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理学基础:自由与爱,及子女冠姓新制刍议

栏目:人物资讯  时间:2023-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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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姻(Alice的Alex)

  伦理学

  伦理学要处理的是人与他者之间的关系问题,这“他者”包括他人、社会和世界等等。于是乎,人性问题似乎就成为解决伦理学问题的关键,但人恰恰是没有本性的,因而“人性”只是一个伪概念,而这也正是人类高于动物的地方。所以,以往所有关于“人性”的探讨基本都是无用的,而那些主张顺从人性的观点更是邪恶的,因为它们在抹杀人的高贵,将人“压制”回动物。动物按着自己的本性或本能在行动,而这本性则是刻在基因里的,因而动物就是一个只会按照内在程序运行的血肉机器而已,只是运动的物罢了,毫无灵性可言。人如果只会按照所谓的本性(这本性要么是动物本能,要么是权威定下的教条)去行动,无疑是一种退化,即成为了动物,离空中悬浮的尘埃也不远了。

  人格、超越性、精神性、自我意识、自由

  人虽然没有本性,但却有人格,这人格的构建起始于“超越性”,即精神性,或曰神性。超越即是超越当前现实,向更远、更真的世界进发,这世界即是远方、未来和梦想。这超越性是无穷迭代的,即是说:远方世界会变成当前现实而又产生新的远方世界,过去的当前现实则成为历史,因此这远方世界是无限远的,是未来的未来,光明从其而来。人类的直立行走(顶天立地)正是超越性的体现,是其与动物的根本区别。超越性是自由的第一层含义,第二层含义则是自我意识。超越是超越当前现实而朝向远方;自我意识则是退出当前现实,回归原点,也可无穷迭代,即是说,自我是深邃的,内心世界也是无限的。超越性和自我意识都在某种意义上脱离了当前现实,是分别位于当前现实前方和后方的两极。这种脱离是称它们为自由的首要原因,因为它使人类与周遭不再和同一物了,有了人类自己的精神世界了,人格得以建立,否则人类就和其他事物一样,与环境交互作用,随波逐流,没有独立意识。

  爱

  进一步来说,超越是对所朝向世界的关注和实现,这就是爱,且是最一般的爱,这正是黑格尔所说的“最一般的肯定性”。超越性所包含的爱是其被称为自由的第二原因,因为爱使得超越得以实现,自由最终得以落到实处。爱就像阳光,让存在是其所是,不仅照到了万物,更照进了未来。自由是人格的种子,经由爱的保护和滋养,人格才能茁壮成长。

  选择、自由意志、善、利、理性、理想

  此外,由自我返回当前现实也是一种超越,即也是一种肯定和爱。不过,当自我返回当前现实时面对的往往是众多事物,于是乎,“选择”机制就产生了,人类的“自由意志”由此诞生。人类的选择缘由则是善(Goodness),或曰“好”。什么是善或善本身?所爱者也,此时,善与爱是一致的,同时,善成了‘目的’。什么是善的或好的?即是有利于所爱的,此时,善与利是一致的。总之,爱比善更加源始,或者说,善源于超越,正是超越所朝向的事物。最初的善是单纯的光明,缺乏规定性,只是存在(being,是)而已。这单纯的光明正是人类婴孩在懵懂时期所向往的。在当前现实和丰富历史的干扰和浸渍下,这空乏的善逐渐变得具体起来,成了一个遥远的或可实现的梦想。于是乎,人们开始向梦想进发,当遇到重大挫折后,自由意志被触发,开始反复而系统地权衡所处境遇,此即理性。梦想经过现实的淬炼后,成为了理想。

  智慧、美德

  理性不是爱的对立面,恰恰是为了成全最彻底、最普遍的爱。现实世界往往是不尽如人意的,为了克服重重困难、实现理想,人们必须动用理性、产生智慧,此即实践性的理性和智慧。这实践智慧中有很多是对自我的要求和规定,比如坚强、正义、自制等等,这些品质即是品德,恰如苏格拉底所说的“美德即知识”。不过, 美德不等于品德,其实,美德包括品德和道德。关于品德和道德,它们在前人思想中往往相差无几,只是把品德看成是社会性的道德在个体身上的体现。这里,我要将品德和道德在本质上彻底区分开来,因为如此一来,美德更易被阐明。

  品德

  品德是个人为了实现理想通过理性对自我设立的要求和规定,因此透着智慧和光明,是个人获取自己权益的必要法则。例如,若想成功,必须具有“坚强”这一品德。个人理想即是超越所向的远方世界,自我爱着这个世界,会为了它的完整和实现而拼尽生命的全力。自我朝向着这个远方世界,期待与之相拥。如果没有其他人,那么自我和理想世界就会和谐美满(这是迟早的事)。可是在现实世界中,却存有许许多多的人,他们都有一个自我,且都在拼尽全力冲向自己的远方世界。这远方世界虽多,可却只能在这唯一一个物质世界中展现,于是乎,人们的理想世界不可避免的会发生观念性冲突。其实,观念性冲突还不算什么,因为它是可以通过交流来解除的,毕竟真理只有一个。糟糕的是,自我是要拥有这个世界的,是要在这世界中生活的。这就必然引出了人们对现实资源的占有权问题。道德意识随之出现。

  道德

  每个人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都会本然地认为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无一例外。如果有人不是这样想的,要么他根本就不是人,要么就是被这残酷的现实世界教训后妥协了。人人都想成为这个唯一世界的主角,利益争夺和生存竞争是无法避免的。如果他们不想这竞争始终以斗争的形式残酷地进行下去,他们必然会设想出一个权益分配法则,仿佛是这个世界中本来就存在的法则一样,比如说是由神创立的,因为唯有如此他们才能对这个法则心服口服。否则,如果说这个法则只是一方订立的主观内容,那么它本身就毫无权威可言,更不具有客观性,如同空话,必被置若罔闻。因此,即便这个法则确实是由某个人想出的,他也会说,这个法则是真理,是本来就有的客观的世界法则,他只是把它说出来了而已。这样的利益分配法则即是道德规范,体现在个人身上时即为道德。

  博弈

  最初的道德规范是一种风俗习惯,是众人在日常生活中通过博弈自然生成的。每个人都是自我的,这个自我意识在竞争中则体现为一种自私,都想让自己在道德规范中获取更大的利益。于是乎,在日常生活中,几乎每个人都是道德制定者,立于道德制高点上,以上帝的口吻向他人宣示着自己想出的以自己为立场(有意或无意)的道德规范。可以说,道德向来就是用来维护自己而去束缚他人的,道德绑架正是道德的本职工作。例如,资本家说:年轻人就应该起早贪黑的工作,就应该996,这样才不负一生。打工人则说:年轻人就应该好好的享受生活,不用拼命工作、疯狂内卷,上班摸鱼才是人生美事。这些众多的或有冲突的道德宣示在社会上通过层层博弈后会产生一个大家都能将就接受的平衡性结果,这就是社会性的道德规范或风俗习惯。

