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刺客追杀我三年，才发现找错人了”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天青》（完结！）

　　1

　　刺客追杀我三年，才发现找错人了。

　　他要杀的是神医的关门弟子，衣钵传人王千雪。买家出价三千两，买她人头。

　　而我是剑道排行榜稳居第三的女侠，季天青。第一，第二因为经常被挑战，死的死，残的残，经常换人。

　　简单来说，有实力取我性命的人，寥寥无几。

　　刺客从一出手就知道不对劲，本着找错人也照杀不误的原则对我痛下杀手。结果三两下，就被我用菜刀抵住了脖子。

　　这杀手还挺有骨气的，闭着眼睛昂着头颅，一副完不成任务，死就死的样子。

　　可我季天青不杀无名之辈，问了他的名字之后，还要他报上买家的名字。

　　祸首不除，寝食难安。

　　不然就把他骨头一节一节打断，再一节一节接上！

　　这刺客追了我三年，之所以误会我是王千雪，就是因为这三年来，我一路走，一边给人看病。他也曾目睹过我给人接骨，那惨叫声，嗷嗷地，传出几里地去。

　　暴露买家，违背杀手的原则，他自是不肯。

　　我说：“好！我敬你是条汉子。”

　　说话间，就扔了菜刀，生生拽掉他一条胳膊。见他疼的直冒冷汗，我有点于心不忍。

　　那就动作麻利点，去卸下他另一条胳膊……

　　“我说！我说。女侠，你给我留一条胳膊保命。不然就算你今日放了我，我也没法活。”他祈求的眼神，很是可怜。

　　我松了手。捡起菜刀，拿衣角擦擦干净。

　　“是洛阳的一位贵公子要杀神医的传人。交代差事的是他的老仆。只说三千两，买王千雪的人头。”他抱紧断了的胳膊，不敢喊疼。“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哪里交货？”

　　他犹豫了一下：“徐州。”

　　我帮他接好胳膊，让他立马动身去徐州，引买家出来。

　　“不成！”他坚决反对。差事办砸了是他功夫不到家，哪里能真的卖了雇主？

　　“找不到买家，我就把你的人头挂在徐州城的城门楼子上。找到了，就给你整容，让你做一个寻常百姓。”

　　别怪我心狠，把事情做绝。能杀王千雪这种足不出户，整日钻研医药，治病救人的，我权当是为武林除害了。

　　2

　　徐州不远。三日便到了。

　　刺客拎着乱葬岗里砍下的人头，冒充王千雪，战战兢兢地去客栈见雇主。

　　我伪装成一个逃难的妇人，蓬头垢面地蹲在门外乞讨。倒要亲眼瞧瞧，到底是哪个败类要害我家妹子。

　　马车下来一老头，裹着披风，带着帽子，低着头看不清脸。见到刺客，也不验货，放下三千两就走人。

　　我毫不犹豫地跟踪那辆马车，追到城外十里地，眼睁睁地看着马车一头扎进湖里。要遭！

　　等捞上来的时候，车上的老头已经咽气了。

　　看来是雇主发现了，故意引我出来的。

　　线索断了。速回客栈。

　　那刺客还在店里，不敢离开。

　　“女侠？现在怎么办？”刺客眼巴巴地望着我。明摆着暴露了，差事没办成，条件自然不作数。

　　“走一步，看一步。等这件事结束，我答应你的，一定做到。”

　　他这才安心喘口气。犹豫了一下，又将银票递给我。说：“这个归你。”

　　我要他的银票做什么？不要。

　　他一定要塞给我。拉着我袖子的时候，凑近了小声说：“客栈不安全。快逃！”

　　说话间，大门就关上了。

　　大白天关门，看来客栈已经被人家包场了。

　　我抽了一把筷子在手里，随时准备打架。对方出手倒是阔绰，安排了四个高手，够给面子的。

　　客栈伙计已经熟练地钻到桌子肚底下避祸。

　　可我季天青也不是好惹的，一把推开刺客，把筷子当做飞镖扔出去，挨个给他们揍趴下。

　　“要么交代是谁派你们来的，要么人头落地。自己选。”我拎着菜刀架在其中一个的脖子上。刀口划破皮肤，鲜血滴落在地。

　　一个都不说。都是硬汉。

　　比刺客有骨气多了。我看了他一眼。

　　刺客刚刚没有帮忙，也没有捣乱。从他提醒我快逃的时候，就已经表明立场了。

　　我其实也不嗜杀。要不是这帮混蛋包围我……唉……

　　找客栈伙计，要了四根麻绳，将这四个人绑了，吊在客栈外头。让那个藏在暗处的仇家好好看看，派出来的都是些什么草包！

　　伙计看我们这边已经没事儿了，才贱兮兮地冒头。

　　“女壮士，高姓大名？”他递给我一壶酒，说是五年的竹叶青。

　　“王沁雪。”我行走江湖，买卖药材，治病救人，一直用的这个名字，方便与师兄师姐们相认。

　　喝了一口酒，感觉不对劲。

　　3

　　原来还有后招啊！这么大阵仗，够给面子的。

　　感觉脚下无力，跟踩着棉花似的东倒西歪要晕倒。伸手要扶住门框，结果重重地倒在客栈门口，再也没力气睁开眼。

　　很快就听到一辆三匹马的大马车靠近，下来一个年轻人，走到我身边。他脚步很轻，内功相当不错。

　　年轻一辈的熟人里头，够实力这么招呼我的，也没几个。

　　“我打不过，只能顺着她，带她过来。”是那个该死的刺客。

　　我想着留他一条活路，他却再次背叛我。

　　“他们四个都不是对手。你输了，也不丢人。”年轻人好大的口气。“这么能耐，还不是栽在我手里。”

　　他说话有点得意，又有点失落。

　　“现在怎么办？还杀吗？”

　　刺客追杀了我三年，还真是任何时候都不放弃。

　　“活的比死的有有趣。”

　　我就被五花大绑，扔在马车后面了。颠簸了大概一刻钟，才被拖下马车，扔进柴房。

　　估计那个变态，还没想好怎么折磨我。只是在外头安排了几个人把守，不给任何人靠近。

　　到了夜里，也没人给我送一口吃的，饿的肚子咕咕叫。用缩骨之术给自己松了绑，趁着夜色，潜逃出去。

　　翻墙落地的时候，眼前一亮！想到此人在徐州，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来人是我年少时的好友姬颍川，功夫一般般，为人仗义。二话不说，拉着我的手就跑路。

　　“你怎么知道我被绑了？”

　　跑出巷子，上了大街。他给了我一匹快马，看来是有备而来。

　　“有人送信啊！”

　　“那是谁家？”

　　我回头看，柴房那头火光乍起，应该是发现人跑了，在到处找呢。

　　“淳于云岚养伤的别苑。”姬颍川很淡定地说道。

　　握草！自己人？

　　我脑子有点懵。确定不是饿晕的。

　　4

　　我出生医药世家，从小跟着父母身后看病。都说我胆大心细，很有天分，十岁就敢给人处理伤口，刮骨刀使的跟菜刀一样溜。

　　那时候年纪小，听不得这么吹嘘的话，真以为自己可以成为一代名医。

　　十二岁那年，去舅舅家玩儿。他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医馆的病人天不亮就开始排队，门下的弟子多的叫不上名字。

