栏目:人物资讯  时间:2023-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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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介意剧透不要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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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登场(开场就是追妻)

  和宠物诊所隔开两条街,易家大小姐钟灵和她的丫头语兰从一家店铺走了出来,一人手里抱着一只红色锦匣。钟灵一身传统的旗袍,和钟秀的容貌和气质截然不同,她的面容清丽脱俗,五官没有特别出挑的地方,但合在一起就有一种东方美人的优雅和书香,唯有微挑的眼气儿藏着一股子灵动,气质让人渐渐沉醉而无可自拔。

  钟灵正在等黄包车,没注意自己一出来就被角落的小偷盯上。小偷趁此机会冲了出来,推了她一下,同时夺过她的小挎包就跑。

  语兰一边扶住钟灵,一边惊吓得大叫“小偷”。

  一辆军车忽然从钟灵的不远处踩起引擎,急急冲向小偷,上了人行道才紧急刹车,推开的车门正好打中小偷,同时一名军人跳下车来,快步将踉跄的小偷捉住,狠揍了几拳,按在地上。小偷没吓到行人,但捉小偷的阵仗把行人吓傻了,完全不顾人命的捉法啊。

  钟灵遥望着军车里那张刀刻出来的冷峻侧颜,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不悦,转身上了黄包车,催促着车夫赶紧走了。

  军人想去拦黄包车,小偷立刻想跑,却被一只森亮的高筒军靴狠狠踩了下脑袋,撞昏在地。那双军靴嚣扬得,一步步碾压过马路,最终停在被人遗忘的红色锦匣前。

  正式介绍 (你看我我不看你)

  “为贺星华十周年庆典,司令特命鸣枪相贺,诸位不必惊慌!”

  副官的话音刚落,门外又走入一人。他身材高大,一身军装,肩领皆是二级上将佩星,但年龄不过二十六七,且仪表堂堂,五官英俊,只是气魄太强,眼神凛冷,令人不敢直视。

  钟灵一看到这人,神情变了又变,偏偏那人笔直走到了她面前。

  “泰山的喜事,怎么不通知我?”他盯看着她。

  她垂了眼,不说话,错过他眼底的一抹温柔。

  “维安,你怎么来了?钟灵不是说你有公务在身么?”易兴华倒是十分惊喜。

  来者席维安,席家的公子。席家从老爷子开始靠枪杆子挣家业,以前是北洋军阀在上海的倚仗,如今是国民政府在上海的军备主力。作为席老爷子的爱孙,席维安年纪轻轻,已是淞沪警备副司令,也是易家的长婿。易家凭着这一门联姻,在上海稳稳站住了脚跟,不怕各方地头蛇盘踞。

  只是对于钟灵而言,这门婚事全凭长辈做主,尽管她和席维安的性格全然不合,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而她唯一庆幸的,就是席家对于和易家联姻也颇为满意,从不给她脸色看,还任由她时不时回娘家住。好比这次,她已经在娘家住了两个月。不过,从今天席维安抓小偷的情形来看,他既然出现在她面前,就是不会再放任下去了。

  席维安望着不看自己的钟灵,移开目光,对易兴华淡淡一笑:“父亲,夫人走得太急,忘了真正的寿礼,未免耽误佳期,我亲自送来。”在众人面前,维护了易家人的面子。

  席维安一扬手,副将吕超闻立刻将红色锦匣交到他手里,他再递到钟灵面前。钟灵这才抬起头来,却不看席维安,但对父亲温和笑了笑,打开锦盒,从里面掏出一叠精美的红色卡片。席维安主动帮忙,展开卡片。

  第一场对视(易钟灵并不想要的福气——天作之合)

  易兴华高兴得合不拢嘴,往舞台那儿走去。众宾客下意识跟着去,钟灵被不小心推了一下,站得不稳,却让一只大手及时扶住。

  钟灵立刻看一眼,对上席维安深深的目光。

  “夫人小心。”他似笑非笑。

  她大觉不自在,想要推开他的手,他的另一只大手却放在她的腰际。她不能过度抗拒,毕竟这么多人在场,只得忍耐着。看在别人眼里,一对俊男美女,一柔一刚,真是天作之合。

  尚先生一曲终,钟杰送他离场,易兴华和所有人掌声欢送。吕朝闻走到席维安身边,提醒他还有公务。席维安吩咐留人保护钟灵,也不理会钟灵反对,到易兴华那儿辞行。

  易钟灵单人(钟?席维安终于走了?灵)

  “父亲,钟玉没有及时赶到,礼物却送到了。她聘请最好的设计师,用时下最流行的设计,一个月内紧急赶制。申报广告全版约好了,其他各大报纸头版头条也一定是我们星华百货的时装表演。经过这场表演,很快,星华就能处理掉库存的布料。”席维安一走,钟灵的神情就自然了很多,笑意及眼。

  婚姻背景介绍(易钟灵:我的地盘我说了算)

  一路上,园林的设计处处透露匠心,犹如进入奇幻之境,但钟灵的面容却显得郁郁寡欢。

  以为逃回娘家来,就能抛开那个人,眼不见为净,谁知昨晚那人带着行李来,居然跟过来了,要和她一起住在娘家。这是以往不曾有过的。每次她不开心,回娘家小住,他都听之任之,而她也认为,以他席大公子的体面,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低姿态到这个地步,结果她低估了他。这下好了,她唯一的清净地也有了他的身影,避无可避。

  钟灵和席维安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搁在大清朝,那就是书香门第和武将高门的联姻,两家当然是地位相当。但作为易家的长女,钟灵自幼由易老太太带着,学着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还继承了易家的调香之技,骨子里浸润着文香,所思所言无不透出才情。这样的钟灵,尽管知道婚事不由自己说了算,心里也勾勒过未来丈夫的模样,一位能和她琴瑟和鸣的知音人,至少也是斯斯文文的。

  然而,席维安和钟灵的成长截然相反,从小跟着席老爷子打拼,摸枪杆子长大,思维方式直接到野蛮,动辄说枪毙,拳头永远比他说话快一步,完全颠覆了钟灵的思想观,根本无法与之沟通。这次钟灵回娘家,一待两个月,看似起因是席维安嫌仆人没有扫干净落叶,抽了人两鞭子,实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受够了他的粗暴。

  想到这儿,钟灵叹口气,忽闻梅花香,心知到了小小的梅林,抬眼一看却呆愣当场。小路旁的梅枝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四个血红大字——折花者死!

