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是一朵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栏目:人物资讯  时间:2023-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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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结,he,甜。

  先生是一朵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高岭之花。

  可我从未想过,漂亮先生会突然亲了我,一字一句告诉我,他不嫌我丑,不嫌我蠢,唯愿日日夜夜给我亵渎。

  九世追妻之《但为君故》,已完结,共1万7千多字。也可以当成独立故事来看。温馨小糖饼,平平淡淡无虐。缘起在下方链接:

  1、

  再见林子安的时候,是他骑着高头大马,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模样。

  我与他的故事,是话本里最俗气不过的桥段。

  富家小姐和落魄书生。

  正如所有的无子商人都会做的一件事,我爹膝下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他自是想着招婿入赘。

  那年我十二岁。

  寻常的孩子,在这个年纪,不说断文识字,也是该在家中独当一面了。而我,却连筷子都拿不稳,每次吃饭,饭菜必要洒的到处都是,桌面一片狼藉。

  饭毕,我爹总会笑眯眯地摸着我的头,耐心地告诉我,“笙笙今日很厉害,夹住了三个肉丸子。”

  我虽然蠢,记性差且丢三落四,但我于察觉人的感情这一方面,天生敏锐。

  爹爹是在安慰我。

  我蠢到什么地步呢?十二岁的年纪,不识字也就罢了,因为我记性差,一学就忘。可我连扣子也不会扣,袜子也不会穿。

  走两步必要左脚绊右脚,摔个狗吃屎。

  我坚持不让下人插手,非要事事躬亲。

  但糗相出的越来越多,渐渐的也就传开了。大家都在笑话,唐家大小姐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给了你泼天富贵,却偏让你又蠢又丑。

  十二岁那年的冬天很冷,冷到冻死了不少人。林子安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我爹发现的。

  作为临安城有名的大善人,我爹每年必要开棚施粥,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善良,自从我娘病死后,他一直如此行善积德,好想着积福在我身上。

  林子安,十里八乡有名的后俊生,貌比潘安,出口成章,年纪轻轻已是秀才。

  大概每一个牛气哄哄的人,都要有一段悲惨的身世,以便来衬托他的卓尔不凡,天将降大任。

  十五岁的林子安,穿着单薄却整洁的衣服,冻得牙齿打颤,直挺挺地跪在我爹面前。

  “唐老爷,我知道你是临安城有名的大善人,求你救我爹。我自愿卖身唐府为奴。”

  他说的不卑不亢,又拿自己来交换,这让我爹不由得高看他一眼。

  升米恩斗米仇,一个懂得感恩或者说对等交换的人,想来品行差不到哪里去。

  我爹心中计较了一番,便立刻请来大夫为他爹看病,捡最贵最好的药抓,嘴上却说着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实际上是在逼林子安承更大的情。

  如果林子安借驴下坡,顺势而为,只口头说说大恩大德,实际上却并未践行诺言,不入唐府。

  那我爹只会当自己看走了眼,肉包子打狗罢了。但他林子安别再想着受唐家任何恩惠。

  林父最终是救回来了,林子安便要入唐府为奴。但我爹这个时候,哪里还会同意。

  他不仅没同意这件事,甚至还把林父接进唐府着人照料,父子俩的一应吃穿住行,都由唐府来包。

  我爹又花钱出力,请各路名师来教导林子安。为了让他安心读书,还划拨了一个院子给他们,专门在里面开辟了一间书房,笔墨纸砚,诗书典籍,一应俱全。

  如此意图明显的一系列举动,我爹相信,聪明如林子安,不会不明白。

  漂亮先生,便是在我十三岁那年,来到我家的。

  初次见面,他一袭白袍长身玉立,手持一把青竹伞,于石桥上烟雨朦胧中,朝我伸出手来。

  “有劳笙笙带我回家。”

  那手骨节分明,十分好看,我竟鬼使神差地摸了上去,入手温润如玉。

  他微微一笑,随后便牢牢攥紧了我的小手。

  “我双目失明,还请笙笙先行一步。”

  这一笑迷花了我的眼,我莫名听话地拉着他回了家。

  正好迎面碰上我爹回来,他眯了眯眼,犀利的目光锁定在两人交握的手,先生很自然地松开了,作揖行礼。

  “唐老爷好,在下乃琴师——玉清。”

  事后才知,他竟是爹爹请来的琴艺夫子,我上街游玩,误打误撞将人带了回来。

  2、

  林子安很好学,他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除了必要的向我爹请安问好,其余事情一概不理,连他爹都不需要他来照顾。

  我大概能感受到他这种急迫的心情——迫切地想要摆脱现状,想要自强,尤其是想要自由!