  道德是稳定社会、和谐人际关系的动态调节剂和润滑油。看似客观的道德之下其实只是社会上多方势力的角逐和妥协。总之,道德往往是具有时效性的,而不是亘古不变的。但道德本身无疑是极为重要的,它不仅能实时地调节人际关系、稳定社会,更能为法令制定提供参考,甚至为更具普遍性的法律法规的制定提供参考。对于道德,个人或多或少都要让渡一些自己的权益,甚至可以说,道德在于为他人考虑,而这必然与我们的自我意识相冲突。即是说,道德中充满了唯我和利他的张力,需要时时思虑和应变,如若个人弃道德而不顾,那他则会被他人所指摘和唾弃,从而就社死了。想在社会上安然的生存,必然不能破坏作为平衡结果的道德。而品德则是全然唯我的,完全没有道德的那种拧巴,也更具精神性,因此我更重视品德,欲以之主导道德。

  自我性品德

  道德总要让渡一些权益,所以不遵守道德的人往往太自私。而品德则是完全唯我的,所以不能拥有品德的人则往往太傻。一个人只要对整个宇宙和人生有着充分的认知,那么他一定会试图并最终拥有品德。品德分两个阶段,一是认知,二是习得。例如,我们通过理性得知“坚强”是一个全然的好心态,对于人生成功不可或缺,此即认知阶段。接着,我们在具体的生活中就会以坚强来要求自己,久而久之,坚强就会成为一种习惯,内化为自己的品质或品德。乐观、高尚、自制等品德莫不如此。当我们获得越来越多的品德之后,原本较为单纯和空乏的人格就会愈加丰富和具体。此前所论及的品德都是不涉及他人的,只和自己有关,可称为“自我性品德”。自我性品德是无法主导和代替道德的,因为它不涉及他人。其实,品德也是可以涉及他人的,如此这般的品德称为“对象性品德”。欲了解它,我们必须得详细探究品德所内含的爱。

  对象性品德、自爱、自己与自我

  品德就是自我在去爱远方世界时所自我规定的智慧或方法。因此,品德的本质是自爱。但是,就自我内部来看,这爱却是指向对象的,因而是一种奉献。即是说,在品德中,自我通过爱对象来自爱。此时,我们必须严格区分开“自己”和“自我”这两个概念,它们有着全然不同的应用场景。“自我”是和“对象”相对的,而“自己”则是和“他人”相对的。自我和对象是一个本质相连的整体,是一半和另一半的关系。自己和他人则分别是一个独立的整体,是一个整体和另一个整体的关系 。也就是说,自己和他人的内部都包含有“自我-对象”这一结构。处理自己和他人之间关系的是道德;处理自我和对象之间关系的则是品德。萨特说:他人即地狱。我说:对象即天堂。

  定在、物、博爱、情

  自我所爱对象一开始是远方世界及其细化和具体化的事物,同时也包括当前现实所含有的事物。这些事物都是单纯的具有一定规定性的定在之物,是一阶的,是什么就是什么,不会自我发展。例如,石头就是一个定在,它具有确定的规定性或属性,不会自己改变自己,即没有“精神性”或超越性(二阶)。这些零零总总的定在之物可以统称为世界,它们广泛地分布于世界之中。因为它们的分布是如此的广博,遍及整个世界,所以自我对它们的爱也是广博的,因而称为“博爱”。是的,博爱的对象就是这整个世界以及里面的全部定在之物。博爱也恰恰是自我最最基础和源始的爱,此时,自我如同太阳,博爱如同光芒,让世界万物是其所是、成其自身。博爱自身的动作性是不明显的,仅起着照亮、维持的作用,因此博爱也可以称为“情”。情是执着,正是对“对象”的肯定和维持。

  心

  博爱或情的对象是定在之物,是维持定在自身的规定性,使其不受破坏。例如,一块石头具有一定的形状,这时如果突然有某种力量将其碾碎,自我则会随着心痛,因为所爱之物的规定性被破坏了,自我发出的情-爱或期望被撕裂了。这里,有必要阐述一下“心”为何物。王阳明认为心是本体,一切从之而来,我则反对这种观点。我认为,心顶多是一种主体,而不具有本体地位,更不是宇宙的源头。具体来说,心是一种带有想法的主体,是带有思想的自我。但这并不是说,思想源于自我或心,真实情况其实是自我把思想给褫夺过来了(通过思想自身的反身或反思),是一种对“对象性思想”的占有和同化。因此,这里所说的“心痛”即是指:带着爱的自我痛了。没错,爱是一种思想,正如黑格尔所认为的那样。单纯的自我是无规定性的,仅是一个指称,所以无法受伤,而“心”则是一个带有思想或规定性的自我,因而可以受伤。这或许就是心这位“强盗”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吧。

  活物、物性

  博爱或情的爱也是一阶的,尽管对象可能是二阶的。即是说,即便对象是二阶的,在博爱那里,也要被当做一阶定在来看待。一阶的博爱很广博,但却止于浅表,不及深处。在博爱那里,夜明珠和宠物猫都是一阶定在之物。前者是物,很好理解,而后者其实也是物,动物或活物也。因此,“宠物”一词是非常恰当的。现在,我来稍加阐释一下活物之为物。物即是定在,有着明确的规定性,夜明珠就是典型的物。活物看似有着变化的规定性,但是这些规定性都只是按着一定时间顺序“铺陈”开来而已。一个规定性完成后,另一个规定性随即开始现出,如此就“活”了起来。但是,这并不具有精神性,仍然属于物,只是本能或本性的平铺而已,缺失超越性。活物之物性的表现主要有两个:一是没有理想,二是没有自我。活物恰如一堆定在之物的顺序展现,而精神就不同了。

  精神与灵魂

  精神首先可以跳出这个现有世界,去追寻一种全新的世界,实现一种不曾想过的可能性。其次,精神还可以返回自我,那是一个他者不可触及的无限之在。精神的超越性和自我意识合在一起就构成了灵魂。心则是灵魂的一部分,此即“心灵”之所以谓也。精神和灵魂有重复之嫌,但精神偏重超越性,而灵魂偏重自我意识,所以这两个概念可以都保留下来。具有精神或灵魂的机体就是人或人格了。这里,我们只谈精神性的人格,而不谈生物性的人类,因为我们现在探讨的是伦理学问题。其次,我谈精神和灵魂,也不代表我是唯心主义者或者说我认为存在可以独立实存的精神或灵魂。我只是用现象学方法来研究人而已,就事论事而已。相反,我是一个坚定的辩证唯物主义者,精神和灵魂可以理解为人这个生物机体的功能,身死则魂灭。

  物化、同情、仁慈、君主与奴隶

  人格无疑是二阶的,但在博爱那里,人格会被当成一阶定在来看待,即“物化”。对于一阶化的人格,博爱体现为“同情”和“仁慈”。无论是同情还是仁慈,都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因为博爱的主体是精神性的、二阶的,而博爱的对象则是物性的、一阶的。所以说,博爱的对象不能包括具体的人,或者说,对于一个具体的人,我们对他不能仅仅是博爱,否则就把他物化了。但是,这种事情却是常常发生的,尤其是在古代,特别是在封建君主制社会。君主和贵族往往自诩仁慈,对平民轻徭薄赋,让他们能够安居乐业。但这种仁慈却是居高临下的,是建立在压制平民的基础上的。在君主眼里,平民甚至大臣不过是他实现自己个人理想的工具罢了,说难听点,奴隶而已。在封建君主制社会中,只有君主一人是真正的人,其他人都是不同程度上的奴隶,被压制为物的人格。“臣”本意即是听命于君主的大奴隶,“民”则是眼睛被刺瞎的苦力奴隶。君主式的仁慈,我们不需要!