　　我在一堆师兄师姐里头，混的那叫一个开心，甚至还有一个崭新的名字，沁雪。

　　师兄师姐说，小雪儿皮肤生的白，说话又好听，简直萌化了心。

　　我笑的跟傻子似的，跟在后面干活儿更卖力了。

　　本地的村民知道我是神医家的外甥，外地赶来的病人不了解情况，以为我是神医家的女儿，喊着喊着，就成了王家的那个谁？王沁雪。

　　而我长大以后不想当大夫的理由也很简单，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那些四面八方来看病的人，说着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有多美。

　　舅舅觉得可以。

　　父母觉得还行。

　　十八岁了，都没一个人上门提亲，明显滞销了。

　　舅舅跟我说：别人家姑娘一辈子守着灶台，一辈子洗不完的衣裳，烧不完的菜。成亲也没什么好的。真的。

　　父母觉得还能抢救一下：自家姑娘生来就不是伺候人的那块料，万一闯荡江湖的时候能遇到一个不嫌弃她比男孩子还男的人呢？

　　于是，父母让我去收购药材。

　　比如去亳州那种名气很大的地方走走，一方面可以见见世面，另外还能看看假药贩子是怎么骗人的。

　　万一学会了吹嘘，能骗到一个女婿回来呢？

　　我揣着巨款，牵着小红马就上路了。沿路，还探望了一下师兄，师姐，搞得跟串门儿走亲戚似的。

　　然而事情并没有朝着父母理想的方向发展，我不仅没遇到那个传说中的男子，还遇到了一群糟老头子。

　　见过打群架吗？带兵器的那种。

　　我就盘着腿，坐在马背上看着一群糟老头子操着兵器互殴。等他们打完了，再上去问，有没有人要治外伤的。

　　止血药，止痛药，舒筋活络，续筋接骨……

　　明码标价，摊在地上卖。

　　年轻的小哥哥没有遇到一个，给这帮老头……啊？可能是两拨，走个流程。

　　外伤治疗完了，结账的时候，说没钱。

　　没钱？

　　病看完了，药用过了，才说没钱？

　　这荒郊野外的，赊账等于白送。

　　唉……我好歹也是门派小师妹的地位，能干这败家的事儿？

　　我要他们一人教我一招功夫，行走江湖，保命用的那种。不多，一人就一招。

　　谁知道我武功底子差，学习能力强。这两拨干仗的老伙计们，都认定我是武学奇才，抢着要做我师父。

　　其中有一个下血本：“你要是肯喊我师父，我家儿子就送你了。跟你年纪差不多大，长得那可是一表人才哦！”

　　那个被亲爹白送出去的儿子，就是姬颍川。

　　徐州跟亳州不算远，我在亳州盘桓的时候，姬颍川就厚脸皮给我干活儿，说是替父还债。

　　等我武艺精进，能把他打飞的时候，他就滚回徐州去了。

　　多年不见，见面就看我出丑。

　　我干嘛要伪装成乞讨的难民？邋里邋遢的，好丢人啊！

　　5

　　第一次登门，站在姬颍川家门口，我犹豫了一下：你爹在家吗？

　　姬颍川特实诚地摇头，说：出门玩儿去了。

　　哦！又去打架去了。真是热血老人啊！

　　好饿啊！在他家厨房找了点吃的。再打一盆水，洗个澡，找个地儿躺下，总算安定下来。

　　我想不明白，淳于云岚杀我做什么？

　　三年前，我在舅舅的医馆里初次见到他，一个病怏怏的贵公子，瘦的一阵风都能吹上天。说是从小就体弱，见风头疼，淋雨咳嗽。

　　问问病史，再看看气色。看完舌苔，再号个脉。心气虚，肺阴虚，脾胃也虚……再这样下去，久病及肾，肾脏也得虚。

　　好好的一个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就命不长久。可怜啊！

　　我用尽毕生所学，花了三个月时间，才将他养胖三五斤。不管怎么说，整个人气色好多了。

　　如果说，以前的他随便一场小病就能要了他的命，那被我调理过的淳于云岚，起码脾胃功能恢复的不错，心肺也恢复了不少，活到五十岁，没问题。成婚生子，应该也没问题。

　　淳于云岚那时候害羞的低着头，脸颊绯红，美得不像话。

　　我离开舅舅家的时候，让他请我去酒楼吃了顿饭。是我付的饭钱，单纯就想看看美男子吃饭，是不是也很美。

　　他很亏吗？受折辱了吗？

　　做什么要花三千两杀我？

　　想不通。

　　再说了，后来，淳于山庄跟我舅舅提亲，要我家小师妹王千雪做儿媳妇。小师妹一看画像上谪仙一般的清贵公子，眼前一亮，笑的像个傻子。婚事，自然就成了。

　　“会不会是搞错了？”姬颍川觉得无冤无仇，还是姻亲，必定有蹊跷。

　　我也希望搞错了啊！那在客栈的时候，他还当着刺客的面，确认过，是要杀我的。还说什么，活的比死的有趣。

　　“都见面了，还能搞错？他就是要杀王千雪，杀错了，也照单全收。”我已经给小师妹送信了，叫她不要单独出门。另外叫她想法子退婚。

　　姬颍川也是一脸懵逼：“那他这是要你们家付出代价。救人救出仇来了？”

　　“一定是有仇！”我笃定。就是暂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仇恨。

　　“淳于云岚那个变态，常年生病，心理扭曲。还好你武艺高强，没死在他手里。不然，杀了你，随便在路边挖个坑埋了，我都没处找去。”姬颍川庆幸我运气好。

　　不对。他并不是杀人取乐的变态。

　　相处的那三个月，他待人客气周到。偶尔撞见他处理下属的事情，都是简单直接，是个很理智的少庄主。

　　如果他铁了心杀我，以他的剑术，正面挑战没有胜算。在客栈的时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怎能放弃？

　　难道是因为那个刺客？

　　他只是关着我，然后也没追上来……现在想来，倒是更像等着姬颍川来搭救。

　　我再仔细想想。

　　“你是怎么知道我到徐州的？”

　　6

　　姬颍川说，是有人飞书给他的，并且将信找出来，给我过目。

　　“季天青有难，速去彩云客栈。”字迹工整，跟誊写考卷的人有一比，根本认不出谁的字迹。

　　知道我去客栈的，只有刺客，跟买家。

　　刺客要杀我，肯定不会喊人救我。

　　至于买家，一开始给刺客三千两的人，已经死了。淳于云岚到底是不是幕后买家呢？

　　“起码可以确定，这个知道你去客栈的人，是知道你是季天青，不是王千雪。可惜我赶到的时候，你们已经走了。”

　　姬颍川一直都想跟淳于云岚打一场，偏偏人家一直生病。

　　“那你怎么追到淳于家的别苑的？”总不能是那个给我下毒的伙计吧？双面间谍啊？

　　“我去搬救兵啊！谁知道误入敌营。”姬颍川苦笑。“看他们突然多了很多守卫巡逻，正纳闷着呢，你就自己翻墙出来了。”

