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寻求真爱，她不惜一切代价

　　原标题：为了寻求真爱，她不惜一切代价

　　上期回顾：一场密谋即将展开

　　吴雨声坐在书桌前看书，书童吴文领着小桃红走进来。她的意外出现令他十分惊喜，眼前摆满了沉闷的红木家具的书房突然变得亮堂起来。他慌忙放下书，从桌子边站起：“邓小姐！”

　　“吴少爷！打扰你看书了。”

　　“没什么，闲来无事，随手翻翻。”他指着茶几边的木椅，请她入座，“坐，请坐。”

　　她没有即时就坐，站在那儿，看着四周高过人头的大书柜，上面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线装书和时下流行的新版书，情不自禁地在心里掂量起“学问”这两个字的份量。难怪听他和李少爷说话非常有意思，原来这么多书装在肚子里，当然有学问。

　　吴文送上茶悄无声息地走了。她在茶几边的椅子里坐下，吴雨声在另一侧落下屁股，委婉地问她是不是有事找他。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她笑笑，从皮包里取出首饰盒，放在茶几上，“吴少爷！谢谢你们家的礼物。这个礼太重了，我不能收。”

　　“什么礼物？”他反问，显然不是他送的，父亲事先没和他商量，更不是他出的主意。他拿起首饰盒打开一看，晶莹剔透的钻石项链跳入眼帘，心里顿时有些吃惊。

　　这件礼物是一位上海富商送给父亲的，老人家竟然将它转送给她。他告诉她，这条正宗的法国项链不是他送的，是别人送给家父，因为生日堂会特别成功，父亲才转送给她。

　　“既然这样，我就更不能收了。”

　　“因为它太贵重？”他问。

　　她点点头。发现他根本不知道父亲送她如此贵重的礼物，心里涌出一丝莫名的失落，显然高估了她在他心中的份量。

　　“邓小姐，对一位60岁的老人，还有什么比他生命中的快乐更宝贵？”他不无感慨地说起那天唱堂会的情况，特别她与秀子同台表演，父亲的喜悦是外人难以想象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她给了父亲更贵重的东西。

　　“你们走后的当天晚上，家父非常感慨地对我讲，这么多年，从没像这次生日堂会上那样高兴。不瞒你讲，作为他的儿子，我听后心里非常愧疚。家父给了我生命，将我抚养大，又送我出国留学，为我做了许多事，而我却很少关心他的快乐。你和他素不相识，以精彩的演出为他带来欢乐，不要说这串项链，即使再贵重的礼物，也受之无愧！”

　　他说得很诚恳，也很动情，这番话不但令她感动，同时觉得新鲜。这么多年，她听过许多好话恭维话夸奖话，却从来没人像他这样，把唱戏称为艺术，给人以精神享受。

　　人们一直以认为，包括爸妈和她在内，都认为唱戏就是卖艺，是为了生计的一种活法。人们花钱看戏，就是为了找乐，尽管他们看戏时高兴得摇头晃脑，平时却不屑地称他们为戏子。

　　“吴少爷，您出过国，留过洋，满肚子学问，我讲不过您。但有一条，我们这些跑江湖的，最看重一个‘义’字。你们家花钱请我们，我能让您父亲高兴，这是我们应尽的本分。我虽然不能收这么重的礼，但这份心意我领了，非常感激老爷对我的厚爱！”

　　“邓小姐，我敬重你的人品，尊重你的选择。如果你执意不肯收，我也不好勉强。”他沉吟片刻，打消了说服她的念头。

　　她坐了一会准备起身告辞，突然想起那天在李家他和李清泉有关中国婚姻制度的一番议论，忍不住问道：“吴少爷！在国外男婚女嫁，真的由自己做主？”

　　“至少许多西洋国家是这样，日本国以前受中国文化影响，明治维新后发生了很大变化。儿女婚嫁，双方父母都可以发表意见，但最终由当事人决定。”吴雨声发表了他的看法，他的看法与秀子一模一样。

　　她曾私下将她和谢杨柳相好的事告诉秀子。秀子说，这是你一辈子大事，一定要自己拿主意：“这是你们俩的事，别人管不了。”