  敬爱、尊重、自谦

  博爱不能用于个人,但可以用于作为整体的人类,因为人类的存在和发展也符合一定的客观规律,也是一种定在。因此,在考虑整个人类的生存、发展时,博爱的使用是正当的。那么对于具体的个人,自我的爱应该是什么呢?无论如何,自我对于这个二阶对象,起码先要把Ta当做二阶对象来看,而不是压制Ta,将其物化或一阶化。这就要求自我首先要去尊重对象。因此,这种爱首先可以称为“敬爱”。什么是“敬”?敬即是看到对象身上的超越性或精神性,并以此为重。换句话说,敬要求我们看人时,主要是看Ta想去怎么样,而不是看Ta现在什么样,要注意到Ta是有理想的,是有无限可能的。对象的这种超越性不仅使得Ta本身更高大一些,而且在自我眼里,Ta也是要比自己更高大一些的,因为这时自我的超越性并没有显现出来,而这就是“自谦”的来源。“尊重对象”对应着“自谦”,它们是一对儿,同时发生。

  共爱、同理心、平等

  敬爱还只是尊重对象的超越性,还没有进驻到超越性本身,一旦如此,敬爱则演变为“共爱”(共同、供奉、贡献)。共爱是深入对方精神的,以对方的理想为自己的理想,这种关系也称为“同理心”。要注意的是,同理心和前面提到的同情心(同情)是全然不同的,前者是二阶的、深入的,而后者则是一阶的、浅表的。同情心的关系,只表明自我对对象性定在的执着,顶多是自己的心和对方贴在一起,但总是两分的,且居高临下。同理心就不同了,由于自我的思想已经进入到对方的超越性里面去了,也即对方的超越性就是自己的超越性,此时此刻,自己的自我和对方的自我是同一的,自己的对象(超越性)和对方的对象也是同一的,即是说,自己和对方是完全同一的,自然也是平等的关系,没有丝毫差别。如何才能拥有同理心呢?那就是所谓的换位思考了,其实不必刻意的“换位”,只消去了解对方的需求或理想即可,换位是在这过程中无意识发生的。

  博爱与共爱、道德与品德

  至此,品德中最重要的两种爱,博爱和共爱,都已经从人格中直接推导出来了,与利益博弈毫无关系,全然是自我的个人追求,是自我一生孜孜追求的权益。博爱在广,共爱在深,前者若谓情(爱),后者则谓深情(深爱)。博爱的对象是定在之物,共爱的对象则是精神之人。如此一来,我们发现道德的基本原则-让渡权益和品德的基本原则-奉献之爱在效果上是一致的。这样,我们就可以用品德来主导甚至代替道德,真能如此,便皆大欢喜了,再也不用勾心斗角的道德绑架了。

  品德和道德在实行的时候,气氛是完全不一样的。例如,在乘坐公交车时,一年轻人坐在座位上且座位都已经坐满了,此时又新上来了一位老人且就在这位年轻人眼前。如果此时品德占主导,那么这位年轻人就会欣然让座并从中体会到了“爱得以实现”的快乐和幸福。但如若此时道德占主导,那么这位年轻人要么内心不情愿但必须妥协地让座,要么干脆就不让了,即彻底自私了一把,不再让渡权益。面对年轻人的不让座,这位老人如若道德感占主导,那么Ta就会进行道德绑架,通过某种方式去谴责这位年轻人,甚至发生争吵,真是当场博弈了。这位老人如若品德感占主导,那么Ta会尊重和体谅这位年轻人。总之,品德运行时自由而快乐,道德运行时受迫而不甘。

  义务、权益、法律、竞争者与合作者

  道德是义务,品德是权益。关于道德,能不执行就不执行,自己利益最大化才是追求。所以,道德的归宿是法律,须要强大的权力机关来保障运行。关于品德,则是抢着执行,谁阻止Ta,Ta跟谁急。那么,品德能否完全代替道德呢?明显是不能的,因为它们有着不同的应用场景。道德的基本单位是一个完整的个人,但品德的基本单位只是半个人,即自我,至于个人中的对象,则在其他人或世界那里。也即是说,道德应用于竞争者那里,品德应用于合作者那里。一个人到底是竞争者,还是合作者,其实是非常灵活多变而复杂的。竞争是不可避免的,但我们都想要合作者。因此,道德是必须的,但品德才是追求。我们希望,在人际交往中品德的影响越来越大,以至于渗入道德,即“品德主导道德”,这即是健康的人际关系处理原则。

  规范与智慧

  道德是以“规范”的形式运行的,带有强迫性,而品德则表现为“智慧”,是自由的。因此,一个人想拥有品德,不是去背一套规范或教条体系,而是去思考宇宙人生,从而获得智慧。这思考可以是自己的全然反思,也可以是阅读其他人的著作再自证,或者兼而有之。总之,获得智慧的方法是灵活多样的。获得智慧后,我们就知道了为什么要去爱,更重要的是知道了如何去爱,让自己成为一个有能力去爱的人。例如,一个有智慧的人是不会受人冷眼后就不再热心肠,因为Ta知道唯有心中有爱,方能寻得人生幸福。同时,Ta也会从中获得经验和智慧,从而可以更好的去爱,让爱不再遇冷。

  人生意义、事业

  自我为何执着于爱?因为唯有爱才能实现自我的超越性,从而实现人生的意义。这意义即是人生的理想,这理想首先表现为“事业”。事业是和世界相关的,即以世界为对象,使世界更加美好。总之,事业就是爱世界。事业一词是宏大的,但却显空乏。具体化下来,事业则表现为各种各样的职业,即社会组织中的某个位置。然后,我们就可以在这个职业位置上工作了,即劳动。如果我们不能把当前的工作或劳动和世界福祉联系起来,那么这工作就只是单纯的赚钱手段而已,称不上事业。这种工作是无趣的、心理疲劳的,唯一欢喜的就是发工资,因此可称为“财富性工作”。事业性的工作则称为事业性工作。

  财富与价值、价与爱

  事业本身就是意义,而财富则只具有间接性的意义,即通向意义本身的工具。即是说,如果人们只追求财富,那么他们是盲目的、浑浑噩噩的,已经与人生意义隔离了,隔离者正是财富。此时唯有正确地把财富当做工具,我们才能透过财富瞥见人生意义。财富作为工具,是有价值的,即成就意义。“价”与动词的“架”是相通的,即导向并成就(支撑)他者。名词的“架”即是支撑物,通过自己成全了他者,自己位于下方而他者位于上方。因此,“价”的内涵就是爱,“值”则是对价的评估。那么人生的意义,事业或爱世界,就可以有另一种表述方式:1.实现自己对世界的价值,2.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或者说,3.让自己的人生有价值。 简言之,意义在于有价值。这听起来冷酷无情,因为这是客观的第三视角,其实价值里面内涵着爱,强调奉献,是很温情的。