　　我真的是无语了。

　　大晚上的，我跟姬颍川两个坐在墙头，看着淳于云岚别苑的方向发呆。

　　闲得无聊，我建议去彩云客栈走一趟。我的行李还在客栈呢，药箱子啊！得拿回来啊！

　　两个人趁着抹黑走夜路，偶尔一阵犬吠，都要脚步轻一点过去。

　　眼看客栈就在前面，我让姬颍川进去拿行李，自己在外面望风。

　　他刚走出去两步，就折了回来：“万一真有埋伏，我们分开走，岂不是更危险？”

　　算了。胆小鬼！

　　我还是跟他一起吧。

　　客栈的伙计还是白天那个贱兮兮的怂货，没有换人。看见我们进门，很热情的打招呼，完全不记得白天给我竹叶青里下迷药的事儿。

　　我提出拿回行李，他一脸陪笑地说不认识我，一定是搞错了。

　　“王沁雪！白天在你店里打架的。”我瞪了他一眼，不凶，够狠。

　　“哦哦哦！女壮士，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小人眼拙，对不住！东西在呢！在呢。”伙计立马就去柜台底下找出来我的行李还我。“小人就知道您一定会回来的。给您藏在里头，没人动过。”

　　迟来的殷勤，比草都贱。

　　我拿了东西要走，却被拦住。

　　伙计有点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提出：“女壮士，白天你们打坏了东西……”

　　我本来已经要走了，没想到还敢跟我提钱？

　　“我就拿了你一把竹筷，多少钱？”

　　敢讹诈，死定了。

　　“不是。我们小本经营，就靠着一文钱两文钱活命。你们理解一下。”

　　他倒是委屈上了？

　　“白天你递给我的那一壶竹叶青里面，加了多少迷药？不然这样，我这包袱里，有一瓶砒霜，我给你调一碗？不要钱。”

　　我这就要放下包袱，开药箱。

　　“不敢！不敢。”伙计连连后退，不再纠缠。

　　“别不好意思嘛！虽然你长得老实，可你胆子大啊！给姑奶奶的酒里加料，你还是头一个呢！说你跟那几个人不是一伙儿的，谁信啊？”

　　我药箱旁边别了一把菜刀，居家、旅行必备佳品。抽出来就架在他脖子上了，吓得他瑟瑟发抖。这种人不见棺材不掉泪。本来也不指望能从他嘴里问出来什么，这不是他自己上杆子讹钱么。

　　姬颍川在一旁点头：“就是！肯定是一伙儿的。打不过就乘人不备来阴的。缺德！”

　　伙计已经屈膝跪下了，说哭就哭：“对不住啊！那一壶酒，就在柜台上放着，肯定是人家动了手脚，跟小人无关啊！饶命啊，女侠！”

　　“兄弟，你过来。我去给他配点药。”

　　我让姬颍川拿菜刀看着他，自己打开药箱，看着一排瓶瓶罐罐：“给你配一个毒药好了。谁叫你嘴里没一句实话。”

　　伙计哭的鼻涕眼泪直流，又不敢擦：“两位，饶命啊！小人啥也不知道。真的啥也不知道啊！”

　　我的毒药已经配好了。贴心地倒了半碗清酒，让药效发挥的快一点。

　　“我说！我说！是二公子让我逮住机会，就动手！淳于家的二公子。就是跟你一起来的那个。他在，我不敢不从啊！”

　　伙计说完，已经跪在地上不再求饶了。

　　淳于山庄名气不算大，大家知道的也就是淳于云岚年少有为，身体虚弱。最近几年，因为跟王千雪的婚事，知名度才提了上来。

　　至于二公子是哪位？没印象。

　　姬颍川是徐州本地人，连别苑的门都进不去，就不要指望了。

　　“淳于巍！大公子经常外出养病，山庄的事情一直都是二公子在打理。”伙计说道。“我们一直都是听命于二公子。”

　　哦！这样啊！

　　大公子没死，二公子岂不是一直要籍籍无名，还照顾里里外外？

　　撑死也只是他们家族内部矛盾，杀了我有什么好处？

　　“杀了季天青，淳于巍可以扬名立万。杀了王千雪，可以除掉淳于云岚。”姬颍川想通了，这点江湖算计，他还是很在行的。

　　“可是徐州，是我王沁雪的老窝啊！”在徐州杀我，可笑！

　　我放下那半碗毒药，留给淳于巍。收拾好东西，回去睡觉。

　　7

　　姬颍川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安排家里的下人们轮流守夜，不能让淳于家的两个变态钻了空子。

　　一想到对手是淳于家的两兄弟，他稍微有点怯场。

　　“你说你救谁不好，救那个小变态！”

　　“这谁能料到？”

　　当年的病弱公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不折手段的人啊！

　　我奔波了一天，困得不行，找个空房间躺下就睡着了。反正淳于巍要杀我的时候，淳于云岚说要活的。我更倾向于他在利用我下棋。

　　第二天一早，闻讯赶来的师兄师姐，马车停在大门口，一二三四五，六辆车！好壮观！

　　师兄师姐们在院子里唠嗑，姬颍川识相地拿出瓜果点心招待客人。

　　“听说师妹到徐州，为兄肯定是要过来瞧瞧的。”

　　“师姐带你去酒楼吃饭。”

　　“你是来玩儿的，还是来办事儿的？”

　　大家都很热心，看来是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

　　我伸手让他们靠近一点，大家围在一起商议：“你们见过淳于云岚吗？在那个别苑里头养病的那个？”

　　陆师兄说：“没见过。也没听说过。病的很厉害吗？”

　　钱师姐说：“我知道。洛阳淳于家。生的漂亮极了，就是打小身子骨弱，在洛阳看遍了名医，都没啥成效。咦？后来不是在你手里调养了几个月吗？我记得，是跟小师妹定亲了。”

　　果然美男子的事情，还是师姐了解啊。

　　陆师兄觉得蹊跷：“小师妹的性格，并不适合相夫教子。跟这种先天的病秧子成亲，估计也就是名义上的夫妻，各过各的。不论这个男人什么时候死，小师妹都是一个人自在地生活，不必被人追问为什么不成亲。”

　　钱师姐翻了个白眼：“这你就不懂了吧。有才华的男子多的去了，绝色就稀缺了。有这种漂亮小哥哥，就算他下个月就死，我也乐意。我比较好奇的是，双方年龄都不小了，为什么还不成亲？”

　　“师兄，师姐，我想了解的是淳于云岚这个人。就是人……人品如何？武功是师承哪个门派？擅长用兵器，还是暗器？在江湖上有什么事迹？哪怕是结交过什么朋友？”我在了解对手的战斗力啊，跟我扯这些没用的。

　　瞬间，大家都沉默了。没人给他看过病，都不了解他的过去，无法断定他到底要干啥。

　　就在这个时候，姬颍川神色凝重地走过来，在我耳边说：“他上门了。在外头等你。”

　　胆子这么大吗？还敢找上门！

　　我让大家在里头呆着，难得见上一面，得好好聊聊。就跟着姬颍川出来了，看着门口第七辆马车，旁边站着一个原本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心里很不痛快。

　　他倒是毫无挂碍，笑的春风拂面：“好久不见。我应该称呼你王大夫，还是季女侠？”