  他不喜欢我,我也知道。

  可我爹对他有殷切希望,又下了颇多苦心。如若我跟爹说,我讨厌他,因为他不喜欢我。我相信,我爹会立刻连人带铺盖,把父子俩给扔出唐府。

  林子安一表人才,夫子们都对他赞不绝口,此子将来必成大器。

  况且他有多努力刻苦,我看在眼里,并不想毁了他的前程。

  我热脸贴冷屁股,是不愿日后与他成一对怨偶。更重要的是,万一他飞黄腾达后,心下气愤我爹挟恩图报,一脚把我们唐家给踹了。

  简直是亏儿回亏母娘家——亏到姥姥家了。

  是以,我希望他能念着我的好,将来不说琴瑟和鸣,起码也能相敬如宾。

  我仗着是他恩人的女儿,经常带吃的用的去看他,好与他培养感情,以免将来夫妻不睦。

  林子安不能拒绝我,但他对我并不热络,只拿待陌生人的礼节待我,彬彬有礼,温和疏离。

  反倒是他爹,从来不肯给我好脸色。我每次死皮赖脸地去找林子安,他必要在隔壁大声地咳嗽,一阵又一阵,并且把门重重一关。

  每当这个时候,林子安总会对我歉意一笑,请我多担待一些,尤其是不要告诉我爹。

  我寻思着,我爹也不是个傻的。就你爹这个闹腾劲,三天一绝食,五天一寻死,天天摔碗砸盆的,话里话外无不是在逼你离开唐家。

  但我那个时候,少女怀春,确实是对林子安动了心,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只觉得林子安将来一定会娶我,他哪里会是那种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之人。

  可世间最让人无奈的,便是一厢情愿。

  3、

  每次从林子安那里出来,总是灰头土脸,一脸丧气,我又不想让我爹身边的人瞧见。

  所以我都会拐个道,来找先生。

  先生琴技了得,指尖婉转,轻拨几下,便是潺潺如流水般的乐声泄出。

  我喜欢看先生弹琴,除了因为他长得好看,弹琴的样子最为秀色可餐外,而他的琴声是我最不容易忘掉的东西。

  最为重要的是,先生他看不见,自然也就不会对我露出或怜悯,或嫌恶的表情来。

  我有一块天生的胎记,很红,它不是长在额头上或身上,而是长在左腮帮子那里,一直蔓延到脖子上去。

  一眼看上去,就像一个拔剑自刎的人,于伤口处喷出的鲜血,覆在脸上,脖子上。

  谁看了不说一句,唐家这怕是遭了报应吧。

  生了这么个女儿。

  先生来我家之前,是名扬一方的琴师。我爹打算培养林子安一些高雅的玩意儿,日后在贵人圈里,也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可林子安很少踏足这里,他的心里只有读书,自然不愿浪费精力在这种鸡肋的东西上。

  所以,先生便是我一个人的先生。

  先生问我,想不想学琴,我说我太蠢了,记不住东西,而且连针线都拿不住,还是算了吧。

  他却摸摸我的头,告诉我,“笙笙不是蠢,只是记性不好罢了,至于拿不住针线,那是笙笙肢体不大协调,所以手脚不灵活。”

  不知为何,我从不排斥先生的亲近。

  我哭丧着脸,“这不还是蠢吗?”

