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喜得皇子 晋升贵妃

栏目:人物资讯  时间:2023-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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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叶赫那拉氏生了龙子载淳,她由嫔至妃,最后至贵妃。

  她开始领略“天街”上的无限风光……

  一、初宠时的兰贵人

  安德海几经努力,仍未使兰贵人受到宠幸,但他并没有灰心。特别是近日来,咸丰皇帝处于少有的孤独之中,安德海总有种强烈的预感,兰贵人可能在这几天内被召幸。

  这天晚上,咸丰皇帝在乾清宫里的小花园中静坐了一会儿,便回东暖阁休息去了。安德海是何等机灵之人,他看得出来,这位风流天子少了佳人伴寝,他是何等的孤独。咸丰皇帝显得无精打采,一脸的愁云。

  小安子是最贴近咸丰皇帝的太监,皇上入睡时,他必须候在卧室门外准备随时应驾。

  咸丰皇帝闷闷不乐地靠在龙榻上睡着了,小安子为他掖好锦被,带上房门,悄悄地走到卧房门外。小安子每隔两天要值这样一个夜班,这一夜,在一般情况下,太监是不允许睡觉的。但是,咸丰皇帝不是暴戾的君王,他的性情比较温和,他允许侍寝太监靠在门槛上打个盹儿。

  到了寒冬腊月天,他还让内务府给侍寝太监准备一床棉被,并允许他们在棉门帘内打个盹儿,因此,值夜班的太监并不十分辛苦。

  小安子像往常一样,靠在门边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突然,他似乎听到皇上的卧房里有什么响动,安德海仔细又听了一下,是咸丰皇帝的翻侧身子弄出的声响。而且,小安子还听到了咸丰皇帝的轻轻叹息声。

  原来,咸丰皇帝刚才并没有熟睡,他转辗反侧难以入眠,国事家事事事烦心,他怎么也睡不着,便干咳了几声。小安子以为皇上哪儿不舒服,便在门外小声地说:

  “皇上,奴才能做些什么?”

  咸丰皇帝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小安子明白了,皇上今晚失眠,一定是孤衾难眠。

  这漫漫长夜可真难熬呀!安德海又小声问:

  “皇上既然睡不着,不如召一位嫔妃来伴驾。”

  “免了,还要拿赍牌,通知敬事房,这三更半夜的,免了吧。”

  小安子听得出来,咸丰皇帝的口气并不十分强硬。这位皇上平日里对人很宽厚,他此时不想在半夜里打扰别人的休息,但如果真的能有一位佳丽来陪陪他,那一定能排遣他的孤独与苦闷。小安子跟随皇上已多年,他看得出来,此时的咸丰皇帝很寂寞,正需要一位温柔的女人来伴他进入甜美的梦乡。于是,小安子便大胆地说:

  “皇上,若愿召某一位娘娘伴驾,奴才去直接通知娘娘便是。明日再去敬事房补办一下手续好了。再说,寻常百姓家夫妻相聚都不受任何限制,皇上乃天子,九五之尊,夜深寂寞时召一个娘娘伴驾也在情理之中。”

  安德海这张能把稻草讲成金条的嘴巴果然发挥奇效了,皇上沉吟了一会儿,刚想开口点出他想召幸的祥答应,安德海连忙下跪:

  “皇上可记得与丽贵人同一天进宫的那位兰贵人。”

  咸丰皇帝摇了摇头,小安子连忙说:

  “那位兰贵人如花似玉,天仙一般的美人儿,又温柔,又大方。”

  经小安子这么一提,咸丰皇帝倒也想起来了。好像有这么一位兰贵人。他还记得兰贵人爱穿一件绣满兰花的旗袍,看起来倒也清新脱俗,雅中见趣。既然小安子今晚提起了她,那就让她来伴驾吧。

  咸丰皇帝没多想什么,随口说:

  “也好,丽贵人都生格格了,朕还没有宠幸过她,那就让她来伴驾吧。”

  小安子高兴地应了一声:

  “嗻。奴才这便去请兰贵人。”

  小安子不敢逗留,他立刻去了怡凝宫。小安子刚走,咸丰皇帝就想起了一件事,刚才他忘了问一下将要宠幸的这位兰贵人姓什么。不过,不问也无大妨,大千世界,人海茫茫,哪就这么巧姓“叶赫那拉”。

  咸丰皇帝清楚地记得祖训:

  “灭建州者叶赫,爱新觉罗氏不得与叶赫那拉氏通婚。”

  如果此时咸丰皇帝问清了兰贵人正是叶赫那拉氏的后代,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去碰她的。真叫阴差阳错、上苍的安排,叶赫那拉氏的后代兰儿居然睡到了爱新觉罗·奕詝的身边。并且一年后她还为大清皇族生下了一个男孩,这个男孩就是清代出生在皇宫的最后一个君王——爱新觉罗·载淳,即同治皇帝。

  小安子乐不可支,一路小跑来到了兰贵人处。兰贵人此时也没有睡下,这两天来,她的左眼眼皮跳个不止。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如今这左眼皮一个劲儿地跳,预示将要有好事降临到她的身上。

  什么好事呢?兰贵人最渴望的无非是被皇上宠幸,一旦她被皇上宠幸,那将意味着她的一生将要发生重要转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的母亲、妹妹,弟弟等家人也将步入荣华富贵。

  兰贵人天天想、夜夜盼,盼望中失望,失望后仍在盼望,那日子真难熬。

  今天晚上到底要发生什么事儿,兰贵人坐不安、吃不下,总觉得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兰贵人,快开门!”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兰贵人听得出来是小安子的声音。她连忙披衣出来,让宫女快快开门。只见小安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儿地喘着,兰贵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刻紧张了起来。一见兰贵人神色不对劲儿,小安子忙笑着说:

  “好,好事儿。”

  兰贵人撩开门帘,让小安子进屋说话,外面太冷了。刚才由于小安子太兴奋了,一路跑过来,也没在意有人在惊愕地盯着他看,这会儿,他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后出现了一个陌生人,她便是皇后坤宁宫的大宫女——娥儿。

  娥儿盯着安公公,她有些纳闷儿,便用疑惑的目光盯着安公公看呢。怎么回事儿?原来娥儿正奉皇后之命去太医院请太医,丽贵人的女儿一个劲儿地哭闹,给奶也不吃,逗她玩也不笑,小公主哭闹得凶,皇后生怕孩子生病,便命娥儿去请太医。谁知娥儿刚出宫门,远远地就看见安德海朝这边跑来。

  看他那急的样子,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娥儿便吩咐一同随她出坤宁宫的另一个小宫女快去为小公主请太医,自己尾随安德海来到了兰贵人这里。

  小安子似乎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他深知娥儿是坤宁宫的耳目,这姑娘聪明得很,可千万不能让她看出小安子与兰贵人的关系不一般。所以,小安子定了定神,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叫一声:

  “兰贵人听旨:皇上口谕,今晚兰贵人伴驾。”

  其实,刚才咸丰皇帝并没有发什么口谕,这会儿小安子是假传圣旨。不过,又有谁去追究呢。一听安公公传圣旨,娥儿一笑:

  “安公公,正忙着呀,娘娘正念着你呢。娘娘有一事想与安公公说说,正巧奴婢一出宫门就遇上了公公,这不,就来告诉公公一声,明个儿到我们宫里去。”

  安德海舒了一口气,说:

  “姑娘先回去吧,明天一早,我就去见娘娘。”

  娥儿转身走了,安德海见四处无人,便凑近兰贵人的面前,吃吃地笑着:

  “兰贵人,我的姐姐,你的好运到了。快去准备一下做新娘子吧。”

  兰贵人一听又惊又喜又羞。惊的是日夜盼望的好事突然来临;喜的是自己将要被皇上宠幸,做一个名副其实的皇帝的女人;羞的是这事儿来得太突然,她将要在一夜之间成为人妇。

  兰贵人的脸上飞出一朵朵灿烂的红霞,真是美极了。她羞涩地一笑:

  “小安子,我可是什么也不懂,我真有些害怕。”

  “怕什么,女人都要经过这一关。快,快去换件衣服,随我去沐浴。姐姐,咱们边走边说,可别让皇帝等的不耐烦了。”

  兰贵人穿上一件夹袄,外面很冷,她打了个寒噤。又追问了一句:

  “小安子,皇上宠幸嫔妃,嫔妃应该如何伴驾?”

  兰贵人的意思是:见到皇上,嫔妃应说些什么。她生怕自己做得不妥当,惹得咸丰皇帝不高兴。小安子心想:

  “你这兰贵人平日里很精明强干的,怎么今晚如此唠叨。”

  他随口说:

  “见到皇上,不要多言多语,至于其他的事情,我慢慢教你。”

  被安德海这一说,兰贵人更不好意思了,特别是她一听“我慢慢教你”这句话,可把她吓了一大跳,她心想:

  “怎么,皇上宠幸哪个嫔妃,还要让太监先教一遍,这样一来,皇上能不吃醋吗?”

  其实呀,是兰贵人理解错了小安子的意思,安德海所言的“我慢慢地教你”,指的是教给她一些伴驾的常识,诸如怎么向皇上请安、如何捧茶、怎么递烟等等。而不是教她如何做爱。别说小安子不敢教嫔妃这些事情,就是皇上的亲弟弟也不敢教这些呀,和皇上争女人,还想要人头吗?

  安德海在外屋催促着,他生怕皇上等得不耐烦了,而里屋的兰贵人却站立不安。她何尝不急。

  进宫一年多了,到现在她还是个处女,夫妻私事,她可一点儿经验也没有,而这些难以启齿的事情又不能向别人讨教。万一伺候不好皇上又怎么办?皇上喜欢哪一类女人,她可连一点儿也不知道。

  还是一年前,那个娇小的丽贵人曾羞羞答答地向她讲述过一些事情,可小娇儿人只是只言片语:

  “兰姐姐,皇上可懂得体贴人了,他真温柔。”

  兰贵人还想多知道一些,但丽贵人吃吃地笑着,她不肯再多讲半句。丽贵人后来又陆续讲过,妃子在接触皇上之前必须沐浴,还有,皇上喜欢抚摸女人的秀发。此时,兰贵人为难了,皇上喜欢女人梳旗头,还是披散头发,或是扎个小辫儿。

  清代皇宫里有个习俗,那便是皇上召幸妃子时,妃子必须先沐浴更衣,妆粉整齐以博得皇上的欢心,可今晚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兰贵人真不知如何是好。

  再说,坤宁宫里的领班宫女娥儿回到了坤宁宫,百思不得其解,特别是当她得知咸丰皇帝今晚召幸兰贵人后,她更纳闷了。

  娥儿是钮祜禄氏的贴身宫女,也是贴心人,她深知皇上与皇后情深似海,日日相伴,夜夜相拥。可近日来,皇后身体欠佳,先是患了重感冒,后又染上风疹,为了皇上的龙体安康,太医院请皇上暂时不要接近皇后。

  但咸丰皇帝对皇后的依恋之情并没有丝毫地减弱,他每日都派安德海或其他贴身太监来向皇后问安。

  可今晚情况却发生了巨大变化,皇上一向冷落兰贵人,今天突然被召幸,这意味着什么?一向敏感的娥儿似乎感觉到了局势正在发生着变化。

  “难道说皇上不喜欢皇后了,或者皇上太寂寞了,他需要有人来陪一陪。不管怎样,今晚皇上召幸兰贵人,对皇后来说,总不是件好事情。”

  娥儿想来想去,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皇后,她一口气说完,并发表了自己的见解,她是皇后的贴心人,不怕皇后责备她。

  “娘娘,奴婢亲耳听见皇上今晚召幸兰贵人,这没有假。”

  娥儿面带紧张神情,而皇后听罢,却泰然自若,丝毫也没有惊讶之神情,她反而觉得很高兴,她说:

  “兰贵人总算熬到头了,前些日子,她过得很苦。”

  娥儿一听这话,有些生气,她说:

  “那个兰贵人不是善茬儿,一旦她得了势,还会有别人的太平吗?”