　　哼！昨天把我捆了扔柴房的时候，可不是这态度。

　　“在下季天青。昨日，彩云客栈，你我见过。”我这人性格比较耿直，喜欢明刀明枪地干。

　　他倒是不否认，指了指姬颍川的家门：“可否进去，借一步说话？”

　　我不知道这狡诈的狐狸要干啥，家里有几位不明真相的师兄师姐，还当他是未来小妹夫。

　　呵呵！还没成亲，就杀妻的妹夫。

　　“不方便。”我跟姬颍川同时拒绝。

　　8

　　淳于云岚感受到我们两个的敌意，也不恼怒。只略微惊讶一下，转瞬即逝。

　　我以前很欣赏他这种泰然自若的神情，现如今却只剩下恶心。

　　“在下可是得罪了季姑娘？可愿意给在下一个赔罪的机会？”他倒是推卸的一干二净。

　　姬颍川憋不住了：“你自己干了什么，心里没点数？”

　　淳于云岚微微转过脸，正视他，没有半点心虚。

　　要不是亲身经历过，我都要怀疑是不是姬颍川搞错了，误会了风光霁月的淳于少庄主。毕竟跟淳于相比，姬颍川武功不行，性格也急躁。更糟糕的是，被他这么一对视，竟然生出些许心虚。

　　同样是年轻人，怎么差距那么大哩？

　　我大概知道，他是不肯认账了。昨天我伪装成落难的妇人，喝了客栈伙计的竹叶青，处于迷糊状态。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给一个大夫下毒药，怎么想的？

　　“还请明示。”淳于云岚看着我。“我记得你是王神医的传人，大家都叫你王沁雪。王大夫，为什么你会是季天青？”

　　问我为什么？我一直都是啊！行走江湖，有个别名很奇怪么？

　　那些绰号里有狮子，老虎，豹子，老鹰的多的去了，管得着么。也有文雅一点的外号，大多叫着好听，实力跟不上。

　　“我一直都是啊！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对我的名字很满意。

　　姬颍川也附和：“对呀！我们都知道啊！”

　　“舍弟一直追求的，便是江湖排名。不知道这个，是不是你想要的答案。如果不是，也可以到别苑来找我。恭候季女侠大驾。”

　　言罢，他上了马车，回去了。

　　这算是变相承认了昨日刺杀跟下毒了吗？

　　这就是淳于山庄道歉的态度？

　　我气的想捡个石子儿砸他的马车，奈何姬颍川家门前铺了青石板，路面太干净，一个石子儿都没的捡。

　　回去之后，几个师兄师姐问我怎么了。按照淳于云岚刚才那个嚣张的态度，我觉得师兄师姐知道的越多，越不安全。

　　得想个法子，除掉淳于山庄才行。反正他都默许了淳于巍杀我了，谁是主谋，谁是刽子手，有什么要紧？要复仇，就彻底一点，一锅端！

　　9

　　送走了师兄师姐们，我书信一封，将刺客淳于巍追杀我三年的事情，告诉王千雪。

　　退不退婚，她自己做主。

　　依照我对她的了解，她要是像钱师姐那样喜欢美色，三年前就成亲了，娃娃都能抱出来喊我师伯了。

　　若是她不想成亲，眼下正是退婚的好时机。

　　等回信的那几天，我又联系了当地几个老前辈，准确的说，都是姬颍川他爹的狐朋狗友。武功不怎么样，吹牛呱呱叫。

　　我带上几坛子好酒，几只烧鸡，去茅庐拜访一下。顺道将那破茅庐修葺一番，漏风漏雨的，这几个老人家还真能凑合。

　　有时候男人真的很奇怪，我不来，屋子漏雨他们不管。我搬梯子，拿锤子上屋顶修房子，他们几个突然勤快起来，要干活。

　　那屋顶上的麻绳早就断了，茅草也腐烂发霉，还长了金黄色的小蘑菇。

　　小蘑菇很可爱，菌柄上还穿了蓬蓬的裙子。有毒，不能吃。

　　人多力量大。半天的功夫，这几间屋子的屋顶，都翻新了。钉上新的木板，铺上新的茅草，怎么着也能糊个几年吧。

　　跟姬颍川家红砖绿瓦的大宅子没法比，好歹也能过冬了。

　　路边停了一辆马车，不像是姬家的。

　　出门之前，姬颍川说了他不过来。他不喜欢他爹的狐朋狗友，除了会拐他爹出门鬼混，啥也不会，啥也不是！

　　淳于云岚着一身宝蓝色的华服走了下来，看着门口堆着一堆又一堆发霉的茅草，轻蹙眉头，拿帕子捂住了口鼻。

　　“哎呦！这不是淳于家大公子吗？怎么到我们这破地方来了？啊？哈哈！”

　　有人认识他，但是也不怎么熟络。招呼一声，也仅限于一声。

　　“在下路过此处。”淳于云岚看着我，并没有说是寻我而来，我就继续舞着叉子翻晒旧草。等天黑的时候，一把火烧了，干干净净，还能顺道柴草堆里烤山芋。

　　别看这些草很脏，烧成灰，撒地里，对庄稼很好的。

　　要么怎么说老前辈们个个都是人精呢？见我不搭话，那淳于公子也没有往前走一步的意思，大家都各自忙自己的事儿。

　　忙完之后，我们窝在一起吃烧鸡，喝白酒，天南海北地瞎扯淡。一个大叔喝多了，滑到桌子肚底下呼呼大睡。另一个大叔比较讲究，靠在门板上，抱着酒坛子睡着了。

　　就剩下我跟秦大叔两人还稳稳当当地坐在酒桌上，对着一堆鸡骨头，无聊的发呆。

　　“下次得多准备点下酒菜。”我有感而发。对于我这种酒量浅的人，吃菜就得吃好。

　　秦大叔瞄了一眼路边那位：“那个人喜欢你。”

　　喜欢我，所以派他弟弟追杀我？喜欢我，所以把我捆了扔柴房饿着？好特别的喜欢啊。

　　“天色还早，要不我去把厨房的土灶修一修？”我这就起身，去翻修土灶。这样下次来玩儿的时候，可以有个正经的厨房烧菜。

　　“你一个姑娘家，跟我们这帮糟老头子混，也不是个事儿。人家漂漂亮亮的小伙子……”

　　秦大叔话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

　　“这土灶也太破了，秦大叔你平时都怎么烧菜的啊？重新搞吧。另起炉灶缺砖头。烧砖头的活儿，我也不会。得买。那我先回去了。”

　　很明显，我不想跟秦大叔聊淳于云岚。

　　漂亮的皮囊怎么了？作为大夫，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

　　马车上那位，就是做普通朋友，我都嫌阴险狡诈。

　　当初无知，还以为是个病弱公子，疾病限制了他的前途……

　　嗬！

　　有一个隐姓埋名三年，只为杀一人的弟弟，还能稳坐家主之位的大公子，我有什么资格可怜他？

　　还是可怜可怜自己吧，不要栽在此人手里。

　　“回去吧！路上小心。”

　　秦大叔开始收拾桌子。

　　我单方面约好明天再来，带着砖头来。

　　淳于云岚也是好耐心，就坐在马车上等着。见我出来，才驾车跟上。

　　我知道我跟秦大叔在茅屋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你跟着也没用。杀不了我，就只能跟着而已。别说你想拜我为师，我不收一肚子坏水的人做徒弟。”

