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广岛之恋》

栏目:旅游资讯  时间:2023-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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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内容选自我的公众号“凯常家的鹅”

  如果你是第一遍看《广岛之恋》,影片开头虬结在一起并落满灰尘的男女主人公的双臂一定能骗过你,让你误以为「广岛之恋」是要讲一段广岛被练了之后的故事。但看完电影你会明白,广岛是一个符号,一个有关男人爱上女人的符号。「内维尔」是与它对应的另一个符号。它们是两个饱受战火摧残的城市,并因为曾遭受炮火洗礼而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见证者。在战争之中,在战后的反思之中,它们将衍生出两段与战火相关的爱情。故事的大致情节就是来自法国内维尔的女演员Elle,在广岛拍戏时爱上了萍水相逢的日本建筑师Lui。那年月没有陌陌,约炮全靠跳脱的想象力。两个有妇(夫)之夫(妇)都知道,这段越过道德底线的感情终将无疾而终,那么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要忘记。于是建筑师听女演员讲起了往事,讲起了她的故乡内维尔,并在那里发现了Elle在炮火中的初恋情人。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唯独借助女演员Elle有关初恋情人的记忆,建筑师Lui才能在这段感情中找到自己存在的合法性。与之相对的,唯有在第二次坦承失去时,女演员才能算是建筑师的爱人。于是最后,这对恋人的爱情,就变成了「广岛」与「内维尔」的爱情。

  羞愧的符号编剧杜拉斯,导演阿伦·雷乃。这对组合暗示着本片将具有浓厚的文学色彩,许多文学话题,会被创作者以光影的形式搬上银幕,而一些见诸文字的讨论则借助视听手段变得具象化。比如刚才谈到的:符号。符号的背后是叙述和故事,最经典莫如《追忆逝水年华》中的小玛德莱娜点心,它是味道、形状、触感和记忆的结合体,是通向一段故事的命运之钥。中国古诗词里有一种写法,叫做用典,就是将前人典故融入创作,从而尽可能地拓宽作品的内涵厚度。比如苏轼的《江城子·密州出猎》里有两句,「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就是化用文帝遣冯唐去云中赦免魏尚的典故,来表达苏轼自己的心曲。用典实际上就是把典故化为一个浓缩着一定叙述密度的符号,将之导入文本,以扩增文本的厚度。电影语境里,与文学意义上「符号」比较相近的,就是一些「恋物癖」场景。王家卫是个中高手,《蓝莓之夜》里用无人认领的钥匙,暗示一段段无疾而终的爱情;《重庆森林》里过期的凤梨罐头,暗示现代都市的快餐感情;《东邪西毒》里可以忘记一切的「醉生梦死」,暗示人面对过去时欲舍不忍、欲说还休的复杂态度……「恋物癖」场景将人内心深处无意识的情结非常具象地展现出来,在电影院这一私密却又公开的场景里唤起观众们的共鸣。私密与公开并置,令影院内的观众身处一种想要表露内心又羞于流露情感的情景。而银幕上的表达,也常常是含蓄、模棱,并且充满自我否定的。在「广岛之恋」中,这段爱情无法规避的「通奸」色彩,让故事的讲述显得吞吞吐吐、欲说还羞。影片开头的那组男女欢愉镜头,画面是虬结在一起的四条胳膊的特写,画外音是女主对广岛见闻的描述,原本应是充满激情、愉悦的场景,却只展现出这对露水情人尤其是女主对战争的恐惧,对被战争摧残的身体的怜悯,以及因战争而留下的精神创伤。女主来广岛,是要拍摄一部反战、宣传和平的片子,广岛经过核爆炸之后触目惊心的废墟以及街上游行的反战队伍,似乎并没有激发他多少对和平的渴望,反倒是再次泛起她对故乡内维尔的那场战争的记忆、以及记忆中的初恋情人。女主与初恋情人的相爱本身就是错位的。她的情人——一个德国士兵,不仅是她生命的闯入者,同时也是她故乡的侵略者。是战争令二人的相遇有了可能性,而他们的爱情也因此成为了命运的不祥之兆,并终将随着和平的到来而告终。于是,女主被置于一种良心上的尴尬地位:为了维持爱情,她害怕战争的结束,甚至下意识地渴望战争一直持续。然而第二次世界大战并非只发生在她的故乡,当在广岛上目睹这场战争带来的灾祸时,她的有关战火中初恋的记忆也再次重燃。她想到了当初的爱情以及爱人的死,她想到了自己当时的痛不欲生以及胜利后自己所遭受的侮辱,她尤其想到——在看到广岛博物馆中的图片、医院中佝偻的病人、以及变异的生物时——在战争结束之后对自我的评判。当初她曾因为爱情一度渴望战争不会终结,而当看到战争带来的摧残时,她仿佛再度感到良心的不安。「我都看到了,广岛有医院,我怎能对此避而不见呢?我什么都看到了。」她对露水情人喃喃说道,脑海里病人的面容愈是平静绝望,良心的谴责也愈发强烈。「你什么都没看到。」建筑师安慰他。显然这种安慰是非常拙劣的。即便连建筑师自己,对于那场战争也采取了回避、否认的态度。他作为战败国民的身份,他本身对于那场战争的记忆,都将其置于一种类似于女演员的伦理困境。女演员曾坦承:类似的露水情缘不止一次,那么为何唯独车次发生了爱情呢?或许正是面对这场战争时的伦理困境,为两人提供了一种相濡以沫的脆弱的资格。对他们来说,战争不止意味着苦难,同时还意味着突破道德底线之后的羞愧感,这恰如当下的通奸行为本身所引发的对丈夫(妻子)的愧疚感。当初在内维尔,女演员Elle遭遇了她感情的入侵者,而在她终于失去这段初恋以及情人之后,她又以感情入侵者的身份遭遇了身在广岛的建筑师Lui。影片中几乎没有出现二人的姓名,大概也是因主人公羞于提及自己的名字(无论战争引发的伦理困境还是通奸行为本身),然而这段感情却终究是无法回避的,于是「广岛」和「内维尔」,就变成了两个血红的「A」,两个羞愧的符号。