  皇后一摆手制止了娥儿。宽厚、仁慈的皇后呀,日后你为自己当年的宽容而后悔过吗?

  娥儿望了一眼皇后,暗自叹息:

  “娘娘,您太善良了,只怕日后会受人欺负。”

  娥儿的担心在十年后的确被证实了。真如人所言“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十年前,皇后钮祜禄氏的地位远远高于兰贵人;而十年后,当年的兰贵人,后来的慈禧西太后处处挟制慈安东太后;二十多年后,慈安东太后竟死于慈禧西太后之手。

  清代皇帝召幸妃子,不但要求妃子沐浴更衣,还要求妃子沐浴更衣后,到皇上寝宫时,要把所有的衣服全脱去,由一个老太监拿一块大红毛毯把赤身裸体的妃子紧紧地包住,扛至皇上卧房。妃子从皇上的脚下爬进锦被。

  据说,这是从雍正皇帝时代起开始的。雍正皇帝曾召幸一位妃子,而这位妃子是位武林高手,她的父亲为雍正皇帝所赐死,为了报杀父之仇,侠女想尽一切办法,入宫当上了妃子。

  当时,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地来到了雍正皇帝的卧房里,雍正皇帝心花怒放,心旌摇荡,抱住这位美人妃子亲吻时,忽感妃子的内衣里有一个硬硬的东西。雍正皇帝便伸手去摸那个东西。说那迟,那时快,妃子突然一个雀跃,挣脱开雍正皇帝的拥抱,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神速,从内衣里拔出雪亮的匕首,直刺向雍正皇帝。

  雍正皇帝早年结交游侠,自己的武功也不浅,他一见妃子如此之举动,心中明白了七、八分,他使出浑身解数,一个飞腿踢出去,妃子手中的匕首落地。妃子自知复仇失败,立即摘下金耳环,吞了下去,自毙身亡。

  从此以后,皇上再召幸妃子时,便不允许她们穿衣服,必须是赤身裸体入内,以免再发生类似事件。

  兰贵人入宫不久,便听别人说起过这事儿,所以,她今天必须遵守这个规矩。她入宫以后住在破旧不堪的怡凝宫,先前还好,丽贵人也住在这里,有个人说话,作伴。一年前,皇后把丽贵人带到了坤宁宫,再后来丽贵人怀上龙种,生下大公主,便移居他处。

  怡凝宫中只剩下一个一直没人理会的兰贵人。皇宫大内虽说富贵豪华,但各宫之间也有贫富的悬殊。

  皇上住的乾清宫最华丽,皇后住的坤宁宫稍逊一些,但也是天下最舒服的地方。至于贵妃、妃子,贵人、答应、常在等嫔妃们,各宫殿等级不一,嫔、贵人的住处要差一些,特别是兰贵人的怡凝宫,房屋矮小、光线阴暗、陈设简陋,甚至比不上王公大臣的府邸。

  此时,兰贵人必须沐浴、更衣,这可急坏了兰贵人和小安子。这简陋的怡凝宫连个沐浴的地方都没有。再说,临时到哪儿去弄几大桶热水,用冷水冲身子,一定会感冒的。万一到了皇上那儿,一个劲儿地打喷嚏,那可怎么办呀!

  兰贵人正急得团团转时,坤宁宫的宫女来请兰贵人。

  “兰贵人吉祥!”

  兰贵人一看是娥儿,她不知娥儿在这个关键时刻来的意图,神情有些不自然。只见娥儿大大方方地说:

  “娘娘请兰贵人速速去坤宁宫,马上沐浴、更衣。”

  这句话反倒提醒了兰贵人:

  “是呀,皇后那儿肯定可以沐浴,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不过,若不是娥儿来请,我也不好去呀,谁知皇后欢迎不欢迎。”

  兰贵人正在沉思,只听得娥儿在催促她快一点儿:

  “快些吧,娘娘已让人烧好了热水,娘娘命奴婢来请兰贵人。娘娘说,第一次,可别让皇上等得不耐烦。”

  兰贵人不再犹豫什么,连忙披上一件厚衣服随娥儿而去。她们到了坤宁宫,皇后从软榻上坐了起来,穿好鞋子,走到兰贵人的面前,轻声地说:

  “兰妹妹今日被召幸,姐姐真为你高兴,只愿妹妹日后受宠,为皇上生下一阿哥,也了却了姐姐的一桩心病。”

  此时,皇后与兰贵人以姐妹相称,这在兰贵人看来是莫大的荣幸。这足以说明她叶赫那拉·兰儿在皇宫中的地位跨了一个大台阶。瞧那皇后说话时的神态,多么亲切、多么自然,毫无故作夸张之态。

  兰贵人感激地点了点头,此时,她不得不承认皇后是一个胸怀博大、宽厚仁爱之人。皇后拉住兰贵人的手,发觉兰贵人的手有些发凉,而且还一个劲地抖个不止,皇后笑着说:

  “兰妹妹,放松一些,不要这么紧张。皇上很懂得体贴人。”

  兰贵人当然也很想使自己静定一些。可是,这一时刻她盼望一年多了,终于盼到了手,她焉能不激动。皇后把兰贵人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柔声细气地说:

  “先沐浴吧,等一会儿,姐姐让娥儿为你梳妆打扮。”

  兰贵人走进浴室,室内热气腾腾,一个大木桶摆设在室内一角。两个宫女毕恭毕敬地站在那儿,她们看见兰贵人进来,立刻说:

  “请兰贵人沐浴。”

  一个宫女走上前,帮兰贵人脱去外衣,又动手来脱内衣。兰贵人双手捂住鼓彭彭的双乳,脸上飞出一朵朵红云。

  进宫一年多了,她做过秀女,后又升至贵人,但由于咸丰皇帝始终把她给忘了,从未召幸于她。所以,像今天如此由宫女沐浴的情况还是第一次,显然,她有些不自然。毕竟是大姑娘家,她害羞极了。

  兰贵人将整个身子都浸泡在水里,任凭宫女为她从上到下的细细地搓揉,她觉得宫女的手不轻也不重,舒服极了。

  “原来,受宠还有这么多的优待,怪不得嫔妃们都在争宠。不但生了龙子地位能上去,就是这宫廷生活也要高人一等。今晚,我一定要让皇上开开心心,争取他能继续召幸于我。到那时,兰贵人就可能变成兰嫔、兰妃、兰贵妃、兰太后……”

  兰贵人任思绪飞翔,越飞越远,她不禁发出了傻笑声:

  “嘿嘿,嘿嘿……”

  两个宫女看到兰贵人如此痴迷,相视一笑。其中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宫女说:

  “兰贵人,皇上一定会迷上你。瞧你,这冰清玉洁之躯,真漂亮。”

  听到宫女这句话,兰贵人高兴极了,她仰头问:

  “你如何这么肯定地说,皇上一定会对我着迷。”

  那宫女贴在兰贵人的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什么,说得兰贵人又喜又羞。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胴体,又仔细品味了一番,果然如那宫女所说。她的皮肤如凝脂一般,细腻极了,双腿像嫩藕,还真吸引人。

  兰贵人心想:

  “这宫女心细胆大,说话得体,等以后得了势,我一定把她带在身边。”

  于是,兰贵人问:

  “你叫什么名子?”

  那宫女恭恭敬敬地回答:

  “回兰贵人的话,奴婢叫李杏,宫里的主子干脆叫我杏儿。”

  “杏儿,你的名子很有趣,李子杏子是吃的,可唤作人名,还很少见,也好记。”

  兰贵人觉得杏儿很懂事,马上喜欢上了她。这位李杏后来果然成为慈禧太后的贴身宫女,并且与安德海兄妹相称,一生仗着西太后的势力,在宫中很得势。其他宫女都要敬她三分,杏儿命运的改变也是从这天开始的。

  沐浴以后,兰贵人有些困乏了,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杏儿连忙端上一杯浓茶,让兰贵人喝下去。

  “兰贵人,皇上还等着你呢,可不能困乏呀。”

  皇后打趣着,兰贵人越发显得娇媚。她披散乌发,显得飘逸多姿。皇后一只手搭在兰贵人的肩头,怜爱地说:

  “妹妹,你真美,皇上会喜欢你的。来,让杏儿给你梳一个别致的旗头,皇上最喜欢那发式。”

  皇后深知皇上的喜好,为了能让兰贵人很快进一步得宠,皇后毫无保留地帮助着兰贵人,她的这种奉献精神真让兰贵人吃惊。她觉得皇后是不是有些傻,别的女人来夺她的丈夫的爱,她不但不恼怒,反而还竭力帮助人家,如果换成是她兰贵人,说什么也不会这样做的。

  皇后与兰贵人手挽着手,并肩走到梳妆台前,杏儿奉命为兰贵人梳妆打扮。杏儿的手巧极了,不一会儿,新颖的发式便盘好了。兰贵人对着铜镜一照,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本来芙蓉花一般的美人儿,这会儿变得更加娇艳迷人了。

  “兰贵人,快点儿。”

  小安子在帘外催促着,这正叫做“皇帝不急,太监急”。皇后笑了,冲着小安子叫一句:

  “该死的奴才,叫什么!”

  小安子一听皇后这温和的语调,便知道皇后并没有真的恼怒。他也壮了壮胆子,回了一句:

  “皇上等着呢。”

  皇后与兰贵人相视而笑,皇后轻声说:

  “妹妹,愿你得宠,再得宠。”

  兰贵人幸福极了,她羞答答地说了一句:

  “皇后,谢谢你。”

  此时,兰贵人被皇后的宽厚与真诚深深地打动了,皇后如此仁慈,这是自己的福份,日后若得宠于皇帝,也有钮祜禄皇后的一份功劳,这提携之恩定当永生相报。然而,二十多年后,心狠手辣的慈禧西太后竟将慈安东太后置于死地,不知她的良心安否!

  安德海引着兰贵人,一路到了乾清宫,路上,他们故意撇开同行的两个宫女,赶紧说了几句要紧的话儿。

  “小安子,我紧张极了,生怕皇上心中只有皇后,而不喜欢我。”

  兰贵人的确有这种担心,她的担心是有充分的理由的。一则兰贵人已经十九岁了,俗说话:“十八的姑娘一朵花”,可在皇宫里,十八、十九岁的姑娘远远比不上十五六岁的少女娇艳。皇后如今不到十七岁,丽贵人才十五岁,死去的云嫔也不大,恐怕年龄最大的要算她兰儿了。再者,如果咸丰皇帝喜欢她叶赫那拉·兰儿,早就召幸她了,何必要冷落她至今呢!