　　“在下若真的是不折手段之人，为什么要让舍弟暴露计划？以他的能耐，哪里能伤到你？季女侠行走江湖，难道看不出来，很多事情，就算是当事人也身不由己。”他言辞恳切，倒像是肺腑之言。

　　“哦！二公子技不如人，没能杀掉我，你很遗憾？想亲自动手？”我没死，倒是我的不是了。

　　10

　　淳于云岚下了马车，陪我并肩而走：“我杀你做什么？你曾救过我，与我有恩。”

　　“打住！你那是付费看诊，你我银货两讫，没有恩情。”我最烦这种一谈责任，就东拉西扯，乱攀交情，就嘴上说说的人了。太坏了！

　　“那位前辈说的没错。我当初让叔父跟王神医提亲，是想娶你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定下的是别人。我想退婚的，又找不到你。舍弟一直很想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他要杀你，我不知道那是你。知道的时候，还不算太晚，只能通知姬颍川来救你。”他很愧疚，“对不起。”

　　“不客气。”我脱口而出，他很意外。

　　“你不介意？”他惊讶之后，有些欣喜。“那……我跟王神医退了那门亲事，跟你去季家提亲，可好？”

　　“不好。”

　　定亲是过家家吗？我小师妹不要面子的吗？

　　利用完了就随手扔掉，世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要退亲，也是我小师妹退。

　　“季姑娘……还是嫌弃在下病弱之身吗？”他又开始了，谦卑，温顺的模样，真是看多了也就那样。

　　被坑惨了的我，只能说，谁信谁倒霉！

　　“不！我感激你身体不好。你看，你以前身子骨弱，就不作妖。稍微好点，就搞得我鸡犬不宁。我是没死，可我被追杀三年哎！你弟弟每次假意投诚的时候，我都对人性产生怀疑。”我停下脚步，看着他，“你们兄弟两个还真像，嘴里没一句实话。骗子投胎到一窝了，稀罕。”

　　“你是这样看我的？”他还是那一副委屈的模样，仿佛受欺负的人是他。

　　“你不会以为，你嘴皮子动两下，我就要原谅你吧？风波因你而起。道歉，就要有道歉的诚意。若是这几日，我见不到你的诚意，我季天青会自己讨公道。”

　　哼！江湖儿女，少扯那些没用的鬼话，直接刀剑上见真章。

　　11

　　回到姬颍川家，我歪在椅子上，将遇到淳于云岚的事情告诉他。

　　他气的跺脚。觉得我痛失良机。

　　“你说你平日里那么威风，面对这个病娇狐狸，怎么就下不了手？啊？趁着荒郊野外的，打一顿多合适！就算宰了他，也神不知鬼不觉，权当是为武林除害了。”

　　我也不知道当时脑子怎么想的，就算不报杀身之仇，打一架，揍他一顿，不过分吧？

　　“那不是得等我小师妹的回信嘛！万一人家要留他一命呢。”

　　姬颍川挪了椅子到我身边坐下，担忧道：“你不会看上他了吧？你们女孩子最容易同情心泛滥了。他长得漂亮，又病歪歪的……最招人同情了。你们女孩子，一旦恋爱脑上头，啥都顾不上。”

　　“你会跟一只狐狸成亲吗？”我反问。

　　“那不行。再漂亮也不行。种族不同，语言不通。”姬颍川认真想了下，补充道，“不过我家院子大，可以养着玩儿，嘿嘿。”

　　“禽兽！”我懒得搭理。

　　如果姬颍川没有去别苑接应我，如果我那日在彩云客栈真的被迷晕，又或者我没有从柴房逃出来……

　　不不不。藏不住的。

　　淳于云岚说的话，真真假假已经不必去深究了，我只要淳于巍那个小变态赔偿。追杀我，给我下毒，都是实实在在的伤害。

　　至于淳于云岚的示好，我只觉得他是为达目的之前的诱饵。

　　12

　　等小师妹回信的那几天，我收到了钱师姐的礼物。

　　不愧是徐州最有钱的大夫，第一天送大酒楼的招牌菜，第二天送成衣铺的漂亮衣裳，第三天送了一大水桶鲜花，第四天送了一件兵器……兵器？

　　哦。兵器不是钱师姐送的，是秦大叔送的。说是上次见面，我身上没带兵器，给我一件，防身用的。

　　我拆开盒子一看，是一口宝剑。上好的精钢，剑刃上一点豁口都没有，是全新的好剑。我对准桌面，一剑劈开！桌子被砍成两段，切口整齐。

　　不错不错，锋利着呢。

　　门口奉茶的仆人见了，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

　　没一会儿，钱师姐那边送来一套首饰。

　　这才是师姐的风格嘛！阔气，且实用。

　　每天一觉睡醒都收礼物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为什么钱师姐不是男子？我想嫁给她啊！

　　姬颍川说，他也想。如果招赘的是钱师姐，他爹一定不反对他做上门女婿。

　　呵呵！可惜了。钱师姐喜欢淳于云岚那样精于算计的男子，对姬颍川这样的武夫不感兴趣。

　　第五天，我终于等到了小师妹王千雪的回信。

　　她说已经跟舅舅提了，退了这门亲事。让我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不必顾及谁的颜面。同门师姐妹，没有谁的颜面，需要另一个人委屈来成全，那这样的虚名，不要也罢。

　　不愧是要继承舅舅衣钵的传人！这格局就不一样。

　　我拎着秦大叔送我的新宝剑，准备去淳于家的别苑溜达一圈，出口恶气。又收到了钱师姐的口信，说是务必留淳于云岚一命。

　　实在不行，打残了，送她家医馆照料也行。

　　懂了。

　　我让送信的回话：师姐的爱好，我们尽量成全。

　　姬颍川疑惑：“这淳于云岚也太卑鄙了吧？刚刚作废一张保命符，立马换新的？他就仗着你顾念同门情谊，算计你。”

　　“我跟他之间的过节，并未告知钱师姐。如果是这几天的时间里，他火速勾搭上……我得问清楚。”

　　钱师姐不是无知少女，也不会色令智昏。突然这么没头没尾的来一句，肯定有事。

　　姬颍川怕我被动摇：“那不去别苑讨债了？”

　　“去！先去别苑。”不去对不起秦大叔送我的兵器。

　　13

　　到了别苑附近，我们先找了一棵大树。

　　姬颍川上去，搭弓射箭，对准了别苑后面的柴房。第一支箭上绑了火油，第二支箭头上绑了磷粉。

　　没错，就是放火。

　　很快火势起来了，那些护卫们冲上去灭火。

　　我终于见到了淳于巍的身影，他在指挥护卫们打水灭火。不愧是二当家，哦，二公子，那指挥若定的气势很足嘛。

　　这几日，我跟秦大叔一直找不到他的人影子，还以为他逃了。原来人就在别苑啊！

　　既然淳于云岚舍不得将他交出来，那就别怪我们自己动手抓了。

　　我给姬颍川再递上一支箭，嗖的一声，扎在淳于巍的肩膀。

　　“偏了？”我看到淳于巍偏了一下身子。

　　姬颍川也很无奈：“他避开了。”

