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访问:wap.265xx.com一棵老树(欧兢兢)
那个春天,一位七旬老人亲手栽下一棵小树苗。后来这棵小树苗渐渐长大,成了时刻守护我们、坚不可摧的大树。
小时候,我经常会好奇地问父亲:树是如何长大的?父亲沉默了一会儿:“小树苗就像你一样,给它施肥、浇水,慢慢地长大了。”
一天,父亲牵着我的手,来到这棵树下。父亲说,他喜欢这棵小树,因为独一无二。
八岁前,我一直住乡下老家。经常路过那里,并没有太多留意,后来不知为何?这棵大树旁边的小树被挪走了,再后来搬家了。
长大以后,我经常怀念家门前的那棵树,长在池畔旁边,默默地生长着,很普通。估计一百多年了,儿时常和伙伴们一起追逐打闹,需要两三个人合围。
印象中,这棵树很早就在了。后来经过,只看到它粗壮的树干,常常忘了抬头看它的枝叶。
春雨缠绵,风儿入帘。老树抽出了新芽,燕子归来时,站在树枝头游憩或停驻,打了个喷嚏,微微地伸了个懒腰,树枝被拱动了一下。快乐的老树就是这么闹春。
儿时,我们在池畔戏水,围着老树玩耍、捉迷藏、荡秋千。老树脚畔永远包裹着欢声笑语。

老树下,三五成群的老人,一边聊天,抽着烟,纳着鞋底,聊着家长里短,每个路过的行人都会成为他们闲聊的话题,无论认识还是不认识。认识的,从他们身边经过,会热情打个招呼,或上前寒暄一阵,问长问短,倍感亲切。
而老树就像一位年长的亲人,始终在那里,迎来送往,默默守护着每个人,夏天遮阳,冬天挡风,从蹒跚学步到不惑之年,一轮又一轮。就像诗中写的: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老树却是微微一笑,如同父亲,无私地包容着我的调皮,守护着我的成长。
夏夜闷得慌,老树下的阴凉,成了最可爱的地方。微风吹来,好惬意。躺在父亲的怀里,看到斑驳的星光洒落,听着父亲哼唱的曲儿,一会儿就睡着了。
月华下的老树,此时的阴凉是留给像父亲一样忙碌了一天的农人。而在睡梦中的我,依旧享受着父亲给的清凉。父亲手里的蒲扇,守护了我整个炎热的夏天。
冷了,父亲抱着我回屋。一觉醒来,发现父亲躺床上看散文小说。我和父亲俩人脚对脚,父亲眼睛看累了,就说会儿闲话。父亲问我:听了那么多故事,你最喜欢哪个人物?
我一脸稚嫩地说:书上的人都看不见摸不着的。
在我生活中,看得见摸不着的人便是父亲。从记忆起,对父亲的印象就是那棵大树的影子,父亲虽生于万恶的旧社会,典型的农民,没有上过一天学,居然还会懂我名字的含义。后来我明白,父亲给我取名翻烂了新华字典。
我的童年,父亲要赚钱养家,忙得不怎么管我。我从小学习就有自主性,父亲把家里的稻谷卖了钱,钱再换成文学书籍、经典名著。在那个年代,村里很少有浓厚文人气息的人,父亲希望我通过高考跳出农门。在村里 “喝文的人”,都是被人尊敬的。
七八岁时,我学会了看长篇小说。童年唯一让我感到自豪的事是,我把脑子里看过的小说自编自导向父亲演了一遍。