  她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手笔,就不知他是如何知道最近常有人折梅枝这件事的。看吧,又来了!虽然梅树折损让她觉得惋惜,但他的做法会让她愤怒。多大点儿事,至于拿人命来要挟吗?为什么他就是不明白朝花夕拾的可贵,宽容比惩罚更能解决问题呢?

  “折、花、者、死。”钟秀从后面抱住钟灵,本来要打招呼的,没想到迎面来了这么一出,扑哧笑了,“姐夫真是幽默!”

  “他可不是在开玩笑。”钟灵口头轻描淡写,心里却没好气。

  人人都能猜到是席维安做的,可见他暴力的名声有多么响亮。要不是这两天父亲坚决不肯再认购政府强行推给商界的债券,席维安出面为之搞定,解决了父亲的麻烦,她才不会忍气吞声。她知道,易家需要席家,若要在战乱难平的上海稳稳立足。

  钟秀呆了呆,只好转换话题:“爸爸吩咐开早饭了,让我叫你去。”嘟了嘟嘴,“可我一点不想去,又要见到她了!”

  钟灵挽住钟秀的手臂,温柔笑着,往大宅走去。不管怎样,这是她的舒适区,她的地盘,他即便来了,她总有办法躲开的。

  前期完全反向拉全家好感度的席司令(钟玉心疼姐姐嫁给这么个粗人)

          钟灵自始至终立在窗口,摆弄着瓶里的几支红梅,就好像需要多深奥的插花技巧似的,只为和席维安保持距离。虽说席维安搬到了家里住,但因为他忙于军务,时不时“失踪”,加上她刻意避开,夫妻俩难得的同处一室。

  然而,钟灵并不知道,易兴华向工商部提交了请愿书,请求政府减免最近开征的特税,却因此激怒了一些人。席维安这么大阵仗的出现,与其说是来蹭饭,不如说是来执行要务,保护易兴华的人身安全。

  钟灵静静看着席维安大手笔地讨好了父母亲,心里却毫无波澜,用钱收买人心,不过是他仗着家族的财势而已。不过,倒也因为这一眼,她发现收拾着古董盒的伙计竟从盒子底下拿出一支手枪,鬼鬼祟祟偷看父亲。

  钟灵惊呼:“小心!”

  伙计眼看事迹败露,把心一横,举枪对准离他最近的席维安。

  席维安早在钟灵惊呼的时候就拔出了腰里的佩枪,毫不迟疑扣下扳机,比持枪的伙计快了一步,随即又击毙另一个伙计,最后对准了古董商。

  易兴华骇然倒退,挡在黄莹如和钟秀面前。钟秀惊声尖叫,被黄莹如搂在怀里,捂住了眼睛。

  厅外,脚步声四起,纷纷跑近。

  古董商惊恐之极,让席维安的枪吓得连连后退,又摇头又摆手地撇清关系,表示自己丝毫不知情。

  钟灵终于反应过来,扑到席维安身侧,用力拉住他那只持枪的手臂:“维安,你不能在这里杀人!”一枪已经足足够够,他却开了两枪,眼看还要夺走第三条人命。对他来说,好像杀人如同拔根杂草,全无价值。

  席维安看钟灵一眼。她秀美的面孔充满了恐惧,漆黑的眼瞳里映着的是他。他令她惊恐,一如新婚那夜,他嫌闹洞房的人太吵,朝天开了一枪,她当时的表情。他因此犹豫了,枪口略略朝下。

  古董商一看是机会,转身就跑,但见钟杰走进来,立刻向他扑去,明显要拿他当人质。别人看不出来,席维安一眼分明,推开钟灵,同时扣下扳机,一枪正中古董商的脑袋。古董商直直倒在钟杰面前,钟杰也被惊到了。与此同时,吕朝闻带着军人们冲进来,二话不说,把三具尸体拖走,只是鲜血染得到处都是,仍然让人触目惊心。

  钟灵颓然跌坐,茫然之中看到站在楼梯上的脸色苍白的钟玉,还有抱着头蹲在一旁的阿媛。好了,她丈夫的真面目,让她所有的家人都看到了。

  席维安和面色难看的易兴华对视一眼,主动揽责:“抱歉惊扰了诸位。”

  钟杰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席维安轻飘飘一句:“我的敌人太多了,是什么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不会再惹麻烦了。”

  刹那,钟灵抬起头,冷冷盯着席维安,神情难掩厌恶。

  年夜饭上桌,易家人围坐,但气氛低沉冷凝,没有人开口说话,对待面前的美食个个心不在焉,唯有席维安大快朵颐,不但把顾姨分配到他碗里的涮羊肉吃得一干二净,而自己动手夹菜吃饭。

  钟玉实在看不下去,猛然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轰然倒地。

  阿媛急忙把椅子扶起来,手也不敢放,注意着钟玉的一举一动。上回倒茶她出了错,经过顾姨的教训,她才明白了自己无意中和二小姐唱了反调,让二小姐下不来台,本来二小姐说烫,她只需要将茶杯端走,到外头走一圈再端回去,说放凉了就好。所以,这回她要小心伺候。

  席维安这才抬起头,发现一桌子的人都在看他,心里倒也不是不明白为什么。

  他丝毫不以为意:“带兵习惯了。”拿起酒杯,起身对着钟玉,“二妹回来这么久了,我一直忙着剿匪,也没来得及见上一面,这杯酒我先敬你。”