  安慰、鸡汤

  “意义在于有价值”听起来始终有点刺耳,这不在于里面没有爱,而在于害怕没有爱的能力、担心自己没有价值。很多时候,人真的很脆弱,这种担心或许就能把一些人压垮,使他们的内心备受煎熬。更严重的是,人的价值往往不是想实现就能实现的,因而很多人会对自己丧失信心、自暴自弃。面对如此的担心,很多人是可以通过“坚强”、“乐观”等品质来应付过去的,但仍需时常面对它并与之缠斗。很多人连这都是不想忍受的,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没有痛苦的完全舒适才是追求嘛。于是乎,他们开始自我欺骗,尤其是寻求他人的善意欺骗,这就是安慰,也就是所谓的鸡汤。安慰在于告诉自己世界并不是这样的,从而那种痛苦也是压根不存在的。于是乎,他们就内心平静了,因为痛苦被“根除”了。例如,一些人相信,人活着本身就是意义,无需他求。毫无疑问,安慰或鸡汤是有毒的,不可常喝,顶多当一时的镇痛剂。

  慰藉、信仰、神学

  不喝鸡汤的情况下,如果一些人非要在残酷的现实世界中获得没有痛苦的舒适环境,那该如何呢?那只有靠慰藉了。安慰在于扭曲事实,而慰藉则是在事实的基础上添加额外的设定,正如康德所言“限制知识为信仰留下空间”。这句话告诉我们,我们不要以“求真”的态度去对待神学,而是应该以“求善”的态度去对待。例如,“缘分”就是一个神学概念,我们无需去验证它到底存不存在以及如何存在,我们只需合理地设定它、应用它,以获得更好的生活就行了。关于这些神学设定,我们心里其实是知道它们十之八九是不存在的,但用起来却很舒服,所以愿意“信其有”。真正存在的东西,如真理、历史,它们就在那里,容不得我们不信,我们对它们的态度是“知道了”,即作为“知识”存在。而这种“信其有”的模糊心态则表明“信仰”本身不够真,须要我们的额外相信才能维持自己的存在,这正是慰藉之“藉”的内涵。

  哲学、科学、神学

  在我看来,哲学即是追求真善美,且以“求真”为第一原则。求真的开始阶段往往是偏于思辨性的,因为我们对某一问题才刚刚开始了解和研究,根本无法去验证。这就是哲学给人的刻板印象,即玄奥难懂、脱离实际。当我们对某一问题有了足够的研究后,我们就可以去验证它了,如此一来,哲学便转换成了科学。哲学是科学的开始,而科学则是哲学的完成。科学是无情的,只是发现真理而已,面对真理只能接受。对于人生的幸福生活,这些科学真理往往是不够的,往往需要神学慰藉的补充。神学体系的构建是一个需要大智慧的工作,构建原则是既要使得人们的生活更加幸福,又不能和现有的科学真理相悖。总之,哲学是开始,科学是完成,神学是补充。神学是另一个研究领域,在此不多阐述,下面,让我们回到伦理学研究。

  世界的人格化、朋友、关心、帮助、友情

  神学慰藉虽然美好且有效用,但总归偏于虚幻。那么,有没有真实的慰藉呢?有的,那就是朋友的关心和帮助。人们在去做事业、爱世界时,往往会遇到挫折,有时甚至会产生绝望的心境。此时,人们会感慨、埋怨和希望:世事艰难、老天无情,我如此热爱世界,世界却如此冰冷,愿世界待我以温柔。这时,人们会有意无意地把世界人格化,即老天、神或上帝(名字不同而已),但这些属于神学范畴,是不真实的。人格化的世界会进一步落实到某个具体的个人身上,此即朋友。我们和朋友间的关系即是友情。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我们的朋友的,他们的超越性(理想、事业或世界观)必须与我们的要匹配才行,这样他们才能承担起我们的远方世界或事业的人格化。朋友的关心和陪伴恰是世界的温柔,朋友的帮助更是世界的关爱,且都是真实的。

  友情的遍及性与流转

  世界是普遍的,即只有一个世界且涵盖一切,而朋友却是特殊的,即除Ta之外还有空间且这空间中还有其他人。因此,一个朋友是无法完全满足人格化世界的规定的,于是乎,我们期望我们的朋友遍及世界每个角落,这反过来即是,我们期望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自己的朋友,即“人人即朋友”。正因如此,当我们见到新人时总是待之以善并内心喜悦,因为我们默认Ta是自己的朋友,且是新的没有旧怨的。当然,世界是复杂的,一个人久经世事后可能会多一个心眼,对新人有所防范。友情的遍及性还可以从发生学角度加以更细致的描绘。朋友的超越性与自己的是一致的,而这超越性就是朋友和我们共同追求的理想世界,表现有:我们和朋友一起聊天、游玩、工作,总之就是趣味(理想)一致。由朋友这个人到朋友的超越性,我们的关注点即由此处的朋友“流转”到了世界,对新朋友的期望由此产生。这个循环过程是无限的,因而友情是遍及的。

  共爱与友情

  我们需要和世人交朋友,那交友的契机和过程是什么呢?契机即是共爱。共爱让我们去了解对方的需求或超越性,这是交友的开始。了解之后,如果对方的超越性和自己的比较一致,那么就会成为朋友,否则恐怕只是彼此客气的陌路之人。但友情的遍及性会促使我们要和对方产生友情,于是乎,即便我们和对方目前还不是很符合,彼此也会努力朝那个方向发展,适当地改变自己和包容对方,以争取获得友情。由此可见,由共爱到友情是一个连续的发展的过程,且它们都是我们所追求的。如若止步于共爱,那彼此就是客气的互爱关系(没能真正的一致,即表面的一致)。但如若进展到友情,那彼此就是亲密的互爱关系(达到了真正的一致)。

  友情与事业、朋友的陪伴、友情的平行性

  作为事业真实的慰藉,友情是实实在在地能帮助我们完成事业的。事业是我们生活的一大部分(另一大部分则是爱情),所以朋友是要陪伴我们生活的。有朋友的陪伴下,世界会显得温暖有爱,生活也快乐和顺。但由于友情的遍及性,我们的注意力不会停驻于某个朋友,而会流转于众多朋友。我们和朋友有着一致的超越性,因而会彼此陪伴,但却是平行关系,即便贴得再近,也不会有交点,彼此的友情都不会停驻于对方,而是会自然地流转于世界。朋友只是陪伴,随缘聚散,而不是守护,一生一世,因为Ta不是意义本身。