  由此可见,兰儿的相貌并不出众,未曾让咸丰皇帝动过心。所以,兰贵人此时的担心是有理由的。

  小安子此时又能说什么呢?他也明白这些事情,不过,现在他只能安慰兰贵人,给她鼓鼓劲儿,好让这位“兰姐姐”发挥得更好一些,令咸丰皇帝为之倾倒。

  “兰贵人,不用担心,皇上好几日都是独处了,今日姐姐你有幸,在他寂寞的时候来到他的身边,我想皇上会很高兴的。”

  “阿弥陀佛!但愿如此!”

  兰贵人在心里祷告着,安德海匆匆地又说了一遍:

  “姐姐请放心,皇上不是刁钻古怪之人,只要你大大方方、温柔体贴、娇媚顺从,皇上一定会高兴的。今夜你应留宿在皇上身边不走,并且还应争取下次再受宠。”

  兰贵人心想:

  “依我想呀,明天就想再来乾清宫,只怕皇上不召我。”

  只不过,这些话,她不好意思说出口,还是贴心人小安子说出了憋在她心中,想说而没敢说的话。

  到了乾清宫,早有两个宫女在门口候着了,从她们的表情中,可以看得出来,她们有些等急了。小安子很有这方面的经验,他连忙向其中一个:

  “灵芝姐姐,皇上睡了吗?”

  那位叫灵芝的宫女抿嘴一笑:

  “怎么睡得着呢,快进去吧。”

  对于咸丰皇帝来说,召幸某个妃子太平常了,而对于兰贵人来说,今晚是她的初夜,新婚中的新娘子难免有羞涩之感。她不是按正常手续进的乾清宫,所以不是被太监用红毛毯裹着扛进来的。她被带到一间侧室里,灵芝姑娘动手为她脱去外衣,又脱去内衣,只剩贴身的两件了,羞得兰贵人不敢抬头。灵芝好像还想为她再脱去什么,贵兰人连忙说:

  “不行,不行。”

  灵芝知道这位兰贵人是第一次被召幸,只是笑着说:

  “都是这样的,以后慢慢就习惯了。”

  兰贵人当然希望有以后,但此时的她浑身在发抖,灵芝为她披上一块大红毛毯,将她紧紧裹住,冲着门口喊了一声:

  “进来吧。”

  只见一个彪形大汉走了过来,兰贵人下意识地拉紧了毛毯。这个老太监已在宫中度过了四十多个春秋,他的专职工作是把红毯子裹住的嫔妃们扛到皇上的床上,约莫一个时辰后再扛出来。当年道光皇帝的皇后及嫔妃们全是他扛来扛去的,如今咸丰皇帝的皇后及嫔妃们依然由他扛来扛去。他一声不响地走上前去,双臂一张,将兰贵人扛起,就像扛着一捆麦子一样走向咸丰皇帝的卧房。

  本来,咸丰皇帝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心情一直欠佳。国事家事事事烦心,太平军风起云涌,派了干将“剿匪”,却一再失利,加上洋人的枪炮强迫大清开了一个又一个的通商口岸,更把他弄得心烦意乱。而家事也让他生气,皇后大病没有,小病不断,太医反复强调为了龙体安康,千万不能与皇后呆在一块儿。另一位美人儿丽贵人又恰生产,并且生了个女孩,很让盼子心切的咸丰皇帝失望。

  此时,他正值青春年少,已独守空房数日,如何耐得寂寞。所以,今晚他失眠了。心细的小安子还算孝敬,他半夜三更去喊兰儿来伴驾,但愿这个兰贵人百般风情,安慰他寂寞的心灵,可是,兰贵人长成什么模样,他都给忘了。咸丰皇帝想:

  “兰儿?朕怎么把她给忘了。她长成什么样子,朕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黑,还是白?怎么全记不起来了。她温柔吗?她善解人意吗?”

  咸丰皇帝的脑子里一直想着这个问题,想着、想着,他发出了轻轻的鼾声。宫女小雁儿走了过来,为他盖好锦被,朦胧中,他感到有一双酥手在抚摸他,他连忙抓住了这双手:

  “兰儿。”

  “皇上,是奴婢。”

  咸丰皇帝睁眼一看,是小雁儿,他恼火极了。这个小宫女多次在他面前卖弄风情,可他总是不理睬她,因为他觉得小宫女太胖,简直就像个大木桶,一点儿韵味也没有。

  咸丰皇帝恼怒地坐了起来,冷冷地说:

  “下去吧。”

  吓得小宫女连忙退下,躲在一边抹眼泪。咸丰皇帝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仍是一点儿声响也没有,他忿忿地想: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兰贵人,下次不再召幸她了。”

  就在这时,安德海到了卧房门口,他轻声说:

  “皇上,兰贵人来了。”

  咸丰皇帝一吭也不吭,没什么反应,安德海心想:

  “不好,皇上一定等得不耐烦了,这对于初夜的兰贵人来说,不是件好事。”

  于是,小安子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皇上,刚才奴才去请兰贵人时,正巧遇上坤宁宫的娥儿。娥儿姐姐得知兰贵人被召幸,告诉了皇后。皇后娘娘非让兰贵人到坤宁宫沐浴更衣不可,皇后还亲自为兰贵人梳妆打扮呢。”

  一听小安子这句,咸丰皇帝顿时高兴,他对皇后又敬又爱,专宠皇后一个人,对于丽贵人也只是十天半个月召幸一次,生怕皇后不高兴。如今可好了,今晚召幸兰贵人,皇后亲自为她梳妆打扮,说明皇后对此事颇赞同。

  大概天底下的男人都希望妻妾和睦共处吧,咸丰皇帝高兴地说:

  “快召!”

  小安子手一摆,包在大红毯子里的兰贵人被扛了进来。安德海与扛兰贵人的老太监一起退下,安德海带上了房门。

  兰贵人挣脱开红毯子,从咸丰皇帝的脚底处爬到了咸丰皇帝的怀里。咸丰皇帝一把搂住兰贵人,而兰贵人此时半推半就,又娇又媚,她的身子微微发抖,脸上发烫。咸丰皇帝托起她的下巴一看,龙颜大悦:

  好一个美人儿!面如芙蓉眉如柳,眼似秋水肤似云;唇若涂朱,臂如白藕;似笑非笑,似语无语,浑身上下流情溢浪,好个迷人的美佳人儿!

  咸丰皇帝越看越爱,真后悔一年前没召幸这等美艳人儿,以至错过许多好时光。一夜风情不必细说。

  候在门外的小安子一等再等,不见两个人起身的动静,他暗自笑了。

  “兰贵人哟,你的好运来了。”

  这是为什么?小安子的心里当然明白,一般地说,皇上召幸嫔妃时,并不留她们在这儿过夜,以免影响皇上的休息,第二天还要上朝处理朝政呀。

  约莫两个时辰,皇上便摇一下床头的小银铃,一听这铃声,刚才那位扛兰贵人进来的太监便走了进来,将红毯子扔给妃子,妃子自己裹严身子,太监再把她扛出去。

  今天却三个时辰过去了,小安子还没听到铃声。他凑近房门,听得清清楚楚,咸丰皇帝已发出了鼾声。咸丰皇帝破例留妃子在乾清宫过液,除了皇后,兰贵人是第一个在这儿留宿不走的人。安德海从心底深处为兰贵人高兴。但小安子又怕皇上醒来摇铃,所以,他不敢离去,只好为他的大美人姐姐熬上了一夜。

  第二天,天已大亮,咸丰皇帝仍不忍心让怀中的兰贵人离去,他干咳了一声,守在外门的小安子听得出其中的含义。他站在门外轻声问:

  “皇上,不舒服吗?用不用去请太医?”

  咸丰皇帝又干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说了句:

  “朕有些头疼,歇一会儿就好了。”

  小安子心里明白,咸丰皇帝今日不打算上朝了。这并非什么希罕事儿,一千多年前,唐明皇李隆基有了贵妃杨玉环便“从此君王不早朝”。小安子也绝不会去请太医的,他要让兰贵人继续留宿乾清宫。

  就这样,咸丰皇帝破例将叶赫那拉氏留宿乾清宫整整三天三夜。这三天三夜,兰贵人纵芳情、吐莺声,与咸丰皇帝恩恩爱爱,说不尽的风流。

  兰贵人的“悟性”高极了,几天下来,她对咸丰皇帝的秉性了如指掌。她可以最佳程度地发挥自己的长处,愠而不过、恰到好处。既温暖百媚,又激情四溢,把个咸丰皇帝弄得神魂颠倒,不能自已。

  咸丰皇帝暗中把怀里的兰贵人与坤宁宫的皇后进行了比较。结果他发现皇后雍容华贵、温文尔雅,但热情不够,而兰贵人虽学识浅薄,难脱俗气,但情意绵绵、艳丽迷人。

  于是,咸丰皇帝的身边多了一个兰贵人,他对皇后的眷恋之情一下子减弱了。他近日来很少去坤宁宫看望皇后,他对皇后由爱转为敬,而对兰贵人却由冷转成了热。

  咸丰皇帝此时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的激情与荒唐竟把大清的江山交到了一个女人的手里。而这个女人是继武则天之后的又一个专横跋扈、心狠手辣、专制独裁、荒淫无度的人。

  兰贵人在忠于自己的太监小安子的帮忙下,受宠于多情的咸丰皇帝。

  初沐雨露,她欣喜若狂。她要牢牢地把握这天赐的良机,借女人这锐利的“武器”来左右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又不是等闲之人,他是大清的皇帝!

  清代第七代君王爱新觉罗·奕詝,庙号文宗,年号咸丰,叶赫那拉氏要成为咸丰皇帝众嫔妃中的佼佼者。

  此时,咸丰皇帝心目中的皇后钮祜禄氏的形象已变得模糊起来,似乎往日的温情已成为历史,咸丰皇帝对皇后的热情已减退,而娇小的丽贵人正在辛勤地哺养小公主,做了一位慈母。于是,兰贵人如一支突起的“异军”,独霸咸丰皇帝的心。

  可是,攻于心计的兰贵人心中十分明白,要想在后宫站稳脚跟,不但要紧紧地抓住皇上的心,而且要有名份!

  在后宫诸位中,有着殊荣的是皇后,皇后之位只能设一个。目前,钮祜禄氏正值青春少年,看来近日里没有死亡的可能性;而且此人性情温和,为人宽厚,更不会失德,她也没有被打入冷宫的可能性。

  如此以来,兰贵人便断了当皇后的念头了。当不上皇后,还要争取当贵妃,而后宫嫔妃不可能一步登天。必须一级一级地晋升。此时,她只是个贵人,那么下一步应该争取做嫔,嫔的后面才是妃与贵妃。

  也可能是咸丰皇帝忽略了这件事儿,也可能是他目前还没考虑给新宠叶赫那拉氏加封什么,两个多月过去了,后宫仍称叶赫那拉氏为“兰贵人”。

  没受宠之前,人称她为“兰贵人”,她没什么感觉,有时太监、宫女恭恭敬敬地向她问安:

  “兰贵人吉祥!”

  她会高兴地微笑一下点点头,她觉得宫仆、宫婢们还把她兰贵人当成主子看待。如今可不同了,她是天子枕边的妙人儿,宫仆,宫婢再称她为“兰贵人”,她觉得有些刺耳。仿佛他们有意在嘲笑她地位低下,有时甚至有一种受污辱的感觉。

  那是一个细雨朦朦的下午,兰贵人为了炫耀自己专宠于咸丰皇帝,一阵风似的“飘”到了坤宁宫,说是向皇后请安,实际上是想在皇后面前示威。当她娉娉婷婷地来到皇后面前时,坤宁宫的太监、宫女们纷纷向她问安:

  “兰贵人吉祥!”