  钟玉却坐了下来。

  阿媛送椅子的时机也是刚刚好。随即,阿媛对上顾姨的视线,看见她微微点头,暗暗松口气,有些小小窃喜。

  席维安面对的却是尴尬,看对面坐着的钟灵,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显然没有替他圆场的打算。

  于是,他不动声色道:“二妹原来不擅饮酒,是我疏忽了。”

  席维安正要收回酒杯,不料钟玉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好似故意要跟他对着干。他也不恼,对钟玉的脾气略有耳闻。

  吕超闻忽然跑入,禀报南京有紧急公文,对席维安耳语一会儿。席维安面色一沉,说走就走了。

  席维安的大步流星,卷走了餐桌上的低气压,饭厅的灯光都似变得明亮了些。黄莹如松了口气的模样,开口劝大家吃饭。哪知,钟玉不肯放过。

  “大年三十跑岳父家杀人,杀人后还能大快朵颐,谈笑风生,这种旧军阀,粗暴又无知的人,还能将文弱的女儿嫁过去,硬生生推她入火坑!”钟玉心中怒意难平,“父亲,您的心肠太狠了!”

  钟玉的童年印象中,钟灵是个温柔的好姐姐,是这个家唯一不曾对自己做错过事的人。她以为父亲待她冷淡,没想到待钟灵也这么过分,难道只有他第三任太太的儿女是亲生的!

  钟灵恳求道:“钟玉,我知道你的心肠其实是最软的,今天站出来是为了我鸣不平。但父亲就是父亲,一家之长,身为儿女,不可以下犯上。这些日子,你也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努力融入这个家,所以请你立刻向父亲道歉,好不好?”

  钟玉十分不解:“今天席司令原形毕露,你还要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吗?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一直住在娘家不回去?”

  易钟灵的日常感谢第N次(跨频道交流第N+n次)

  席维安表示钟玉很机灵,跳水逃出来的,他还考虑到钟玉的名声,到巡捕房销了案,只称钟玉迷路,才闹出了误会。

  钟灵轻声说了谢谢。席维安一次又一次化解了她家的危机,无论如何是值得感谢的。然而她错过了他眼里一闪而逝的锋芒。

  席维安已经清楚,对钟玉下手的人本来要教训的是易兴华,甚至动用了巡捕房的力量,古董商人是一拨,绑架又是一拨,就是因为易兴华为广大商人发声。但他轻描淡写,不想钟灵担心。

  易钟灵单人(全家(这里排除易兴华 他选择性看见)都看得出来易钟灵不顺服席维安)

  谁也没在意那对主仆的互动,钟秀激动站起来。她知道这件事,明明就是为爱私奔,却被歪曲成了诱拐案。时代是向前进的,所谓的父母之命,门当户对,都应该废止,女子有追求婚姻自由的权力!

  钟灵和寄渔却持保守观点。

  寄渔更是拿钟灵的例子来说:“现成不就有桩父母作主的婚姻么?堂姐夫位高权重,声名显赫,你问问大姐满意不满意?”

  钟秀一惊,默然看看钟灵。这个家里,谁都看得出大姐对这桩婚姻的不顺服,虽然承受着,但没有愉悦。

  钟灵反倒很平静:“我想,人生在世,并不只有爱情,总还有对家庭,对社会,对国家的责任,是不是?”

  寄渔却以为钟灵赞同她的想法,得意地对钟秀挑眉。钟秀朝钟玉看了一眼,想寻求她的支持,却始终开不了口。

  “中国人盲婚哑嫁,便一定悲惨么?西人提倡自由恋爱,便不离婚么?有时候天意超越一切人力,与其为以后的事担心,不如想想今天晚餐吃什么呀?”钟灵再开口,语气轻柔诙谐,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阿媛匆匆进来,向钟玉禀报黄慧如的名字早已在上海商标局被人抢先注册,上海中商烟公司马上就要推出黄慧如香烟了。

  钟玉叹口气,很是惋惜,拍拍手上的面包屑,起身走了出去。

  三女面面相觑。

  “满脑子的生意经,天啊!”钟秀只觉不可思议。

  钟灵失笑,同时看着钟玉的背影,有些钦佩。钟玉那么强势地争取股权经营权,是具备实力的,并且自信能给星华百货带来更大的利益,而她也相信钟玉做得到。

  吃过晚餐,钟灵拿着药和纱布到钟秀房里,看到妹妹正在画时装设计图。钟秀自说是玩玩的,但在她看来却是钟秀相当擅长的领域。

  “大姐,我正想去找你呢,二姐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我浑身不自在。她到底想干什么?”钟秀拉着钟灵坐下。

  如果将钟玉昨晚落泪的异常表现归结于受到刺激,今晚上钟玉又是给父亲雕水萝卜,又是送她点心,还要为钟杰引荐他一直崇敬的协和教授,反而让她感觉不对劲。

  “你说呢?”钟灵不答反问。

  “我猜,她本来敢和父亲对簿公堂,手里肯定有凭证,被人绑架了一晚,突然改打亲情牌,凭证一定弄丢了!”钟秀只要肯花心思,机灵劲不比钟玉差。

  “你这裙子打算交给谁做?”钟灵笑笑,转开话题。

  “当然是大姐你了。”钟秀的心思立刻被转移,轻摇钟灵的手臂撒起娇,“大姐的手艺,星华的服装部没人能比,就算出名的鸿翔定制也稍逊一筹。大姐帮我,帮我,帮帮我嘛!”

  “这回不行,钟玉也回来了,家里事多,我分不开身。”钟灵一边拒绝,一边起身,“记得让素菊给你换药。”

  忽然,语兰跑进房间,禀报姑爷回来了。

  钟灵却又坐了下来,端详着设计图,拿起笔修改起来,又同钟秀解释裙摆应该更宽大,腰里要收窄,布料上要多花心思,选与众不同的。

  语兰一看就明白了,轻轻退了下去。

  钟秀叹口气:“大姐,实话实说吧,你就是想法儿躲着姐夫。当初你们订婚的时候,我还在美国,回来后也没问过你,既然那么厌恶他,怎么还会同意嫁他呢?”

