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女主穿越女配重生文?女主本土女配穿越重生文?

栏目:旅游资讯  时间:2023-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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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穿回了校园时期,意识到自己就是个恶毒女配。

  前世,她欺负女主,被男主害到家破人亡。

  重活一世,她毅然选择远离。

  那个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的男主,却又不同意了。

  1

  赵芽失忆了。

  因为跟家里吵架乱跑出了车祸,醒来发现失忆了,正赶上高二分班考,休养了半个月,又匆匆回到了学校上课。

  这消息不用 2 个小时就传遍了整个城西一中了。

  整个学校,或者是全市世家圈,任谁都知道,赵芽追霍景致追得轰轰烈烈。

  才高二,就因为追霍景致还被记了过,而且还是两回,这种程度的,赵芽是头一个。

  「恭喜了致哥,恭喜脱离苦海……」

  「恭喜致哥……这下我们整个班都清净了……」

  「这赵芽不会失忆了还喜欢你吧致哥……」

  男孩穿着校服白衬衫,原本微扬的嘴巴,脸色煞白,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瞪了对面男生一眼。「朱星,不说话没人喊你哑巴。」

  朱星笑笑,以霍家在 A 市势力,也就他这个一起长大的兄弟敢吐槽两句。

  「这赵芽失忆而已,审美又没丢……」男孩顿了顿,毫无良心地拍着彩虹屁,「毕竟咱致哥这玉树临风,公子如玉的,赵芽看了又不瞎……」

  霍景致没有说话,手指敲打着桌面,神色不清。

  另一面,11 班。

  赵芽是被老师领去班上的,她边走边扎着马尾,睫毛紧张得微微颤抖。

  「你坐在第二列最后的位置。」赵芽颔首,默默地走过去。

  班里很安静,好奇地张望着,苦于有老师,都不敢太张扬。

  赵芽忍不住皱眉,这花里胡哨的桌面、乱七八糟的抽屉、这黏糊糊的笔……应该是她的桌子没错了……

  「赵芽……」

  赵芽抬头,看着旁边说话的人「怎么呢,同学?」

  「你是真的忘记了吗?你记得我是谁吗?」女孩眼眸圆圆的,闪着光。

  赵芽想了想,她的确很脸熟,但是名字卡在嘴巴里头,却是说不出来,最后只好苦恼地摇摇头。

  「我是曲皖。」她顿了顿,有些担忧,「芽姐,你是真的都不记得了吗?」

  周围的人看丸子第一个破冰说了话,都开始凑过来问。

  「芽姐,你啥都不记得了吗?」

  「赵芽,你记得我是谁吗?」

  「赵芽,你记得霍景致是谁吗?」

  「赵芽,你课文还能不能背……」

  赵芽眉头忍不住轻轻皱起,打算一次性解释道,「我很多事情都忘记了,大家的名字我来之前大概认了一下,目前大概能对上,一些生活的本能我还是记得的。以前学过的知识,我也不知道记不记得,醒过来之后没看书……」

  班里叽叽喳喳地讨论,赵芽只是微笑旁观,听着人群中出了好几声「霍景致」的名字,强忍着心中情绪,不动声色地拿出教科书。

  她并没有失忆,但的确是不太记得这一群人了。

  毕竟十几年了。

  简单来说,赵芽重生在车祸的昏迷当中,并且意识到自己生活的世界就是一个故事,而她是作天作地恶毒炮灰女配。

  自小骄纵的她,初中因缘巧合对男主霍景致一见钟情,表白被冷待,痴心不改,后来更是搭关系塞进了男主在的城南一中,每天往男主所在的国际班刷存在感,后来又机缘巧合下欺负了女主莫小彤,男主英雄救美,对这个熟悉又陌生、不畏强权不卑不亢的女孩子再度关注了起来。

  在赵芽一系列陷害女主又作死的骚操作下,更是拉近了两人的感情……

  结果可想而知,外迁到本市的暴发户赵家,怎么可能敌得过根基已深,势力庞大的霍家呢?

  男主迁怒赵家,断掉与赵家的生意,在亲眼目睹疼爱自己的爸爸到处求人碰壁受气的时候,赵芽还没开始生恨。但是当父亲熬出胃穿孔,发急病昏迷在医院随时有可能病逝的时候,赵芽打电话给霍景致,求他高抬贵手,求他救救她爸爸。

  但是他只是冷漠,脆生生地问她,你讲完了吗,而另一边又传来了莫小彤的声音,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眼看着父亲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赵芽急眼了,直接爆发去霍氏大楼找霍景致算账,拉扯之间,拿着刀想跟他同归于尽……但刀被莫小彤挡下来了,她并且陷入昏迷,怒急的霍景致,报警把赵芽关起来了。而爸爸在她被关押的时候,一时间缓不过来去世了……而远在故乡照顾着哑巴弟弟的妈妈,接到消息赶来医院,在奔波的途中去世,留下还在中学的弟弟无依无靠。

  最后莫小彤,昏迷了整整一个多月才醒过来。

  而赵芽,被收押入狱,狱中没少被霍景致安排的人打骂。她在狱中看新闻时候发现,自己的弟弟为了报仇,还没成年就跑去想刺杀霍景致,结果被抓,途中摔下大桥半身不遂、昏迷不醒。

  但这样的多重打击下,她竟然也熬过了 10 年。毕竟她一向不是个容易绝望的人。赵芽没有怪别人,这是她造的孽,要是她不喜欢霍景致、要是她不冲动动刀,不会发生这些事情。所有的错,都在她。她不能死,她要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出狱,弟弟还没死,她也不能死,姐弟俩要是都没有了,他们这一家就断了。

  而在她即将因为表现良好提前出狱的时候,因为狱中暴乱,在混乱之中被人乱刀刺死。

  足足 6 刀。

  太痛了,以至于痛到她重生过来一周了,想起那刀刃的光,还浑身发抖。

  因为关在狱中 10 年,她已经记不起来在高中时代的这一个个过客的面容和名字,只记得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身体健康的父亲,完好地站在她病床边,眼中的关怀如初。

  她知道,她不能再浪费这上天恩赐的机会了。

  借着车祸,赵芽顺势而为,装成失忆的样子,毕竟十年牢狱真的已经消磨了她太多的记忆了。而且失忆也是一个人发生巨变很好的借口。

  2

  11 班。

  「芽姐,我们去吃饭吧。」曲皖收着桌面的书,笑意盈盈地盯着赵芽。

  曲皖成绩中上,为人温柔软萌,但极其有原则,认定的事情都不会改变。

  因为入学时候,赵芽帮她在班主任面前打马虎眼,她就认定了赵芽这个好朋友。

  后来因为她劝说了几回关于追逐霍景致的事情,让赵芽觉得她多管闲事,就渐渐疏远了这个朋友。高考之后,曲皖去了省外,赵芽忙着追赶霍景致,两人就断了联系。

  这样温柔而又包容的朋友,她怎么就弄丢了呢?

  「好啊,我收拾好了,走吧丸子。」

  曲皖听到这个称呼,有点委屈地说道,「呜呜呜还是芽姐你叫我丸子最好听,虽然你失忆了,但是你还是我最好的朋友。」

  城南一中的食堂,是整个高中部共用的。

  「芽姐,我不知道你失忆之后口味有没有变化耶,你想吃什么呀?」

  丸子四处瞅着,很是苦恼,每天吃什么真是个天大的问题!

  「要不这样吧,芽姐我们去小食堂哈哈,我记得你之前最喜欢吃那里的小羊排,今天庆祝你健康回归,我小丸丸就斥巨资请你啃小羊排啦 ~」

  赵芽一把揽过去丸子的肩头,两人的感情似乎并没有因为这十年牢狱和失忆问题有所磨灭。原来真正的朋友是这样的,因为心贴近,所以隔着万重,也能很快地熟悉起来。

  「那可说好了,你个小抠门难得大方,那今天奶茶算我的 ~」

  丸子一愣,「好啊好啊,我去买小羊排,你去买奶茶……」她顿了顿,「芽姐,你怎么失忆了还记得我抠门啊?!」

  赵芽愣了愣,吐了吐舌头,「可能你属性太深刻了,我随口就说出来了……」

  曲皖尴尬地笑了笑,「呵呵呵呵呵……」

  姐啊,咱能记得些好点的不?

  3

  赵芽入学就被封为校园女神,不过因为她追霍景致的事迹过于惊人,又被挖出来是砸钱进校,很快称号就被换成了『草包女神』。

  总的而言,虽然口碑不好,但在校内有一定的知名度。

  十年牢狱生活让赵芽习惯性地隐藏自己,她低着头尽可能的低调,匆匆地走到了奶茶店,扫码,点餐。

  「那不是赵芽么,听说她失忆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要是我,我也希望自己失忆好吧,她追霍景致追得这么不要脸,是个人都会臊……」

  「狗改不了吃屎,你说她是不是再敲一下脑袋就会想起来呢,电视剧都这么演……」

  「你可别,咱致哥好不容易摆脱苦海……」

  赵芽等着奶茶,目光涣散,尽量忽略四周议论,面对欺辱她已经可以做到波澜不惊了,更难听更恶心的她都经历过,这些小朋友的话语,又怎么会伤害得了她呢。

  「致哥,咱们今天喝什么?」

  「照旧吧。」

  身后传来了声音,赵芽身体一僵,不动声色。哪怕是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能够一下子认出了他的声音。

  心跳动得像是打鼓一般,爱不爱的已经不用提了,她清楚那不是心动,心中更多的是愧疚还有慌张。

  想想混乱中的那 6 刀,在那她苦苦忍受 10 年终于可以迎来新生活的上一世,心脏一抽一抽的痛。她强迫自己镇定,僵硬地去拿了自己的奶茶,压制着内心的情绪起伏,尝试让自己目不斜视,拿了东西就转头离开。