  “非也,如果笙笙愿意相信我,就跟我来学琴吧。久而久之,笙笙不仅记性会变好,手脚也会灵活许多。”

  我想了想,生意有我爹,家里有管家,都不需我插手。我也不用读书习字,针织女红,每日就是吃吃喝喝,以及看望林子安。

  本来爹是打算将先生送走的,但我日日都去,甚至学起了琴,他便兴高采烈地给先生涨了月钱。

  先生年长我七岁,像个大哥哥一样,在我学琴一事上,十分上心。

  每日我来时,他必定是扫榻以迎,室内燃着好闻的熏香,淡雅怡人。

  我记性不好,手指僵硬,拨断了许多根琴弦,爱琴之人,估莫是心疼的不得了。可每次他必先焦急问我,“笙笙的手可有伤着?”

  又是一曲毕,弹的磕磕绊绊,丫鬟童子们不忍耳朵上的荼毒,早已跑得没影了。先生依旧是笑眯眯地夸我,“笙笙这次进步很大。”

  初时一个月下来,我没有学会一首简单的曲子,曲谱记得丢三落四。我坐在琴前,因为气馁和自卑,放上去的手止不住的发抖。

  我深吸一口气,正要找个借口今日不学了。突然,一阵冷冽清香从身后窜入鼻端,先生不知何时已来到我身后。

  他俯下身,轻轻哄道,“笙笙不要伤心,我来教你。”

  玉瓷般的手执起我的“鸡爪子”,在琴弦上轻巧地拨弄着,他从身后环住我,低沉干净的嗓音在我耳畔缓缓流淌。

  “轻拢-慢捻-抹-复挑。”

  此情此景,我的脸不争气地红了。

  “笙笙怎么了?摸你脉搏,心跳的如此厉害,是太热了吗?”先生关切的询问,让我又是一阵羞愧。

  怎么能生出那种旖旎心思来?

  我赶紧摇摇头,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袋。

  头顶不小心擦过了他的下巴。

  惹得先生又是一阵轻笑,“笙笙,你摇头,可是我教的不好?”

  “不不不,是我有点热,对,热得慌就困,想把瞌睡虫赶跑。”

  “笙笙真是孩子气。”

  “我不是,”我忍不住反驳他,开心道,“我明年就要及笄了。”

  “那笙笙想要什么及笄礼?”他很是认真地接了一句。

  “啊?我就是顺嘴一提,不是想讨要东西。”

  “可我想送笙笙礼物呀——”

  “那,先生送什么都行。”

  “笙笙及笄后,是不是也要许人家了?”他忽然打趣道。

  “是,是吧,”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爹的意思是这样。”

  “笙笙喜欢那林公子?”他的语气又莫名冷淡下来,神色晦暗难辨。

  “他是爹选的,我自然是喜欢的吧。”

  “笙笙不妨再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喜欢什么,以免将来悔之晚矣。”

  我们挨得很近,清清淡淡香气萦绕在我周围,我甚至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热意,只要我一抬头,便会躺到他怀里去。

  我下意识往前挪了挪,满脑子憧憬着未来儿女绕膝的热闹生活,语气上不自觉带了喜气。

  “嗯——林子安长得好,学问好,我嫁给他,是我赚了,以后孩子们都像他,俊俏得很。”

  “笙笙!”他突然在我耳边小声叫了一下,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气,“专心学琴。”

  我吓得瑟缩了一下,立刻讨好道,“是。”

  肯定是我弹得太差,终于惹先生不高兴了。

  看着两手交握的指尖,在琴弦上游走,我突然想起一个疑惑,便鼓起勇气道。

  “先,先生,我有个疑惑不知当讲不当讲?”

  “笙笙但说无妨。”他专注地握着我的手,又是缓缓的琴声倾泻而出。

  “先生为何一直唤我……笙笙?”

  “第一次见你,便觉着你应该是这个名字,便这样喊了。”

  “先生,可我们……”

  “笙笙,注意指法!”