　　“在国外行，我们这儿不行，儿女婚嫁一向由父母说了算。”她对秀子说。

　　“不要忘了，我丈夫娶我时，他父母坚决反对，后来我们结了婚，一起回到家，他们只好接受这个事实。”秀子认为天下哪有父母不希望女儿好，何况谢杨柳为人正派，手艺又好，没有理由反对。

　　那天下午在秀子家，她们坐在天井边的日式小客厅里聊了很久。后来吴雨声和李清泉一起走进客厅，他有事来找李清泉，没想在这儿遇上她。小桃红站起，有礼貌地向他和李清泉打招呼。

　　“你们谈什么谈得这样投机？”李清泉问妻子。

　　“女人之间的事，不关你们事。”秀子笑笑说。

　　“错了！男女间的事是相通的。女人的事，男人往往比女人看得清楚；相反，男人的事，女人有时比男人看得更清楚。”吴雨声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

　　小桃红被他逗笑了，忍不住在心里揣摸他话中的意思。随着两个男人的出现，现场气氛变得活跃起来。李清泉在妻子身边坐下，吴雨声顺手拿了个软垫在她身边坐下。

　　李清泉拉着吴雨声大谈时局。吴雨声虽然愿意倾听老同学高谈阔论，由于小桃红在场，似乎更愿意溶入她和秀子的圈子。

　　秀子提到国内女人缠脚的风俗，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问小桃红为什么没缠足。她说从小学唱戏，要练功，所以没有缠足。至于这个风俗的由来，秀子不明白，她也说不清，相信许多人都答不出。

　　吴雨声接过这个话题发表了一番议论：

　　汉唐时女人并不缠足，这一风俗直到宋代才慢慢兴起，准确地说是从南方开始的。南方原为楚国地界，溯本求源，与楚王好细腰典故有关。

　　“楚腰纤纤掌中轻”，指的是汉成帝爱妃赵飞燕纤细的身材与舞姿。女人脚小，步子迈不开，只能走碎步，加上长裙拖地，于是走起路来便有了水上飘的视觉效果。

　　为了这种“美”，先是一些贵族大户人家姑娘缠足，后来传到民间，渐渐成为一种习俗，除了少数民族和一些边远地区，就全国而言，绝大多数女人都缠足，似乎女人的脚越小越美。

　　他引经据典说了女人缠足的来由，秀子听得津津有味，小桃红更是暗暗佩服他有学问。看见她们有兴趣，他情绪更高了，眉飞色舞地从赵飞燕说到杨贵妃，从“环肥燕瘦”的典故来由，说到古人不同时期的不同审美标准。

　　“为了女人好看，不顾女人死活。”李清泉天生关心政治，一张嘴便愤愤不平地将缠足现象与政治联系起来，大加抨击，就男女平等，婚姻自由等问题发表了一通议论，“看看那些贞洁牌坊就知道了，古往今来，有多少女人的青春埋葬在那些石头下面？”

　　谈到婚姻自由，吴雨声有着切肤之痛，他与潘氏便是典型的父母包办的婚姻苦果。

　　从女人缠足，扯到男女平等和婚姻制度，最终落到中国的封建制度必须彻底变革等等。他们虽然谈的是政治，由于和女人有关，秀子也兴致勃勃地参加进来。

　　小桃红自小到大，从来没听说过这些耳目一新的谈话，联想起她和谢杨柳的处境，更觉得有意思，心想天下所有人都能像他们这样看问题就好了。

　　于是，原先两个谈话内容各自不同的圈子，因为共同的兴奋点合二为一，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起劲。

　　她双肘支在茶几上，用手托着下巴，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他们所说的一切都令她感到新鲜好奇，大开眼界，从中明白了许多道理，特别有关男女自由恋爱的话题更令她热血沸腾，过去从没听人说过，也从来不敢这么想。

　　今天她借退还礼物的机会，再一次向吴雨声提出这个问题，显然有针对性，在她与谢杨柳商量好离家出走之际，无非想在他这儿得到某种支持。他是有学问的人，他的认同不但令她更自信，多少证明她行动的合理性。

　　通过秀子，吴雨声对她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针对性地发表了他的看法，认为每个人都有爱以及捍卫爱的权利。离开吴家回去的路上，她越想越激动，更加坚定了与杨柳私奔的念头，为了爱她将不惜一切代价！

　　未完待续......

　　*本书内容由作家授权本号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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