  「致哥,那是赵芽,她好像没看见你……」

  「她不是失忆了吗,会不会是没认出来……」

  「没认出来不是很好嘛,这下以后吃饭总算没人在边上叽叽喳喳了……」

  霍景致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背影,刚才那个女孩,冷漠溃散的眼睛里头,的确没有他。

  她真的失忆了,她真的忘了他。

  他应该松一口气,可以终于放下心来的,毕竟这么久以来,他所求的不就是赵芽远离自己吗。

  他应该庆幸的,这对他、对赵芽都好。

  4

  赵芽返校第三天,大家发现她再没去找霍景致,而且论坛路透出来竟然猜想赵芽主动去跟老师请教问题,终于陆陆续续相信她的确是失忆了。

  「芽姐,还有 2 个月就分班考了,你有想好读文还是读理吗?」曲皖默默问道。

  前桌的王猛转过头来,「芽姐,咱一起报理科吧,咱几个都不爱背书,报理科还能蒙一蒙选择题……」,听到说分科,王猛旁边的李匡也转过头来。

  丸子白了他一眼,「我说王萌萌,你能不能有点志气!」

  曲皖是四人组里头成绩最好的,赵芽其次,接着就是李匡,王猛最差。

  「不过我的确是想报理科……」能再一次决定自己的人生,真的是太好了。

  「啊啊啊啊小芽芽,我也报理科,我多害怕你说你想读文科!」丸子惊喜地抱住赵芽,笑得眯眯眼,十分的可爱。

  「那说好了,我们四个都报理科。」王猛嘻嘻一笑。

  「我还没发表意见呢,你怎么就代表四个了呢?」李匡给了王猛手臂一拳,随即也温柔笑道,「不过我也意向理科,实在是,背不进去……」

  赵芽看着他们吵闹,笑得温柔。只觉得这日子真是普通又充实,为什么上辈子就没有踏踏实实地好好过生活呢?

  还好,她才 17 岁,只需要担心成绩的时候,真是个简单而又温柔的年纪。

  5

  「给。」朱星看着对面男孩的差脸色,递了一瓶咖啡过去,「不是我说你啊致哥,没必要天天熬夜复习啊,不就是个分班考试嘛,你这迟早要出国的,咱国际班对应试文化课要求又不高……」

  霍景致白了他一眼,不想回应。

  赵芽那失踪的一周就像让他经历一场戒断一样。

  开始的时候,没有她聒噪的声音,微风还是凉的、奶茶还是甜的、英语老师还是和蔼可亲的。第四天开始,他就陆续觉得每节课都愈加的漫长,休息的课间短得好像闭眼睁眼,还没来得及看到某些人的影子就结束了。

  他甚至下意识地专门路过 11 班,那个人的座位还是空着,没人知道赵芽去哪里了。后来还是听到家里佣人说起,赵家那小姑娘出车祸了,昏迷了。

  他就觉得这英语老师怎么越来越面目可憎呢?一定是学习太糟心,他才会无聊到,开始想念赵芽那叽叽喳喳的声音。

  起码有点别的东西可以心烦,来分散他对英语的厌恶。

  一个礼拜过去,赵芽终于回校了。

  她健全、完好地回校了。

  只是忘了一些记忆,包括他。

  不知道怎么回事,霍景致知道她一定会去买奶茶的,因为就像别人说的那样「这赵芽失忆而已,审美又没丢」,那她喜欢吃的东西,肯定也不会变…

  那,她喜欢的人…

  又或者,他只是想确认赵芽是不是真的失忆,就算失忆了,是不是真的会不喜欢他……而他那天也看到了,她眼中根本没有他……

  又或许,她只是在想东西没看见呢?

  他为这一个情况想了许多种的可能和借口,唯一不愿意相信赵芽是真的不喜欢他了。

  为了进一步确认,他这几天,都会因为各种事情经过 11 班的门口,赵芽的座位就在后排,经过门口就能看见。

  女孩每天都只是随意扎了个低马尾,一般是垂着头看着手里的书,又或是笑眯眯地和旁边的女孩或者前桌在讨论着题目或者日常。

  那蓬松的头顶,有一种慵懒的感觉,轻易就让人生出一种想拍一拍的冲动。

  很多人都说赵芽漂亮,大概是因为平时见得多了,霍景致一直没有察觉,可就刚才那一瞬间,他突然就明白了,大家的惊叹缘由了。

  赵芽正和王猛打闹,四人约定了放学一起去吃火锅,算是正式为赵芽的回归接风洗尘。「芽姐,你病好才没多久,吃火锅没关系吧?」李匡贴心问道。

  赵芽笑了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模样有些憨,「其实我醒来就没什么事情了,之前昏迷是脑子里头撞了血块,已经散了,身上就还有一些擦伤而已,我不吃鸡蛋,少吃点牛肉,防着发炎就没事了。」

  「那好啊,那我们晚上就去吃湖里捞!」丸子笑嘻嘻,连忙就开始收拾桌面了。

  「我让我家司机帮忙排队。」赵芽拿出手机,给司机发了个短信,「等下我就让他不用来接我了,我们几个一起过去。」

  6

  「我说阿致,你最近怎么就喜欢上做实验了呢,你莫不是突然有了求知精神?!」

  朱星打趣着,正打算开门进去实验室,却见旁边的人不动,问道,「不对啊致哥,每次你过来,都待不够 10 分钟,你是想干嘛?」他顿了顿,「难道你想偷拿硫酸?你要干嘛?」

  霍景致被气笑,他怎么会有脑洞这么大的兄弟呢?

  他没有进门,然而拉着朱星停在了原地。

  「你少乱想。」少年冷声道,站在走廊上朝走廊迈去。

  朱星沉默了一会,和他一起站在了走廊上,吹风。

  和实验室遥遥对望的,就是 11 班的窗户,赵芽正背对着窗户,和同桌不知道说了什么,忽然两个人都站起来了,走出了教室,一起往洗手间走去。

  「不是吧,你是在看赵芽?」朱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佯作惊讶地说道,「哎呀我这嘴,又乱说了。」

  霍景致眼神有些溃散,迟疑说道「我……她,好像真的不记得我了。」

  「你不是知道的吗?」朱星疑惑,忽然大惊,「你不会是,忽然又想和赵芽在一块吧?你不是吧,人家不记得你了,不缠你了不是如你所愿吗,怎么?你又后悔了,惦记上了?咱可不带这么犯贱的啊?」

  霍景致沉默。

  被赵芽缠了四年,突然清静了,可能也只是不习惯吧。

  朱星遥遥望去 11 班,赵芽和曲皖在回班路上,两人各自往对方甩着手上的水,闹闹腾腾的。「不过,赵芽是真的挺好看……」

  「她真挺好看的。」朱星遥遥一看,默默又重复了一句,然后戏谑般瞥了一眼身边的少年,却看见霍景致只是皱眉,回过来瞥了一眼旁边的他,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走吧,回去自习。」

  「得嘞 ~」朱星耸耸肩,敢情这白跑一趟到这边的楼,就是为了远远眺望锻炼一下眼睛呗。

  7

  当天霍景致做了一个梦。那样的梦境真实得似乎发生过一般。

  他梦见赵芽想起来他了,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跟在他身后。

  「阿致,我给你买了蛋糕,你尝尝啊,草莓味最好吃了……」

  「阿致,你不要喝别人给你的水,只喝我的好不好……」

  「阿致,为什么你不理我啊?」

  「阿致,你看我新买的小裙子,我等了可久了才买到的……」

  「阿致,你告诉我嘛,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我都可以做到……」

  这一次他没有推开她,只是似乎冷静又缱绻地吐出一句话「什么都可以做到么?」

  女孩稍稍一愣,眼睛剔透,脸蛋微红,听到男孩的回应忙不迭地点头,像一条雪白的小奶狗,乖巧的感觉可以随意欺负。

  他一把拉过欺压着女孩,看着她因为紧张而紧紧抿着的嘴巴,因为紧张,不敢大声呼吸,只是胸腔在明显地呼吸起伏着。梦里的他伸出手,缓慢而矜贵地将她衬衫的纽扣,用力一颗颗拔下来,摘到第三颗,露出大片雪白,而他本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确认么?」

  霍景致醒来,冷静地抽出了腿间的枕头,看了看手机,凌晨三点半。

  然后…略微颓废地看了一眼脏掉的枕头睡裤,扶额之间,又回想到梦里压抑着的那些急促又微弱的求饶声,只觉得口干舌燥,不一会,认命地看了看自己一起醒来的身下,默默咒骂了句,只好无奈地起身,抓起床头柜上的纸巾。

  这么几年了,为什么他还逃脱不了那个名为赵芽的诅咒。

  8

  丸子今天状态不好,蔫蔫的。赵芽戳了戳她手臂,有些担忧道,「小丸丸,你没事吧。」

  王猛也转头过来,「丸子,你不会上次火锅吃坏身体了吧,我让你别吃那么多了,没见过一个女的吃那么多的,你叫丸子,真猛塞丸子么?」

  女孩虚弱地白了他一眼,「大萌子,火锅都吃了多少天了,我中间都不知道拉多少回了,能今天才坏吗?」

  王猛吃瘪,罢了,不能和低俗贪吃的女生争吵。

  赵芽福至心灵,凑过去轻声问道,「是来了吗?」

  丸子扁着嘴巴,可委屈了地点点头,「好像是快了」。

  「带了吗?」她小声问道,却又见旁边的女孩委屈地摇摇头。

  「那你等我下,我去买。」说完,赵芽就欺身站起来,自己往小卖部走去了。

  「哎,我芽姐真好 ~」丸子感叹道,又忍不住用眼光狠狠敲了一下王猛的后脑勺,这种直肠十八弯一顿火锅要消化三天的人,一定不会有女朋友!