  精神世界与内心世界

  朋友作为慰藉是真实的,但却是流转的,这在于:在友情中,我们重视的是对方的超越性,而不是对方本身,即对方的自我意识。一个人的精神世界包括超越性和自我意识,它们都是无穷迭代的,因而都是无限的。前者总是想超越到更远、更真、更美的世界,去创造无限可能;而后者则总是返回到更深的内心,去聆听心灵之声、活出真我。前面已经论述过,心或心灵是带有思想的自我意识,而这思想就是对超越性的思想。即是说,心灵是以自我意识为主导的自我意识与超越性的统一体,与黑格尔的“自我意识”相似。正是自我意识的反身性或反思性,它才能将思想或超越性褫夺于自己名下。此时,心灵即是精神世界,由于心灵是反身的、位于内的,所以称为“内心世界”。

  自我的超越

  因此,当我们反思内心时,其实我们就是在超越,且是明确的“自我的超越”,只不过它以“追求真我”之名进行。纯粹的超越性是不显含自我的,但它在效果上依然是自我的超越。例如,一些人会说:他们的理想是世界更美好。这看似和自我无关,但在效果上,自我还是要去完成这个理想从而成就自己的人生价值的。因此,“自我的超越”是事业追求的终极形态,也是精神的两大组成部分(超越性和自我意识)和谐统一的完成形态。

  人生的终极意义

  我们的友情之所以始终在流转,就在于朋友无法承载我们人生的终极意义,而我们又始终在追寻它,所以只能不停地流转。对于朋友,我们在乎的是其超越性,它就是朋友对我们的意义。对于朋友自身来说,他们的超越性是无限的,可以无穷地向更远方超越,去追求人生的终极意义。但对我们来说,他们的超越性却只是表现为“这单纯的世界”而已。这世界是明白清晰的、一览无余的,因为它就表现在眼前,非常的单纯、直白。这单纯的世界只有一个作为意义的时刻,即我们看向它时。这个“看向”过程一旦完成,这单纯的世界就变得苍白而无意义了,如白开水一样,无法再次从中寻找意义。即是说,它是单纯的,不是无限的,无法深入的,因此它无法承载人生的终极意义。能承载人生终极意义的必定是无限的,它可以是神学中的上帝,也可以是无限远方的世界,更可以是眼前人的内心。

  不可知的内心、意义的人格化、钟爱、爱人、爱情

  内心是无限返回自身的,始终被自己所遮蔽,内容无限丰富而又隐秘。内心不是直白的,我们是不能直接看到对方的内心的,即便有所谓的读心术,那也是依靠外在的神情、小动作等外在表现来推断的,我们始终不能直接看到对方的内心。因此,哪怕对方对我们述说心事,我们有时都可能会怀疑Ta说的到底是不是真心话。总之,内心是不可知的,因而是无限的,从而可以承担人生的终极意义。当我们去追寻一个人的内心时,Ta即是我们一生追求的终极意义。反过来说,Ta即是意义的人格化。我们的这种“追寻”是一种“去肯定”,因而是钟意性的守护,可称为“钟爱”。我们所去守护和钟爱的人即是我们的爱人。爱人之间的关系即是爱情。

  友情与爱情

  对于某个朋友,如果我们的关注重点不再是其单纯的超越性,而是其本身或内心,那么这个朋友就变成了男朋友或女朋友。男/女朋友一词恰是表明了朋友与爱人之间的联系。我们的友情在世界上流转、追寻更远的世界,爱情则守护在对方的内心,聆听Ta的心声。爱情的远方世界就是对方的无限内心,因此可以说,爱情是友情的内化。友情是我们追寻终极意义之路上的节点,爱情则是终点。此即所以谓“终身大事”。

  博爱、共爱与钟爱

  博爱是最一般的爱,是对定在之物的执着和维持,如对珠宝玉石、花草树木、奇珍宠物以及世界、人类。同时,它也是最表浅的爱,仅关注事物的直接的规定性。共爱关注人的超越性,关心对方的需求并给予帮助甚至保障,对象从不曾谋面的路人一直到最为要好的朋友。钟爱在意的是对方的内心,为之守护一生,对象只能是爱人。对方的内心是无限的,我们的钟爱亦是无限的。对方的内心是多么的本真自我,我们的爱就有多么的刻骨铭心。

  爱情的唯一性与守护

  人生的终极意义是唯一的,因而钟爱之人亦是唯一的。对方的内心是无限的,我们亦深陷其中,仿佛内心有整个世界。因此,对于爱人,我们的关注点都在对方身上,压根就没意识到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事物。我们的关注不再流转,对方即是此生唯一。即便这时有外界事物主动介入此场域,我们也会以它为间接事物,最终还是会回归对方的内心。这就是爱情的唯一性。对方的内心是我们的终极意义,我们会无限地去肯定,无有流转,这就是守护,如同呵护宝宝一样的守护。

  心心相印、意义的获得、人生的幸福与圆满

  爱是拥有,拥有对方的完美存在。爱通过成就对方来拥有对方,这不是压制性的占有,而是让自由的解放。爱情中如何拥有对方?即是对方接受我们的爱。接受即是拥有。同时,反过来,接受也即主动,即是说,对方亦爱着我们,显化只待时机。当我们亦接受对方的爱意时,即为彼此拥有,两颗心开始贴近。这互爱的应允是两颗心之间爱意之丝的连接,原本隐秘不可知的内心竟有了连通、融合的迹象,此即“心心相印”的美好状态。虽然这种心意连通细若游丝,但并不妨碍对彼此的拥有,这种拥有即是人生终极意义的获得。心心相印的隐约性恰是跃动性的幸福感。隐约中时时透露出的确定性则是实在而平静的圆满。

  爱情的显化与回归:孩子、亲情

  爱情是心灵间的事情,因而是思想性的,缺乏物质性。思想本身是瞬息万变的,无有停驻。但是,我们向来追求事物的永恒性,这是内含在追求本身所具有的肯定性之中的,即执着性的情。我们对万物(存在者)有情,因而对万物皆有执着,万物亦在我们的“情执”中保持自身而永恒。我们追寻爱情,它必定要是永恒的,因而思想性的爱情必须显化到物质世界。于是乎,誓言、婚礼、美好事件、照片、礼物等物质联系是必须要有的,且越多越好。在爱情的众多显化中,最核心的无疑是孩子,因为孩子是爱情双方“心心相印、心意连通”的显化,即双方血缘的交融。此所谓“爱情结晶”也。父母与孩子之间的关系即是亲情。爱情在亲情中得到了实实在在的显化,因而是爱情自身的坚实的自我回归。即是说,亲情是爱情中的一环,属于爱情这个大范畴。

  男女相爱的性别特征:依靠与指引、宠爱与关怀

  为何爱情往往发生在男女之间?是因为他们可以生孩子从而可以实现爱情的核心显化吗?我认为“不是”。我认为,男女爱情的发生和生孩子之间毫无关系,只是一个巧合而已。非要硬说,这或许是上天的精妙安排。在我看来,男女爱情和男女各自的人格特征相关。人格是由超越性和自我意识发育而来的,且男女有各自的本征特征。男女人格的本质差异在于男女运力方式的不同。男性的运力方式是意运,女性的运力方式是情运。这也是男女力气差异的源头,至于肌肉含量的差异,只是衍生而已。若要论证情运和意运的特征,那就进入“行为学”了。因此,我在这里就不论述了,仅只给出结论。在关系上,男方将女方看做自己的指引,女方将男方看做自己的依靠。在情爱上,男方宠爱女方,女方关怀男方。

