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泥巴和陶片做了一本书,第6次拿下“中国最美的书”大奖

栏目:人物资讯  时间:2022-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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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河报·豫视频记者 张晶晶

  是他,又是他——今年,他设计的书籍又一次获得了“中国最美的书”荣誉称号。

  第6次了,这个荣誉和刘运来“打交道”多年,双方已成老相识。

  他说,每次获奖都高兴。这次也不例外。最美的书评委会公布获奖名单时,他正在家里为孩子做西红柿鸡蛋拌面,获奖的消息让他兴奋了好一会。被同事电话告知获奖后,他满意地在拌面中多放了两个番茄和两个鸡蛋,随后还洗了水果来庆祝。

  “中国最美的书”是书籍设计领域一个专业性极强的奖项。这项赛事邀请全球顶尖的书籍设计师担任评委,挑选能反映中华文化风韵与精髓的书籍,进而角逐“世界最美的书”。

  继2008年的《看草》、2010年的《张笑尘作品》、2011年的《我们就这样听歌长大》、2012年的《杂花生树》、2017年的《笺谱日历2018》后,这次,刘运来设计的用瓦楞蜂窝纸、泥巴和陶片做成的书《许宏的考古“方”》荣获2022年度“最美的书”。

  

  刘运来(右二)团队与许宏老师(左二)徐胜男(右一)在二里头

  

  许宏的考古“方”

  从“土”中延伸出的灵感

  第一眼看上去,这套书倒不太像普通的“书”。

  外表是多层厚实的瓦楞蜂窝纸,与陶片和泥土融合后镶嵌固定。翻开后,能看到各种符号的运用,这是隐形的叙事线索。局部镂空和纸张透明度的运用,使目录的文字阅读也出现层层透叠的效果。

  

  “探方格子”的概念在书中被反复强化。因纸张不同,书籍形成似土质层的颜色变化,封面印刷了自由散落的土粒、文物标记符号及带有历史痕迹的陶片。

  获奖评语中说,整体书的形式像一个探方格,从“土”的灵感中得到延伸,并尽可能地还原、保留考古发掘的原始状态。

  

  这套书,是两本许宏的随笔集。分为《装作有闲》《透物见人》两册,内容大多来自许宏的博客、微博以及报刊所发文章,展现了许宏的多个侧面,相较于他以往严谨规范、一丝不苟的学术著作,两集随笔文字更贴近大众读者,轻松好读。许宏在后记中写道:“这样的散杂文字应该更贴近公众,这使我显得更像一位作家。”

  

  《透物见人》分为4辑:怀旧、散思、序跋、说书。书中有对恩师的深情缅怀,对师友的难以忘怀;有对考古圈的反思与再思;有严谨而不失灵动的自序、他序及后记;有写书的心迹留痕,也有读书的所悟所得。

  

  《装作有闲》分为7辑:有感、抒怀、心路、忆往、表情、微言、答问。书中既有考古命题的有感而发、直抒胸臆,也有短评微论的真知灼见;既有蓦然回首青春的感慨,也有生活中的风雅诗兴,普通人的烦恼和小确幸,以及作为父亲,对女儿成长的殷殷期盼;而他与网友你问我答的精彩互动中,不乏考古焦点与热点,作为本书收束。

  

  这本书获奖后,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教授、博士生导师许宏发朋友圈表示,“感谢设计师的巧思辛劳,让两本小书大大增色。刘运来,好运来!”

  从考古的“探方”到做书的“探方”

  谈及《许宏的考古“方”》的设计过程,刘运来说,给书籍做设计,就像帮忙照顾作者交给你的孩子一样,必须倾注爱心与细心才能设计出好的书籍。

  作为书籍设计师,在设计时必须反复揣摩作者的思想,要依据文本内容和个体经验、感悟找出最适合文本气质的书籍设计方案。除了依靠多年书籍设计的经验外,还要围绕书稿和作者,从方方面面去找寻和提取设计元素。

  “很庆幸,许宏老师的工作地点在离郑州不远的二里头。2月份我们去到二里头拜访许宏老师,关于设计跟许老师有了充分的沟通,得到他的信任与支持,并跟随许老师来到他工作的考古发掘现场。”

  在二里头,遍布视野的厚重黄土、纵横交错的考古坐标“探方格”、出土器物的编码、意外获得的陶片等,让他们获得了设计的灵感。

  经过讨论后,工作室统一了设计意向:把考古人日常工作与生活融入到书籍设计中,让读者在考古氛围里舒适地阅读,在阅读中感受隐藏在纯朴之下的知性和感性。

  为了让读者找寻到考古氛围阅读的节奏和规律,消除阅读中的恐惧和陌生感。工作室从封面到前后环衬、二封、版权页、序和跋、目录、章节、标题都做了精心的设计。

  