  赵芽默默地在小卖部拿了包姨妈巾,正要去付款,又回头拿了个小型热水袋,排队的时候,又抓了块能量棒。她少有的印象中,丸子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是身体原因,生理期特别痛,吃点甜的才有力气吧。回去的路上,直接就拿着回去了。

  初夏的天还不热,风吹来,还是暖烘烘的。

  从小卖部回到 11 班,要经过整个操场,上楼之后,还要经过国际班。

  霍景致、朱星还有薛东一如既往,站在走廊吹风,讨论着这周体育课的篮球赛。

  男孩眼尖,很快就看到了操场上的赵芽。

  她变了。

  赵芽以前走路没个正形,蹦蹦跳跳,跟她嘴巴一样一刻停不下来。而现在,只是低着头,脚步匆匆,似乎在尽力地降低着周围人的目光和关注。

  失忆可以让人的性格行为都改变吗?

  随即他又一笑,连人都不喜欢了,走路的模样变化一下,好像也没啥奇怪。

  他默默期盼着,也不知道为何,余光几次瞥向了楼梯口。

  她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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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给将军的第二年,他为了有孕的青梅要与我和离。

  我没哭没闹,只带走了后院的一个洒扫丫头。

  所有人都笑我不识货。

  只有我知道,这个丫鬟,是皇帝流落民间的亲女儿。

  亦是未来的女皇。

  而我,是她命定的第一宰辅。

  1

  钟怀回来前一晚,我梦见他爱上了别人,为了那人,他夺走我的嫁妆,用铁链将我锁在柴房。

  从我怀里抱走尚在啼哭的孩子扔在了乱葬岗让野狗咬食。

  他说:「这将军夫人的位置,本就该是清清的。」

  我不知在梦里哭了多久,进入了一片迷雾之中,看到一个跛足老道领着一名女子朝东而去。临走前,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对那女子说道:「阿瑶,记住她。」

  迷雾散去,我听到外头鞭炮齐鸣地在庆贺新皇登基。

  新皇是位女子。

  名为阿瑶。

  2

  我从梦中惊醒时,翠喜正拉开床边的帷幔:「今日将军凯旋,夫人心里惦记,醒得比平日早。」

  我捂着胸口劝慰自己,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我穿着华服站在府门口等着迎接钟怀,余光瞥见角落里的一个小丫头,旁人都满脸兴奋地等着能得点赏赐,唯独她一脸平静。

  「夫人,你瞧将军马上坐着的,是不是一位女子?」翠喜惊慌的声音将我思绪拉回。

  我看到了钟怀满脸爱意地拥着个白衣女子,下马时她娇嗔道:「怀郎,好高,我怕。」

  钟怀便当着众人将她抱下,未看我一眼径直进了府门。

  周围所有人都一副看热闹的嘴脸,唯独方才那个小丫头,她静静注视着我,眼里带着几分悲怆和同情。

  「你叫什么名字?」我朝她招招手问道。

  「奴婢阿瑶。」

  我微抬的手有些僵硬。

  被带回来的女子,被忽视的我,以及,阿瑶。

  一切都和梦里如出一辙。

  几乎分秒之间,我便明白了。如果这个梦暗示了我的命运,那我唯一改写的机会,便是紧紧抓住阿瑶。

  「你很识眼色,到我屋里去伺候吧。」在下人们簇拥着我回府之前,我对阿瑶吩咐道。

  阿瑶恭敬地俯身一拜:「谢夫人赏识。」

  3

  钟怀在当晚的接风宴上,为他带回来的女子讨名分。

  她叫苏清,在漠北的狼群中救了钟怀一命,钟怀很是感激,感激到让她怀了自己的孩子。

  「阿宁,清清是我的救命恩人,那便是我们钟家的恩人,我想让她做平妻以报恩情。」钟怀含情脉脉看着苏清,话却是说给我听的。

  「将军吃醉了,竟连圣上的脸面都不顾。」我接过钟怀的话说道。

  我是靖远侯独女,幼年丧母,父亲去世后,圣上为了安抚我,特意赐婚给我和钟怀。

  「将军若真想报恩,就该回到京城后好好为她寻门亲事做个正头夫人。如今既然已经有了身孕,做贵妾也并不委屈,从外室抬为贵妾,已是给足了体面。」

  苏清闻言委屈地抹着泪,钟怀无奈地抱着她安抚。

  我看着他们你侬我侬的样子,突然觉得很恶心。

  又想起梦里的情景,愈发觉得真实。

  仅这一天,钟怀已经两次打我脸面。

  既如此,也不必留在这钟府。

  只是我提和离,并无理由,若以梦为由,别说宗族耆老不会同意,想必钟怀也未必答应。

  我得好好谋划一番。

  4

  我回到屋里时,阿瑶已经候着了。

  「夫人请喝安神茶,喝完便可忘却烦心事,安心入睡。」

  我接过茶喝了一口,「你瞧得出我有烦心事?」

  阿瑶笑道:「这世道女子存活艰难,明知夫君要变心,即便不愿,却依然得为着贤德的名声笑着迎新人入门。可卸下这层不得已的贤惠,又有几人不烦心呢?」

  阿瑶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

  可言语间却仿佛饱经风霜的老媪。

  「阿瑶,你可识字?」

  「识得几个大字。」

  「可会算账?」

  「略通些数理。」

  临睡前,我拿了个账本给她:「你有空了瞧瞧,你若有才能,我不会让你委屈在内宅之中。」

  隔天一早,阿瑶就拿着账本来了:「奴婢查过往年的天象,对比了往年的收成,可以断定,这是本假账本。」

  果然,一个后院做杂活的小丫头,是不可能精通这些的。

  「好,往后我的田庄和铺子,都由你来打理。」

  「另外,我需要你去收一家医馆,郎中的医术一定要精湛,并且确保能为我所用。」

  阿瑶眼里有几分激动,猛地跪拜在地:「夫人信任赏识,阿瑶一定不会辜负。」

  「只是,还请夫人务必要坚持心中所想,别被缥缈的情爱绊住了脚步。」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阿瑶真的在梦中看到了我。

  她记住了跛足老道的话。

  5

  苏清住进钟府以来,我从未去看过她,钟怀对此很不满:「你是主母,理应照拂有孕妾室。」

  我盈盈一笑:「我怕看过她以后,出了什么问题都要赖我身上。」

  钟怀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你没去看,她也没好到哪儿去。」

  苏清这一个月吃不下睡不好,请了宫里的御医来都瞧不着。

  「我听闻京中有家医馆为女子治病最是高明,只是他们从不为妾室诊治,还请夫人念在我们往日情分上,以你的名义请郎中来瞧一瞧。」

  兜了好大一个圈子,钟怀终于点明来意了。

  我二话不说,提起笔便写了拜帖,「翠喜,快去请神医来。」

  钟怀没想到我如此爽快,倒有些无措:「我还以为……」

  我冷笑一声:「我贺之宁,还不屑于用那些腌臜手段,况且孩子无辜。」

  说到这儿,我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我想起了梦里我的孩子,他哭得那样可怜,哭得我心都在滴血,可我却护不住他。

  钟怀面上有了几分尴尬,「阿宁,谢谢你,等清清生完孩子,我就来陪你。」

  「不急。」我突然很烦钟怀,一刻钟都不想看到他。

  钟怀呆愣愣站在一旁,神情居然有几分落寞。

  我没再理会他,吩咐人去接苏清过来。

  6

  苏清的病,说到底也不是病,我让人在她院子外种了些提神的花草,又特意将她的饭菜换成了最好的食材,食材虽好,却食之无味。时间久了,她便吃不进睡不着。

  苏清吃了三天药后,身体好了很多,便闹着要钟怀再请郎中来。

  钟怀拗不过她,只得来找我。

  郎中再次来时,面色却十分凝重,「老朽略通些命定之理,夫人身体虽然好了,可这孩子却难以生下。院中有与夫人相冲之人,须得远离,才能确保顺利生产。」

  郎中算过之后,相冲之人是我。

  苏清本就因为身体好了而信任郎中,如今又得了个能逼我离开钟府的机会,我相信不管是哭闹还是上吊跳河,她总会有办法让钟怀同意的。

  果然,当晚仲怀便来找我了。

  7

  「阿宁,是我对不住你。」

  「可清清,毕竟救过我的命,离开我她就没法活了。你不一样,你有家世,你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只要你愿意和离,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很好,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我晃晃悠悠站起身来,满脸惊讶:「将军这是,不要我了?将军说得轻巧,只怕以后旁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