  “兰贵人吉祥!”

  “兰贵人吉祥!”

  ……

  兰贵人勉强地点了点头,可脸上并没有露出笑容来,由此可见,她对“兰贵人”这个称呼是何等的不满意。这时,坤宁宫中最有心计的一个宫女恭恭敬敬地走了上来,她便是两个多月前给兰贵人梳妆打扮的杏儿,杏儿向兰贵人行了个万福礼:

  “兰主子吉祥!”

  兰贵人嫣然一笑,冲着杏儿说:

  “杏儿姑娘免礼。”

  杏儿的一个“兰主子”,可把兰贵人给叫乐了,她望着杏儿退下的身影,感慨万分:

  “这小奴婢,很有心计,如果能跟我,对我,对她都有好处。”

  只可惜,杏儿是皇后身边的人。兰贵人见到皇后,必须问安:

  “皇后吉祥!”

  皇后忙起身,拉住她的手,说:

  “一家人,以后免了这些俗套。”

  兰贵人顺势说:

  “皇后,既然你把我当成亲妹妹看待,那以后妹妹就不见外了。”

  其实,兰贵人此时已不把皇后放在眼里,既然皇后让她“免礼”,她求之不得。兰贵人坐下与皇后叙话儿,说着,说着,她提起了小杏儿:

  “姐姐,杏儿这姑娘很招人喜爱,她在姐姐的身边,姐姐你真有福气。”

  聪明的皇后也看出了兰贵人对于称呼的敏感性,她拉着兰贵人的手,亲切地说:

  “杏儿的确是个懂事的好姑娘,妹妹若喜欢她,把她给你好了。”

  “姐姐,兰儿不敢夺姐姐所爱。”

  “咦,你我姐妹俩还客气什么,明个儿给内务府说一声,便可以让杏儿过去了。”

  兰贵人感激地望着皇后,心里想:

  “这位皇后果然如人所言,善解人意,温和墩厚,实在难得,我兰儿应充分利用她的这一点,给自己铺平道路。”

  于是,兰贵人说:

  “姐姐,兰儿的确很喜欢杏儿这姑娘,不过若是让她到了我那儿,只怕委屈了她。”

  兰贵人为什么会这么说呢,这是因为兰贵人以秀女的身份进了皇宫。虽然居住在怡凝宫,但那怡凝宫不过是三间低矮的小瓦房而已,比起辉煌、壮观的坤宁宫,那简直是高楼大厦旁边的一个小小的茅棚,小巫见大巫。

  一听这话,宽厚的皇后笑了笑,说:

  “皇上已宠幸妹妹多日,妹妹仍住在怡凝宫,姐姐心里很不好受。我今天正准备去见皇上,表明心意,不知妹妹可愿移居储秀宫。”

  一句话说得兰贵人心花怒放。那储秀宫比坤宁宫差不了多少,这真叫“天上掉下个大肉饼”——净是美事儿。皇后的话还没落音,兰贵人便一个劲地直点头:

  “兰儿谢姐姐美意,但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皇后缓缓地说:

  “皇上不会反对的,他也曾经说过简陋的怡凝宫太委屈妹妹了。前几日,皇上还向我提起晋封妹妹之事呢。”

  兰贵人听到这里,她激动地心都快要跳出来了。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兰贵人一夜之间交上了好运,不但很快移居储秀宫,而且很快就要晋升了。

  升到哪一级呢?嫔?妃?贵妃?

  兰贵人当然想一步登天,升至贵妃,但这似乎有些不可能。世上哪儿有一步登天之美事,如果不能一步升至贵妃,那“妃”也可以,不过,兰贵人认为还是“嫔”的可能性大一些。

  兰贵人陷入了沉思之中,这时,坤宁宫的太监来报:

  “皇后吉祥!内务府王公公传旨,请兰贵人接旨。”

  原来,内务府大太监王瑞为敬事房总管,他奉命赴怡凝宫传旨,谁知怡凝宫的小宫女告诉他:

  “兰贵人到坤宁宫请安去了。”

  王瑞心想:

  “正巧,一举两得,皇上吩咐兰贵人接旨后,立即再向皇后禀明旨谕。既然兰贵人此时正在坤宁宫,我干脆赶往那儿,连宣旨带禀告皇后。”

  这样一来,大太监王瑞便到了坤宁宫。兰贵人一听让她接旨,连忙下跪,聆听圣旨。她只觉得热血直往上冲,心儿跳个不止,她在心里默默地祷告:

  “上苍保佑叶赫那拉·兰儿一步登天,皇上日夜宠幸兰儿,兰儿的好运到了。或许皇上迷恋兰儿已至如痴如醉之境界,他龙颜大悦,晋封兰儿为贵妃。万一不是贵妃,是妃或嫔也行。上苍一定保佑、保右兰儿。”

  兰贵人跪在地上,面色微红,双手微抖,她不知道皇上将把她送至何处云雾之中,但愿宣了圣旨,她马上就会“飞”起来。

  此时接旨,定是美事。

  “封兰贵人为懿嫔,移居储秀宫。钦此!”

  果然如此,叶赫那拉氏结束了贵人的生涯,开始了懿嫔生涯!

  从此,大清后宫的储秀宫里住上了一位非等闲之辈的女人——兰嫔,即日后的西太后。

  二、莺啭燕啼勾帝魂

  叶赫那拉氏住进了储秀宫。这储秀宫庭院宽敞幽静,古柏挺拔,房屋高大。室内装饰精巧玲珑,家俱陈设豪华别致。宫前两侧安置成对的铜龙与铜鹿,好气派。前殿高悬乾隆皇帝的御笔匾额,上书“茂修内治”金光闪闪的几个大字。

  储秀宫的后面是丽景轩,前边是翊坤宫、体和殿。宫院内极其幽静而闲适,宫中主人幸福而快乐。

  往日的兰贵人今天住进了储秀宫,封号是“懿嫔”。懿嫔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已懂得了如何恰当地表露自己,才能赢得咸丰皇帝对她的进一步的垂爱。而在咸丰皇帝看来,这位新宠也是那么的可人,他甚至不想再宠幸其他嫔妃,真有“六宫粉黛无颜色”之感。连往日令他神魂颠倒的皇后也引发不了他的怜爱与热情,他的情感专注于懿嫔一个人。

  咸丰四年,十九岁的懿嫔如一朵初放的牡丹花,娇艳迷人、芳香四溢。她能如此取悦于多情的咸丰皇帝,所动用的“资本”不单单是她的美貌,更重要的是她的才华。

  后宫佳丽中,皇后钮祜禄氏出身名门,知书达礼,长于诗文,但不擅歌舞;丽贵人娇小,玲珑,容颜佼美,但生了大格格固伦公主以后,她把满腔热情全部倾注到女儿身上,无暇陪伴皇上娱乐。皇后是贤妻,丽贵人是良母,而新宠的懿嫔既不贤,也不良。此时,她却独占鳌头,凭的是她的色与技。

  当年的兰儿在安徽池州生活了很多年,江南风光旖旎,人杰地灵。兰儿自幼虽家境贫寒,但并不影响她对美好生活的渴望与追求,更不影响她对艺术的领悟。聪明的兰儿能歌善舞,是池州小城中颇有名气的小才女。

  十几岁时,她便跟人学着哼江南小调,什么“小桃红”,什么“紫竹调”,还有什么“采莲曲”,她都能哼上几句。到了十三四岁时,她已出落成婷婷玉立的大姑娘,走起路来,裙若仙袂,步如清风,姿态绰然,怡人妩媚。

  多少小伙子为她倾心,而她却独独钟情于刚健雄俊的小伙子——荣大哥。只可惜后来父亲惠征亡故,兰儿与寡母及弟妹们扶柩回京,到了老家北京。一年多前选秀女,天遂人愿入宫当秀女,改变了一生的命运。入宫以来,兰儿没有机会表现自己的才华与艺术天赋,如今不同了,今天的兰儿人称“懿嫔”,是咸丰皇帝的枕边人。

  自从受宠于咸丰皇帝,懿嫔便挖空心思,想以某一突出的才华取悦于天子。想来想去,她认为自己最擅长的还是哼唱江南小调。

  这紫禁城佳丽除皇后之外,还有丽贵人,最近又有几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进了皇宫,与懿嫔争夺皇上。她们是婉贵人、伊贵人、容常在、鑫常在、明常在、玖贵人,计九人。这九个人中,咸丰皇帝已召幸过的是前四个人,其余者图有虚名罢了。有个别的人,咸丰皇帝至今尚无宠幸之意,她们对懿嫔尚未构成什么威胁,而与懿嫔有争宠之势的是皇后、丽贵人、婉贵人与伊贵人。

  婉贵人姓索绰罗氏,满清正白旗人,咸丰二年秋,即兰贵人入宫半年后,她同样以秀女的身份入了宫。入宫后不久,便得到咸丰皇帝的一次召幸,只可惜这位婉贵人生性太胆怯,被召幸之夜就惹得皇上不高兴。从此,她便被冷落在一边。

  当太监用大毛毯子将赤身裸体的婉贵人扛进咸丰皇帝的卧房时,她依照内务府敬事房的指点,哆哆嗦嗦地爬进皇上的锦被。她羞得满脸通红,浑身抖个不止。她紧紧地捂住自己的酥胸,流着眼泪,像一具木头人似的,任正在兴头上的咸丰皇帝摆弄。结果,咸丰皇帝龙颜大怒,大吼一声:

  “死人一个。”

  吓得躲在卧房门外的安德海不敢出大气,半晌,才低声问:

  “万岁爷,好了吗?”