　　别苑瞬间混乱起来，护卫形成包围圈，护着他进屋。

　　我们藏在树上，很快就会被发现的，赶紧下来，躲起来。

　　报仇这种事，来日方长。

　　14

　　人就是这么稀奇。我让淳于云岚给我道歉，他拖了好几天没动静。我上门放一把火，他立刻登门了。

　　哼！我是你想见面，就随时都能见到的吗？

　　没空！

　　我在请客，请的就是钱师姐。

　　不出意外的话，淳于巍中箭，应该也派人去请钱师姐疗伤。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放眼整个大徐州，钱大夫解毒技术最强。

　　我跟钱师姐在屋子里摆弄她送的鲜花，跟首饰。

　　“师姐跟那淳于家大大公子很熟吗？”我喜欢当面问清。

　　“他们家在洛阳不算有名。但是在江浙一带，有些产业相关，我们打过交道。我也只是远远地见过一回，风姿仪态，在年轻一辈里算很好的了。”师姐提到他的时候，嘴角挂着笑意。

　　“远远见过一回，就记忆犹新。看来，师姐是真的喜欢。”

　　师姐也不推辞：“我等着小师妹成亲的时候，仔细看看。那鲜红的新郎官服饰，骑着高头大马……呵呵！”

　　虽然不忍心，还是打断她的美梦：“那你可能等不到了。”

　　“哦？他到底什么病？”她眼前一亮。

　　“没什么病。当初舅舅扔给我的时候，就说他没病。”

　　师姐不信，好好的没病装病？

　　“是中毒。慢性的毒药，隔三差五下在饮食里。应该是家里熟人作案。”

　　“命苦的人啊。大家族里，防着外人是小事，自己人坑自己人，才最要命哦。”钱师姐叹气。

　　我拿出王千雪的回信，递给她：“小师妹已经退婚了。这是早上到的，亲笔书信。钱师姐过目。”

　　师姐看完信，再看看我。

　　我将淳于巍刺杀我三年的事情，以及淳于云岚包庇的事情一并说了。

　　“既然这样。那以后我就不跟淳于家进货就是。原本亳州才是药都，多的是药材批发。咱们认真做事，不搀和人家家族事宜。”

　　钱师姐又问：“如何报仇？此仇不报，憋屈。”

　　“我还了淳于巍一箭。箭头上抹了点草乌。”

　　“呵呵呵！报那一碗竹叶青之仇？”

　　“师姐是留下来吃饭，还是回医馆坐诊，我不强求。”

　　“淳于巍死了，淳于云岚就是理所应当的当家人，接管淳于家里里外外全部的生意。淳于巍活着，淳于云岚才会更不痛快。”

　　也许，这就是他不管淳于巍刺杀，也不替淳于巍道歉的真实目的。无论结局是什么，他都是获利的一方。唯一的意外，应该就是我没有被他谦卑的表象所迷惑。

　　老仆来报，说，淳于家的马车停在外面，大公子亲自来请钱大夫为二公子疗伤。

　　钱师姐稀奇，说：“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去过我家了？”

　　我保持沉默。

　　钱师姐对老仆说：“就说我已经回去了。”

　　老仆这就去回话。

　　姬颍川的那一箭，射偏了，要不了淳于巍的性命，只会让他右手使不了刀剑。真的死了，倒也是一个结局。不死， 更磨人。

　　我吩咐厨房，宰一只羊，多做几道菜。留钱师姐吃个饭，稍稍弥补一下她看不到红衣新郎的遗憾。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淳于云岚肯定还在门口守着。他有耐性，让他去。

　　门口的马路那么宽，他愿意等多久都行。

　　钱师姐说，她就喜欢这种有耐性的人。如果外面再下一场雨，那就更妙了。

　　15

　　淳于云岚等到天黑，也没等到钱师姐出门，只能回去。

　　姬颍川说，那个淳于巍，死了。

　　死了？不可能！

　　箭头上那点毒，最多麻痹一下。如果要杀他，只能是救治的过程中有人动手脚。

　　栽赃陷害？够阴险的啊！

　　淳于别苑现在已经发讣告了，我们这边没有收到帖子，钱师姐那边因为有生意上的来往，想必已经收到了。

　　临睡前，钱师姐拿着帖子过来，问我怎么办？

　　既然决定以后不来往了，那去不去参加葬礼，也没啥要紧吧。

　　钱师姐说，想去。看看死因是什么。

　　白天的时候，钱师姐人在我这边，淳于家请的是师姐的弟子过去。正常的解毒，人家大夫处理完，就回去继续坐诊了。

　　是草乌的毒，跟我们这边是一致的。

　　不一致的是，那点剂量的毒，毒不死人。

　　淳于云岚一直守在我们这边，他是有不在场的证据的。

　　说实在话，我真的很佩服淳于云岚，此人要是下棋，一定是个高手。他每走一步，都是不输。

　　可惜我们行走江湖，靠的是良心，是义气。他是一点良心都没有，谁都算计。

　　这么晚了，就留钱师姐住下。明日一早，一起去别苑看看。关键是验尸。

　　师姐喊我别去。验尸，她自己带着几个徒弟过去就行。我去了，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不好跟舅舅交代。

　　那好吧。

　　第二天一早送走钱师姐，我就跟姬颍川抄近，从另一条路去了别苑。这次，没有蹲在大树上，而是打晕了几个放哨的，占据高地看内景。

　　一开始大家还都在寒暄，客客气气的给死者上香。

　　钱师姐趁着人多，提了一下王千雪退婚的事情，以及以后她的医馆都不跟淳于家合作。这都是大事，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当着众人的面，淳于云岚的面子有点挂不住，他也不好反驳，只能让钱师姐以后再说。

　　钱师姐说，以后也未必再见面了。二公子看诊的时候，还只是箭伤中毒，好好休养便是，突然就死了。

　　要不然大家验个尸，趁着人多，做个见证。

　　淳于巍属于暴毙，洛阳老家的人并没有来，来的都是徐州的熟人。这帮人可不会顾及什么家族颜面，个个都好奇怎么中的毒，怎么死的。

　　于是乎，一个个起哄，要查个究竟。趁着钱大夫在，不行找仵作，一定要还死者一个清白。

　　气氛烘托到这里了，不验尸反而显得淳于云岚心里有鬼了。

　　16

　　淳于云岚作为家族的大公子，理所应当是继承人，因为从小体弱，很多事情让二公子代劳。时间久了，免不了有人担心大公子早逝，二公子管家。

　　三年前，淳于云岚在王神医那边调养三个月，等于将事情挑明了，他，暂时还不会死。篡位的，可以消停一点。

　　后面的订婚，说订错了人，我是不信的。

　　人家要的就是神医衣钵传人，那绝对是王千雪没错了。本就是联姻，双方产业资源合并，认不认识，有什么要紧。

　　他要是找我这种混迹江湖，一年到头不见人影的去做少夫人，那才稀奇呢。

　　你说巧不巧，满嘴谎话的人，遇到耿直的大夫，那不得仔细探究一下真相啊！

　　钱师姐要求验尸，到场的宾客也都好奇好好的二公子怎么突然被刺杀，只有验尸，才有机会 找出真凶。

　　姬颍川说：“我的箭是市面上最常见的，保管找不到我。你放心。”