  钟灵画图的动作刹那顿住。

  一见钟情名场面(空谷幽兰)(一周目的时候气笑了。怎么会有明明痴情衷心,夫人没get到的丈夫啊。怎么回事啊。)

  那日雨后初晴,语兰为钟灵撑着伞,钟灵手里捧着一只盛满桃花的刺绣纱袋走在路边。一辆军车几乎压着路边而过,无数泥点溅上了钟灵的裙子,刹那狼狈之极。

  语兰气急地想要追上去理论,钟灵却拉住她,无意找人争执。这种事,实属运气不佳而已,大概对方也不会是故意的,而且钟灵对军人总有秀才遇到兵的感觉,能免则免。

  那辆军车明明已经开远了,谁知却又倒了回来,从车上跳下一个副官,向钟灵敬礼道歉,还说他的司令邀请钟灵上车,送她回家以作赔礼。

  钟灵怎能答应陌生人的邀请,立刻婉拒。副官却不依不饶,问她住哪儿,改日可以登门致歉。

  要不是正好自家的汽车来接,钟灵还真有些招架不住。然而,上车之后,正好和军车面对面开过去,让她看到里车子里那位军装笔挺的司令。年纪出乎意料得轻,面貌英武,只是他那双深深望着她的漆黑的眼,令她心头惊跳,感觉自己好像成了被黑豹盯住的猎物。

  但钟灵怎么都想不到,那位司令,也就是席维安,竟然最后成了她的丈夫。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嫁给一个军人,更何况对他第一眼的印象还那么糟糕,然而父亲点了头,她无法反对。

  “太过分了!”钟秀听完钟灵的讲述,愤而站起,“大街上就敢公然拦人!”

  “这只是刚开始,与他后来的行径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派人跟踪,堂而皇之追求,再由家族强势介入,席维安无所不用其极,由不得她说一个“不”。

  “二姐脾气坏,可有句话没说错,他完完全全是个强盗。”钟秀这才知道这门婚事的始末,“爸爸怎能同意这样的婚事!”

  “或许父亲亦有他不得已的苦衷。”钟灵低下了头。她是长女,这个家的第一个孩子,承载的是父亲百分百的期望,所以她只能接受。

  这边钟灵和钟秀说着怎么和席维安相识的,那边席维安和钟玉也说到了这事。

  钟玉本来叫住席维安,是为了年夜饭的表现向他道歉,同时也感激他救了自己。要不是席维安派士兵到处搜查,给了绑匪压力,只怕她下场悲惨。

  “就算你姐姐想摘天上的月亮,我也得照办,更何况这种小事。”席维安大方得一挥手,“一家人不必说谢,你要真有心,就常常陪你大姐说说话,她一直很担心你。”

  钟玉点点头。

  “还有,我对你姐姐是一见钟情。”席维安认为有必要澄清。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不经意地一瞥,沪江照相馆橱窗上大大小小的美人照,唯独一张微微侧身,气质清冷又独特的女子就此然给他魂牵梦萦。他找遍了整个上海,始终不见佳人的踪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却在某日雨后,与她偶遇了,终于知道了她是易家大小姐易钟灵。

  “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席维安强调,“她要是第一次见面就上了我的车,就不值得我登门求婚。她的一切如我所想,优雅,温柔,却又坚强独立,没有女子可以与她相提并论。”

  “姐夫好眼光。”钟玉笑笑,看来席维安对大姐还算真心。

  两人说着话走了,没看见拐角那里站着寄渔。

  寄渔脸色苍白,眼睛发红,死死搅着一方帕子。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席维安本该是她的!是她先知道他,看到他,并请父亲托朋友为她介绍。只怕自己高攀不起,她才特意到沪江照相馆拍照,希望能得到他的青睐。

  那日,钟灵只是陪她去的,她都不知道照相师抓取了钟灵发呆的瞬间,挂在橱窗招揽生意。而如今,她都不能恨钟灵夺走了她的心上人。如席维安所言,这就是命中注定吧?可她不甘心!她的长相不比钟灵差,只要是为了他,她可以比钟灵温柔百倍千倍!她也只差一个机会而已!

  目前为止夫妻第一次独处(没头脑和不高兴)

  钟灵心思沉沉地推开房门。父亲虽然让她们三姐妹都去公司帮忙,但她心里清楚自己处于劣势。钟玉有父亲的看重,钟秀有黄莹如的支持,唯独她,在这件事上无依无靠。

  忽然,一股血腥气冲鼻。钟灵抬起头来,看见席维安慌忙地放下袖子,还赶吕朝闻出去,她心里有了数。

  “你受伤了?”这桩婚姻虽然不是她想要的,但夫妻关系已成既定事实,她有一份为人妻的义务。

  “报告夫人!”吕朝闻嘴快,“昨天司令不等我带人来,就先冲进大楼找人了,就是他把易老板带出来的,他也被砍了一刀,就是不让我说!”

  席维安一脚踹向吕朝闻,只觉得没面子:“滚蛋!那么屁点伤,说得跟天塌下来似的,明天就把你送去唱戏!”

  吕朝闻一溜烟跑了。

  席维安对着钟灵笑:“我没事。”

  钟灵走上前,重新将那只袖子卷上去,解开绑得乱七八糟的纱布,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立刻蹙起眉头。

  “昨天为什么不说?”她和他真是沟通无能。他不想说的,她却想听。她不想他做的,他样样做全。

  “别听那小子胡诌,他属猴,耍猴戏——”他的话音悄没了下去,静静看着她为自己上药包扎。

  她微微垂眼,睫毛像羽翼一样轻扇,还有天鹅那么优雅的雪颈,最令他为之着迷的,却是她娴静宁美的气质。他悄然低头,想要凑近她的乌发,却因为她忽然地抬头,而立正挺身。

  “谢谢你。”钟灵包扎好了,本该昨天就说的谢字,整整隔了一天。

  她其实明白,多亏了他,让易家在风雨飘零的时局中安稳航行。她的父亲也许没有给她依靠,却为她找了一份依靠。

  “我们是夫妻,说一个谢字,就是骂我。”席维安却从不希望她对他客套。

  钟灵笑道:“好了,明天我要去公司,父亲要我们去帮忙——”

  席维安打断:“不准去!”