  咸丰皇帝没好气地冲着小安子大吼:

  “快把她扛走,朕要睡觉了。”

  结果,满脸是泪的婉贵人又被大红毯子裹着扛了回去,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接近过皇上。当婉贵人羞羞答答地向温和的皇后提及那天晚上事情的时候,善良的皇后轻轻地点着她的额头,有些责备似地说:

  “你呀,唉!真不懂事。”

  这样一来,婉贵人成为后宫中的一个摆设,如今与懿嫔没有能力争庞。至于那个伊贵人,却不可轻视她。

  伊贵人也是咸丰二年入宫的,只不过她入宫时不是秀女,而是宫女。咸丰三年春,伊贵人在乾清宫当梳头宫女,不消几日,她便大胆的向多情天子眉目传情,撩拨得咸丰皇帝心旌摇荡,不能自已。终于在一个秋风怡人的夜晚,这位宫女摇身一变,由宫女变成了贵人,晋封伊贵人。

  又半个月后,伊贵人加封为英嫔,颇受咸丰皇帝的宠爱。可是,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英嫔却搬弄是非、挑拨皇上与皇后的关系,而且对丽贵人、懿嫔等人也大吃其醋,惹恼了皇上,被降为贵人,差一点儿被打入冷宫。就在这时,她又因其兄连累,皇上从此不再召幸英嫔。

  当伊贵人晋封为英嫔后,她发觉皇上渐渐迷恋于她,便开始恃宠自傲。先是抵毁皇后,后又说丽贵人等人的坏话,咸丰皇帝对她已有些反感,开始冷落她。这时,她的哥哥在河北沧州出了丑事,即好色之徒仗着妹妹是当今天子的宠人儿,便胡作非为,霸占良家妇女,还逼死了人命。

  人家丈夫不依不饶,与英嫔的哥哥打官司,希望讨回个公道。孰料官官相护,谁也不愿得罪皇上的“大舅子”。人家男人破财又丧妻,气得投河自尽。英嫔的长兄认为从此天下太平了,谁知死者的同窗好友发誓这个仇非报不可。他不怕得罪皇上的“大舅子”,进京告官,闹得京城上下沸沸扬扬。

  身居皇宫大内的英嫔从太监那儿听到些风声,她为了救同胞兄长,竟在皇上面前哭哭啼啼,来个恶人先告状。咸丰皇帝听着怀中人的哭诉,以为英嫔的长兄真的遭人陷害,便下旨驱逐告状之人,孰料引起众臣纷纷议论。咸丰皇帝意识到此事不是如此简单,便令大臣斟察此事,结果真相大白。咸丰皇帝大怒,将英嫔之长兄革职查办,又将搂得热乎乎的英嫔降为贵人。

  由此看来,后宫佳丽诸嫔妃,对懿嫔构成威胁的人已没有几个了。但是,懿嫔告诉自己,千万不能闭上眼睛睡大觉。她必须进一步巩固自己在皇宫中的地位,并一步步地稳打稳扎,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江山来,以实现自己的伟大梦想。

  懿嫔移居储秀宫,她开始进一步扰络一些人,以利用他们为主子服务。她瞄准了第一个目标仍是安德海。这个小安子是乾清宫咸丰皇帝的侍寝太监,皇上的后宫生活,小安子知道得比谁都清楚。安抚好小安子等于多了一个耳目,哪个后妃发生什么变故,小安子便马上向懿嫔报信。小安子是奴才,懿嫔是主子,但暗地里他们却以姐弟相称。小安子早已把他的“兰姐姐”当成知心人了,而懿嫔只把小安子当工具。

  懿嫔考虑了好久,最后决定向咸丰皇帝开口,把小安子要到储秀宫,以做自己的耳目。小安子虽只是个太监,但他机灵过人,很会看主子的脸色行事,而且他能做到左右逢源,也深得皇上、皇后的欢心。小安子对待皇上、皇后是服从,而对于“兰姐姐”则是尽心尽力。

  自从咸丰皇帝宠幸懿嫔之后,小安子在他们面前穿梭的机会更多了。咸丰皇帝认为这奴才办事得体,而懿嫔更感激小安子为她所做的一切,这样一来,他们两个都很喜欢小安子,懿嫔开口要小安子去储秀宫,顺理成章,咸丰皇帝一口答应。不过,再等内务府再调一个太监来,小安子才能搬过去住。

  却说咸丰皇帝总不能每日把可爱的懿嫔强留在乾清宫。一来的确影响皇上的休息,有碍他的健康;二来时间一长,也会引起皇宫中举足轻重之人的非议。有一次,当年的静贵妃,如今的康慈皇太妃就在众嫔妃面前旁敲侧击了懿嫔,气得懿嫔直咬牙,但又不敢发作。

  原来,是失宠的伊贵人捣的鬼。

  自从英嫔降成伊贵人,她总怀恨在心,只要听说咸丰皇帝宠幸谁,她就想点子制她一下。伊贵人听说皇上日夜强留懿嫔乾清宫相伴,她顿生嫉妒之心,哭哭啼啼跑到康慈皇太妃那儿告了懿嫔一状。

  “额娘,近来身体安康否?”

  伊贵人随咸丰皇帝,称康慈皇太妃为“额娘”。再说,一开始入宫时,伊贵人是太妃宫的宫女,太妃见她做事认真又勤快,便让内务府把她调到乾清宫皇上身边,伺候天子。伊贵人与太妃关系要近一些。太妃笑眯眯地说:

  “还是你这孩子孝顺,惦记着额娘的身体。唉,她们姐妹几个呀,不是太木讷,就是太繁忙。这不,已经又两三天没人来请安了。”

  言语之间,太妃流露出对皇后、懿嫔、丽贵人、婉贵人等人的不满。上了年纪的人,往往就是如此,自己闲着没事儿,总以为年轻人也没事儿,便希望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天。可是,年轻人往往不愿陪伴一个老太太回忆往事,于是,太妃虽然身处荣华富贵之中,她却生活得很寂寞。在孤独中,偶而有人来问候她一下,她便感到极大的安慰,同时不免流露出对其他人的不满情绪。

  这个由嫔降至贵人的女人,当年由一个普通宫女而受宠,当然也不是平庸之辈。她准确地掌握了太妃的此时的心态,并想利用太妃在皇宫中的特殊地位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伊贵人自己得不到咸丰皇帝的宠爱,她希望别的女人也休想得到。

  她的这种心理与其说是变态,还不如说是很正常。茫茫人海之中,大概十之八、九都有这种心态,在这种嫉妒的心理驱使之下,她决定在太妃面前告懿嫔一状。

  “额娘,她们也真忙得很。不像我,我认为陪额娘聊天是最幸福的事儿,懒得一天到晚描眉弄妆的,把个好端端的脸涂得一层白、一层红,有什么意思呀。”

  伊贵人的这句话果然很奏效,一听说后宫佳丽整日里涂朱调粉儿,皇太妃不免皱了皱眉头。想当年,孝全成皇后,即咸丰皇帝的生母还活着的时候,哪儿有她静妃的好处。道光皇帝专宠全皇后,眼里很少有年轻貌美的静妃。

  不知道有多少个日日夜夜,静妃独守空房、以泪洗面,揉碎了心。静妃曾以浓妆艳抹来打动道光皇帝的心,但往往无济于事,最后换来的仍是寂寞。如今几十年过去了,嫔妃们又模仿起太妃当年来,不禁引起太妃痛苦的回忆。她暗然神伤地说:

  “皇上若想宠幸她,不用调朱弄粉儿,一样受宠,若目中无她,打扮成天仙也无用。”

  太妃是有感于当年之事而发,而伊贵人并不知道这一层呀。她品了品太妃的话,觉得有些刺耳,觉得太妃在训斥她伊贵人。可是,失宠中的伊贵人不便恼怒。本来在皇上面前已失宠了,这会儿若再得罪了皇太妃,她还想在皇宫立足吗?

  “唉,人生本来就很痛苦。‘忍’字头上一把刀,‘忍’得心疼,但有些时候,你必须学会忍耐。百姓尚知退一步海阔天高,更何况是生活在皇宫中的失宠贵人呢!”

  伊贵人强咽下苦涩的泪水,她必须掩饰自己的情感,以博得皇太妃的欢心,她不露声色地说:

  “额娘,您说的对极了。皇上宠幸谁,那是她的福份,您瞧,懿嫔自受宠以来,日日夜夜留宿乾清宫,皇上就愿专宠她。”

  一听这句,太妃惊愕地问:

  “什么,日日夜夜留宿皇上身边,这也太不像话了。”

  皇太妃一定是又想起了自己当年所受到了冷落,不禁恨得咬牙。她决定狠狠地剋懿嫔一下,让她看一看不知天高地厚的后果是什么。三天后,懿嫔来向太妃请安,她一进西暖阁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儿,但她还是恭恭敬敬地跪下请了安:

  “额娘吉祥,懿嫔给额娘请安了。”

  “嗯,是你呀!”

  太妃那双眼半睁半闭,很有些不高兴的神情。这对于初受宠的懿嫔来说尤如一把锋利的尖刀横在心口,她大气不敢出。起码,懿嫔意识到了什么,但她又不便于明问。她只好长跪在太妃的面前,太妃似乎没把她看在眼里,只淡淡地说:

  “起来吧。”

  懿嫔站了起来,她垂首低眉不知如何是好。太妃呷了一小口茉莉香茶,缓缓地说:

  “听说你最近常去伺候皇上,皇上的身体怎么样啊?”

  懿嫔知道,自己夜夜留宿乾清宫的事情一定让太妃知道了。这种事情也是“秃子头顶上的虱子”——明摆着,瞒也瞒不住的。不但众嫔妃暗地里都在盯着她看,露出嫉妒的神色来。就是她们不盯着,皇后和太妃也会知道的。因为每晚皇上宠幸谁,都要在内务府敬事房的承幸簿上记一笔,以便推算嫔妃的受孕日期。而皇后和太妃有权力查看承幸簿,这个规定是三百年前太祖定下来的。既然瞒不住,干脆承认了,任太妃处罚吧。

  “额娘,孩儿的确每晚留宿乾清宫伺候皇上,孩儿也想劝皇上以龙体安康为重,可是又不敢劝。”

  太妃是个软心肠之人,她的耳朵根特别软,承受不了别人的这些话,她变的和颜悦色起来了:

  “这也怪不得你,你们年轻,精力旺盛,少不了有些荒唐,只是以后检点一些才好。”

  “多谢额娘教导。”

  懿嫔一点儿也不傻,她发现太妃的口气已经缓和多了,胆子便大了起来。一句谢,说得太妃高兴起来:

  “都是一家人,谈何‘谢’字,今晚就在这儿用膳,额娘这儿也难得热闹一回。”

  本来,太妃是想剋懿嫔一顿的,不曾想却变成了家人团聚。这顿晚膳,懿嫔一点儿食欲也没有。虽然太妃和颜悦色地跟她说话,但她不得不有所防备,因为她已经被人盯上了。

  用了晚膳,懿嫔回到了储秀宫,她一脸的不高兴。正在这时,安德海来宣懿嫔立刻去乾清宫伴驾。

  往日,只要小安子的脚步声一近,懿嫔便坐不住了,可今日传了皇上的口谕,仍不见“兰姐姐”起身,小安子有些纳闷儿。他又宣了一遍,懿嫔仍不动身,小安子见房内只有两个贴心的小宫女,便摆了一下手,两个宫女立刻退下。小安子凑近一些,发现“兰姐姐”的脸色很难看,便关切地说:

  “怎么了?”

  懿嫔见房里只有她和小安子两个人,便狠狠地说:

  “宫中妇人多长舌,在太妃面前告了我一状,害得我挨了剋。”

  小安子忙问:

  “平息了吗?太妃是否还在生气?”

  “已经过去了。不过,以后还是小心一点为好,不能任着皇上的性子胡来。不然的话,恐怕还不等我在皇宫站稳脚跟,就已经被人踩死了。”

  小安子点了点头,表示非常赞同懿嫔的话,他说:

  “姐姐,你身边没个贴心人照顾不行,你考虑过这事儿吗?”

  懿嫔感激地看了小安子一眼,她吃惊的是为何小安子这般与自己息息相通,她说:

  “小安子,今晚我再次向皇上开口,要你到储秀宫来,你肯吗?”

  小安子一把抓住她的手,一个劲儿地摇晃着,高兴地说:

  “这太好了,小安子能在储秀宫里照顾姐姐,是小安子的三生有幸。”

  这主仆二人一拍即合,达成了一种默契,这种默契一直保持到同治十五年,安德海的人头落地为止,长达十八年之久。

  懿嫔沐浴更衣,又精心地梳妆打扮一番,由那位老太监用大红毯子裹着,扛到了咸丰皇帝的寝宫,两人一夜又是说不尽的恩爱,道不完的情。

  第二天早上醒来,懿嫔再次向咸丰皇帝提及要小安子一事。咸丰皇帝说:

  “小安子人挺机灵,又不多嘴多舌,朕很喜欢他。”

  懿嫔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这等忠实的奴才实在难得,这小安子做事很得体,又不爱传闲言,臣妾也很喜欢他。不知内务府如何安排的?”

