏匍匐向自己，周身散发着…某种特殊的季节性的气息。

　　‘ 不要慨叹生活的…痛苦，慨叹，是弱者。’

　　季向空吸气。

　　顾魏的手塞进他……

　　‘ 最快，最慢…最长，最短…最珍贵，最平凡… 是，时间…嗯…’

　　两人…转换，季向空嗓音低哑：

　　‘ 现在，觉得…长，还是…想要，快…’

　　‘ 让我永生，这样做，是欢乐…’

　　顾魏开启了他的旁引模式，两人之间用一种常人难以参透的高级感，互相交流，彼此深入。

　　做着属于他们的…沟通。

　　‘ 在你双手不朽的安抚下，我…消融在，无边欢乐…’

　　大火熊熊，简单的，热烈的，无数的吻夹着甜言蜜语…

　　‘ 我成功了。’

　　顾魏对季向空说话，眼里盛着朦胧。

　　蔚逸晨的脸和季向空的重合，分离，分离，重合。

　　心头像是给人种下了一朵花，在这个满是激情的时间，蓦然盛放。

　　他想起，曾经，那个带着炎暑气息，敲响自己窗子的少年。

　　他们在向日葵田地里，无所事事的游荡。

　　他会在他耳边轻声虚言，说的都是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心头的话，是他埋下的种。

　　花开了，他的人……

　　‘ 我爱你。’

　　顾魏学着当初少年的模样，在季向空耳边轻声说话。

　　‘ 我也是，顾魏，我爱你。’

　　……曲线完美贴合。

　　顾魏有着让人移不开眼的腰线，脊椎中间一条沟壑如同米开朗基罗的雕塑。

　　季向空看着他，只觉如同看着一朵为自己而抖去朝露的花朵。

　　他需要及时采摘，不能让他枯萎。

　　娇嫩根茎从中折断，供养的枝叶喷溅四溢。

　　两个密不可分的…在心底宛若夜莺高歌的吟唱声中，同时下落。

　　采花人和花。

　　一起跌在尘土里。

　　画室的灯光从未有此夜般经久长明。

　　室中人空。

　　那对入尘的人已经移去法兰绒床铺。

　　微弱烛光将他们的影子加持上温柔。

　　所谓难分难舍，就是他们的样子。

　　……

　　在咖啡店点了杯冰美式，顾魏找了个角落坐下。

　　不多会儿，老同学肉松到了。

　　将储值卡给他，这小子立刻来了一把报复性消费。

　　看他那一盘子几乎是每个花样都要了一个的点心，还有超大杯的珍珠奶茶。

　　顾魏不由问：

　　‘ 你吃的完么？’

　　‘ 可以打包！’

　　‘ ……’

　　‘ 那张卡送你了。’

　　‘ 啊，你早说啊！’

　　闲谈结束，两人话题进入正轨。

　　‘ 我有消息了，这次是真的。’

　　顾魏身子不禁坐正。

　　几年前，他雇佣了做私家侦探的老同学来寻找蔚逸晨。

　　可时间一点点过去，他的耐心和希望也几乎磨平。

　　肉松在侦探圈小有名气，蔚逸晨这桩也成了他的心病。

　　赌上自己的信誉，再加之顾魏的慷慨，才让他一直不肯放弃。

　　拿出笔记本，肉松打开微博。

　　‘ 这个金毛叫乐乐，他的主人是这个女孩，网名青苹果121。’

　　顾魏看着那个圆脸女孩和金毛大狗的合照，脑海不由闪过一个可怕念头。

　　蔚逸晨多年不见，难道…

　　‘ … 青苹果121和乐乐经历的车祸和你家老宅路口相邻两条街，时间也正是你们约的那个日子。’

　　‘ 救下乐乐的就是蔚逸晨，打了120的是青苹果。’

　　‘ 当时，手机全废，找不到任何身份信息。医院说蔚逸晨脑部受伤严重，需要专家大手术。青苹果还在微博发起过一个募捐。你看，这就是当时募捐截图。’

　　‘ 可募捐才发起一天半，怪事发生了。蔚逸晨被转院。’

　　‘ 青苹果121通过医院，知道蔚逸晨是被转到了上海一家更好的大医院，据说为他办理手续的是他母亲。只不过，那个女人都是律师办事，好像很有钱有权的样子，真人从没见过。’

　　‘ 再来，青苹果去上海看望乐乐的救命恩人。可当她到了那家医院，却被告知了又一次转院。只是这次比上回的还要古怪。没有丝毫信息。院方以青苹果不是监护人为由，封口非常严重，一点都不肯透露。’

　　‘ 以至于，青苹果一度认为，自己狗子的救命恩人，可能是国家安全机构…那种，你懂的。’

　　‘ 乐乐现在是网红狗，我也是无意进到他直播间，听青苹果闲聊才发现的。’

　　顾魏手心冒汗。

　　蔚逸晨，真的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么。

　　那个女人，那些让他消失的，会是谁。

　　‘ 我找黑客进了医院系统，翻出那时的信息。你猜给蔚逸晨办理转院的是什么人…’