  备受摧残的容颜杜拉斯在《情人》里讲:与你年轻时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容颜。这个观点说明杜小姐领风气之先,在上个世纪就发现了女文艺青年日益增长的撒野欲望与长期匮乏的接盘侠供应量之间的矛盾。当然备受摧残的容颜本身是没有什么可观之处的,像独腿的兀者王骀那样纯靠德性征服他人也不是女文青们的目标,至于等待自己备受摧残之后终于给了接盘侠们议价空间,就更不符合杜小姐们对「备受摧残」的界定。女青年们希望,这备受摧残本身是在暗示自己是个有故事的人。因为有故事,自己甚至比年轻时更值得被爱。《广岛之恋》里,当男主得知只有自己知道女演员这段不为人知的恋情时,顿时一阵兴奋莫名。似乎也是出自一种类似的对接盘侠的意淫。对于女演员的丈夫而言,她只是一个妻子,与任何丈夫的妻子并无不同——甚至可以说正如现代工业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妻子一样,然而自己却得以分享她最私密的过往。经由这种最私密的记忆,男主开始心存构建一段新的恋情的期望。这段恋情超然于生活,既不为自己的妻子所知,也不为对方的丈夫所知。这段恋情关乎一个女人在初恋时的情窦初开,关乎她的战火纷飞少年时代的恋情,面对这段恋情,她曾经奋不顾身、无视道德与舆论的评判。正是在这段记忆的基础上,建筑师希望承继当初那种纯粹的激情,并让「备受摧残的容颜」得到它应得的凝视。阿伦·雷乃对光影、形状的捕捉有一种独特的精当,借助局部特写暴露主人公的心理纵深(比如男主的手部特写,牵动的是女主对初恋男友死去时身体的回忆),将心理感受通过非理性方式具象化(影片开头时落满二人手臂、却来源不明的灰尘,借此呈现女演员对广岛核灾的观感),诸如此类常常能引发观众对具体生活的再审视。与此同时,阿伦·雷乃的电影更多关乎空间,而时间则仿佛缺席了。这种缺席表现在人物的行为未必会指向任何冲突、或者冲突的解决,行为与行为之间也常常是断裂的。《广岛之恋》中最大的冲突莫过于女演员坐上飞机离开广岛,而建筑师想要做的就是留下她。但实际上无论留下与否都是不足道的,「留下」这一行为本身的意义被消解了。时间的缺席,导致人物反而被困于时间之中,于是无从开始亦无从结束,而世界则会以被遗忘的形态一直存在。不祥的爱情,核爆的梦魇,伦理与道德的拷问,乃至于人对或战争、或和平的肤浅的反思,都变成了无法直面的记忆。当二人在相遇的时候:「广岛,你的名字是广岛」女演员说道。「你是内维尔,法国的内维尔」建筑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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