  钟灵抬眼,直视席维安。来了,无法沟通的心累!

  “多事之秋,何必累心操劳?你喜欢百货公司,我让你自己当老板,找人代为经营,无需抛头露面。”席维安担心同样的危险也会发生在钟灵身上。

  “原来席司令怕我抛头露面,丢你的面子,又何必打着关心我的旗号!”钟灵说完,怒气冲冲走进浴室,砰然关上门。

  席维安只觉莫名其妙,知道钟灵不高兴,却不知道为什么她不高兴。

  夫人说一句就收敛?席维安 (易钟灵奶凶霸气.jpg)

  “站住!”席维安却喝一声,“我好像在那儿见过你。”

  陆培安之若素,转身任席维安打量。

  “你是黄埔军校优秀学生代表,不过被军校开除,成了废物。”席维安也想了起来。

  当初,对这小子的印象其实挺深,同为军人,他遗憾的就是不能文武双全,所以看到文武双全的后生晚辈,还颇为期待,谁知对方成了这等浮夸的纨绔子弟,让他失望透顶。

  “来者是客,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钟灵哪里知道两人其中的渊源。

  “小子,今后别让我在这儿看到你!”席维安冷笑一声,转头走了。

  坐在沙发里,一脸阴沉的席维安冷冷看向刘清芬:“刘小姐,你知道今天在这里说的话,足以让你进监狱吗?”

  吕超闻立刻招来两个士兵。

  “姐夫!”钟秀上前护住好友,“清芬没有冒犯的意思,再说她是我的朋友!”

  “席维安,我不管你在外面干什么,不能伤害钟秀的朋友,更不准再在我家动武!”钟灵神情严厉。

  在席家,席老爷子也罢,席维安也罢,动手永远比动口快,钟灵已经受够了!这里是她的家,没有席家的作派!

  席维安垂了眼,对吕超闻默默一摇头,吕超闻会意,带兵下去了。

  三姐妹伙同姐夫搞事情(我的好夫人———猛男撒娇.jpg)

  但是,易书业父子只集中在钟玉钟灵的管理失误进行攻击,以至于易兴华也无可奈何,连同钟秀一起,让她们先回家,暂时不要管这件事了。

  然而,回到家之后,也没有传来什么好消息。吕朝闻向席维安禀报,老师傅的家人们不见了,一家子人去楼空,一点痕迹都没有。

  “我气不过!方子被盗窃,堂哥还到处说是因为大姐你监管不善,硬是逼着父亲将我们全都请出百货大楼,凭什么!”钟秀憋了一肚子的气,再也忍不住了,“这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

  钟灵一言不发。

  席维安却看得出她难受:“那就让他闭嘴!”管他堂哥咸哥,让他的夫人不高兴,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钟灵这才有反应,蹙眉看席维安一眼:“说什么呢。”

  席维安急忙赔笑:“好吧,我不动粗,就找他聊聊,行了吗?”

  “这件事我的确有责任,事前一点没发现刘师傅的异常。”钟灵其实在自责。

  “仔细想一想,先是二小姐因为采买了日本包装被驱逐,接着调香室出了问题,一切的关键都在于引日本客商去参观的人。”唐凤梧从头到尾理智。

  钟灵诧异:“王本初?他是星华的老人了,为什么要出卖星华?”

  席维安却也是一眼分明:“我的好夫人,他不是要出卖星华,而是听了人家的命令,要把你们三位小姐赶出去。”

  钟秀凛眸:“好啊,岂有此理!日商是主谋,易寄德和王本初也跑不了,我要去告诉爸爸!”

  “你告诉爸爸什么?”钟灵陡然犀利,“说寄德和王本初勾结日本人,出卖公司?证据呢?不单要让爸爸相信,还要让所有人信服!”

  钟秀看一眼席维安,坏笑:“姐夫?”有枪的姐夫!

  唐凤梧却道:“不妥。这事只要席司令插手,小事变大事,一发不可收拾。”

  钟秀气哼哼坐进沙发:“那怎么办?我们只能忍气吞声?”

  “谁说的?”钟玉施施然走了进来。从她到星华上班第一天,就已经看明了王本初和易寄德勾结的事实。

  “来而不往非礼也。”钟玉看向席维安,“姐夫,从现在开始,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吧。”

  席维安作个请势。

  钟玉又看唐凤梧,微微挑眉,一抹勾笑:“怎么样,唐大外交官,愿意同我合作么?”

  钟灵正色问道:“钟玉,你预备怎么办?”

  钟玉笑道:“要说绑人的手段,姐夫一定比我熟悉。”

  席维安摆开双手:“我什么都没听见。”

  钟秀却大叫一声:“姐夫,这句话,你可以听见!”