  说完我掩面哭泣,「况且圣上若是过问,我又该如何说?」

  钟怀有些慌了,他怕极了我会跑到宫里去告状。

  「阿宁,你放心,我绝不会亏了你。京郊最好的庄子都给你,城南的醉仙楼,城北的暖风阁也都给你。只要你看得上眼,库房里的东西你都能带走。」

  「只要你帮我这个忙,好不好?」

  8

  我最终抹着泪签了和离书,「将军,这些年的情谊,我是为着将军才同意的。」

  说完我悲痛欲绝地上了马车。

  留下翠喜和阿瑶指挥着人,将钟家库房里的珍藏尽数搬空。

  这场和离,钟怀几乎只得到了苏清。

  而我,得到了他大半身家。

  我坐在马车里,听苏清在外面跳着脚骂我:「贺之宁,你个丧门星,你这是要把钟家搬空什么都不留啊?你要脸不要?」

  「我要告诉所有人,你就是个祸害,是个灾星。」

  她恨得咬牙,好不容易攀上了钟怀,心心念念的富贵却转眼间都被我带走了。

  我在马车里听得却舒服极了。

  名声是什么玩意儿?看不见抓不着的,我若计较这个,那活得也太无趣了。

  9

  钟怀给的所有铺子里,我最中意的便是醉仙楼。

  醉仙楼建在玉凉河边上,坐在楼上饮酒作诗抬眼便是河畔景致。顶楼更是能将京城全貌尽收眼底。

  我将醉仙楼重新修缮了一番,一应用具皆换成上品。

  定下规矩,醉仙楼只招待有身份的贵宾。

  不出一个月,京中贵族便人人以能进醉仙楼为彰显身份贵重的谈资。

  我要在醉仙楼里,给阿瑶铺好一条回宫的路。

  10

  「姑娘,周奇来了。」这日,我正在翻看账本,翠喜来报。

  周奇,是皇后身边的总管太监。

  为人高调虚荣,最好面子。

  我给醉仙楼设定门槛,为的就是引他过来。

  小时候我听母亲说过,皇后娘娘的嫡亲女儿比我小两岁多,可是不足月便夭折了。

  我怀疑,阿瑶便是那位「夭折」的嫡长公主。

  我亲自迎接周奇,又送了许多从钟怀那儿得来的珍稀字画,给足了周奇面子。

  自那以后,周奇每逢出宫必来醉仙楼。

  次数多了,便与我也熟络了,在一场我为他设的宴席上,周奇喝多了。

  「阿宁我只告诉你,当年那个死婴,不是公主。」

  「公主肩上有月牙胎记,我偷偷看过,这是有人在玩狸猫换太子。」

  11

  当晚回到家,我便叫来了阿瑶。

  「阿瑶,解开衣带。」翠喜在外面守着,关了屋门后我吩咐道。

  阿瑶有些疑惑,但还是解了衣带,随着她肩上的衣裳滑落,我看到一弯褐红色的月牙,落在她左肩头。

  在烛光的映射下,那月牙像是一条血迹,更像索命的弯刀。

  我毫不犹豫跪拜在地:「臣女贺之宁,参见长公主。」

  阿瑶忙扶我起来:「阿宁姐,你是我的恩人,与我不必拘束。」

  我错愕地抬起头:「你,都知道?」

  12

  阿瑶端来一碗热茶,看我喝下后才将此中缘由讲明。

  「我在青楼里长到了六岁,被阿娘送进了钟府,她说我入奴籍,将来还能改命。若入了贱籍,这一生就毁了。」

  「我在钟家做粗活,做到了十六岁时,钟家夫人贺氏死了,我被撵了出去,碰到了正在巡逻的城防营总领。」

  「他收留了我,说要带我去漠北找外祖。他说我这张脸像极了母亲,被人看到就是死路一条。唯有外祖能庇护我。」

  「可是我们还未到漠北,便被人伏击了。那伙人杀了总领,又杀了从小照拂我的阿娘们。临死前总领告诉我,我本该是大梁的嫡公主。」

  「我原以为我死了,但又好像只是做了场梦,梦里有个老道带我向前走,路过一个形如枯槁的女子,他让我记住那位女子,说她以后能帮我。」

  「再睁眼时,我回到了钟家,大家都说将军回来了,我和众人出去跪在那儿,抬眼便看到了你。」

  「我就知道,我不是做梦,我重生了。」

  「而你,是命中注定,会救我的人。」

  13

  我抱着腿坐在榻上,缓了许久才接受了这一切。

  原来阿瑶和我之间的羁绊,是一早就定好的命数。

  难怪之前阿瑶替我办事时,都戴着面罩,现在想来,她在拿命赌我能带她离开钟家。

  「阿瑶,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回到宫里。」我替阿瑶拭去眼角的泪珠说道。

  阿瑶却摇了摇头:「前世总领虽未来得及说太多,但我听明白了,想要我这条命的人,在宫里。」

  阿瑶说得对,现在不是回宫的时机,甚至都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她的存在。

  14

  周奇回宫时带了我做的点心,皇后吃过后很喜欢,传我进宫。

  六月的天,皇后却穿着薄袄,「本宫身体不好,没什么胃口,却很喜欢你做的小饼。咳咳。」

  她的身体很虚,说一句话要咳半天。

  我打开食盒,拿出一块朱红色的月牙小饼呈给她:「特地为娘娘做的玫瑰蜜饼。」

  她吃了两口,眼圈红了一半,又咳了起来。

  「阿宁,让本宫仔细瞧瞧你。」

  我抬起头笑着看她,她的眼泪便成串地掉了下来。

  「本宫终日病着,是本宫没有为你做主,让你在钟家受委屈了。」

  我听到这话也湿了眼眶。

  皇后和我母亲是闺中密友,她们一起生在漠北长在漠北,又一起嫁入京城。

  「阿宁,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尽管跟本宫说,这样姐姐在天之灵才不会惦记你。」

  我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我明白,皇后娘娘已经知道,公主在我那儿。

  她将公主托付给了我。

  「娘娘放心,阿宁现在过得很好。往后娘娘再想吃这玫瑰饼,只管传阿宁便是。」

  无论是为着我自己,抑或是为了母亲如亲妹妹一般相待的皇后娘娘。

  我都会护好阿瑶。

  15

  从宫里出来后,我心里已经清楚了几分。

  想要阿瑶死的人,是皇后也招惹不起的。

  可这宫里,又有几人能比皇后更尊贵呢?

  唯有一人。

  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何容不下阿瑶。

  他对皇后的情谊并不假,这些年皇后身体弱不打理后宫,但因为他的盛宠,其余妃子再得宠也不敢不敬皇后。

  而且私心里,我对他有几分感念。

  父亲去世后,他多次下旨照拂我,给足了我体面,此次和离后才无人敢议论我。

  思来想去,我突然想起阿瑶说「唯有外祖才能庇佑她」。

  原来如此。

  他忌惮的,是皇后的娘家。

  是镇守漠北,被称为「大梁脊梁」的秦老将军。

  16

  我让翠喜乔装打扮去了漠北找秦老将军,告诉他阿瑶还活着。

  又将我的猜测告诉了阿瑶:「你说前世城防营总领为救你而死,依你看,这人值得信任吗?」

  阿瑶郑重地点点头:「值得,到死为止,他都没有后悔救了我。」

  「看来我们得找到这位总领,才能理清楚这一切。」

  我放出话去:「醉仙楼要办一场比武会,赢了的人不但能永久免费招待,还能得到一把先皇御赐的青釭剑。」

  这把剑是父亲留下的遗物,也是我拉拢城防营赵总领的见面礼。

  我接手醉仙楼以来,人人都在赞我经营有方,此事更是夸我头脑灵活,无人怀疑。

  比武最后一天,赵总领来了。

  他和我预料的一样,打赢了所有人。

  「赵总领请随我上楼取青釭剑。」我将他引到楼上后,推门便是阿瑶在等他。

  17

  看到阿瑶,赵总领愣了半晌。

  「你,你怎么在这儿?」

  阿瑶红着眼跪在地上:「感谢将军救命之恩。」

  他有些错愕,忙跪在地上扶起阿瑶:「担不起。」

  我笑着扶起他:「赵总领,所有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知晓,今日寻你来一则是阿瑶想当面谢你,二则,我想知道,为何阿瑶非死不可。」

  赵总领沉默不语。

  「你不说,我心里也知道几分,和秦老将军有关,对吗?」

  赵总领大概没想到我猜对了,叹了口气,又沉默了许久。

  「秦家是开国功臣,在大梁威信极高,圣上当年娶了秦家姑娘,才得到了皇位。他心里虽谢秦家,却也怕秦家功高震主居功自傲。」

  「嫡长公主出生时,我还是宫里的侍卫总管,陛下传密令,让我杀了公主。」

  「我是军营里出来的人,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没有秦家镇守边关,今日的大梁依旧兵荒马乱。让我害死秦家的血脉,我对不起身上这身铠甲。」