  刘运来认为,设计思路是解决问题的关键,目标就在那里,当然这需要有一定的印刷复制经验,手里掌握工艺技术。

  “许多人都认为书籍设计是表达、传达,我的意识里书籍设计是一种独立的思考:两个方向需要做足功课,一是作者的文本,另一个是文本背后的文化属性和文化类型,通过设计人的设计观、社会经验的发酵转换成最终的书籍产品。有时候我觉得书籍设计师就是一个视觉阅读翻译,一个文本的导演,设计过程就像再解一道数学题,设计的结果就像是细致缜密的推理演绎。于是就有了我把考古的探方运用到做书的探方思考了。”

  他人眼中的设计师

  刘运来工作室是河南文艺出版社的一个分支机构,成立于2018年,是以书籍设计和文创产品开发为主的工作室。

  刘运来讲述自己的行业经历时称,2003年末,河南文艺出版社主办的期刊《名人传记》招聘美术编辑,他看到后就报名了。一开始是做期刊的美术编辑,几年后开始做书籍设计,一直做到现在。

  

  部分“最美的书”获奖作品

  刘运来第一次获得“最美的书”奖项,是十几年前的一个秋天,在年度书籍设计论坛上,听到评委念出了自己的名字。他后来回忆起那一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一年获奖的还有吕敬人、陆智昌、朱赢椿等一流设计师,我的名字与他们并列在一起,那种惊喜与幸福,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刘运来与著名书籍设计人吕敬人交流

  刘运来其人,在高校讲课时被学生评价为“男神”、笑起来“羞涩涩”的样子。

  河南文艺出版社副总编辑杨彦玲曾撰文描述他:

  “刘老师做的活儿精致。但刘老师本人,和精致这个词儿,基本是两股道上的车,不搭界。

  长得不算精致。活得更不精致。一个夏天两件T恤,不是白的,就是黑的。牛仔裤大多时候皱皱巴巴,口袋里永远鼓鼓囊囊,钱包啥的都有,就是没钱。

  不太会说话。不大会算账。有次跟他商量日历的折扣,问,现款五折购书是不是太低了,你觉得几折合适?他认真思考后答:那就四折。旁边的同事正在喝水,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刘老师当然也有会的。比如种地。他有块地,茄子黄瓜豆角啥的,长势喜人。”

  

  刘运来在小院摘杏

  对话刘运来:书的出路

  大河看见:设计《许宏的考古“方》过程中,遇到过哪些困难?

  刘运来:做书过程中遇到的困难其实是挺多的,都得通过大量的计算和试验才能更靠近自己的想法。

  比如说,章节页的页面计算与正文的穿插,经过大量反复的计算与调整。因为是两种不同的纸张印刷,页码必须控制好,只有这样才能营造出切口似土质层的颜色深浅变化的效果,章节页必须是4的倍数才能印刷,每一章结束的位置必须是整印章才能配贴锁线,文章没有配图,文字的伸缩很难控制得恰到好处,跟编辑的沟通是解决之道;

  再如,是瓦楞蜂窝纸的使用横切竖切方向,横向和纵向的切面差别很大,即使是同一方向切也会因位置不同而不同, 既要最大限度的营造土夯墙的土质纹理,又要营造“层”的感觉,多少层才能和两册书的书脊厚度相当,也是需要反复调整试验,并且无论是色彩还是质感,都能达到预想的效果;

  还有,陶片与泥土融合后与瓦楞蜂窝纸的镶嵌固定问题。泥土不能干,不然与陶片不能融合,潮湿又会将湿气通过瓦楞蜂窝纸传递到书籍而变皱,干后又会松散变形,容易脱落, 进行了无数次试验与尝试,通过加入不同比例的胶混合成型等办法解决了这些麻烦。

  大河看见:“一本好书,应当是一件完整的艺术品。”在您看来,最美的书,应该在哪些维度分别满足什么样的标准?

  刘运来:最美书评选有它一套完整的评判标准,每年也有新的探讨方向。我只能从我具体做书的感受去实践。除了书籍设计多样性、可能性外,我觉得还应该关注阅读本身,减少阅读障碍,书籍设计不是设计师一个人的艺术创作。书籍设计是为图书提供合理的出版解决方案,是让作者、出版方和读者通过阅读建立起良好的关系。是能提供优质整体设计方案,呈现图书内容、气质的精髓,给读者足够的阅读想象空间。在完成基本的阅读功能之后,再附加书籍的文化艺术价值。

  大河看见:我们关注到,您非常钟爱对笺纸的收藏,在投入到收藏笺纸等爱好的过程中,是否会激发出您对于书籍设计的灵感?

  刘运来:是的, 收藏笺纸是我的爱好之一。爱好能给人精神上的涵养,在玩的过程中能获得愉悦和自由。笺纸本身又是我们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一部分,通过这么多年的收集整理,让我更加了解笺纸文化,这里面包含有木版水印、历代绘画、金石书法、诗词典故、篆刻制印、文房用纸等等,能近距离的接触到这些艺术形式,让人内心会平和,会让我对设计的理解、思考不那么偏颇,能够找到设计最纯真的状态。我喜欢这种状态,每次设计一团糟的时候,我就会躲进笺纸的小世界里,仔细端详它们,心情就会平静下来。

  大河看见:您曾说过,“单纯的视觉表达已经不能满足当下的读者朋友。但读者无论如何用什么样的方式获取信息,书籍背后的知识、思想、审美、价值观都是无法替代的。要么往更高级的艺术品上寻找出路,要么接地气、重体验。”能否举例介绍实现的路径?