  他忽然严肃正经的语气,一下子打散了我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我尴尬地咧了咧嘴,开始身心投入的学琴。

  等抱着琴出来,我的脸上灼热一片,外面的风顿时让人凉爽许多。想必脸定是红的要命,我赶紧带上面纱,免得人瞧见。

  夜里躺在床上,我像个烙饼一样翻来覆去,头一次因为心里烦躁而失眠。

  先生唤我“笙笙”,大抵是将我当妹妹一样看待,我怎能想一些有的没的。

  我从小都是被嘲笑过来的,经常有小孩朝我丢石头,大声笑我,“丑八怪!” 所以我没有朋友。

  先生拿我当正常人看,我很感激,更不想让他失望。如果他不手把手教我,我怕是这辈子都学不会一首曲子。

  我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他亦是心思清正,在琴室里,又无人看见。

  “对,”我打定主意暗暗告诫自己,“我心悦的是林子安,将来嫁的人也会是他。”

  但后来的事实告诉我,自欺欺人的下场有多么“惨烈”。

  那日,先生素来贴心擦拭的古琴,染上了点点靡艳旖旎的银丝……

  日日跟着先生学琴,虽然辛苦,但记性明显见长,且手指要比以往灵活不少,闲暇时,还能绣出一只非常丑的鸭子来,其实是鸳鸯。

  两厢一对比,林子安那里自然关注的少了,每日倒像例行公事一般,拿了些东西去。寒暄完两句,便急不可耐地来先生这里。

  我不缠着林子安,林父对此也是乐见其成,唯有我爹不大痛快。

  我劝他,秋闱在即,不便打扰林子安温习。

  4、

  林子安十七岁这年,中了解元。

  来报喜的县令笑的牙不见眼,褶子深深,我爹欢喜的不得了,一掷千金在临安城最大的酒楼,连摆三天流水宴,凡临安城老少,皆可免费吃食。

  酒席上,我爹和县令把酒言欢,你来我往,林家父子从未见过这等阵仗,只能在一旁默不作声。

  我带着幕离,安静地当着陪衬,心里却想着先生今日一人在家,忒得无聊。

  酒过三巡,我爹终于提出了那个大家默认的约定。

  “子安,老夫拿你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吃穿用度皆比照嫡出长子。如今你马上就要进京赶考,而笙笙今年也要及笄了,老夫想着,不如现在就为你们定下婚事如何?“

  只要婚事定下,哪怕林子安中了状元,他也得乖乖娶我。

  众目睽睽之下,他若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拒绝我爹,明日走在大街上便要被人戳脊梁骨。

  德行有亏,德不配位,是入仕一途上最大的隐患,日后少不得被对手攻讦,御史参本。

  所以,林子安他犹豫了。

  我是希望他答应的。

  如果他不答应,实在弊大于利。只说一条,我爹绝不会再资助他进京赶考,且他们父子俩在临安城再无立足之地。

  更何况,我爹有的是手段报复于他。

  我清了清嗓子,柔柔开口,“林郎可是害羞了?”

  “爹爹,我和林郎早已说好,一旦他中举,就向爹爹求娶我,他今日大概喝多了,脑子不大灵光。”

  林子安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却没出声否认,而林父低着头怒目圆瞪,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就这样,在全城百姓与县令的见证下,这桩婚事就这么敲定了。一旦我及笄,便要下聘。

  酒席上的气氛有些压抑,我索性出去透透气,行至大街上,林子安追出来叫住了我。

  “唐小姐,恕林某先向你赔个不是,但你这样做不觉得过于强人所难?一个女子,大庭广众之下逼婚,真是毫不知……”

  他故意隐去那后半句不说,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我本打算告诉他,待会试后,无论结果好坏,便解除了这婚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可看着他怒容满面,我突然就觉得很委屈,那股子熟悉的酸涩难堪涌上心头。自从和先生学琴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情绪了。

  我哽着嗓子开口,“毫不知礼义廉耻是吗?”

  他一言不发,显然是默认的。

  果然是人心易变,真情错付。

  一道冷得像冰渣子一样的声音,从巷子的另一头传来。

  “可你林子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先生,他手持一根拐杖探路,只身一人出现在这里。

  我连忙擦了擦眼角,装作轻松自在的样子向他问好。

  “先生,你今日怎么出来了?”