  「所以我找了个死婴,取走了头颅后,偷偷换了公主。又将公主送到了青楼去,无论怎样,公主能活下来,我也心安一些。」

  阿瑶听完许久没说话。

  她站在窗口静静看着日暮下的京城,突自笑道:「可我,是个女子,他有何所惧?」

  我想起一个一直藏在心里的秘密,父亲曾说,这个秘密一旦说出,便会有杀身之祸。

  「或许无人知,我朝的开国皇帝,便是女子。」

  「而陪着太祖打下江山的,是一名从草原来的驯马女,后来她被封为将军。她姓秦。」

  阿瑶和赵总领皆是一脸错愕,不怪他们不知道。

  知道这些史实的人,大约仅存了贺家和秦家。

  「太祖曾说,皇位传于嫡系第一胎,不论男女。可太祖百年后,他们忘了这段遗言,改了这段历史,抹灭了太祖的功勋。」

  「大概因为你是第一子,又是秦家人,他心底里总是怕的吧。」

  阿瑶眼角滑下一滴泪,她抬头抹干净那滴泪,笑着看向我。

  「既如此,那我们便给太祖正名,夺回我该得的江山。」

  18

  阿瑶说完后,赵总领端起桌上的酒壶:「我赵某向来只认心中大义,若公主能保大梁太平,做贤君仁君,我赵某誓死跟随。」

  阿瑶也倒了杯酒,转头看向我:「阿宁姐,你怎么想?」

  我笑着举起酒杯:「你以为我的志向,只在这几间铺面上吗?」

  自古以来,女子并不逊色于男子。

  可她们总被腐朽的礼数束缚着,将自己关在四四方方的内宅之中,今日计较衣裳,明日盘算郎君,即便学会琴棋书画辨得是非道理,却只是为了多些日后被好儿郎挑中的资本。

  太祖建立大梁,不仅是在乱世中开辟了一道能让百姓们安居乐业的大门,更是将希望洒向万千女子。

  只是这束希望的光,被她的后人掐灭了。

  如今,我和阿瑶,要重燃这支被尘封的蜡烛,哪怕只有一点点薄弱的光。

  19

  翠喜从漠北回来时,满脸挂泪地将一封信递给我。

  我打开信,是父亲的笔迹,我再熟悉不过。

  我快速看完,一直拼命抑制着逐渐加快的心跳。

  父亲,竟然是被害死的。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那场和敌国的交战中殉国的。

  可没想到,他竟是被圣上下旨杀死的。

  父亲在信中说:「若终有一死,贺某愿死在战场中,起码贺某的尸身,能鼓舞战士们向前。」

  「只是牵挂小女阿宁,还望秦老将军能多加照拂。」

  我在窗前坐到天黑,哭干了眼泪,心里却依旧疼。

  当时我想跟着父亲去边境,圣上说我一个女孩子家,不该去受那些苦。如今想来,我竟是人质,父亲为了保我,不得不死。

  而圣上,以此安抚我得了个体恤的名声,除去了一个手握兵权的大将,还让皇家修改遗嘱的秘密少了一人知道。

  一箭三雕。

  算得可真狠啊。

  20

  阿瑶进来时,那封信还摊在桌上。

  阿瑶拿起信很快看完了,「阿宁姐,你若想复仇,不用顾及我。」

  我有些犹豫:「可他毕竟,是你父皇……」

  我很怕会因此伤了我和阿瑶之间的信任与感情。

  阿瑶轻笑一声:「生为母,养为父,护为亲。」

  「生我者,为我而泣。养我者,前世为我而死。护我者,无半分血缘关系。而他,不曾生养我,更不曾护过我。」

  「前世,他更是派人杀了养我护我之人。于我而言,他亦是仇人。」

  我没想到,阿瑶会看得如此透彻。

  但转念一想,她已是重活一世,早已明了哪些感情是虚假的绊脚石。

  「既如此,那我们的计划得变一变。」

  我原想着让阿瑶在争夺储位时再现身,让皇帝选她为下一任君主。

  但现在,我要逼宫,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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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一个恶毒女配。

  故事的尾声,穿越女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我坏事做尽。

  我冷笑:「你若站在我的处境,未必比我善良。」

  穿越女:「我怎么会?」

  然后她重生成了我。

  1

  故事接近尾声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自己是故事里的恶毒女配。

  而我的夫君,此时刚刚荣登大宝。

  本该等待封后大典的我,却被一群内侍抓住,摔在大殿中审判。

  我跌坐在地上,抬头望去。

  上首是我的嫡妹和一众文武大臣。

  嫡妹陆清菀看着我,义正辞严道:

  「陆清棠,你为了上位,多次谋害我、陷害我,还偷了我对陛下的救命之恩。

  「你可认罪?」

  众人一阵窃窃私语。

  我笑了:「认罪?我何罪之有?

  「我做这些,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有人说道:

  「连别人的身份都要窃取,当真可恨。」

  「平日里装出一副善良柔弱的样子,竟是假的。」

  「此女蛇蝎心肠啊。」

  我冷冷看着这些人,他们又不是我,有何资格评判我?

  陆清菀唤来内侍:

  「送三皇子妃上路。」

  我又惊又怒:「我看你们谁敢?

  「我是三皇子妃,陛下明媒正娶的妻子,未来的皇后!」

  陆清棠拿出谢璟亲笔书写的休书,冷冷道:

  「陛下说,他被你瞒骗了许久,对你早已没有夫妻之情。

  「皇后之位,你不配。」

  我欲张口,却被内侍死死按住。

  一双大手扣住我的下巴,鸩酒一滴不漏地灌入我的喉中。

  陆清菀看着我的眼神里带了丝悲悯。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陆清棠,多行不义必自毙。

  「你今日遭受之果,正是你所做恶行种下之因。」

  我忍住喉中腥甜,冷笑连连:

  「成王败寇而已,谈何善恶?

  「陆清菀,你若站在我的处境,未必比我善良。」

  陆清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屑:「我怎么会?」

  然后她重生了。

  成了侯府无人问津、受尽欺凌的庶女——

  陆清棠。

  2

  冬日严寒,鹅毛大的雪花飘落在地上,堆了厚厚的一层。

  我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任它在掌心融化。

  刺骨的凉意从手心蔓延开来。

  冰冷的触感提醒着,我还真切地活着。

  婢女绿竹拿着一件大氅披在我身上,絮絮道:

  「姑娘前阵子才得了场病,如今将将好些,怎好再去玩雪?

  「您这一病,公主好几日没合上眼。

  「这病在您身,痛在娘心啊。

  「您瞧这貂毛大氅,是北地进贡的好料,统共就做了这么一件,公主自己都舍不得穿,一做好就命下人马不停蹄地送来给您。」

  ……

  我捂着手炉,打断她的絮叨:「走吧,母亲该醒了。」

  嫡母是大晋的长公主,虽下嫁给了父亲,天威仍在。

  平日里看到我,她总是一副冰冷的神色,此番却是作足了慈母的样子。

  3

  我来斋心居时嫡母正在梳妆。

  她见到我,面色柔和地招我去膝下:「虫娘,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虫娘,是谢清菀的小字。

  我抬头看她,有些怔忪:「好多了……娘。」

  旧时,她从未对我露出过如此温柔的神色。

  她细细抚了抚我的发,和我喁喁细语,在暖意浓浓的房间里说话。

  原来面对自己的亲生子,她是这般模样。

  这时如意姑姑走了进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她的脸上出现了我熟悉的冰冷又厌恶的表情。

  「不必理会。」

  如意姑姑说的那几句话我都听到了。

  她说:「大娘子醒了,一直神志不清,嚷嚷着自己才是二娘子。」

  我无声笑了。

  陆清菀,原来你也重生了啊。

  4

  傍晚我被带到父亲的书房。

  陆清菀穿着略显单薄的冬衣,瑟瑟地跪在地上。

  她神情可怜地拉着父亲的衣角,哀哀说道:

  「父亲,我才是虫娘啊,现在的陆清菀是假的!」

  父亲犹疑地看向我。

  这个男人,上辈子一直活在嫡母的威压下,对我未曾有过一丝的慈父心肠,如今对陆清菀倒是有了点慈父模样。

  我压下微微上扬的嘴角,故作一副天真姿态:

  「我不知姐姐为何要如此颠倒黑白。

  「我是娘亲生亲养十六年的孩儿,怎么就成了假的?」

  陆清菀指着我,眼泪簌簌:「是你!陆清棠,你夺走了我的身体!」

  我一脸无辜:「姐姐说什么胡话?我一个闺阁女子,又没有通天的本领,如何做到夺舍你的身子?

  「姐姐莫不是得了什么癔症?」

  陆清菀气急,起身就抓住我的肩膀使劲摇晃:「陆清棠,你用了什么妖法?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我见时机正好,也不作抵抗,反而顺势被推搡在地上,发出好大一阵声响。

  正逢母亲怒气冲冲地破门而入:

  「陆正言,你在做什么?」

  5

  父亲看到满脸怒容的母亲,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公主……是清棠这孩子,坚持说自己是清菀,我怕混淆了皇室血脉,故而才……」

  母亲打断了他:「够了!」

  她扶起我,眼里全是心疼。

  「虫娘,可曾摔疼?」

  我佯装委屈,把头埋进她的怀里。

  母亲拍了拍我的背,转头怒斥道:

  「陆正言,你有脑子吗?我自己的孩子我会认不出来?」

  说罢,她冰冷又嫌恶地看向一旁的陆清菀,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陆清菀受不了这种落差,十分委屈:

  「母亲……我才是虫娘啊,你不要被陆清棠给蒙骗了。」

  我在母亲的怀里,小声说道:

  「我耳后有个绿豆大的疤,她们都说是胎记,其实是您当初喂养时不小心磕到的。

  「六岁的时候您亲手给我做了一个绣着锦鲤戏珠的香囊,被我弄丢了,其实是落在您的床底下了。

  「我八岁了您还爱抱着我睡。

  「有时您还会哼江南小调哄我。」

  ……

  那是属于母女俩才会知道的亲密小事。

  陆清菀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格外苍白。

  没有人能承受大晋长公主的盛怒。

  「陆清棠得了癔症,冲撞嫡母,让她去外面跪一个时辰冷静冷静。」

  母亲牵着我的手走出了房门。

  我看着仆妇们粗暴地把她拉走,露出了一个隐晦而嘲讽的笑。

  我是假的,她也未必是真的。

  6

  陆清菀是一名穿越者。

  这是她最大的秘密。

  我的嫡妹,嚣张跋扈的二小姐,早就死在了十三岁那场来势汹汹的风寒里。

  随后她的身体里,住了另一个人。

  这个人和陆清菀一样,自以为是,天真又愚蠢。

  不过她运气很好,无论我怎样机关算尽,都棋差一着。

  后来我从她嘴里才知道,原来我不过是一本小说里的恶毒女配。

  而女主,就是我那好不善良、好不单纯的嫡妹陆清菀。

  她这一生太过顺遂,唯一的波澜就是我费尽心机冒充她,成了三皇子谢璟的救命恩人,顺利嫁给了他。

  三皇子谢璟,是无数闺秀朝思暮想的良人,也是嫡妹陆清菀思慕了很久的人。

  我助谢璟登上皇位,他许诺我皇后之位。

  为了除掉她,还有当年那些知情人,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功夫。

  可惜啊,她次次都如有神助,躲过了我的暗算。

  最终他们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我却被成功登上皇位的谢璟赐了鸩毒。

  她还高高在上地指责我。

  真是可笑啊。

  温室里的花怎么会知道身处地狱的人是怎么伤痕累累,咬碎了牙往上爬的。

  不过——

  她很快就会知道了。

  7

  到了大寒,天越发地冷起来。

  绿竹给我梳头时说起了府里的一件事:

  「听闻城西死了一群乞丐,大小姐和侯爷要了钱,眼巴巴跑去施粥了。

  「三皇子也去了。

  「呸,狐媚子。」她啐道。

  我:「……」

  上辈子她也是这么骂我的。

  绿竹又小心地问我:「小姐,我们可要去城西施粥?」

  我摇了摇头:「东施效颦罢了。」

  陆清菀嘴上说着不齿我的行径,却又事事按着我前世的轨迹行事。

  她却不知——

  那些人啊,吃了我施了整个冬日的粥,在我落魄时,还是会「正气凛然」地朝我这个毒妇的马车上砸臭鸡蛋和烂叶子。

  倒不如喂一条狗,在有生人靠近时,还会吠上两句。

  说到狗。

  我问绿竹:「我养的大狗,拴紧了吗?」

  绿竹心领神会:「今早喂食的时候好像绳子有些松了,怕是会跑出去。」

  望着大门的方向,我漫不经心道:

  「养不熟,就让它跑吧。

  「只是我的姐姐,要遭殃了。

  「那条狗,最讨厌的,就是她身上的味道呢。」

  8

  陆清菀施粥回来时被狗咬伤的消息传到谢璟耳中。

  隔天他匆匆来侯府看她。

  我在湖边看着眼前这对你侬我侬的小情人,觉得有那么一丝刺眼。

  陆清菀看到我,把谢璟支开,随后得意洋洋地朝我炫耀:

  「你抢走了我的身体,却抢不走三皇子对我的爱。」

  我笑得很恶意:「哦?你成功冒充谢璟的救命恩人了?