  以前,咸丰皇帝曾说过让小安子去储秀宫,只不过要给内务府说一声。今日爱妃如此喜爱这奴才,当皇帝的还能做不了主。咸丰皇帝捏住爱妃的玉手,柔声说:

  “既然你如此喜欢他,明日让内务府拨给储秀宫吧。”

  “不,臣妾不敢接纳皇上的宠监。”

  这会儿,懿嫔又在欲擒故纵了,她知道咸丰皇帝是金口玉言,不会改变主意的。不过,她要做做样子罢了。咸丰皇帝执拗地说:

  “朕马上就让小安子陪你回去,不要再推辞了。”

  当咸丰皇帝执意把太监安德海送给储秀宫的懿嫔时,大概他想不到八年后,懿嫔变成懿贵妃后曾与这个特殊的太监演出一幕成功的“双簧戏”,以至顺利地发动了“祥祺政变”。即杀了肃顺、载垣、端华,逮捕了另外五位辅政大臣,懿贵妃又摇身一变,变成了圣母皇太后——慈禧西太后,继而又登上了皇太后的宝座,并在这个宝座上垂帘听政,竟长达四十八年之久,她成为中国大清国的“老佛爷”。

  小安子到了储秀宫,立刻发挥了他的作用。他荣升为储秀宫的总管太监,不用再做什么具体的工作,只是向更小的太监、宫女发号施令而已。渐渐地,小安子成为主子懿嫔手下的一只狂妄的走狗。其他太监、宫女对他极其反感,狗仗人势的安德海心里很不平衡,他决定在宫中培养亲信以为自己所用。

  找来找去,他觉得坤宁宫皇后身边的杏儿是个好“苗子”,这一点又与他的主子懿嫔有不谋而合之处。所以,他极力攒动懿嫔快把杏儿要过来。

  过去,懿嫔也曾向皇后提过杏儿之事,不过由于她移居储秀宫,杏儿一事暂且放了一放,看来,现在是时候了。懿嫔与小安子有同感,觉得杏儿善解人意,只不过这宫女的年纪稍大了一些,不过,大一些的人办事更得体。但皇后一定也不舍得让杏儿走,更不知杏儿可舍得离开坤宁宫。但是,为了储秀宫力量的发展壮大,也为了多几个贴心人,懿嫔决定再一次向皇后开口要杏儿。

  这是阳春三月里,风和日丽,春风拂面,柳树抽出了新芽儿,小草萌发,燕子呢喃。不甘寂寞的女人们纷纷走出深宫,尽享大自然的美景。咸丰皇帝也坐不住乾清宫的冷板凳,带着美妻娇妾后宫佳丽十几人来到了怡人的圆明园。

  各宫嫔妃都带来了最贴心的宫女、太监,到了圆明园,不仅是比美,而且是比权势。杏儿寸步不离地跟在皇后的后面。她仔细留心皇后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认真领会皇后的心意,把皇后伺候得舒舒服服。皇后乃温和宽厚之人,她深知杏儿这年纪也是爱美的时候,姑娘们的天性便是打扮自己。所以,她温和地说:

  “杏儿,哀家在园子里坐一会儿,你们四处走走,去赏花吧。有什么好看的花儿,摘几朵下来,插在发髻上,也漂亮一下。”

  有皇后这句话,年轻、活泼的杏儿高兴极了。因为皇宫大内规矩特别多,尤其是对宫女的要求更严。什么目不斜视,什么站不晃脑,什么坐不抖腿,还有什么笑不露齿。更让宫女们难以接受的是发髻上不允许插任何饰物,哪怕一根银簪子也不行。

  哪个姑娘不爱美,可皇宫中这一大堆的宫女们却被剥夺了爱美的权利,这也是一种不正常吧。据说,这也是为了保证皇族血统的纯正。因为,皇宫里只住着少数的几个有血有肉、有情有欲的男子,第一个便是皇上,其余的是他未成年和刚刚成年的儿子们。若是年轻的宫女们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而宫女又多是汉人,万一皇上或皇子们被她们吸引住了,而且怀上龙子、龙孙,皇族的血统可就不纯了。

  于是,内务府大臣给宫女们制定了种种清规戒律,以防宫女们艳丽迷人。

  但是,春风关不住,春心压不了。正值花季,姑娘们焉能见美不爱,曾经有一些宫女夜里偷偷抹粉涂朱,妆扮一下自己以满足那颗年轻的心。

  今日到了圆明园,离开紫禁城,这园子里满目繁花似锦,宫女们的心更动了。而且刚才皇后发了话,让姑娘们在园子里玩耍,还可以摘几朵鲜花戴在头上,对于爱美的姑娘们来说,简直是喜从天降。她们一个个欣喜若狂,一路笑语,一路欢跃,她们来到了繁花深处,姑娘们掩映在花中,真分不清哪是花儿,哪是姑娘。

  杏儿和另外两个姑娘掩映在繁花之中,她们左一朵、右一朵,不一会儿满怀拥满了鲜花,有牡丹、玫瑰、百合、满天星、月季,还有郁金香、紫竹兰、牵牛花,花香扑鼻,花色迷人。杏儿忍不住,拣出两朵红玫瑰,为两个小宫女各戴一朵。她嫣然一笑:

  “两位妹妹真漂亮。”

  一个小宫女把更大一朵的红玫瑰别在杏儿的头发上,也调皮地说:

  “杏儿姐姐,你简直就是仙女下凡,董永见了一定会着迷。”

  杏儿羞得满脸通红,她扬起手来,装作扑打小宫女,小宫女一闪身,溜掉了,杏儿笑着在后面追赶她:

  “小丫头,看姐姐不撕你的嘴才怪呢。”

  小宫女边跑边笑,一路银铃般的笑声洒过去。杏儿正低头追小宫女,突然眼前一闪,她觉得有个人站在花丛中,定神一看,原来是懿嫔。她连忙下跪:

  “主子吉祥!”

  懿嫔笑吟吟地望着宫女杏儿,开口道:

  “杏儿,你真漂亮。”

  杏儿羞得脸通红,她甜甜地一笑:

  “主子,您才真正如芙蓉花一般的娇美,古代有沉鱼落雁之容、倾国倾城之貌。西施、贵妃之美,尚能描绘得出,可主子您的美貌无人能描绘得出,奴婢见到主子之后,才真正领悟到了什么叫美。”

  一席话说得懿嫔心花怒放,她只感到脚下轻飘飘的,心想:

  “这杏儿就是眼快、手勤、嘴甜,若能扰住这宫女,日后不愁她效力主子。”

  于是,懿嫔开口道:

  “杏儿,我总觉得你我前世有缘,每次见到你,我总有亲姐妹之感,不知你是否愿到储秀宫跟着我。”

  杏儿掩不住内心的喜悦,她当然愿意跟懿嫔。在坤宁宫皇后的身边,她是个无名小卒,可到了储秀宫,境况一定有所改变。因为是懿嫔主动提出要她,那就是说过去做领班大宫女。俗话说:“宁做小庙的大和尚,不做大庙的小和尚。”这话是很有道理的。

  于是,杏儿满口答应:

  “只要主子不嫌弃杏儿,杏儿愿为主子尽心效力。”

  有了杏儿这句话,懿嫔的心里有了底了,只要皇后肯放杏儿过去,到了储秀宫,这宫女一定是自己的贴心人。就在这时,皇后朝这边走了过来。懿嫔欲施礼,却被皇后一把拉住:

  “妹妹,一家人不必拘礼。”

  杏儿忙请安:

  “娘娘吉祥。”

  皇后的手轻轻一摆,示意杏儿不必多礼,皇后挽着懿嫔的手说:

  “妹妹,今天我们姐妹几个一起用午膳,平日里各居深宫,一家人难得相聚,今日我吩咐御膳房多送些菜肴来,丽儿、婉儿、伊儿全聚一聚。”

  懿嫔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她望着杏儿退下的背影,问道:

  “杏儿快十九岁了吧,姐姐可曾为她指婚。”

  原来,宫中有个习俗,凡是主子喜爱的宫女到了十八九岁,便由皇后或皇太后为她们指婚,有的嫁王公大臣做小妾,有的嫁给家境好一点的平民,也有的嫁给他们的宠监做“伴食”。那些嫁给大太监的宫女,出嫁后仍可以回宫里做事。

  皇后摇了摇头,说:

  “这姑娘很懂事,年龄也不小了,可我偏偏舍不得她嫁。”

  懿嫔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女大不中留哇,姐姐就是再喜欢她,也要为她想一想。”

  皇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说:

  “妹妹以前要过杏儿,只不过是内务府没拨罢了,若是妹妹想要她,过几天让她去储秀宫吧。不过,也最多一、二年,她该出嫁了,不知妹妹可有合适的人选?”

  懿嫔并没有认真思索,脱口而出:

  “既然姐姐舍得给,妹妹就要了她。等一、二年后,指婚给安德海吧。”

  皇后皱了一下眉头,因为宫女嫁太监,等于断送了她一生的幸福。太监是性畸形的阉人,娶老婆简直是造孽。懿嫔发现皇后有些不高兴,连忙说:

  “既然姐姐不赞同,全当妹妹白说了。”

  皇后沉吟了一下,说:

  “这样吧,先让杏儿与小安子相处一阵子,合得来便嫁,合不来便不嫁。”

  就这样,坤宁宫的杏儿到了储秀宫。可是,后来杏儿并没有嫁小安子。她与小安子以兄妹相称,关系十分融洽,这是后话。

  懿嫔为了在皇宫大内站稳脚跟,先收拢了两个奴仆,继而她还要扩大叶赫那拉家族在皇宫里的势力。

  咸丰皇帝与皇后以及后宫嫔妃们在圆明园足足住了十多天,这十几天来,他大多数时光是与懿嫔在一起度过的。懿嫔一天比一天更迷人。她不但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婀娜多姿,而且神韵飘逸,万种风情。她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的长处,让风流天子越看越爱,不忍舍弃。

  本来,风流天子咸丰皇帝并不是专情之人,他在清代前七任帝王中,其多情之态不亚于风流天子乾隆皇帝。他们可以说是见一个,爱一个,很少有专情的时候,可如今宠幸了叶赫那拉氏,居然几个月之内很少召幸其他嫔妃,这简直是一个奇迹,不能不说是叶赫那拉氏的能耐。

  到了圆明园,聪明的懿嫔也曾发现咸丰皇帝的心有些野性。虽然他每晚召幸兰儿,但敏感的兰儿能感到皇上对她的温度已大大降低,这究竟是为什么?懿嫔不能不深思一下。

  她首先反省的是自己,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失误。她与皇上单独在一块儿的时候,依然是那么娇媚,那半嗔半娇之态一定会让多情天子神魂颠倒,特别是日益娴熟的亲昵动作简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如此说来,咸丰皇帝对她“降温”的理由只有一个——圆明园中貌若天仙的女子太多了。