  他站在我面前,面色平静,可我却觉着他周身涌动着无边的怒火。

  他说,“笙笙,你哭了。”

  我赶紧否认,“没有,是沙子进了眼睛。”

  他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地开口,“可我都没说是如何得知你哭的,你就这么快承认了。”

  对啊,我带着幕离,先生又看不见,他是怎么知道我哭的。

  我竟然不打自招了,这下子真是闹了个大红脸。

  我结结巴巴地转移话题,“先生今日怎么出来了?”

  他仿佛看穿了我蹩脚的话术,微微一笑。

  “听说唐老爷在这里大摆宴席,特来瞧瞧热闹,路过这里,不小心听见了你们在争执。”

  我尴尬地绞了绞帕子,嘟囔着,“这有什么好瞧的,不过就是大吃大喝。”

  他又是笑的温柔似水,连带着周遭都如同春风拂面,暖意洋洋。

  “那也是临安城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

  我却看呆了,原来世上真的有一笑倾人国。

  我们俩旁若无人的交谈着,一直被忽略的林子安大概是忍无可忍了。

  “两位,青天白日的,还是注意些的好。”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开口先生更生气了。那股子骇人的气势又回来了。

  “清者自清,淫者见淫,林公子约莫是满脑子污秽,才会觉着但凡男女之间,皆是不清不楚。”

  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你!”林子安哪曾听过这般污蔑,当即便反驳说,“你一口一个笙笙,女儿家的闺名容得了你这么喊?”

  “关卿何事。”

  “我,你,”林子安一噎,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口不择言道,“笙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当然与我有关,倒是你,一个教琴的夫子罢了,过分僭越。”

  “哦?未婚妻?是吗?”先生转头来看我。

  “就,就在刚刚,爹爹定下来的。”不知为何,在他压迫十足的紧盯下,我做贼心虚的厉害。

  明明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明明他看不见。

  “可林公子刚才还不愿意,怎么过会子就变了?”

  “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唐伯父与家父已同意这门婚事,我自然是认的。”

  林子安自负心太强,太过争强好胜,此时为了能压先生一头,连婚事都承认了。

  “笙笙,你认吗?”他又转头来瞧我,面色不虞。

  为何一个盲人的眼神穿透力,竟也如此可怕。

  顶着二人灼灼的目光,我想了想,打算据实以告。

  “林子安,我不喜欢你。”

  刚刚那一刻,连最后一点好感也被消磨殆尽了。

  “我不会纠缠你,等到春……”

  “什么?”

  林子安高叫一声,猛地打断了我。

  这个答复确实出乎他意料,但他仅仅只惊讶了一瞬,下一刻便气急败坏地大吼了起来。

  “那你为何刚刚在宴席上,死皮赖脸地要嫁给我?”

  “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何要帮你爹逼婚?怎么,你是知道自己嫁不出去了,就非要赖在我身上?”

  “你为何不拒绝,为何要同意?”

  他连发三道逼问,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可见对婚事十分不满,或许在他看来,原本他是可以避开的,只要我说出不同意。

  那么他在道义上无可指摘。可我没说,所以那时他才会摇摆不定,进退两难。

  看他一脸恼羞成怒的样子,我越发觉着当初眼瞎。

  “林公子这话听着怪令人作呕的,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先生将我挡在身后,语气刻薄地开口,句句戳人心头软肉,非要将林子安那最后一层遮羞布扒下来。

  抬头便见他高大俊逸的背影,我莫名的有些安心。

  先生的气势着实强大,硬生生压了林子安不止一头。

  “当初,你舍不得唐家对你爹的照料,舍不得唐家如此优渥的读书机会。”

  “如今,你舍不得考来的功名,舍不得自己的名声,舍不得现在得到的一切。”

  “你们父子俩若真有骨气,早些年就该打下字据欠条,携了包袱铺盖,离了唐家。”

  “如今瓜熟蒂落了,便想空手摘瓜?”

  “枉你熟读圣贤书,也不过是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一只。”

  林子安心高气傲,持才傲物,哪里忍得了别人对他人品的抨击,当即便回呛道,

  “难道他们唐家挟恩图报就是对的?”

  “可也没人逼你们一定要寄人篱下,当年是你跪在唐老爷面前,卖身为奴,怎么?如今风光了,便觉着错处都是别人的了?”