  「但你好像忘了,这侯府的嫡女,才是谢璟真正的救命恩人。」

  陆清菀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谢璟一出现,她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随即她开始摇摇欲坠,做出一副不与我纠缠的模样。

  我看了一眼湖水,心中了然。

  如她所愿——

  我伸出手,将她推入了池中。

  陆清菀因那日的落水,加上旧伤复发,病了好些日子。

  谢璟护妻心切,一度提剑想来杀我,被母亲轰出了府。

  「侯府还不容你放肆!」

  谢璟红着眼,直指我这个罪魁祸首:「你若再敢欺辱清棠,我定饶不了你。」

  母亲将我护在身后,威严十足:

  「好啊,我这就进宫去禀告皇兄,他的儿子都敢拿剑指着姑母了。」

  谢璟含恨离去。

  我有些恍惚。

  前世……谢璟也曾为我,拿剑指过陆清菀吗?

  9

  我去看陆清菀的时候,她躺在床上,断断续续咳得厉害。

  她住的小院又偏又小,房屋到了雨天甚至会漏水,就连下人住的房间都比这个好。

  很难想象锦绣豪奢的侯府,竟然还有这么一处地方。

  那是我前世住了十八年的地方。

  冬日里没有煤炭,她的手长了冻疮,此时正痒得各种抓挠。

  「抓破了会很疼。」

  她抬头看到我,脸上立马充满敌意:「你来做什么?」

  我懒洋洋地坐下:「当然是来看你笑话的。」

  僵持了一会儿,她忽然态度软下来:

  「陆清棠,我知道以前……陆清菀经常欺负你。

  「但你知道,我不是陆清菀,我只是用了她的身体而已。

  「我没有做那些伤害你的事情,你放过我好不好?」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用了陆清菀的身体,那么你也该为她之前的所作所为负责。」

  陆清菀满脸愤懑:

  「凭什么?

  「陆清棠,我凭什么要为陆清菀所做的错事恕罪?」

  「因为你享受了她的一切。

  「身份、地位,还有父母的宠爱。」

  后来的陆清菀明媚活泼,人人都夸她,人人都爱她。

  那我呢?

  被逼着去接纳她,接纳那个曾经把我碾成泥、按在地上凌辱的人。

  她又凭什么呢?

  凭什么一尘不染地出现,夺走我的一切,假惺惺跑来指责我?

  看吧,看看这朵白莲花,处在我的境地,是否还会那么纯白无瑕?

  10

  「陆清菀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揪着她的错处不放?

  「陆清棠,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上辈子三皇子为什么选我不选你?就是因为你坏事做尽,心如蛇蝎。」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我忍住泪,化作一阵苦笑。

  「心如蛇蝎,他竟这般形容我?」

  我曾经的枕边人,深爱了这么久的人,原来是这般看我的。

  她继续说道:「陆清菀不过是被家人宠坏,骄纵了一些,她又不曾危及过你的性命。

  「你为何要对我苦苦相逼?」

  不曾危及性命?

  她做的,可不止这些——

  前世我施粥归来,被陆清菀找的流氓堵在巷子里。

  他们把我困在巷子尽头,嘴里说着污言秽语,试图对我动手动脚。

  散发着霉味的、肮脏又逼仄的小巷,曾是我一辈子的噩梦。

  当他们解开我外衣的最后一根系带时,是谢璟出现了。

  他于当时的我而言,有如神明降临。

  所以我卑劣又无耻地误导他,我就是他一直寻找的救命恩人。

  比起娇蛮无理的陆清菀,在谢璟的心中,温柔娴静的我,或许更符合他救命恩人的形象。

  因为受到三皇子的青睐,陆清菀对我更加嫉恨。

  她在三皇子上门时将我推入湖水中,不许一旁的婢女救我。

  看着我在水里挣扎,她告诉我,庶女永远是庶女,不要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暗示下人克扣我的炭火,令我缠绵病榻许久。

  甚至还试图在我药中下毒……

  即便是如此欺凌我,陆府上下,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我说话。

  我在她的阴影下生活了很久。

  后来我懂了,只有良善,是活不下去的。

  11

  赐婚的圣旨下来了。

  陆清菀大病初愈,病骨支离地跪在人群中。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她纤细的脖子脆弱得好似一掐就能断。

  但她的生命,意外地很顽强。

  「兹闻安乐侯之女陆清棠,秉性端淑,持躬淑慎……」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特赐尔为,三皇子侧妃。」

  陆清菀得意的神情瞬间定格,满脸的失望都快要溢出来了。

  父亲重重一咳,提醒道:「清棠,还不快快接旨谢恩?」

  陆清菀这才回过神来,惨白着脸喃喃自语:

  「侧妃?怎么会是侧妃?

  「一定是念错了,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母亲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斥道:「大胆!你还敢怀疑圣旨真假不成?」

  陆清菀的身体晃了晃,好半晌,她才站直了身子,怒视着我:

  「是你!

  「你在其中用了什么阴谋诡计?」

  我还没开口,母亲就将我护在身后:

  「虫娘还是个孩子,你休要污蔑她。

  「莫非你对这御赐的婚事不满意?」

  陆清菀泫然欲泣,连连否认:「不……不是的,女儿不敢。」

  母亲冷笑:「你最好是!

  「婢妾之子,果然上不得台面。」

  12

  很快就到了陆清菀出嫁那日。

  她虽对成为侧妃一事耿耿于怀,却又忍不住洋洋得意。

  她披着华美的嫁衣,对我说道:

  「即便我落入你那般境地,我也不曾做过一件坏事。

  「三皇子依旧爱我。

  「他说,此生只我一人。

  「陆清棠,无论如何,我都比你强。」

  我嗤笑一声,并不理会。

  男人的爱,有什么用呢?

  上辈子谢璟也对我说过这句话。

  是谁在得知真相后,对我弃如敝屣?

  是谁在荣登大宝后,赐我一杯鸩酒?

  皆是出自他啊。

  那满心满眼只有我的良人。

  后来他甚至打破誓言,立了我的死对头陆清菀为后。

  先攀上顶峰的人,未必是赢家。

  我慢条斯理地找出了匣子里的一块玉佩。

  谢璟应该很熟悉吧,这块玉佩?

  这可是——

  作为他救命恩人的——

  随身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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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双胞胎姐妹是书中的恶毒女配。

  我们的存在只不过是为了帮穿书女主走剧情罢了。

  重生后,我们已经提前知道了所有剧情。

  这次我们摆烂。

  才不和她抢男主,为他们的爱情推波助澜。

  重生者和穿书女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1

  最近,班上来了一个转学生。

  听说是从隔壁实验中学来的,家境清苦,腰杆却挺得很直。

  还听说,她拿过舞蹈、跆拳道、小提琴、钢琴等诸多奖项。

  来的第一天,班上很多人都围了过去。

  除了我和桑佑佑。

  转学生声音清甜:「大家好,我叫林善,请问谁叫桑佑佑啊?」

  她这句话一出,我忍不住抬眸盯着她看。

  桑佑佑坐在我的身边安静地撕着纸条,在纸条上写着自己不顺眼的人,预计下课后把他们干掉。

  我和桑佑佑是双胞胎,长得很像,林善一眼就锁定了我们,活泼地走上前来。

  她朝着桑佑佑伸出了手:「你好,桑佑佑,我想做你的朋友可以吗?」

  桑佑佑眼皮都不抬一下:「我没有朋友。」

  林善的表情有点难堪,但是显然不甘心:「我是来救赎你的,你必须要和我当朋友。」

  太没脑子了。

  我叹了口气。

  我说:「这是我妹妹。」

  桑佑佑性格孤僻,她不需要朋友。

  谁知道,林善眯着眼睛盯着我:「你算是哪门子的姐姐?不过我也不着急,反正,桑佑佑,我们注定会成为好朋友。」

  丢下这句话,林善翻着白眼离开。

  桑佑佑抬头,冷哼一声:「姐姐,我不喜欢她。」

  我扯了扯嘴角。

  林善是真的异想天开。

  蠢笨如猪。

  2

  我是帝都顶级豪门桑家的大小姐,桑佑佑比我晚出生几分钟。

  从小我就知道,桑佑佑是个天生的坏种。

  她会拔断流浪猫的腿儿,听它们撕裂地尖叫。

  她还会敲断冲她狂吠的流浪狗的尖牙,给自己做吊坠。

  在知道她虐猫的时候,我温柔地蹲在她面前,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桑佑佑漫不经心地说:「姐姐,你不觉得,它们叫起来,很像婴儿的哭声吗?」

  她咧开嘴,笑着:「很好听。」

  她这个人真的好可怕。

  我尝试过劝她不要这么做,可她只是疑惑地看着我:「姐姐,你不喜欢吗?」

  她就这么盯着我的眼睛,我突然笑了。

  这样的人,生来就是恶魔。

  所以林善出现的时候,我简直觉得荒谬。

  桑佑佑需要救赎?别开玩笑了好吗?