  皇后雍容华贵,气度非凡不必说,丽贵人、婉贵人年轻貌美暂且不提,单是园子里的女伶们就足以让皇上迷离恍惚。为了增加圆明园的活跃气氛,也不知内务府哪个讨厌的大臣想出个新花招,从京城招来了几个戏班子。有京剧班子、秦腔班子、越剧班子、平戏班子,还有东北二人转班子。

  十几天来,喝得园子里热火朝天的,一天天锣鼓不断,一个个浓妆艳抹,简直就是选美大赛。这些女伶们在咸丰皇帝面前扭来转去,如彩蝶一般,飞走一批,又飞来一批,弄得咸丰皇帝眼花缭乱,后妃们心中忐忑不安,生怕皇上一时糊涂,去追逐“彩蝶”。

  懿嫔不像其他后妃那么慌张,她能沉住气,她知道越是盯住皇上不放,皇上越反感。人都有个逆反心理,本来不想干的事情,在反叛心理的支持下,也许会干出荒唐事来。她冷静分析了一下局势,认定此时的咸丰皇帝已开始花心了。

  怎么办?做为一个嫔妃,她无权干涉皇上的私生活,更不可以流露出“吃醋”的样子,可实实在在地讲,她怕皇上移情别恋,她怕极了。想来想去,目前只有一个万全之策,即牢牢地抓住咸丰皇帝的心,把他那颗开始放纵的花心给收回来,回到叶赫那拉氏这里。

  单单靠容貌是不行的,懿嫔已二十岁,怎么妆扮也比不上十七八岁的女伶们那么娇嫩。再者,这些女伶们个个都会做戏,论起卖弄风情来,懿嫔自愧不如。懿嫔明白,一个女人的魅力来自两个方面。

  一是美丽的容颜,那是吸引男人的一块磁石;二是聪明的头脑与一般女人不曾有的才华。目前,若想战胜娇美的女伶们,看来,懿嫔非动用第二“武器”不行了。她要以别人不曾有的才华再次赢得咸丰皇帝那颗心。

  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里,绝大多数女子是不读书的,特别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劳动人家的女孩更没有读书的机会。于是,出身贫寒的女伶们根本没有进过学堂,她们之中有的连“扁担长的一”都不会写,学唱戏后,戏文全靠师傅一句一句地教,有的戏文的含义她们都弄不明白。

  懿嫔则不同,她虽然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毕竟比起女伶们来,要好得多。特别是其父叶赫惠征比较开明,他主张女孩也要读点书。这样一来,兰儿也进了几年学堂,与女伶们相比,懿嫔是个“才女”。

  这会儿,懿嫔必须把自己肚子里的那些才气全倒出来,这对于并不博学的她来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春光明媚,鸟语花香,咸丰皇帝用过早膳,信步在圆明园的翠轩亭前,一阵怡人的春风吹来,夹着娇脆的歌声。风流天子咸丰皇帝被这美妙的歌声所打动。平日里,梨园戏子们唱的都是什么“贵妃醉酒”,“吕布戏貂婵”,还有什么“盘丝洞”、“秦寡妇上坟”等段子,难免有些下里巴人的俗气。而今天这歌声,婉转、悠扬、清脆,尤如阳春白雪,咸丰皇帝不禁为之一震,他自言自语道:

  “这是谁在唱歌,如此清脆、悦耳。”

  他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听见皇上在自言自语,他连忙跑过去打听,原来是懿嫔。太监又连忙折了回来,报:

  “万岁爷,是懿嫔在哼小曲儿。”

  咸丰皇帝流露出微笑来,他心想:

  “哦,原来日日夜夜搂在怀里的娇人儿还会唱歌,这美妙的歌喉,真引人。”

  他不禁向歌声飞起处指了指,示意太监把软轿抬过去。两个太监抬着软轿,转过一个小弯,又走入月门,这儿浓荫夹道,花香袭人,一进园子顿感一阵清凉,好怡人,好一个幽雅之境。

  只见身着淡黄长裙,上配乳白蝉衫的懿嫔正背对着咸丰皇帝,斜靠在廊柱上,低声吟唱。她右手持一把红柄白鹅毛扇儿,左手里捏一块布满兰花的翠绿帕子,杨柳细腰,斜垂叉肩,白颈如玉琢,乌发似瀑布。咸丰皇帝简直看呆了。

  这哪儿是日日夜夜拥在怀里的那个俏丽娘,这分明是仙女下凡、杨妃再生。

  咸丰皇帝一激动,差一点脱口而出:

  “兰儿。”

  就在这时,清脆、婉转如黄莺啼叫的江南小曲飘进了咸丰皇帝的耳中:

  秋月横空奏笛声,

  月横空奏笛声清;

  横空奏笛声清怨,

  空奏笛声清怨生。

  千回百转,回肠荡气,余音袅袅。咸丰皇帝听呆了,好一会儿才拍手叫好:

  “妙,妙,好曲子!”

  一听皇上在后面喝彩,懿嫔连忙转身见驾:

  “奴婢恭迎圣驾!”

  她款款上前,来了个千诺安,咸丰皇帝连忙上前一步,拉住懿嫔的手,又爱又娇,将她拥在怀里:

  “兰儿,你好娇媚。怎么朕一点儿也不知道你还有这般才气,这等歌喉。”

  懿嫔羞涩地一笑,说:

  “皇上见笑了。”

  懿嫔心想:

  “皇上呀,每次我与你相聚,都是光着身子从你的脚下爬到锦被里,那软棉棉的被窝里,尽是男欢女爱,是亮嗓子的地方吗?”

  咸丰皇帝感到懿嫔倚在他的怀里,仿佛她有些微微发抖,便关切地问: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懿嫔半醉半痴,双颊微红,双眸含情,樱唇微颤,羞答答地说:

  “皇上,刚才奴婢哼支小曲儿,不曾想让皇上听到了,心中好不踏实,奴婢怕皇上耻笑妾哼这等低俗的小曲儿。”

  咸丰皇帝不顾两个小太监在面前,他把懿嫔搂得更紧了,生怕她跟一只燕子飞走似的,他喃喃地说:

  “朕太高兴了,朕的身边你这位善解人意的小美人儿,原来是个才女。”

  懿嫔也紧紧地倚在咸丰皇帝的胸前,不忍离去,当然了,懿嫔煞费心机才“钓”起咸丰皇帝这条“大鱼”,此时正拥在怀中,岂能让“鱼”溜掉。懿嫔吃吃地笑着:

  “皇上取逗兰儿了,兰儿只不过是哼几支小曲儿,谈不上什么‘才女’。”

  “不,不,不,你刚才唱的那几句,使用了连珠手法,而且对仗工整,音韵和谐,抑扬顿挫,意蕴深厚,乃一首好诗也。”

  听到咸丰皇帝如此夸奖自己,懿嫔心里乐开了花。她知道咸丰皇帝六岁便受教于杜受田师傅。杜师傅乃大清一文豪也,他的特殊学生爱新觉罗·奕詝深受师傅文才的影响,也有着比较深厚的文学功底。于是,为了标新立异,独树一帜取悦于咸丰皇帝,叶赫那拉挖空心思,拜博学多才的皇后为师,费了好几天功夫才吟出这么四句歌词来。

  果然奏效!争宠中的叶赫那拉氏焉能不高兴!

  咸丰皇帝挽着懿嫔的手,径直回到了圆明园中皇上的寝宫,两个人你情我爱,十分快乐。咸丰皇帝觉得有些口渴,便附在懿嫔的香腮边低语:

  “兰儿取茶来。”

  懿嫔挣脱开咸丰皇帝的怀抱,欲起身取茶,可咸丰皇帝硬是牢牢地捏住她那纤纤玉手不放。

  “皇上,让兰儿去取茶。”

  咸丰皇帝斜瞟着怀里的俏丽娘,轻声轻气地说:

  “兰儿只管去,与朕何干?”

  懿嫔干脆倒在咸丰皇帝的怀里,嗲声嗲气地说:

  “兰儿的手被皇上捏得好疼。”

  “朕不疼你,谁疼你。”

  两个人你恩我爱,其乐融融。懿嫔很会把握分寸,她觉得不能让皇上太放肆。因为她懂得:糖不可吃得太多,否则就有腻的感觉。

  于是,她轻轻地挣脱开皇上的拥抱,站了起来,又顺手理了理稍显散乱的乌发。

  “兰儿去取茶。”

  她转身离去。望着叶赫那拉的背影,咸丰皇帝自言自语道:

  “这女子不但妙不可言,而且聪明伶俐,有味儿。”

  懿嫔双手捧茶,她服侍皇上殷勤备至,咸丰皇帝一面接茶,一面凝视她那粉腮,忍不住,在她那樱唇上吻了一下。羞得懿嫔满脸通红,说:

  “皇上,有人。”

  咸丰皇帝紧紧搂住她,不肯放手。

  咸丰五年春,爱新觉罗·奕詝与叶赫那拉氏在皇家别墅圆明园度过了甜蜜的二十多天,他们沉浸在欢爱之中的时候,无意中缔造了生在紫禁城中的最后一个皇帝——爱新觉罗·载淳,即晚清的同治皇帝。

  其实,咸丰皇帝此时的心境并不十分好,他不过是借沉溺情爱来逃避现实罢了。这个时期,他被太平军搅得心神不定,又被英法侵略者弄得六神无主。但不愿意上朝,生怕去处理棘手的问题。只有将后宫佳丽拥在怀里,他才能忘却烦恼,在女人的香腕里度春宵,对于曾踌躇满志的咸丰皇帝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而这却中了叶赫那拉氏的意,她把皇上的花心收了回来,又开始日夜专宠于她,她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回到紫禁城,咸丰皇帝仍眷恋着懿嫔,而叶赫那拉氏也总能想出新花样,撩拨的咸丰皇帝欲罢不能。每晚不是召幸懿嫔,就是皇上驾临储秀宫。

  妃色罗裙,玉骨玲珑,柔躯娇嫩,欲罢不能,欢爱无穷。紫禁城后宫“帝德乾坤在,皇恩雨露深”。莺转燕啼勾帝魂,大清江山抛脑后。

  聪明的懿嫔欲擒故纵,她生怕失去皇上的宠爱,于是,格外小心侍寝。每当咸丰皇帝忘却内忧外患之痛,躲在合欢帐里度春宵时,懿嫔看得出来咸丰皇帝眉宇间的愁云,她试探性地说:

  “皇上,日日宠爱奴婢,恐有不妥。”

  咸丰皇帝只想借男欢女爱忘却愁绪,不曾想兰儿半推半就、吞吞吐吐。显然,他有些不高兴:

  “兰儿,难道你不希望朕来陪你?”

  懿嫔听得出来,咸丰皇帝有些不耐烦,她生怕咸丰皇帝真的生气,连忙说:

  “皇上,兰儿受宠,感谢不尽,焉有不高兴之理,只是……”

  懿嫔沉吟了一下,并没有马上接着说下去,咸丰皇帝追问道:

  “只是什么?”