  爱情与事业的矛盾性、双主角

  如果回顾一下伦理学概念的推演过程,我们就会发现爱情代替了事业的人生意义。开始时,我们追寻的人生意义是事业,因为我们最常见到的对象就是世界且它是永恒常在的。后来因为现实世界的残酷和挫折,我们开始去寻找安慰和慰藉,最终在朋友那里找到了真实的慰藉。由此,我们的对象由世界变换成了人。于是乎,我们开始在人那里去寻找人生的终极意义,并最终发现了爱人。我们的追求发展到此,蓦然回首、突然发现,其实我们已经不再需要事业了。更准确的说法是,爱情和事业都能给人生提供终极意义,事业不再唯一和必要。这是我们的幸事,因为竟有两个独立的终极人生意义可以去实现,为我们的人生有意义和拥有更多的幸福增添了很多机会。但同时,由于爱情和事业都是终极意义,所以它们都是人生的主角,即双主角,这也是它们所具有的矛盾性,可能会给我们带来幸福的烦恼。

  意义的普遍性与永恒性

  意义追求源于我们的超越性。“超越性”这一概念在海德格尔的“时间性存在”中得到了较好的阐述。“时间性存在”意味着:存在者在时间性所展开的场域中存在起来。通俗来说,即是:理想或可能性存在于未来并在实现之中。海德格尔说,我们(此在)存在于世界之中,而这世界就是时间性所展开来的“场域”。也就是说,时间性展开了一个世界,一个新的世界。当然了,这个新世界与已有世界是迭代的关系,因而表现为“更加本真”的远方世界。“时间性存在”之存在就是新世界的内容,即我们的理想,也是我们的人生意义。因此,我们的人生意义是自带“世界性”的,因而是普遍性的,即遍及一切。前面论述的两大终极人生意义,事业与爱情,都是具有普遍性的,前者广阔无垠,后者高深莫测,皆是无限。由于情执的存在,人生意义会被把握为永恒。释迦牟尼所要放下的,正是我要无比珍视的,因为唯有如此,我们才能永恒,人生才有意义。

  释尊的智慧

  当然,释尊并没有放下一切,只是放下了小我或我执,而关注并全然奉献给了全世界。释尊在无形之中追逐了伟大事业。可以说,释尊的处世方式是极具智慧的。一个人若是紧紧地执着于事业,就可能会因为挫折而痛苦不堪。相反,若是采用释尊的方法,人们就可以在平静悠闲的心境下追逐并完成事业。由于爱情需要自我意识或内心,释尊的这种方法虽然不能彰显爱情的神圣伟大,但却也能从反面触及爱情的本质,这种“反面触及”总是伤悲的,“不负如来不负卿”是其永远的基调。空而再空的“空空”思想是这种“无我”思想的极致表现,哪怕是对爱情,也是很有效的。这时,“不负如来不负卿”由伤悲转为了“叠加态”共存的欢喜,少了一份痴狂,多了一份自如。

  事业主义

  自古以来,或者说,自人格诞生以来,人们就追逐着事业与爱情。古时,人们一般都更重视事业,这不仅在于世界是常见的(我们就生活在世界之中),更在于人们反思后发现:似乎事业比爱情有着更多的“实在的普遍性和永恒性”。比如,一个人如果对社会做出了巨大贡献,那么世人不仅当时会认同和赞美Ta,甚至会为Ta著书立传,Ta的美名也会永垂青史。这就是实实在在的“意义的普遍性和永恒性”。反观爱情,两个人在二人世界中即便爱得再怎么甜蜜幸福、再怎么至善圆满,旁人可能都毫不知情,更何况远一点儿的人呢,虽然他们当时压根就不在乎,甚至在偷着乐,以至于排斥他人的了解,毕竟这是“二人世界”,他人只是意外的干扰。但当他们开始反思爱情和事业时,他们也会感觉到:相比于事业,爱情还是显得小气,虽然对方的内心是无限的,但在对象之外总还实际存在着其他事物。

  更糟糕的是,二人的生命都是有尽头的,此后爱情便不再存在,无法永恒,纵然他们也曾山盟海誓,生生世世在一起,但这毕竟属于神学,缺乏实在性。纵然可能因为他们的爱情故事曲折离奇又浪漫美好,而后又恰巧被一个作家捕捉到了而流传后世,但这是极其偶然的。总之,相比于事业,爱情的普遍性和永恒性都不太够。因此,在古代,一般而言,人们都是事业主义的。

  爱情的污名化与提纯

  若仅仅如此,爱情的结果还不算太坏,只是屈居第二,位于事业之下而已。但致命的是,要么因为愚昧无知、要么因为恶意污蔑,人们往往会对爱情进行污名化,哪怕是某些圣者也不例外。典型的言论有以下两种。1.根本没有什么爱情,不过是为了繁衍而已,一切都源于繁殖需求。这种看法否认了爱情是心灵间的事情,消除了爱情的神圣性,不仅把爱情贬低成了动物行为,也加重了我们身上的动物性。2.哪有什么爱情,不过是好色罢了,追求纯粹快意而已。相比于第一种看法,这种看法好一点,但也仅只一点罢了,因为没那么赤裸了,但本质还是一样的。这种看法忽视了爱情所具有的超越性,将爱情看成一种本性或本能的顺利舒展,这仍是动物性的。这是庸俗的,甚至是低俗的。有超越性的,就是雅的,否则就是俗的。这些加给爱情的污名必须清除掉,将爱提纯。

  爱情主义

  世界是发展的,事业与爱情的关系也在发生着变化。自文艺复兴开始,人文主义自西方逐渐传遍整个世界,人们高扬着主体性,去实现自己的价值。主体性即是要去征服世界而有所行为的自我意识。在主体性中,自我意识得到了充分肯定和高度赞扬。现代社会就是人文主义的,且深入人心。自我意识得到彰显了,爱情自然也就随之生发了,因为爱情就是自我意识的事情。于是乎,爱情的神圣性在现代社会中不断地得到凸显,在社会关系中也越发的重要。在古代,婚姻的基础从来都不是爱情,只是一种人类繁衍的组织形式,主要涉及家族利益、政治利益和经济利益等。黑格尔第一次宣称说,婚姻应该以爱情为基础,这极大提升了爱情的社会地位。发展到当今社会,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观已经成了常态,若不是这样,反倒被认为是异常的,这是社会的巨大进步。