  3

  因为我和桑佑佑年纪一样,所以从小到大我都和她在同一所贵族学校、同一个班级。

  在学校里,她是老师们眼中的问题学生、同学们眼中的不良少女。

  她毫不遮掩地暴露出自己恶劣的行径。

  我见过她掐着烟头,面无表情地烫在班花的手腕上。

  也见过她故意地伸出一只脚把挡在我前面的年级第一绊倒在地,导致年级第一那个男孩脑出血进医院,成绩一落千丈。

  而我,是老师们眼中的乖乖女、同学们眼中的好学生。

  同学们都说:「桑佐佐和桑佑佑居然是双胞胎?两人的行为完全看不出来啊,这差得也太远了吧。」

  直到林善出现。

  林善开始自以为是地给桑佑佑带早饭。

  她说:「桑佑佑,我知道,你在桑家一直在被冷落,所以才生出了很多阴暗的想法,不过没有关系,我以后会陪着你的。」

  我有点看好戏地倚在桌子上:「啧啧啧,佑佑,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想法阴暗了?」

  桑佑佑的脸上因为我的打趣出现了不耐烦:「你有病吧?离我远点。」

  她将林善的饭打倒在地,巨大的动静引来了好多同学的目光。

  但是却没有人站出来为她打抱不平。

  毕竟,谁也不想得罪顽劣的桑佑佑。

  他们反而说:「这个新来的转校生就是想巴结桑佑佑,也不看看桑佑佑什么身份,是她能巴结的吗?」

  林善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似乎觉得很是丢脸,过了好久,她才拿起扫把,将地上的饭菜扫干净。

  我看着地上的饭菜挑了挑眉:「不好意思,替我妹妹给你道个歉,不过,佑佑不喜欢吃胡萝卜和青菜,况且,佑佑从小身体不好,有桑家的皇家级厨师制作膳食,下次你还是别送了。」

  我知道林善在打什么主意。

  她觉得,桑佑佑没有体验过爱与温暖,那她送上一份饭菜,桑佑佑哪怕不喜欢,也会感动地吃下。

  这样她和桑佑佑关系,肯定会更加贴近。

  呵呵,长得丑,但想得挺美。

  林善被我的话激怒,放学后单独地堵住了我和桑佑佑。

  她急不可耐地对桑佑佑说:「桑佑佑,你要相信我,你成年以后,你的姐姐会把你卖给大腹便便的老男人,毁掉你的一生,只有我,才是能救赎你的人。」

  啧。

  我温柔地摸了摸桑佑佑的头,对林善不屑一顾:「你凭什么认为我的妹妹,会相信一个家境贫苦、蠢笨如猪的转学生?」

  林善冷笑,看得出来她不想理我,她只是自顾自地走向桑佑佑:「请你要相信我的话,你和你的姐姐都是这个世界彻头彻尾的大坏蛋,最后结局凄惨,但我是来救你的,我知道你的坏不是本意,请你信我。」

  真是太蠢了。

  我将桑佑佑搂进怀里,挑衅地看了看林善。

  本来还对这个穿书者有期待,以为她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太让我失望了。

  桑佑佑勾了勾嘴唇,弱弱地看了林善一眼,语气有些迟疑:「你不能这么说我和姐姐,姐姐不坏,我也不坏,但是还是谢谢你。」

  她的模样好像信了林善一样。

  林善激动起来,自信地挺直了腰杆:「你最后会相信你的,我是你唯一的救世主。」

  林善离开后,桑佑佑扯了扯我的袖子: 「姐姐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就挖了她的眼睛;姐姐要是喜欢,我可以陪她玩玩。」

  我轻笑出声。

  林善当真是蠢笨如猪。

  她闯进来连准备工作都没有做好,就好意思说要救赎我的妹妹。

  她到底有没有好好地了解过,桑佑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桑佑佑,是我手边最锋利的刃。

  原著里是,现在也是。

  就连她故意地应承林善,也只不过是想戏弄她。

  来讨我欢心罢了。

  4

  没错,如你所见,林善是穿书的,而我是重生的。

  我们所在的文,是一本女主大爽文。

  女主林善,是一个善良单纯的人。

  而我们姐妹俩,正如林善所说,我们是彻头彻尾的大坏蛋。

  桑佑佑恶毒,把坏事做了个遍;而我伪善,表面温柔,其实对桑佑佑做的事情都默许。

  也是因为我的纵容,桑佑佑才坏得无法无天。

  所以原女主来到这本书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来到了桑佑佑的身边,救赎她。

  原女主说:「桑佑佑其实不坏,都是因为桑佐佐这个反派。」

  原著中,桑佑佑被她轻易地救赎,回来背刺我这个姐姐。

  但是最后,桑佑佑的结局也并不好。

  桑佑佑和原女主成了很好的朋友,原女主春光得意,靠此装逼。

  因为桑佑佑是顶级豪门的二小姐,原女主便踩着她上位。

  桑佑佑的存在,不过是原女主的垫脚石罢了。

  而我将桑佑佑送到大腹便便的老男人床上这件事情……

  天可怜见。

  这个作者写文不讲究逻辑的吗?

  她写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我和桑佑佑的关系有多好。

  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可能是我能做出来。

  作者也完全没想过,桑佑佑究竟有多爱我。

  她的自主意识根本不可能做出来背刺我这种事情。

  我们姐妹俩的一生,不过是作者不考虑逻辑写出来的闹剧罢了。

  这怎么能忍?

  既然如此,我倒是要让写出这本小说的作者好好地看一看。

  她所谓的救赎,到底有多么地可笑。

  我们,家财万贯,自小接受高等教育,所有人一辈子都无法到达我和桑佑佑的地位,学业成绩不过是我妈最不值一提的地方罢了。

  我们这样的人,需要什么救赎?

  就算需要救赎,救赎我们的,也绝对不会是这种没文化的草包。

  佑佑,和姐姐,应该是一类人呀。

  5

  我从来不信,所谓的草根女孩,真的能靠所谓的爱和感化就能逆袭,将豪门贵女踩在脚下。

  就像是此刻,我只需要花三十万,林善的所有资料就已经摆在了我的桌子上。

  我翻开,首页女孩的笑容格外刺眼。

  林善从小父母离异,跟着赌鬼爸爸生活,爸爸对她不好,非打即骂。

  但她从小成绩优异,在街坊邻居中给她父亲长了不少脸面,渐而渐之,父亲也会给她几分脸色,让她好好地学习。

  哦,还真是一个很好的小白花逆袭故事呢。

  继续往下看。

  林善十分善良,路边遇见被贩卖的可怜小兔子,就会掏出自己攒了好久的零花钱,将小兔子买回来抱回家。

  ……然后被她爸爸烤来吃掉了。

  啧。

  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人,的确就像是从地狱里开出来的花朵。

  傲骨铮铮,坚韧不屈。

  但我不会对她有一丁点儿的改观或喜爱。

  虽然她出生于艰难的家庭,但她也曾厚脸皮地靠着桑佑佑,整个高中也算吃穿不愁。

  还在桑佑佑逐渐地信任她的时候,绿茶似的对着桑佑佑说:「我觉得你姐姐……」

  我还想继续往下看,桑佑佑洗完了澡,抱着一个玩偶,「哒哒」地跑到了我跟前。

  「姐姐,她有什么好看的?」

  桑佑佑歪着脑袋看着我。

  我合上资料:「好,不看了。」

  桑佑佑这才开心了。

  她抱着我的手臂睡着,而我,不屑地把关于林善的文件丢到了垃圾桶里。

  有一说一,对林善很失望。

  而且,这也是对我的一种侮辱。

  我以为,曾经能打倒我们的,怎么说都应该是一个手握金手指的,或者有超级强大背景的女孩子。

  结果就这?

  有这个时间,我不如多陪陪桑佑佑。

  6

  第二天,到学校的时候,学校里到处都是关于我的「谣言」。

  他们说我伪善。

  「以前怎么没有想到呢?桑佑佑做的那些事情,最后的得益者是桑佐佐啊。」

  「桑佑佑也是真的很蠢,就这么被人利用。」

  「她蠢,但是她不无辜!」

  听到这些话,我皱眉。

  果不其然,林善在角落里冲着我扬起微笑。

  前世我们姐妹俩的悲剧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书中今日,因为谣言四起,桑佑佑情绪不稳定,下楼的时候冲撞了一个女生。

  那个女生不依不饶,找人堵住桑佑佑,桑佑佑敌不寡众,脸上挂彩。

  而林善,就是在这个时候,恰到好处地出现,叫来了教导主任,帮了桑佑佑。

  林善打的不过是这个主意罢了。

  我笑了,在桑佑佑要出去上厕所的时候跟上了她。

  今天一整天,桑佑佑不可能离开我周围一步。

  下楼的时候,正好有个女生上来,我知道,那是桑佑佑即将会撞到的人。

  我不动声色地和桑佑佑换了个位置。

  桑佑佑错愕地看着我,被我撞到的女生破口大骂:「你没长眼睛吗,杂种?」

  看清了我的样子,那女生声音显然低下来了:「桑佐佐?桑佑佑?」

  她认识我们。

  也是,这个学校没有几个人不认识我们,一个是国旗下讲话的好学生,一个是臭名昭著的大恶霸。

  只是,既然认识,为什么前世她还会不依不饶地缠着桑佑佑去欺负她呢?