  刘运来:现在获取信息的方式很多,不仅仅是阅读书籍的体验,我想说的是书籍设计应借鉴其他表现形式和技术应用,多关注年轻一代的阅读习惯。新媒体在信息的存储、获取、阅读体验方面,技术也越来越成熟,那么纸质书在保持其基本的功能性之外,应该注重其阅读的艺术审美性上,就像书法艺术一样,它的阅读识别功能让位于植入字库后,其艺术性就获得了自由。所以书籍设计要么往更高级的艺术书上走,要么学习其他优秀的阅读体验模式,融合到自身的发展中去,找到读者阅读的共情的体验表达方式,提供更好的阅读想象。很早我就把新媒体的交互方式运用在书籍设计中:《个人备忘》(2009年)借鉴了blog评论模式、《我的图画册》(2010年)模拟过QQ对话模式、微信聊天模式,《这样读左传》(2021年)封面借鉴了手机界面, 今年《许宏的考古“方”》中也有局部应用,如文本中的对话部分也借用了微信的对话模式。现在市场上出现的剧本杀、游戏书、解密书等是比较重体验的书籍设计,很符合融合出版这个概念。

  至于更艺术性比较高的书籍设计,我不敢拿别人的书做过多的试验,只能拿自己的一本书做实验,做了近两年,完全是自编自导自演。希望明年做出来。

  大河看见:经历过“黄金时代”的文学出版,近年来的畅销榜单多被网文书占据,您怎样看待?纸质书的未来是艺术收藏吗?

  刘运来:这个我也不好判断,这个是出版方和社会思考的课题,我只是提供整体的书籍设计方案。不管怎么变,我的设计观察角度会注意技术的革新、新的阅读习惯、文本背后的文化属性。需求决定方向,纸质书会不会变成艺术收藏品,会不会有新的书籍载体形式,我也很期待,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增加自己的知识储备,不被新技术抛弃,跟上这个时代的步伐。

  大河看见:这几年书店在不断消失,有人说,书店没了,书还是要读。在您看来,人们阅读习惯的变化,会带来出版业从业者生产方式的变化吗?怎样看待图书市场的未来?

  刘运来:读书是很私人的事,也没必要公开。书店没了可以在家读,但不是说你家里的书多就代表你读了,况且你即使读了还不代表你有什么获益和改变。读书是雅事,是寻找自己的精神自由家园,不是记住不忘,而是修正自己认知的偏缺。

  传播的方式变了,大家都是在通过获取的信息验证自己的舒适存在感,编织适合自己的信息茧房。阅读的意义是思考而不是盲从,读者的口味变了,以致出版、媒体都愿意提供一些“爽文”阅读。

  设计是附在内容之上的,需求什么设计就提供什么样的设计。对于策划编写的内容产品,可能会瞄准有专业需求的人。带过几年大学毕业设计,与年轻人交流,发现他们其中不乏爱阅读的人,知识边界非常宽,在他们喜欢的领域里也非常深入。

  图书市场未来可能会进入精准细分的时代,或许二手图书市场会是爱读书的人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大河看见:工作室未来努力的方向是什么?接下来有哪些值得期待的好书?

  刘运来:工作室在未来的几年里会舍弃一些工作方向,集中精力做擅长的事情,比如书籍设计、笺纸文化研究开发、宋文化的节日礼品设计策划等。

  2019年工作室项目入选河南省省级高成长服务专项引导资金拟扶持文化产业项目;“笺谱日历”系列产品被圈内的人说是“纸上花笺博物馆”,每年的销量都还不错,有一年单本销量超过了3万册,其中《笺谱日历2018》还获得了2017年度“中国最美的书”。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我还并不满足这样简单的收集整理,觉得应该更加系统地把它整理出来。因此策划了“历代珍稀笺谱全刊”丛书,2021年这套丛书还入选了“十四五”国家重点出版物出版规划项目;今年年初工作室与广东东莞大岭山图书馆、扬州广陵古籍刻印社联合举办了“百年笺纸科普展”;五月 “刘运来工作室”获得河南省总工会颁发的“河南省示范性劳模和工匠人才创新工作室”; 工作室负责的“阅会”艺文空间项目入选中原出版传媒集团“十大工程之研学文创示范工程” 。

  接下来我们会陆续推出我们工作室自主策划的《宋朝好日子》、《历代珍稀笺谱全刊·北平(北京)笺谱卷》13本,另外还有我个人编著的《百花诗笺谱考释》。

  

  来源:大河报·豫视频 编辑:游晓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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