  “端起碗喊娘,放下碗骂娘,不外如是。”

  我悄悄扯了扯他袖子,已经有很多人往这边看过来了。无论是先生,还是林子安,都是人群中瞩目的焦点,更何况还有我这临安城最有名的丑女。

  先生低头扫了我一眼,又是眼风如刀,凌厉的很。

  似是十分的恨铁不成钢。

  幕离下,我头低的像个鹌鹑一样。

  “笙笙,抬起头来,畏畏缩缩的,反倒让人以为错的是你。”

  先生说得对,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对不起他林子安,我长得蠢笨丑陋便罢了,但自认品行无虞,他林子安又是什么立场指责我。

  想到这里,我抬起头,脊背挺直,理直气壮道。

  “林子安,这婚约不过缓兵之计,只有这样你才能安心赴考。一旦春闱结束,无论你是名落孙山还是状元及第,我唐缘笙都不会纠缠与你。”

  “到那时,我们便解了这婚约。”

  话已至此,林子安虽恍然大悟,却犹不敢置信,一时拉不下脸来。

  指指点点的目光越来越多,隔着幕离都觉得他们仿佛能看见丑陋胎记,我越发有些呼吸不畅,头晕目眩。

  先生悄悄扶住了我,柔声道,“笙笙,我们回家去。”

  我费力地点点头。

  见我们要走了,林子安赶紧饱含歉意道,“唐小姐,林某今日言行无状,被愤怒冲昏了头,才说出了那些混账之语,现下向你赔礼道歉,还请唐小姐原谅则个。”

  说罢,他深深作了一揖。

  “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爹爹,你且安心回宴席吧。”

  他刚要直起的身子蓦然一僵。

  我们快要走出巷子时,林子安歉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多谢。”

  5、

  流水宴的第三日,我跟我爹说,我还想出去玩,他很高兴地让人准备荷包给我。

  我转头去找了先生,想要答谢他那日的仗义执言。

  “先生,我平日里出来的不多,不如今日由我坐东,带先生游湖可好?”

  “却之不恭。”

  湖上杨柳依依,碧波荡漾,暖风吹的游人醉。

  我站在船头闭着眼,让风穿身而过,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熟悉的清冽香气被风送了过来,那人近在咫尺。

  “笙笙,你今日出来散心,是还在伤心罢?若是想哭,便哭罢,我不会笑话你的。”

  他小心翼翼地提议着。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十分为我着想,可我怎么听着倒像是先生想哭。

  一股浓烈的哀伤,缭绕在他周身,似是有什么视若生命的东西离去了。

  他垂着眼睛,长长的黑羽般睫毛颤动着,眼眶发红,整个人如同沉浸在悲伤中,看起来比我这个“失意人”,还要心碎。

  我心里莫名地难受。

  “先生,我没有伤心,又怎么会哭呢。”

  先生摇了摇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知你那天说的不过气话,你喜欢他,所以处处为他考虑,不是吗?”

  “可那林子安却处处伤你……”

  他的语气悲哀,我下意识就不想让他难受。

  “先生,你听好了,我现在——不喜欢他!”

  “他说的话着实伤人,可我也能理解他。也许他当年跪在我爹面前,确实是真心实意,凭着一股子少年意气,满腔热血。”

  “但或许是寄人篱下的生活,终究让他变了性子。他爹望子成龙,耳提面命,同窗的嫉妒与嘲笑,周围人一提起他,就是那个唐家的‘童养夫’,他在重压之下禹禹独行,心性大变,也不足为奇。”

  随即我自嘲一笑,“就像我一样。”

  “笙笙怎能拿他与自己比较,你比他善良明事理多了。”

  先生他心情又莫名其妙地好了。

  “笙笙不必妄自菲薄,有些人空有皮囊美丽,内里却是坏的彻底,一开口便是一股恶臭,让人避之不及,有些人虽无惊世容颜,但内里光明磊落,一开口便是暖人心脾,如沐春风。”

  他站的极尽,宽袖与我的披帛随着风儿纠缠在一起,我低着头,心怦怦跳,他该不会是要说……

  果然。

  “笙笙自然是那后者。”

  心中顿时被一团巨大的满足感填满,原来除了我爹,也会有人觉着我千好万好。

  我红着脸嗫喏着,“先生谬赞。”

  “笙笙受得起。”

  外头阳光颇为刺眼,我晒了一会便要回舱。

  先生跟在我后面,我鼓起勇气,又问出了心中的那个疑惑。

  “先生,为何一直喊我笙笙?”