　　我不放心。

　　淳于云岚的慢性毒药是谁下的？谁能近水楼台，先下手？谁有利益冲突？八成就是这个淳于巍。

　　那么多年，都没发现？发现了，也停药了。但是没揭发，因为什么呢？舍不得弟弟？还是舍不得家族蒙羞？

　　不管怎么样，淳于云岚借着舅舅的神医之名重新在家族站了起来，淳于巍也被他诓骗着去当刺客，追杀我三年的时候，他应该已经将家族所有的资源全部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现在的淳于巍，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除掉还是留着对他的影响都不大。

　　借着给我道歉的名义，再在他治疗过程中动手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悄无声息地送淳于巍上路。

　　我就说他没有一步棋是废的。既报了他自己多年的仇，也给我赔了不是。

　　钱师姐，现在就看你了，能不能破局，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有多可怕，就劝在你如何控场了。

　　钱师姐带了三名得意弟子，专供下毒解毒，连工具箱都带去了，明显是有备而来。

　　就冲这么高的配置，赶上州府衙门的大案要案了。这要不验一下，都对不起尸体。

　　淳于云岚脸色难看至极，他应该是没料到每次见面都客客气气的钱大夫，突然这么尖锐吧。

　　“好。若是钱大夫能找到什么特别的线索，也是好的。”他已经开始撇清自己，甩责任了。

　　钱师姐也不是吃素的，阐明：“主要是我家徒儿昨日来过，就一个草乌中毒，剂量不足以致死。按照二公子的体魄，修养几日，便可以骑马拉弓。我们也很惋惜，想要一个真相。”

　　淳于云岚嘴角抽了抽，恨死昨日看诊的那位大夫了。

　　若是一般的大夫，还能收买。名气大的大夫，根本不屑于金钱的诱惑，只要真相。

　　当钱师姐靠近棺椁的时候，突然有护卫闯进来：“大公子！有人闯入。打伤了放哨的护卫，不知潜藏在何处。”

　　这一声喊得，客厅里的人都跑了出来。

　　我跟姬颍川赶紧离开。

　　17

　　后来在家等到钱师姐回来，我赶紧问她：“尸体有没有问题？”

　　钱师姐笑了笑：“死的根本不是淳于巍。尸体是一个年纪，身段基本上很接近淳于巍的男子。淳于云岚抢先一步，当场否认那是他弟弟。”

　　这回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淳于家的事情，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复杂。

　　“我去的时候 ，棺材里躺着的的确是淳于巍，死没死，我没法确定。但是等我们出去看了一眼被打伤的护卫再回来，那棺材里躺着的就是别人了。”

　　“我猜，淳于云岚会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两相视一笑。

　　“哎！我不该走的那么早，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好遗憾。到底是尸体自己爬起来跑了呢，还是被人换了呢？

　　钱师姐更遗憾，人在现场，还被蒙蔽了双眼：“我没想过尸体还能临时换人，真是绝了！我猜测打伤护卫的是你们，才跑出来看看的。中了人家的算计。”

　　笑完之后，是沉默。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么缜密的算计，那之前算我轻敌了。

　　想赔罪，还作假，还被拆穿……

　　真是退一步越想越气。

　　“你现在想怎么办？”钱师姐担心我应付不了。

　　“我怀疑真正的淳于巍还没死，不然干嘛不大大方方的给你验明？或者真实死因能直接指向凶手是他自己，他输不起。”

　　我更倾向于前者。因为在我印象中，他们兄弟感情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任何有利用价值的人，他都不会放弃的。

　　钱师姐更倾向于后者，因为犯不上为一个不重要的人，安排这么大场面，让其死遁。要是她没离开灵堂，尸体换不了，多尴尬啊！

　　我长叹一口气，淳于云岚啊淳于云岚！做我的朋友，你总是搞阴谋算计，那做我的敌人试试。也许，在他眼里，我早就是他算计的敌人了。

　　18

　　送钱师姐回去，顺道在她的医馆里坐一坐。听那位师侄说上门看诊的细节。

　　屋子里站满了人，有侍卫，有仆从。

　　那淳于巍已经自己包扎止血，说是没事儿，就是胳膊有点麻痹。武林中人，这点小伤，不足挂齿。

　　打开一看，伤口不大。箭簇射在肩胛骨上方，已经拔出来验毒了。

　　既然是轻微中毒，配一点黄连，干草，生姜，再煮几碗绿豆汤。没啥大事儿，慢慢调养呗。

　　谁知道当天送讣告，说人没了。

　　“所以，最初处理伤口的人，不是你？是他们府上的自己人？”我就觉得他还活着。

　　师侄肯定道：“对呀！但是我们也不能背锅啊。病案写的一清二楚。绝对是轻伤。”

　　我再问：“在人家里头，你可有看到他们家大公子？”

　　师侄回想：“就是大公子带我过去的。我说师父出门了，很可能去看你了。怎么，是大公子下的毒？”

　　果然！他就是故意的，不论淳于巍伤到什么程度，都要拿他做局算计我。既然都说了是轻伤，还大张旗鼓地来姬颍川家门口蹲守钱师姐，搞得病情很严重似的。因为，重不重都得死啊！

　　“谢谢你！”知道人没死就行。以淳于巍的狡猾，想在他住的地方杀他，也不那么容易。

　　师侄笑了笑：“季师叔客套了。听师父说，小师叔跟那位退婚了？”

　　“昂。退了。”我唠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姬颍川问我怎么办？

　　找人啊！

　　这不是灵堂上的尸体不是淳于巍本人嘛！帮淳于山庄找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19

　　淳于巍的毒没那么快就好，钱师姐已经跟其他师兄师姐打好招呼，最近遇到解毒之人，不要惊动，留意位置。

　　我另外约了秦大叔一起找人，毕竟我在明，淳于巍在暗。

　　连续三天无事发生。

　　徐州城安静不像话。我甚至怀疑，这淳于巍是不是窝在别苑的哪个密室里不出来了。

　　秦大叔说，钓鱼要有耐心。

　　直到第四天，淳于家有一批药材要送去洛阳。

　　嗯！随行的队伍都是年轻的护卫。二公子压阵，再合适不过了。

　　这是要将人送回老家？

　　提着新到手的宝剑，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当然不是拦路打劫。

　　我记得淳于巍的脉象，就算他易容，我也可以摸出来到底哪个是追杀我的刺客。

　　可惜都不是。这一批护卫里，没有他。

　　就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马车里有细微的声音。打开马车，除了几箱子药材，什么也没有。

　　奇怪！

　　淳于云岚的马车赶了过来，又是一顿无关痛痒的道歉。

　　“实在是对不住。舍弟的尸骨还没找到……”

　　“不如你将那辆马车拆了。”我剑指马车，总觉得里面藏了什么。

　　他面露难色：“这？”

　　我就知道他不肯，冷哼一声：“为难？那就算了。”

　　“舍弟已经去世，有些事情，也希望季女侠能放下。”淳于云岚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我懒得跟他废话，跟秦大叔就此告辞。先回去了。