  在当今社会,爱情日益重要,和事业可谓是并驾齐驱,终于近乎实现了理论上的“双主角”地位。更有甚者,一些人觉得爱情比事业更重要。尽管人们冠之“恋爱脑”来讽刺,但这无疑昭示了爱情愈发重要的趋势。我认为,原因主要有两个。第一个是真正的事业是很难实现的,更多的只是赚钱工具而已,只要工作体面些、钱够用,就差不多了。如此一来,爱情就成了眼前唯一堪当人生意义的事情了。这种想法常常出现在社会的中下层人群中,他们的数量是非常庞大的,又由于当今是信息时代,所以他们对社会氛围的影响很大。但他们毕竟不是上层精英群体,只有他们也转向爱情主义了,整个社会才会真正地进入爱情主义。精英群体是事业得意之人,一般而言,都会更重视事业,毕竟是真正的事业。他们如何进入爱情主义,得看第二个原因。

  世界发展的圆满

  第二个原因是:世界已经发展倒头了,没有未知的新领域留给后来人了,他们没有机会有自己的创新性事业了。此时,对于这个世界,他们仍然具有超越性,但是他们在超越中所朝向的那个新世界只是在形式上是远方的、新颖的,但在内容上,它是已有的、老旧的。这种老旧的内容是单薄的、无甚趣味的。这时,他们不得不把目光转向爱情,爱情已然成为“人生有意义”的最后的救命稻草。看到这种情况,我们不禁会想起黑格尔的矛盾观。运动由矛盾推动,矛盾消失了,运动也就停止了,一切归于稳定的寂静,虽是圆满,但也没有了悸动与激情。这种寂静只适合片刻,如果总是如此,一切存在将形同虚设,世界归于虚无。幸好,还有爱情,它使人生继续燃烧!

  爱情与艺术

  进入爱情主义的社会后,人们的生活具体来说是什么样子的呢?有何原则?我尝试回答一下。第一,爱情是人们的终生意义,是生活的目的。这是很好理解的,无需解释。第二,事业成为爱情的手段,是爱情回归自身的中介或中间环节,即是说,事业成了爱情的内容了。这时,事业已经不具有创新性了,从而失去了独立性。这时,我们仍然会浪迹天涯、漫游太空、深浅海底,去游历种种星辰大海,但必须要与爱人相伴,否则没啥意义。这些老旧内容必须依靠爱情才能重获些许意义,爱情也因此而丰富了内容。此外,爱情的事业不仅在于这些稀罕事儿,更在于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哪怕是斗嘴怄气,因为这正是矛盾之处,而矛盾恰恰给了爱情以实在性和内容。这些小矛盾解决后,将收获到实实在在的满满幸福。

  在爱情主义的社会中,除了有爱情相关的事情,其实还有另一种具有实在性的事情,即艺术。艺术是心灵之美的显化,心灵是无限的,艺术亦是无限的。此外,还有另一种艺术,即游戏或比赛。参与游戏的是人,他们是具有自由意志的,因而是无限的,比赛结果也是未可知的,因而是有意义的。总之,在发展圆满的世界中,我们还有爱情和艺术可以追求,还是非常美好的。

  旧有糟粕的清理:宗法制

  爱情主义的社会不仅要有对应的心态,还要有自己的一套伦理体制。在提出一套新体制钱,要先把作为糟粕的旧体制给清除干净。这就是产生于封建社会甚至是奴隶社会的宗法制。在我看来,封建社会和奴隶社会在法理上区别不大,只是封建社会较为温和而已。在奴隶社会中,臣、民、妾、奴都是实实在在的奴隶,毫无人权可言。在封建社会中,臣、民本身的奴隶本义被冲淡了,成为了一种中性的社会身份。但是如果仔细去深究其法理,我们会发现它们的含义其实并没有改变。民见了臣要下跪,臣见了君也要下跪。这“下跪”即表明这个人的人格已经没有了,即失去了自己的超越性和自我意识,沦为了对方的一个人形工具。Ta的超越性和自我意识都是Ta主人的。即是说,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的社会组织形式是“奴役性”的,这是极其残忍的,不符合人文主义的,所以被扔进了历史垃圾堆。但是,在其中产生的伦理体制直到现在都没有根除干净,那就是宗法制。

  宗法制对男性的奴役

  “宗法制”一词虽然产生于中国西周,相传为周公所创。但是,与其类似的制度几乎存在于世界各地,比如欧洲。因此,对宗法制的批判具有普遍意义。在我看来,宗法制的“奴役性”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子对父的宗与法。儿子以父亲为宗,效法其行为。如果儿子不效法其父,那么就会被称为“不肖子孙”。“肖”是“像”的意思,其实就是“效法”的意思。“孝”字本义即是“肖”或“效法”。因此,“孝”绝对不是简单的关爱父辈,而是以其为宗,不得有变。“孝顺”的“顺”则彰显了“效法”的内核。正因如此,我反对“孝道”,人应该是自由的,不能被父辈捆绑。更糟糕的是,“宗法制”中暗含着一种等级观念,而这正是“奴役性”的体现,即是子辈低于父辈,只能顺从、不能忤逆。对于父辈,子辈是要下跪的,对于祖宗,更是要下跪的。

  对于某些人来说,祖宗是高高在上的,不可侵犯的,祖宗都是对的、最好的。无形之中,他们受到了奴役。他们的思想被祖宗紧紧地局限着,不敢突破,毫无超越性可言;他们反思自我时,想到的也都是祖宗,完全失去了自我。他们只是祖宗的奴隶罢了。所以说,宗法制对所有男性都有着奴役性,除了那个远古的甚至是虚构的祖宗。这是非常可悲的,也是可笑的。我们应该为自己而活,勇敢地去爱别人、去爱这个世界,去找寻那颗至爱之心和星辰大海,而不是龟缩在那陈腐的晦暗角落。因此,我不喜欢“祖宗”一词,但我喜欢“祖先”一词,他们是我们的先人,我们应该感恩和铭记。

  宗法制对女性的忽视

  在宗法制中,女性是没有地位的,她们的唯一作用就是帮助男性传宗接代。在古代,无论是在娘家的家谱上,还是在夫家的家谱上,都是看不到女性身影的,哪怕是现在,这种情况也是相当普遍的。在宗法制中,女性是缺失的,仿若不存在一样。男性的存在通过“传宗接代”得以接续和永恒,因而获得了真正的存在。因为女性在宗法制中没有任何地位,所以,在她们出生之前,她们不存在,在她们死亡之后,她们亦不存在。似乎,她们缘聚而有,缘散则没,最后结果只能是“缘起性空”,仿佛从来都不存在一样,连那段短暂的人生时光都好像是幻象一样,仿若梦幻泡影,如露如电。可以说,宗法制直接抹除了女性的存在,这是令人不能容忍的,必须要改变。

  古人,哪怕是某些今人,他们为了给宗法制提供合理性证明,不惜扭曲事实,编造歪理,恶意剥夺女性对孩子的拥有权。最终结果竟然是,女性自己生的孩子在血缘上竟然和自己毫无关系,完全是男方的“种”。“种”这一概念的发明无疑是邪恶的,这概念本身也是虚假的、错误的。这种做法对女性无疑是残忍无情的,人的自私竟可达到如此地步。在这样的夫妻伦理关系中,我们实在看不出来丈夫对妻子的爱,看到的只是剥夺,这种关系必须要改变。