  “心中觉着是那样,便那样说了。”

  “可我们男未婚,女未嫁的……”

  他突然停了下来,轻声道,“那我这样喊你不好吗?”

  “可先生还没说为什么?”心中有个强烈的念头告诉我,一定要知道答案。

  “笙笙,”他忽然拉起我的手,将我的身子掰过来与他相对,一脸正色道,“你若真想知道,便应该问问你自己。”

  “笙笙这么聪明,难道真丝毫察觉不到——我的心思?”

  “我又蠢又丑。”我习惯性地低下头去。

  他捧起我的脸,不肯让我逃避。

  “可我说了,笙笙聪慧,美在品行。”

  “我,我是配不上先生的,否则,便,便是生出了亵渎之意。”

  “无妨,我来这就是给笙笙亵渎的。”

  说罢,他突然凑近,在我唇上留下一吻。

  “好了,我已经被笙笙亵渎了,笙笙还可以继续亵渎我。”

  “先生,你……”我瞪圆了眼睛,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还好我先前让丫鬟去了船尾拿东西。

  他拉着我的手,放在他的左胸上。

  “笙笙,我之所以活着,是因为你。这颗心是为你跳动的。”

  “我跨越万水千山,在这世间寻寻觅觅,就是为你而来。”

  “好不容易找到了笙笙,可笙笙竟然有了喜欢的人,你想和他成亲,和他生儿育女,我虽无可奈何,但又哪里舍得放弃。”

  “我不甘心,所以,我还是要搏一搏,与天搏,与己搏。”

  先生的撩拨一套一套的,我哪里招架得住,但气势上又不肯服输。

  “先生,莫要拿话诳我,我几斤几两,自己还是很清楚的。”

  “笙笙,我不会骗你,一时半会我没法让你相信,但日后你总会知晓的。”

  “但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面上露出罕见的犹豫神色来,瞧着紧张又害怕,这可不像人前一派从容的他。

  “笙笙,你真的不喜欢那林子安了吗?”

  我故意很伤心地说道,“先生不是知道答案了吗?”

  “你果然是在说气话。”他垂着眼喃喃自语。

  我调皮一笑,“当然是——不喜欢的。”

  闻言,先生大笑,脸色红润,喜气洋洋。

  “笙笙,今日的景致甚好。”

  与先生在外转了一天,我们默契地没再提起画舫上的事。先生一路上妙语连珠,风趣诙谐,总能逗得我开心不已。

  这样的人,我哪里配得上啊。

  将他送回琴室后,临走前,他又忽然拉住我,脸上现出吞吞吐吐的神色来。

  过了一会,他像下了好大决心似的,紧张开口问道。

  “那你……觉得我如何?”

  从未发觉先生有如此执着的一面。

  “我不知道。”

  “也对,我不如林子安才高八斗,还是个瞎子,笙笙看不上我也是应该的。”

  先生他又伤心了。

  “不是的!”我急急地叫了一声。

  “笙笙不用安慰我,我这么个没用的瞎子,合该一生孤苦无依,孤独终老。”

  “没想到到头来一场空,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就让我刚才随一江水而去,从此长眠此地,陪着笙笙,看笙笙姻缘美满,儿女绕膝……”

  “先生!”

  “我不知道对你什么感觉,但,但……”说到这里,我结巴了,磨磨唧唧的不好意思往下说。

  “但什么?”