  那个女生分明有些不知所措,最终还是平和地冲我们昂了昂下巴就走开了。

  我看见林善在我们身后,神色愠怒。

  我冲她挑衅地挑了挑眉。

  答案不言而喻。

  扑了一场空,很难受吧?

  林善瞪了我一眼,往与我们相反的天台走去。

  桑佑佑抿唇,扯了扯我的袖子:「姐姐,你看她做什么?」

  我收回视线,揉了揉桑佑佑的手:「你先回去上课,我一会儿就来,乖。」

  桑佑佑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什么都没说,听我的话回了教室。

  我看见桑佑佑离开,转头就也往天台走去。

  我并没有贸然地去质问林善,我只是想看看她究竟还藏着什么古怪。

  我还未走近,便听到她恼羞成怒的声音从天台传来。

  「007,你说,怎么回事?这次为什么没有按照剧本去走?」

  【抱歉,宿主,我也不知道,但是这是书中活生生的人物,在这一个故事里发生了任何变动都不奇怪。】

  「好吧,反正老是一成不变的也没有意思,但是难度也别太大了,我可不想花太多精力在这个无脑世界。」

  【宿主,您的意思是……】

  「给桑佑佑施压,我要让她快速地知道,我才是她唯一的救世主!还有男主,加快一点出现吧,我等不及了。」

  又是这句狂妄又自大的话。

  我冷笑。

  不过她口中的男主,倒是让我正色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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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惯了丫鬟的人,也会肖想成为主子。

  云岫八岁卖进高府,在我身边端茶倒水六年,竟生出了当高家姨娘的心思。

  我将她的脑袋摁进冷水里,让她清醒清醒。

  她像条濒死的鱼一样大口喘气,目露惊恐:

  「别杀我!我有办法让你得到太子的欢心,当上太子妃!」

  闻言,我勾唇冷笑。

  穿越女是吧,你可知,我虽为土著,却是重生归来!

  1

  兄长战死沙场的噩耗传来,我爹一夜之间华发尽生,两鬓斑白。

  他是百姓口中的权臣,也是清流眼里的奸相,眼下却只是一个失去独子的可怜老翁。

  我娘死后,他大半辈子没再娶妻,如今为了延续香火,也有了续弦的打算。

  让我难以接受的是,曾经向兄长大献殷勤的丫鬟云岫,也生出了到父亲面前自荐枕席的想法。

  「兄长出征前,你软磨硬泡让他回来娶你当将军夫人,他才走了几天,你就迫不及待想当他小娘了?」

  我低头欣赏新染的水红色丹蔻,银竹拿浸了水的皮板子一下下抽在云岫脸上。

  这段时间她一改往日老实本分的性子,变得偷奸耍滑,仗着有几分小聪明将府里的下人得罪了个遍,银竹下手时不免加重了几分力道。

  粉面桃腮被抽得血肉模糊,她依旧不见棺材不落泪,一个劲儿地喊冤叫屈。

  直到精致的香料盒子被扔到她面前,她才噤如寒蝉,目光闪烁,瑟缩着往后挪动。

  「天香楼用来助兴的秽物也敢带进府,像你这种不安分的奴才,合该打死了事!」

  我使了个眼色,两个小厮立刻上前将她拖到水缸边,掐着后脖颈把她的脑袋往冷水里按。

  「咳咳咳,别……别杀我,我有办法帮你追到李怀桢,当上太……太子妃!」

  快没气了就提上来,然后再摁进去。

  来回三次,她就近乎崩溃,膝行到我脚边,涕泪横流求我饶她一命。

  所有下人都识趣儿地退了下去,我原本单手撑着脑袋倚靠在圈椅里,听到云岫大言不惭的话,轻嗤一声坐直了身子。

  「一个粗使丫鬟,为了活命口出狂言,让我如何信你?」

  她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紧紧抓住我的衣摆:

  「你信我一次又何妨?若我做不到,还不是任你处置?」

  我信,我当然信。

  她会在七日后的赏花宴上锋芒毕露,出口成诗,从无名小卒跃升为京都第一才女。

  她会得到太子李怀桢的青睐,然后与我一同嫁进东宫,成为李怀桢捧在心尖尖儿上的良娣。

  她会给李怀桢出谋划策,给爹爹罗织罪名,将高家上下一百一十二口送上断头台。

  她会在我生产时买通产婆,给我灌下活血的药物,笑看我一尸两命。

  ……

  这一切,真正的云岫是做不出来的,而她不一样,因为她是穿越的。

  这一切,原本的高轻窈只有认命的份儿,而现在不同了。

  因为,我是重生的。

  2

  李怀桢对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当我从他面前经过时,他刻意侧身去同和硕公主攀谈,连个眼尾的余光都不肯给我。

  贵女们的父亲多是清流,和我爹政见不和,虽然表面上客客气气,其实心里都想看我的笑话。

  若是搁以前,我会厚着脸皮去找李怀桢说话,然后被他皱着眉头训斥一番,再被贵女们掩着帕子捂嘴耻笑,沦为赏花宴的一桩谈资。

  可如今我与李怀桢之间横亘着一百一十二条人命,还有我和没来得及看一眼人世的孩子,恨不能将其啖肉寝皮,扒皮抽筋。

  我挑了个有树荫的地方坐下,让云岫把一盏冰镇的荔枝剥壳去核。

  自从那日差点死在我手上,她老实了很多,似乎懂得了该如何低眉顺眼地当好一个奴才。

  但我知道这只是她的伪装,诚如她曾经不止一次在我耳边说过:

  「像我这种穿越过来的女子,拿的都是大女主剧本,早晚要把你踩在脚底下!」

  和硕公主喜爱海棠,这个时节的撷芳园海棠花开得烂漫,曲水流觞自然以「海棠」作为诗词的主题。

  「你不是说要帮我赢得太子的注意吗?现在是崭露头角的大好时机,何不让我看看你的手段?」

  我斜睨了眼云岫,她嘴角青肿未消,出席这种场合不得不戴着慕篱。

  许是我的眼神太过刺骨,云岫身体颤了颤,畏畏缩缩地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七扭八拐,比幼童还不如,写的是一首咏海棠的诗。

  虽然对仗工整,但无甚出彩的地方,比之前世她用来搏得才女之名的佳作,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我在心中暗暗发笑,明白她是想糊弄我,自己偷偷留一手,待会儿好用我的平庸衬托她自己的诗才惊艳。

  琉璃盏停在了我面前,我向来不擅诗词文赋,众人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戏谑玩味,等着看我出糗。

  提笔落字,不消片刻,一首洋洋洒洒的《咏白海棠》跃然纸上。

  在我写到一半时,身后的云岫惊呼出声。

  我眸中笑意更盛,她是该惊诧,毕竟这首诗是她留给自己的后手,却被我「捷足先登」了。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月窟仙人缝缟抉,秋闺怨女拭啼痕。

  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和硕公主越往后念,声音越是颤抖,念到最后直接拍案起身,激动到流下泪来。

  「皇兄,你还说高家小姐不通文墨,依我看她的诗才,便是翰林院的夫子们也是比不过的!」

  众女也一改方才看戏的态度,一边传阅一边窃窃私语,再抬头看我时已然带上钦佩和赞服。

  我云淡风轻地拢了拢被风吹散的碎发,知道不等我走出公主府,这首诗就会传遍大街小巷,而我也会成为人人称颂的京都才女。

  下意识的,我想看一眼李怀桢的反应。

  从我的角度看,他大半张脸都隐在阴翳里,没等我仔细看清楚,身后就传来一声闷响——

  云岫晕倒了。

  3

  画舫里酒香混着果香,暖风一吹,好不惬意。

  伴着远处的丝竹之音,云岫终于清醒过来。

  我拈了一颗葡萄放入口中,只见她双目通红,手指紧紧攥着扶手,嘴唇嗫嚅:

  「原来,你也是穿越过来的……」

  因着上一世的记忆,我大概能理解她说的「穿越」是什么意思,不肯定也没有否认,懒懒掀起眼皮:

  「你会的那些诗,我也都会。」

  我没有诓骗她,前世她出的那些诗集,每一本我都烂熟于心,她说上句,我立刻便能对出下句。

  「所以,我们俩到底谁才是主角?」她胸腔起伏,像是想到了极可怕的事,

  「难道,我只是个炮灰女配?」

  她开始喃喃自语,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湖面波光粼粼,我站在船头,努力往岸边寻找李怀桢的身影——

  他如果「恰好」出现在这里,便能印证我一个想法。

  身后的云岫突然安静下来,我刚要转身看她,就猝不及防地被她推了一把,差点跌落湖心。

  「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怎么,这青天白日的,你还想淹死我不成?」

  「一山不容二虎,有你在,我只有绿叶衬红花的份儿!你……你先回家好不好?」

  我冷着脸一步步靠近,她没了刚才推我的狠戾,带着哭腔往船尾退去,直到退无可退。

  「回家?呵,不如,我先送你一程如何?」

  我揪着她的头发往湖里按,剧烈挣扎中,她呛了不少湖水,咳得面无血色,像极了一条濒死的鱼。

  「高轻窈!你给孤住手!」

  熟悉的声音传来,没等我松手起身,腹部便挨了李怀桢一脚。

  「云岫!云岫你没事吧?别怕,孤这就带你去找太医!」

  他抱着浑身湿透的云岫,像是抱着一块易碎的美玉,眼里满满的心疼。

  我一直以为赏花宴是李怀桢和云岫初次见面的时候,如今看来,俩人早就背着我暗通款曲了。

  「你还真是你父亲的好女儿,一样的心狠手辣,暴戾不仁!」

  「为了当上孤的太子妃,你千方百计耍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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