  永生的渴望、对后代自由的剥夺

  人们的超越性是无限的,总是渴望去到更远的世界,这意味着无尽的生命。因此,人们都有着“永生的渴望”。可是对于人类来说,真正的永生几乎不可能实现,尤其是在古代。于是乎,人们想到了一个有效的替代方法,即生孩子,让后代继续自己的生命。随即便产生了“先代”(父母)和“后代”(子女)之间的伦理关系了。先代往往出于自己的自私,会把后代完全占为己有,让他们“孝顺”自己,承接自己的意志,仿佛自己的意志在后代中继续存在,从而实现了永生。在以“个人”为单位的人际关系中,每个人都是倾向自私的,父母和子女之间同样如此。更糟糕的是,子女是被父母从小养大的,所以天然处于弱势地位,很方便从小就被父母灌输孝顺之道,从而固化为既定的世界观,这种伤害是巨大而深远的。宗法制就是顺着人们这种自私而产生的,所以广泛存在于世界各地。在以孝道为基础的父子关系中,我们实在看不出父亲对儿子的爱,儿子只不过是父亲用以实现永生的工具人罢了。

  新伦理体制刍议

  想要彻底清除旧体制,光有批判是不够的,必须还要有相应的新体制,用来替换旧体制,毕竟旧体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果没有被及时替换掉,往往会死灰复燃,继续戕害着人们。因此,我这里斗胆提出一些关于新伦理体制的想法和建议。这新体制是从旧体制(宗法制)那里改革而来的。改革的重点和抓手就是“姓氏”的传承方式。在宗法制中,姓氏是父子相传的,母亲生出的孩子都要随父亲姓,这对母亲是不公平的。“姓氏父子相传”是以上所述的宗法制“三大弊害”的集中实现方式,体现了祖宗对后人的束缚、社会对女性的忽视,以及父辈对子辈自由的剥夺。可以说,姓氏父子相传就是宗法制的核心规定。新体制必须要对它动大手术了。

  纺脉制:两姓法、轮姓法

  可不可以直接废除姓氏呢?我认为不可,但要改变姓氏的内涵。在宗法制中,姓氏代表自某一祖宗下来的脉络,强调血脉和意志的继承。我不认同这种含义。我认为姓氏应该代表自某一祖先开始的历史脉络,强调爱与历史的继续。祖先们为我们当前的美好生活做出了自己的贡献,我们不能忘记他们,要感怀他们的爱。在姓氏传承对祖先们的纪念中,他们的生命得到了某种永恒。在我们传承祖先们的姓氏中,我们的生命也增添了历史的厚重,使我们的生活更加稳健和感恩。因此,我们不能放弃姓氏传承,而要改革之。

  改革的指导原则就是把母亲考虑进去,且父母是平等的。近些年来,出现了一种新的姓氏制度是“复姓制”(两姓法),即父姓+母姓。很明显,这仍然是不公平的,因为父姓在前,母姓在后。更重要的是,当两个复姓结合后,位于第二位的姓氏会被忽略掉,只采用两个复姓的第一位姓氏来组成新的复姓。如此一来,母姓依然没有得到传承,只是“一轮游”罢了。因此,这样的姓氏制度依然是不行的。我把复姓中位于第一位的姓氏称为“主姓”,位于第二位的姓氏称为“辅姓”。在民间自发产生的复姓制中,父姓始终是主姓,母姓始终是辅姓。到最后,只有主姓会传承下去,辅姓不久就断了。它虽然没有根本改变传统宗法制的弊害,但至少做了尝试。我们从中看到了爱情的重要性愈加凸显(复姓象征着父母的爱情),对母亲的地位也愈加重视(子女姓氏中出现了母姓)。因此,它无疑是进步性的,但要进一步改进。

  为了实现父、母的彻底平等,母姓也应该可以成为主姓。接下来,如何分配成为主姓的权力,就成为了关键。毫无疑问,父姓、母姓成为主姓的机会应该是一样的,也应该是雨露均沾的。因此,轮姓法就是必然的结果,即父姓、母姓轮流成为主姓,另一方姓氏则自动成为辅姓。“轮流为主、轮流为辅”体现了夫妻间的相互尊重和相互帮助,爱情进一步得到了显化。那么,第一个孩子的主姓跟谁呢?我建议跟母姓。母亲十月怀胎是非常辛苦的,应该犒劳一下,优先权给她。“女士优先”可不仅仅是礼貌呀。此外,在夫妻关系中,妻子是丈夫的指引,而丈夫也要去宠爱妻子。因此,第一个孩子的主姓随妻子,这在丈夫看来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如若特意违背,反倒是不自然的自私行为。这种包含两姓法和轮姓法的姓氏传承方法称为“纺脉制”,用以代替“宗法制”。

  世界是复杂的,可能会出现一些特殊情况,使得两姓法无法实施,比如两个姓氏合在一起时产生了非常不好的意思,或读音很拗口。这时,我们可以省去辅姓,但姓氏依然需要轮替,这是原则。此外,还有一种情况是父母姓氏原本就是一个原生的复姓,比如“淳于”和“欧阳”。他们生的孩子也不必采用辅姓。总之,办法是灵活的。

  女性力量的崛起

  我提出纺脉制,是基于社会的发展进步和当前现状的。正是由于女性力量不断崛起,她们的自我意识不断觉醒,她们正在要回本就属于她们的种种权力。正是在这种社会背景下,我才考虑提出纺脉制的。如果放在古代,纺脉制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因为那时女性力量太弱了,根本无法和男性相抗衡。但现在已经进入工业社会了,力气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男女同工同酬也在逐步实现,直到此时,纺脉制的实现才看到了希望。男性不必为此哀伤,而应该为此欢呼,因为它真正实现了爱情。

  在爱情中,男女是对象关系,所以要爱对方和奉献自身。这是理想中的最美好的爱情关系。但是,现实总是残酷的,各种竞争不绝于社会,也蔓延到了夫妻之间,毕竟他们也是两个人,即两个可以独立的“个体”。夫妻竞争在所难免,也会被裹挟到这场社会竞争中。如果女性力量太弱,不能和男性力量想抗衡,那么夫妻就会失去理想中的平等地位,互相尊重和互相牺牲更是不可能。正是女性力量崛起了 ,以至于和男性力量相当了,夫妻才能在现实世界中实现理想中的爱情。

  世界大同、丰富多彩

  大同是所有人的梦想,也是我的终身追求。大同是什么?大同就是消除一切隔阂,尤其是人为制造的、虚假的、错误的隔阂。纺脉制之所以叫纺脉制,就在于它可以把世界上不同的历史脉络给纺织起来,形成一个互相连通的整体。到那时,再无实质性的隔阂,世界因此而大同。同时,每一个历史脉络都没有消失掉,而是在世界各地传播,大家尊重并共享了每一个历史脉络,世界因此而丰富多彩。大同而多彩正是我们人类社会的终极理想形态,愿与君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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