　　怎么可能？好不容易逮到了，再不报仇，难不成等着看下一回人家新的糊弄方式？

　　淳于云岚护送马车出城，就回别苑了。

　　我们等到马车出城之后才动手。直接放了迷烟，将人都迷晕了，再去拆马车。

　　看到淳于巍窝在逼仄的马车夹缝里，用恶狠狠的眼光死死盯着我的时候，不知道有多痛快！

　　“你哥说你死了。”我笑的可得意了。

　　他恨得咬牙切齿：“你这个疯女人！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告诉我为什么追杀我，也许我心情好了，可以给你一个痛快。”我看着手里的宝剑，还没见过血呢。

　　以前跟他过招，用的都是菜刀，差了点意思。

　　他昂着脖子：“杀了你，我就是江湖第三。”

　　要是他哥哥说这话，我还有几分信，毕竟人家有脑子。至于这个傻弟弟……

　　“别傻了。就你？哈哈哈！前三百也进不去吧。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志向？啊？你哥哥吗？”我提到他哥哥的时候，他才有所触动。“等我收拾了你，再去料理你哥哥。”

　　“是我要杀了你，跟我哥哥没关系！”

　　都这种时候了，还惦记着哥哥，真是兄弟情深啊！

　　“你哥哥已经舍弃了你。你还在维护他。他有那么多种道歉的方式不用，非要叫你装死。你葬礼都办了，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死在哪个荒山野岭，谁会在意？”

　　一个连姻缘都会拿来算计的男人，算计兄弟，太容易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骗我！”淳于巍的情绪崩了。

　　要是平常，他一定没这么容易奔溃，但是人在生病、受伤的时候，就是会多想。他受伤了，他哥哥没有让他好好疗伤，而是把他藏起来，就足够让他多想了。

　　“骗你做什么？跟你很熟吗？你身上有我需要算计的东西吗？一无是处，到处给你哥添乱，除掉你，你哥哥应该会感谢我的。”我也学一回淳于云岚，半真半假地说话。

　　他不信：“你故意诈我！我不会上当的。”

　　我加码：“你哥说喜欢我，要上门提亲。杀了你，是他送的第一份礼。”

　　为了女人跟兄弟反目的事情，不要太多。

　　他终于急了：“你骗我！我哥说要把山庄交给我，我是他亲弟弟。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抛弃我？”

　　“等着看吧。我还没答应你哥呢。”

　　我很期待他活着回去找淳于云岚算账的样子。

　　我记得到徐州的时候，跟他说过，如果找不到买家，就把他的人头挂在徐州城的城门楼子上。找到了，就给他整容，让他做一个寻常百姓。

　　这话算数。

　　“我给你一张普通人的脸，让你远离江湖。至于你哥哥还认不认你，就看你们兄弟情是真是假了。”

　　20

　　十日之后，有个小乞丐赖在淳于山庄门口，自称是他们家二公子。

　　淳于云岚将人接了进去，又请钱师姐过府，看是不是真的。

　　这次，还请了我。

　　交手好几次了，这还是第一次正经给我下帖子呢。

　　淳于巍看到我坐在宾客席上，惊恐的眼神，恨不能杀了我。是我将他变成另一个人，现在还要我来证明他是本人。

　　他很是生气，指着我要骂，被他哥哥拦住了。

　　“承蒙淳于公子看得起。”我故意对淳于云岚恭敬。这个时候，假装跟他哥哥关系好，应该更能气死他吧。

　　钱师姐不明白，我完全可以不过来的。过来找气受么？

　　那不是还有一个谜团没解开嘛。

　　给淳于云岚下毒的人，到底是谁？

　　淳于巍没有这样的心机。从彩云客栈开始，就能感受到他依附他的大哥。找不到这个让人变态的始作俑者，就感觉浑身不自在啊！

　　我以客人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参观别苑，也没看出来有啥不对劲的地方。

　　总不能是淳于云岚自己给自己下毒，然后嫁祸给他弟弟，再骗他弟弟追杀我，借我的刀剑杀他弟弟？

　　也不是不可能。就是一般人谁想的起来这么干啊？

　　验明正身这种事，轮不到我这个外地人。都是钱师姐带着其他几位名气比较大的师兄在操办，也有官府的人作见证。

　　怎么说也是去世十几天，尸体失踪又自己跑回来了的案子。通常江湖上的人发生什么，官府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能不掺和就不插手。

　　钱师姐现在已经跟淳于山庄没有合作关系，大家公事公办，不用看谁的面子。

　　其实淳于巍是死是活，对在场的几位大夫都没影响，就看淳于云岚肯不肯认这个弟弟了。他要是不认，就算大家都说是，到最后能不能留在淳于家，还是淳于云岚做主。

　　望着这处别苑，权力真的有那么大的诱惑吗？

　　可以让手足相残，兵不血刃？

　　让小师妹跟淳于云岚退婚，射伤淳于巍，对我而言，报仇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这段时间跟淳于云岚交手，深感人性复杂。他每一次的退让，都是因为伤不了我而做的调整。本质上，他从未退让过。

　　在别苑闲逛的时候，姬颍川送来一份洛阳的信。是小师妹斥重金，特意调查了淳于家的家底。

　　原来淳于云岚小时候经常生病，而同父异母的弟弟淳于巍身强体壮，两人一个学文，一个学武，也足以慰藉父母亲。

　　哥哥很羡慕弟弟可以到处撒野，弟弟羡慕哥哥生来就备受关注。

　　有一次两个小家伙外出走丢，只找回来弟弟，哥哥不知所踪，怕是凶多吉少。父亲严查之下，发现淳于巍的母亲在暗中给淳于云岚下毒……

　　当时大家都以为淳于云岚身体那么虚弱，年纪又小，肯定是被害的活不成了，父亲一气之下拔剑杀了这位夫人。

　　过了些时日，淳于云岚自己一瘸一拐地找回家了。在外面饱一餐饿一顿，病了没人管，瘦的不像话。

　　那时候淳于巍年纪小，没人告诉他母亲怎么死的，他继续做他的二公子，信任哥哥。而哥哥已经知道一起长大的弟弟，是仇人之子，为了这个弟弟，他多少次险些丧命。

　　原来这个小变态是这样长大的。难怪对他好，他面子上客气一下，并不在意。只有实力比他强，他才给几分尊重。

　　我跟姬颍川一起回到大堂，那边鉴定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淳于云岚不认这个弟弟，坚持已经去世的结论。

　　官府那边也记录好了，准备走了。

　　淳于巍气的泪眼汪汪，一直在喊哥哥。看到我来了，立刻闭嘴。

　　我直接告辞，多一句客套的话都没有跟这对兄弟说。我并没有给淳于云岚施压，拿了帖子过来，也只是见证一下。

　　没有跟淳于云岚沾上关系，就是最好的关系了。

　　出了门，钱师姐在马车上等我。

　　她说，以前只见过杀人偿命的，现在觉得，让凶手穷困潦倒，也很不错。

　　可我总觉得，淳于云岚不会轻易罢手。

　　治病不怕病情来势汹汹，就怕缠绵不愈。

　　以淳于云岚的韧性，以及这次没占到便宜，他岂能轻易放过我。

　　下次交手，定要揪住他的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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