  三姐妹忽然彼此交换一个眼神,瞬间心有灵犀。

  最心爱———(席维安在不面对易钟灵的时候都非常直抒爱意)

  席维安很不高兴。南京新派来一名密查组主任,他按惯例下帖邀请,结果人不但没来,连知会都没一声。他追问之下,才知道是自己的老泰山组织商人代表团,请求政府削减经费,把上面得罪狠了,南京来的那位才给他这个半子看脸色。

  席维安不在乎能不能讨好对方,原本也就是礼节性应酬。席家在上海立足,从来不靠别人,一来审时度势,二来凭自己实力。不过,自从娶了顾家的钟灵,易家也成了他责无旁贷的重任,任何让易家置于危险的人,他都会警告和质疑,哪怕这人是易家的大家长。

  “父亲,我提醒过您,不要再参加这种集会了!”做生意的,好好做生意,何必跟政治搅在一起,更何况外面有他席家挡风遮雨,偏偏老爷子总当自己还是热血青年。

  “我不能坐视他们胡闹!蒋介石的部队每月两千万的军费,从大商人到小摊贩,连苍蝇腿都不放过,层层盘剥!拿了钱,没用于经济建设,没用于改善民生,全都送给了各路军阀,收买人心。”易兴华义正言辞,“这次我们的要求并不过分,我们只是希望他能降低军费——”

  席维安打断:“难道您还没意识到,您现在干的事,到底有多危险?”钟玉被绑,商会大楼遇匪,都是上面要给这位颜色看看,“您去看看,大街上绝大多数人不识字,他们只关心能不能吃饱饭,能不能穿暖衣,没人关心什么公民权利,更不用您替他们出头。您这样做,换不到他们的感激,却将自己,乃至整个家族置于火上去烤!”

  “司令,我能不能说句话?”

  今天易兴华的书房还有一位佳客,份量在老爷子心里俨然举足轻重,否则不可能将易家最核心的对谈敞开在他面前。

  “你又要说什么?”席维安看向唐凤梧,私心底里挺佩服老爷子选女婿的眼光,只是脸上可做不出来佩服的表情。

  “你说得对,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将席维安直白的话化为十六个字,唐凤梧说出自己的见解,“正因为如此,国民政府更应该推动教育启发民智,而不是以此为借口,肆意剥夺他们的权利。司令你心里很清楚,伯父有权利向政府提出质疑,也有权利关心那些钱的去向。”

  席维安一听文绉绉的用词就头大:“我不关心狗屁权利,我只关心这一家人的安危!”谁危及到他的最心爱,他跟谁都过不去!“父亲,我今天必须警告您,不要再去参加集会,不要再开口抗议,否则的话——”

  “否则怎么样?你还要将我拷上,关到你司令部的监狱里去吗?”正因为是岳婿,易兴华才会什么话都说。

  席维安却终究迫于对方是长辈,没把话说到绝。

  此时此刻,身为席维安的另一半,钟灵也在处理家务事。

  大伯母范燕秋带着寄渔,还有两大箱行李,突然上门,因为易寄德遭到“反日人士”的殴打,把她们吓坏了。

  钟灵和钟秀对视一眼,彼此知道所谓的反日人士,就是席维安的手下人。

  “大伯母,我们好说歹说,堂哥就是不听劝,非要将秘方卖给日本人。他也不看看现在的局势,这是自找没趣!”钟秀想笑不敢笑,所以听着有点幸灾乐祸。

  “钟秀,那可是你亲堂哥啊,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范燕秋也只听得出幸灾乐祸。

  “寄德还好吗?”钟灵对钟秀使个眼色,暗示她收敛。

  “那些人下了狠手,大哥遍体鳞伤,还在医院躺着呢。”寄渔难过地回答。

  “那堂哥受了伤,你们该在医院照顾,怎么跑来这儿了?”钟秀只觉得那两件大行李碍眼。

  “当然是搬过来住啊!”范燕秋说得理所当然,“你们看,易家有警卫,又有维安在,这里是上海最安全的地方了。我们搬过来,免得那些人找上门来,我的寄渔可不能受到惊吓。”

  钟秀一个劲向钟灵眨眼,暗示不可以。

  钟灵却笑了笑,吩咐语兰:“语兰,请顾姨派人收拾房间,安排大伯母和寄渔住下。”

  这时,书房传出席维安叫“父亲”的声音,没人注意到寄渔眼里闪过的亮光,钟灵但朝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感觉到了那里面的火气,微微蹙眉。

  书房里剑拔弩张,忽然一阵流畅如水的琵琶音从落地窗外传入。

  席维安的火气一下子熄了,慢步走到窗前聆听。他从未忘记过,钟灵初嫁他的时候第一次弹起琵琶,再令他心跳莫名的惊艳之感。为了她,他愿意放弃一切!

  易兴华也坐了下来,恼怒的情绪在琵琶声中慢慢平复。他这一生,为事业不停拼搏,对感情却终有怠慢,失去了钟灵的母亲,又辜负了钟玉的母亲,庆幸有这么懂事又灵慧的长女,处处周到,把家人凝聚在一起。

  席维安的醋海翻涌(近距离贴贴)

  ?

  钟灵怎么都没想到,这辈子还会再见到汪剑池!

  父亲告诉她,汪剑池掉进了江,下落不明,汪家认为他已遭遇不测,不愿耽误她的终身,解除了婚约。这场婚约,虽然来得突然,也非她能选择,但是祖母是最知道她的人,让她曾有过隐隐期盼。

  如今,除了语兰,已经没人知道,她在两家刚订婚约之时,和汪剑池有过非常短暂的往来。一开始,只是父亲悄悄安排她见对方一面,以消除她心里的忐忑。那个帅气、英俊、又温柔的男孩子,飞快地往她手里塞了一张电影票,回头望着她笑的瞬间,令她心动。那一刻,她很高兴,她能嫁给他。那之后,她和他又偷偷约了一次,泛舟湖上,长堤漫步,他忽然抓拍她一张照片的举动,逗笑了她。而后,她就数着日子了,成亲的日子。

  那个日子,已经成了遥遥无期。钟灵悲从痛中来,双手不禁捂住了脸,轻轻啜泣。

  不知过了多久,她长吁一口气,抬起头来,想要对着镜子整理容颜,却惊见席维安冷冷看着镜中的自己。

  她急忙站起来:“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席维安将钟灵掩饰红肿双眼的动作看在眼里,状似随意地笑笑:“今天我见到了新上任的中央密查组主任,哦,还是一位故人。夫人不妨猜猜,他是谁?”