自从学会看小说后,父亲买了一千多斤书。为何买那么多其实有原因的,一方面是论斤便宜,另一方面是进废品收购站的书太新了,很多都没有拆下塑封。
父亲说:一本书从来都被人看过,跟一个人从没有好好活过一样,看着心疼。
那个年龄,学会了点知识很容易骄傲自满。到了上学的年龄,学校图书馆最多的是文学刊物,里面全是情感小说,还好是在农村,没有迈出那一步。
2007年,我选择北上,是因为在一本杂志上读到一个故事。北京有所艺术学校,那里有古老的胡同,是我梦想的地方,我把这个梦想照进现实。
命运捉弄人,艺考差3分,于是决定打道回府,又害怕回家,害怕颜面扫地,村里那些上了名校的孩子撑起整个家的脸面。我害怕父亲将我打一顿,赶出去。可父亲还是用慈祥的眼神看着我:大不了从头再来。
父亲没有抛弃我,十二岁的我这才清醒过来,这时,我的神童表哥已读完名校,成了智商、情商双高的人才,当了官。
那年,我高考落榜了。
父亲说:这倒霉悲催的教育部,摧残了农民子女受教育的权利。
那天,父亲害怕我情绪崩溃,带我来树下。我看到树上一个个黑黑的、深深的洞,就像是满脸沧桑父亲的形象。我像是从树身上看到了几个词:苍老、伤残、顽强、韧性。浓荫蔽日的树冠昭示着它生命的方向,周而复始。那一刻,我仿佛看到自己内心的倔强,和树的病灶类似,在那里生生地疼。
父亲还是一如既往穿梭在乡村田野间,披星戴月,三更即起,二更难眠。犁田耙耖、拨秧插田。齐膝的泥巴齐腰的水,腹背的皮肤揭起一层皮。听着蛙叫、鸡鸣,行走在塘塥、河堤、沟渠。乌云压过,才可以清晰看见父亲田间归来的身影。农村生活就是这么编织。
父亲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像是老树的枝桠,在一年四季中斑驳了时光的剪影。有一次父亲归来,将稻谷梗编制成草鞋,那是我们儿时的最爱。
父亲常说:年轻的时候,大雨倾盆、电闪雷鸣,但他一直坚守在大山和大海之间。
秋天,老树渐渐变得枯黄。树开始病了,剧烈地咳嗽,震落了一地发黄的叶,被埋藏于时光里。曾用双肩撑起这个家的父亲,现在老了,父亲的那张脸,如同老树的皮。
我很怕老树枯死,更怕父亲有一天会离开我。老树始终都是陪着父亲,而父亲就是那棵撑起我童年欢笑的老树。
我庆幸父亲没有放弃我,大学毕业那年,回家找工作,我和大多数孩子一样选择考公。如果我不离开老家,应该是一名典型的朝九晚五的公职人员。
我实在不能忍受坐井观天的枯燥日子,那年,我膨胀得要炸裂了,于是有 “赤脚走天涯”想法。父亲居然莫名同意了。
我要去看看大世界,来到杭城,那年正好23岁。和所有北漂一族一样。我所居住的地方是一个很有趣味的村子,城郊农民户户都是拆迁户或待拆迁。
刚来杭城,我过得并不如意,主要是就业机会不多。那段时间很迷茫,后来渐渐明白了,挣点钱只能让自己饿不死。
我在杭州蹉跎了四年,觉得自己是一个看不到理想火苗的人。
那一年,母亲患癌,父亲白了头。我草率地回了宁波。回宁波那几年,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临走前那晚,在钱江桥上徘徊。没有异样,只是沉着地说,不怕。
农村穷苦人家,糊口尚属不易。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麻木,懦弱的人。我一直理解不了父亲。像父亲这样没文化的人也很多。可能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的缘故。
父亲从出门务工开始,一边受苦,一边学会了多项手艺。相比较同龄的人,过着提线木偶一样的生活,父亲还是非常令我佩服的。
神州大地的每个旮旮旯旯都是这样,都认命了。一想到在寒风里,父亲还在为不成器的儿子奔走。
童年,我们村里的一大帮人都找茬欺负我家穷。
父亲是木命人,和树一样,栽下去也就活了。可这棵树却是老了,大多数的时间都挺着枯死般的枝丫,瑟瑟地立着。它像一个暮年的老人,再也找不回当初的枝繁叶茂,满树时的荣耀和蓬勃。
老了,它不能再担当以前一样带给我们甘甜和快乐的重任了,但化作春泥更护花。
三十年以、后,在老树不远的地方,我又栽了一棵小树。小树问我:爸爸,这棵树多少年了?
有一天,我和女儿回去,不远处就看见父亲张望,父亲在村里的影子,在夕阳下越拉越大。
如今,老树安静地睡了。然而,女儿灿烂的笑容在扩张,填补了这个洞,这是自然的馈赠,在阳光下慢慢修复。

今年,再看那棵老树时,它依然蓬勃地舒展着生命的体力,体粗枝壮叶茂。那个窟窿对它而言,不算什么,只是一个疤痕,集结着多少岁月的创伤忧愁,渐渐消融于时间的风尘里。
这种感觉可以说是有痛感的,我看到,生命原本就是一次次地复苏。这样的一点绿在内心深处扎下了根,它没有树木的健壮,而树木的存在会是这棵小苗成长着的一个启示。
常想起父亲说过的话:人淡如水,都不如墙上的一颗钉子,钉子只要你不拔,它永远会在那里。的确,看到老树,总会有种物是人非的失落和伤感。
欧兢兢:网名著名神经病;农村土著, 89年生人,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 国家人力资源管理师、 国家心理咨询师; 国家劳动关系协调师。出版文学作品《危机》、《原来时间可以触摸》、《男人、不哭》等;作品曾入选中学作文范本《一路上有你》; 作品入选杭州部编版学生课外阅读理解《春风沉醉的西湖》13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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