　　‘ 要命，……区司令，军方…’

　　‘ 而蔚逸晨接收的医院，是部队最好的军医大学，都是给国家领导人…’

　　‘ 哦对了，还有那个女人，我通过最初120医院和上海医院之间系统，也查到了。她竟然是电视上那个时尚女魔头???? Ada’

　　‘ ……’

　　……

　　顾魏站在盛势的金色大厦下，却迟迟不肯进入旋转门。

　　琳达从没见过自己老板这样反应。

　　他的总是不断甩手，为了克制难以言喻的颤抖。

　　‘ 会议还有十分钟…’

　　‘ 让小秦替我主持，我有些私事处理。’

　　十五分钟后，顾魏的人出现在Ada办公室。

　　将桌上咖啡推开，他现在不能再摄入任何含有兴奋剂量的液体。

　　‘ 你为什么要向我问这个…我的儿子呢？’

　　顾魏进门后，就开诚布公发出内心提问。

　　‘ 因为他对我，很重要。’

　　Ada站起身，走到桌边。

　　她穿着剪裁贴合的套装，这个年纪的女人还能维持这样的身材，应该需要付出不少。

　　‘ 顾魏，你和季向空的关系，亲密程度我很了解。所以，你当着我的面，说你需要我儿子…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更何况，你还有婚姻。’

　　‘ 我真的很需要，迫切的需要他。’

　　‘ 你知不知道，季向空对你是什么样的情感。你不在意他么。’

　　顾魏眼睛垂了垂。

　　手指下意识摸了下咖啡杯，可最终还是放弃。

　　‘ 我…并不是要抉择，我只是…呵呵’

　　顾魏自己都不明白，他是如何突然笑出来的。

　　表情瞬间凝固，转换之快，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 我需要一个答案。’

　　‘ 我从来不是浑浑噩噩的人，我做所有事情都目标明确。我是个，井井有条的人。我……从八岁那年，丢了一枚喜欢的勋章后，就再不没有丢失过任何……除了他。’

　　Ada看着眼前渐趋语无伦次的青年，他的迷惘忽然令她感同身受。

　　‘ 蔚逸晨，我需要找到他。我得让他亲口告诉我，那天，他究竟有没有赴约。我想知道，他受伤的日子里，在想什么，做什么…’

　　‘ 他，他不喜欢打针，说是晕血，其实只是恐惧。躺在医院，他…’

　　‘ 为什么，这么多年，他都不肯找我。为什么，连一点消息都不给我。’

　　‘ 他没有死，我也活着，为什么，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他不愿告诉我，让他…’

　　‘ 我告诉你。’

　　Ada感受到了对面人所经历的折磨。

　　顾魏让她想起，当年自己被爱人抛弃时的种种。

　　‘ 别担心，他很好，他一直都非常好。你们，也…很不错。’

　　‘ 他就是……’

　　……

　　下午三点，产房门口，耳朵生下的一对双胞胎。

　　叶抒微和母亲一起。

　　怀中孩子的视频被母亲第一时间发给叶达。之后，夫妻两个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私密电话。

　　而同时，叶抒微也接到来自顾魏的短信：

　　我们离婚吧。

　　……

　　季向空走进新开张的艺术馆。

　　这里装修风格是欧式古典风，正好附和他们开馆的圣画展风格。

　　脚步停下。

　　少女跪在圣桌前，手握十字架，周遭全是黑暗，只有头顶前方一束光。

　　这幅画的名字就是做礼拜的少女。

　　季向空想到了自己的画室。

　　他每次作画时，就如同少女一般。

　　画作中，少女面前有光，却不见上帝或神像。

　　那么，她拜的，向往的，是谁。

　　阳光明明很好，大雨却在明亮的云层下突然而至。

　　顾魏带着雨珠走进。

　　他很快就找到了季向空的背影。

　　站在他身后，顾魏感觉自己像个长途跋涉的旅人。

　　身后水渍，是足迹。

　　身上的枷锁，在今天，被他主动卸下。

　　人感到超脱。

　　‘ 你在祈求什么呢？’

　　季向空对着画中少女发问。

　　可身后，带着湿气的怀抱将他圈住。

　　‘ 也许，是他的爱人从好人变成流氓。他在求，求不要太坏。’

　　‘ 也许，他把重要的人弄丢，在期望上苍慈悲，人从天降。’

　　‘ 我一直在等你，等你给我答案，等你为我解惑，等你一个为什么。’

　　‘ 我等你，等你重来，等你与我相会。’

　　季向空抓住环着自己的手，只觉感慨。

　　‘ 对不起，我想不起从前。’

　　‘ 可是，顾魏，相信我，我爱你，不会比从前，缺少半分。’

　　少女的礼拜还在持续，画幅前的人影已经消失。

　　他们来到栗子树下，摘取新鲜毛栗，挖出那本属于他俩的书。

　　回到公寓，门给机械重力自然关闭。

　　毛栗和书本散落地面。

　　壁炉上的水晶，反射着两个纠缠的分不开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