  他知道,从追求到成婚,都是他主动,这个家人人可以当他不讲道理的土匪,但他惟愿钟灵不会。他以为,成亲这么久以来,自己已经对她掏心掏肺,将所有的感情都呈现在她面前了。再如何,也不会怀疑他对她的钟爱。但今日,他看到她为姓汪的流泪,犹如当头棒喝。原来,他所做的一切,没有换来她一丝感情,远不如一个退她婚的人得到的多。

  这份认知,令席维安心里醋海翻腾。

  “是谁?”钟灵哪里想得到,随意一问。

  席维安忽然转身,逼近钟灵:“他姓汪。”

  钟灵退到床边,跌坐下去。

  席维安双手撑床,惊得钟灵倒在床上,两人无比贴近。乌发披散,肌肤胜雪,那双端秀的水眸敷着一层玫瑰般的红,即便伤心着,仍美得令他神魂颠倒。唯独她眼里的他,冰冷阴郁,看不见他的真心。

  席维安冷笑,翻身离床:“夫人,死去的人突然复生,没有让你吃惊,反而是我这个丈夫的亲近,令你万分不安呢。”

  钟灵坐起身,咬唇无言。她能感觉到,他在生气,但她无话可说。过去的事,无法磨灭,只能让时间帮她淡忘。

  席维安见她不说话,更加恼火,大步走到房门前,用力打开门。谁知,钟秀狼狈跌了进来,钟玉和钟杰古古怪怪,一人一边,站在门边,显然在门外偷听。

  “你们在干什么?”他气得不轻,这些弟弟妹妹,平时他虐待他们了还怎么,关键时候一个都不帮他!

  “姐夫,今天都是我的错,是我拉着大姐出去,才碰到了那个人。要怪,你就怪我好了,不要怪大姐。”钟玉说道。

  “对,要怪就怪她好了,全是她挑事。”钟秀随即接收到钟玉挑眉的表情,语气一转,“当然我也不对,口没遮拦的,要打要骂,悉听尊便,千万别因为我怪罪大姐,她真的很无辜。”

  钟杰歉然:“姐夫,对不起,我没拦住她们。”

  席维安冷笑一声:“一生气就拿老婆撒气?我在你们心里,就这么个形象?”也是,都成土匪强盗,只知道抢亲的军阀头子了吧。

  席维安气冲冲走了。

  钟灵看着三个弟弟妹妹,哭笑不得:“你们这是做什么?”

  钟秀冲到钟灵面前,把她左右转看:“他没打你?没骂你?快让我看看,身上有伤没有?”

  钟玉呛声:“不至于。”

  钟杰一拍脑门,重重叹气。他该说,这会儿姐妹的空前团结,是不对的吗?

  第一次吵架(席维安太过分了气死我了看多少遍都气死我了)

  那边,钟灵进了房间,坐在梳妆台前梳头,一言不发。

  席维安原本还有气,但看钟灵气更盛,不由好声好气:“夫人,我知道今天这事不怪你,不过你既然不爱应酬,这样的场合今后还是能免则免吧。”

  “你是怕我应酬,还是怕我和汪剑池重续旧情?”钟灵无意敷衍过去。

  “夫人!”席维安变脸,“我不愿意在你口中听到那个小人的名字,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你从不容许别人违抗半句,即便我是你的妻子,只要我挑战你的权威,你就要发狂杀人,是吗?”钟灵拍桌而起,少见得怒容满面,“我今天把话跟你说明白!我和汪剑池的婚约已经解除,今后不会再有任何来往,你没有再杀他一次的必要了。”

  “你认为之前他遇到的凶险,是我动的手?”席维安听明白了,神情愕然。

  “难道不是吗?”钟灵一直很想问清楚,“汪老先生是文界泰斗,德高望重,无缘无故吐血身亡。没过半个月,汪剑池也遇上意外事故,骤然离世。他是独生子,汪老夫人禁不起打击,没一年就病故了。好好一个汪家,转眼家破人亡。”

  “原来你一直怀疑我,却始终隐忍不言!看来,今天和老情人见面,你是痛彻心扉,才会脱口而出!”席维安的自尊心不容心爱之人的质疑。

  “我只想告诉你,汪剑池死里逃生,已是上天庇佑,你一定要杀他的话,就先杀了我吧。”谁能知道她的痛苦,背负汪家三口的罪,只因一切为她而起。

  席维安阴骛地盯着钟灵。她知道,当他听说她与汪家的婚约解除的时候,他欣喜若狂吗?她知道,当他请老爷子再来易家提亲的前一晚,紧张地难以入眠吗?在她眼里,他只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草莽屠夫,配不上她易家文贵书香吗?

  他突然走到床前,从床下拉出一只皮箱,恶狠狠往地上一砸。皮箱弹开,露出里面一件鲜红嫁衣。

  钟灵大惊失色冲过去,想要捡起嫁衣,却被席维安抢快一步,将嫁衣用力撕成几片。

  “不要!”钟灵跌坐在地,无力地收集起撕裂的衣片,搂在怀里痛哭。

  香谱是祖母留给大家的,但这件嫁衣,是祖母和她一起缝制的,也是祖母留给她最后的一份念想了。

  席维安看钟灵哭得这么伤心,心头一软,却终究说不出软话:“你最好想清楚,你到底是谁的妻子!”

  说完,再也看不下去,他转身走出了房间。

  守在门口的吕朝闻立刻跟上,才走两步,却被突然转回身来的席维安打了一拳,整个趴地了。但他趴得快,起来得也快。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席维安冷然。

  “司令打得对,当初威逼汪家退婚,杀汪剑池,向易家施压,都是卑职所为。”吕朝闻听到了房里的争吵。

  “你所为?”席维安哼一声,又一记重拳打脸,“你有多大的胆子,我能不知道?说,到底谁让你去的?”

  吕朝闻咬牙站稳:“就是我自己。”

  席维安忽然开悟:“啊,老爷子。”转身就往楼梯那儿走。

  吕朝闻连忙追着:“司令,这件事是我没办好,老爷子一片好心。夫人那边,我去解释!”