  咸丰皇帝从小失去亲皇额娘,后由静贵妃(康慈皇太妃)抚养长大,他觉得静贵妃的亲生儿子,他的六弟奕訢比他得到的母爱要多得多。因此,他生性敏感,生怕自己所依恋的人抛弃他。对于自己的嫔妃,有时,他也会有这种心理。

  懿嫔见皇上追问得紧,她本想欲擒故纵,此时,不可再玩游戏了,不然的话弄巧成拙,反而害了自己,她说:

  “皇上日夜宠幸兰儿,是兰儿三生有幸,兰儿感激不尽。只是国事重大、欢娱事小,皇上近日为国事愁眉不展,兰儿不忍心再与皇上欢娱,恐有伤龙体。”

  咸丰皇帝真想不到这怀中的美人儿如此识大体、顾大局,真乃善解人意的奇女子也。他不由地再次抚摸着怀中人的娇躯,说:

  “兰儿,你真是个贤德的女子,朕为有你而庆幸。”

  咸丰皇帝哪儿知道,他为有叶赫那拉氏而断送了大清的江山!

  懿嫔心中大喜,她肯定咸丰皇帝已对她动了真情。她紧紧地依偎在皇上的胸前,娇滴滴地卖弄风情,这一夜,芳情脉脉,软语喁喁,男欢女爱,十分风流。

  自从有了兰贵人,而且兰贵人又升为懿嫔,咸丰皇帝便冷落了贤惠温和、宽厚贤淑的皇后钮祜禄氏。皇后年仅十八岁,少妇夜夜独守空房,难免滋生怨情。但她在时刻告诫自己:

  “钮祜禄氏,你是皇后,统摄六宫,母仪天下,不可专横。”

  三、皇后,你又输了

  皇后虽然日夜孤独凄凉,但她太仁慈了,只怨自己没本事,勾不住皇上的心。她就没想到自己的对手太强了,她对叶赫那拉氏太不设防了,这不能不说是钮祜禄氏的失误。

  在传统的伦理道德的约束下,十八岁的皇后自甘寂寞,守着空房,不愿与其他嫔妃争风吃醋。更何况今日受宠的是当年被冷落了一年多的叶赫那拉氏,总不能和一个刚受宠的嫔妃争丈夫吧。

  当时,叶赫那拉氏被皇上冷落时,敦厚的皇后从心底深处替她难过,第一次召幸兰贵人时,还是皇后亲自指派宫女,精心为她梳妆打扮,以求得皇上所爱。

  如今叶赫那拉氏备受皇上的宠幸,冷落了皇后,皇后不但毫无怨言,反而真心为懿嫔高兴,真让人不可思议。皇后这种宽宏的气度、博大的胸怀,更使咸丰皇帝敬重她。有时,咸丰皇帝简直把她看成一个女神。

  这位女神表现出最大的耐性和宽容,这使得正在宠幸浪尖上的懿嫔也对她七分敬、三分畏,懿嫔暗地里也对自己说:

  “兰儿,过去你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秀女,若不是遇到钮祜禄氏,哪儿有兰儿的今天。日后你若出人头地,位居显赫之地,也不可欺于皇后。否则,枉做人。”

  也许此时羽翼尚未丰满的懿嫔真是这么想的。恐怕连她自己也不会相信二十多年后,这位曾施恩于她的皇后竟死于她之手。

  咸丰皇帝有了风情十足的懿嫔,也学着当年唐明皇李隆基“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于是乎“六宫粉黛无颜色”,日夜专宠懿嫔一个人。他对皇后感情早已淡落,现在对她更多的是敬,甚至有时他从皇后身上竟看到了当年亲皇额娘全皇后的影子。

  后来,这种敬又慢慢演变成了一种疏远,曾经有一段,一连三、四个月,他都没和皇后在一块儿呆过,哪怕是用膳、聊天也没有过,这不能不说是不正常的。

  咸丰皇帝与皇后先前的那种亲密的夫妻关系笼罩了一层阴影。虽然,咸丰皇帝也希望皇后能为他生个龙子,以承大业。但随着他们感情上的疏远,夫妻生活很不和谐,皇后始终没有怀上龙种,这是后宫生活的一种缺憾。

  毕竟,皇后为正,她生出的龙子是嫡出;再者,皇后性情宽厚,咸丰皇帝希望她能生一个和善、温和、宽厚的儿子来,可惜始终未能如愿以偿。

  每当静下心来的时候,咸丰皇帝一想到皇后,心中便有些内疚。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皇后并无失德之处,却被冷落至此,连咸丰皇帝自己都觉得不应该。在这种负疚心理之下,咸丰皇帝只带了一个小太监,也没坐软轿,悄悄地来到了坤宁宫。

  这些日子以来,咸丰皇帝也太冷落皇后了,虽然她宽宏大度,为人谦和,但毕竟她也是有肉有血之人,十八岁的少妇怎能不渴望丈夫的陪伴,那往日夫妻欢爱历历在目,而今“物是人非事事休”,无语独自泪流。

  极端的孤寂中,她也难免产生一丝怨恨之情,可她并不把这怨气发在和她抢丈夫的叶赫那拉氏身上,而且不断地检点自己,反复地问自己:

  “皇上多日不驾临此处,一定是我哪儿做错了,惹得皇上不开心。”

  究竟错在哪儿呢?她百思不得其解。正在她苦苦自责之时,只听得侍寝宫女低声地说了一句:

  “奴婢恭迎圣驾!”

  这几个字犹如第一声春雷振荡着皇后的心田,她连忙抹去幽怨的泪水,又匆匆地涂了些香粉,换上一件淡紫色的旗袍,刚想出来迎驾,不曾想咸丰皇帝早已站到了面前。

  “臣妾恭迎皇上!”

  皇后恭恭敬敬地向皇上行了礼,咸丰皇帝不禁皱了一下眉头。本来,他与皇后是夫妻,见面时,不需要像其他嫔妃那样,向他行大礼。今日相见,皇后如此迎驾,足以说明他们夫妻的关系有些不正常。想到这里,咸丰皇帝连忙说:

  “皇后不必多礼,你我乃夫妻,礼节太重便见外了。”

  咸丰皇帝往日与皇后感情浓烈时,两个人都不拘礼,如寻常百姓家普通夫妻一样,既互敬互爱,又融洽和睦,夫妻恩恩爱爱,比翼双飞。可今天如此生疏,怎让他们心里不难过!

  “皇后,近来朕朝政繁忙,没来看你,心中十分想念。”

  虽然咸丰皇帝编造的理由漏洞百出,但毕竟是他出于好意,不忍心直言,生怕伤害皇后。这说明他心底的深处,还是爱皇后的。明白事理的皇后十分清楚这一点,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夺眶而出,顺着两颊流到了腮边。

  “皇上。”

  皇后哽咽地说不出话来,皇上连忙抬起手来,轻轻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并捂住她微颤的嘴唇,小声说:

  “皇后,什么都不用说,朕心中明白,是朕不好,冷落了你,以后朕会常来看你的。”

  皇后头一偏,倚在了咸丰皇帝的怀里,咸丰皇帝拥着娇丽的皇后共入香罗帐。第二天早上,咸丰皇帝还在打着鼾声,皇后轻轻地挪开了他的左臂,悄悄地下了床。她推开卧房门走了出来,侍寝宫女早站在门外,已准备好了洗漱用品。

  宫女笑眯眯地看着皇后,她发现皇后两腮微红,眼中春波荡漾,便喜孜孜地向皇后道早安:

  “皇后吉祥!皇后大喜!”

  皇后羞涩地一笑:

  “小丫头,哀家何喜之有?”

  宫女见皇后脸上流露出多日不见的喜气之情,便也大了胆子:

  “喜在这儿呀!”

  宫女指了指皇后的肚子,示意这一夜的恩爱,皇后一定能怀上龙子。皇后也很高兴地说:

  “如若你所言,哀家赏你五十两白银。”

  两个人都会心地笑了。至于如若宫女所言落空呢,皇后没有继续往下说。她不愿说,更不敢说。她多么希望宫女的话真的能实现。昨晚,皇后十分小心、谨慎,与咸丰皇帝好一番亲热后,咸丰皇帝头一偏,呼呼大睡了。

  而皇后直挺挺地躺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生怕龙精溢出。她在祈求上苍赐福于她,赐她钮祜禄氏一皇儿,这嫡出的皇儿将来一定能成大器。

  一大早出卧房,宫女的第一句话便是“吉祥”与“大喜”,看来是个好兆头,她此时从心底儿笑。

  “小心点儿,别弄醒了皇上,让他多睡一会儿。”

  皇后对皇上真乃体贴入微,她生怕宫女走路的脚步声太大,吵醒了皇上。其实,皇后刚起身的时候,咸丰皇帝便醒来了。宫女与皇后的对话,他全听见了。他也希望她们主仆二人的话能实现,至今,他还没有一个皇子呢。后来又听见皇后叮嘱宫女轻手轻脚,他真的好感动,心想:

  “朕已冷落皇后多日,宽厚的皇后不但不怨恨于朕,反而这般心疼朕,惭愧呀!今后朕还应对她好一些才是。”

  咸丰皇帝故意打了个哈欠,好让外面的皇后知道自己已经醒来。皇后听见咸丰皇帝的哈欠声,连忙撩开门帘走了进来。

  “皇上吉祥!”

  “爱妻吉祥!”

  这会儿,皇上称皇后为“爱妻”,而不像往常那样称“皇后”,这很让皇后感动。由此看来,皇上与皇后的关系又已十分融洽了,他从心底深处爱着自己的妻子。

  不消几日,皇上与皇后又浓情蜜意起来了。他们重温着旧梦,憧憬着未来,好让人羡慕的一对恩爱夫妻。他们三、五天便相聚一次,小别胜新婚,夫妻和美恩爱,十分甜蜜。而此时却有一个人躲在深宫里,又嫉妒,又怨恨,恨得她直咬牙。她便是叶赫那拉氏懿嫔。

  自从懿嫔初沐雨露后,咸丰皇帝一天比一天迷恋于她。日日让她留宿乾清宫,后来,皇上及后宫各嫔妃到了圆明园,虽然一度皇上花了心,但马上又回到了叶赫那拉氏的身边。懿嫔本来是“稳坐钓鱼台”,钓得咸丰皇帝这条“大鱼”,不曾想被皇上冷落一年多的皇后,又重新得到了咸丰皇帝的宠爱。

  叶赫那拉氏得知此讯后,又惧怕、又怨恨。自己年轻、健康,却一直未能怀上龙子,如今皇后一受宠,她比自己更年轻,难说哪一天她不怀上龙子。

  懿嫔也明白咸丰皇帝的心思,他是希望长子由皇后生,以便日后立为太子。他已登基五年了,至今尚无子嗣,还是那位娇小的丽贵人生过一位公主,这的确是后宫每个人的心病。包括皇后在内,所有的嫔妃们都希望自己先生龙子。可是,皇上总是说“不留”,这叫她们如何怀上龙种。

  原来,当嫔妃受宠后,侍寝太监总要站在皇上的卧房外,问一句:

  “皇上,留不留?”

  咸丰皇帝每次都说“不留”。留什么呀?所谓“留”是指将皇上的龙精留在妃子的体内,以便让她们受孕。敬事房记录下来,以推算小龙子的出生日期。

  “不留”当然指将龙精挤出,嫔妃们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怀上龙子。咸丰皇帝一来心情一直不好,生怕再生格格;二来只想让皇后为他生阿哥。所以,他总说“不留”。对于叶赫那拉氏,当然也不例外。

  懿嫔越来越着急,如今皇上与皇后和好如初,万一皇后捷足先登,一年半载后,生个阿哥,还有叶赫那拉氏的地位吗?懿嫔明白,要想在后宫站稳脚跟,单凭皇上的宠幸是远远不够的。因为咸丰皇帝是个风流天子,他多情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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