  “现在还去解释什么?老子干的事,儿子就得认!”横竖都是他席家干的。

  “要不是您那会儿眼光太高,一个都相不中,老爷子实在是急了,一听说您相中一个,还被人家给回绝了,当时就要毙了易老板,还是我拼死拦着呢!”这桩婚姻的背后,确实不光彩,但老子疼儿子,谁也说不得。

  席维安气道:“我要得到一个女人,还用你们帮忙?这心操的,太他妈多余了!”

  吕朝闻赔笑:“司令,还是我没办得干脆,居然让汪剑池活了下来。”

  “还说?”席维安抬脚要踹,“滚!”

  吕朝闻却没滚,看席维安下楼,又追上去了。

  席维安走了之后,易兴华回家来。

  百货公司近来多事之秋,刚避免一场大火,员工中又混入了窃听的接待员,好在被沈彬抓了个现行。结果,到了下班的时候,才知道对面的大楼叫人买下了,直觉不太好。

  心里事多,但想到钟秀的订婚,易兴华才宽心一些,叫来钟灵,商量订婚晚宴的事。

  钟灵眼圈红着,但凡父亲提出的建议,只说好。

  易兴华却没注意,自顾自说着:“你从小由老太太带着,跟着她出入世家,耳濡目染,对礼仪规矩很清楚,要在你母亲耳边多提点。对了,你要去联系报社,我要一个整版,登钟秀的订婚启事,除了敬告亲友,更要告诉整个上海的人,我易家要办喜事了。”

  易兴华等了一会儿,不见钟灵回应,这才抬头看她:“钟灵?”

  “啊?”钟灵回神,有点紧张,以为父亲看出自己的异样。

  “你怎么还不去办?”易兴华催促,然后低下头去,自言自语,“我再和凤梧谈谈,看他还有什么要求。”

  钟灵呆呆看着父亲,眼泪几乎要落下来,却在那瞬间调转头,走了出去。一次次的期望,一次次的失望,她已经记不清,上次父亲对她的关心是在什么时候了。

  席司令VS易钟灵前未婚夫(谁说席司令要纳二色)

  汪剑池趁着上次和席维安在五云日升楼较劲的时候,早用钱把租界巡捕这块儿搞定了,所以有恃无恐,任特务们砸玻璃,践踏货品。

  “老太太当初许婚,我就极不赞同。今天看你如此行径,更确信我当年的决定没有错!”易兴华冷冷说道,“你父亲才华横溢,满腹锦绣文章,深受社会各界敬重,可你不过是个承父辈之荫,不思进取的人,乱世之中连家族都护不住,只会向弱者发泄恨意!我凭什么要将宝贝女儿的一生交给你这种人!”

  汪剑池恼羞成怒:“既然易老板叫不出反动分子,只能请你走一趟了!”一挥手,特务们将易兴华和沈彬包围。

  “这是唱的哪出啊?”席维安走进大厅,身后哗啦啦冲出一大群士兵,枪口都对准了特务们。

  显然,席维安这边人数占优。

  “席司令,星华有人散发反动传单,你怎么说?”好啊,正好让这一家子看看,他汪剑池是不是还那么好欺负!

  “满大街不都是传单吗?谁看见从星华楼上丢下来的?”席维安自认如今越来越讲道理了。

  特务推了个人出来,但对方还没开口,吕朝闻就把他打晕了。

  “汪主任,现在没证人了,请吧。”只不过他席维安的道理比较通俗易懂,“这人诬告,我扣下了。”

  汪剑池冷笑:“席维安,你公然包庇共党!”

  “捉贼拿赃,一个鬼影没抓住,逮谁说谁是共党。都照你这么办,我看你不顺眼,还有你这些手下个个不顺眼,那你们都是共党同伙,直接枪毙了吧!”对付土匪,只有用土匪的招。

  汪剑池一看形势比人强,语气略缓:“席司令,看在你面上,这次我可以网开一面,但愿星华好自为之,否则保得住一次,保不住第二次。”

  汪剑池要走,吕朝闻拦住他去路。

  席维安说道:“小狗撒尿都知道刨刨土呢,汪主任可是文化人。”

  汪剑池忍耐,指示手下特务:“你带人善后。”

  吕朝闻这才让开。

  易兴华看着汪剑池的身影从大门那儿消失,松口气,对席维安道:“多亏你及时赶到,不然今天要去监狱喝茶了。”

  席维安笑道:“泰山大人,还真是巧合,我原本想来看看场地,没想到遇到砸场子的。”

  易兴华奇怪:“什么场地?”

  “选美场地。”

  席维安一语,惊人!

  席维安要主持选美比赛的消息,让范燕秋风风火火带进了易家,不过说得版本荒腔走调,变成了席维安要选美,直喊着要钟灵管一管。

  “母亲,您到底说什么呢?”钟灵固然吃惊,寄渔最先起急。

  “是,是,我没说清楚,是维安要主持上海小姐选美比赛,不过人人都说,他是要选二太太!”

  黄莹如看钟灵不说话,笑着说起往年选美,今年只是请席维安出面,算不得大事。范燕秋得意,又说起她引以为傲的小道消息,上海名媛,洋派学生,都积极报名参赛。

  易钟灵眼神杀

  “二妹,这身打扮有意思,适合你!”席维安这话也是真心。

  钟灵嗔席维安一眼,有他这话,岂不是助长已经够高的气焰?

  “气那么久也够了吧,怎么还不回家——”她想劝一劝。

  “好日子别扫兴嘛!难得二妹捧场,别提不开心的事。”席维安心明眼亮,这身装扮不就是要给老爷子看,气气对方的意思嘛,表明气没消,不提反而太平。

  钟玉微笑着,不语,却也漠然。她这回离家,也许钟灵的表现最出乎她意料之外。对这个大姐,她不会像从前那样,以为人家什么都不求。

  钟灵也明白了,摇摇头说道:“先入席吧,待会儿见了父亲,说两句好话,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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