  他步步紧逼,循循善诱。

  “但我想……继续亵渎先生。”

  说罢,我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唇上印下一吻,还未来得及撤回,他便一把扣住我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相依间,他含糊不清道,“笙笙,我好开心,你终于肯承认了,幸好我没有赌错。”

  “其实我方才很害怕,若是我赌输了,便是满盘皆输,再也没有机会亲近你了。”

  “你若不答应我,我不甘心,又不愿违拗你,扰你心神。你让我怎么办才好?”

  “我不想看你和别的男人定亲。”

  “笙笙,我好想要你。”

  我头脑发晕,身体发软,全凭挂在他身上才能站得住,断断续续回道,“你把我要走了,爹爹怎么办?”

  他却低低笑了起来,胸口震动不止,“笙笙果然还是个孩子。”

  5、

  及笄那日,我爹大肆操办一通的,将临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部请来了。

  男人们都在前厅把酒言欢,各家夫人与小姐在后花园陪着我说话。

  丫鬟告诉我,吉时快到了,我该去准备了。

  行至半路,迎面走来一美丽少女,我并不认识她,见其穿着,便知非富即贵。

  但偏偏是那不长眼的人,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并非是与我偶遇,倒像是特意来羞辱我的。话里话外,无非是说我家挟恩图报,林子安这朵鲜花花插在我这牛粪上。

  一开腔便是一股子酸气。

  我却突然想起,那日先生关于外在与内里的一番论见,忍不住嘴角抿起。

  那女子见我竟然还笑了起来,便有些自讨没趣。

  “果然是个蠢的,连话都听不出来。”

  她路过我时,狠狠地撞了一下我,我一个站不稳,趔趄着向后跌去,一屁股坐在花坛里,衣服被斑驳的花枝勾破了。

  裸露在外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哎呀,唐小姐怎么这么不小心呀?”

  她得意一笑,莲步款款地走了。

  我坐在花丛里,拒绝了丫鬟的搀扶,一瘸一拐地爬起来了。

  等回到房间,已经有人等在那里了,我下意识就往丫鬟背后藏去。

  “笙笙你又哭了。”他焦急地朝我奔来,不小心绊倒了凳子,重重摔了一跤。

  “先生,你没事吧?”我擦擦眼泪,赶紧去扶他。

  先生自己站了起来,走近,精准无误地捧起了我的脸,用温热带着薄茧的指腹揉了揉我的眼角。

  我不好意思地眼睛乱转,丫鬟们早就笑着溜出去了。

  “先生怎么会在这里?”此时他应该在前厅做客才对。

  “笙笙,谁欺负你了?说谎不是好孩子。”他面色微愠,声音低哑。

  “我,我不小心绊倒了,你知道的,我走路不稳当。”

  他不说话,只是周身的气息逐渐阴沉,复又突然阴转晴。

  “算了,姑且信你,今日是你的及笄日,要让你开开心心的,我来是为了送你一份礼物。”

  “什么礼物?”我好奇道。

  他拉着我坐在梳妆台前,又唤了丫鬟进来。

  “笙笙闭着眼,一切交给我来办。”

  我只感觉她们在我脸上和脖子上涂涂抹抹,过了好大一会,他才让我睁开眼来。

  镜子里的那个人,是谁?

  丑陋的胎记不见了,镜中的人,娇俏灵动,透着一股娇憨。

  “这药水能遮掩掉胎记,遇水不化,你今日可放开了手脚。”

  我不敢置信地摸了摸,朝先生羞涩一笑,却忘了他根本看不见。

  丫鬟们笑着取来新衣服让我换上,先生不便再待着,便比了个口型。

  “我在前厅等你。”

  及笄礼很顺利,至少从我爹面上的反应来看,他很是欢喜和满意。

  林子安送了一幅画给我,我随手将它塞给了丫鬟,他欲言又止。

  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先生的身影。

  待宾客都散去,先生托人送来一张纸条。

  “还有一份大礼,待明日送到。”

  我想去找他问清楚,小童却告诉我,先生不在府内,出去了。

  6、

  我与林子安的婚事约莫是告吹了。

  就在及笄礼的第二日,坊间传言,王小姐与杨小姐在街上打起来了。

  那位王小姐正是将我绊倒的人。

  这位杨小姐可就了不得了,她竟是林子安的心上人。

  原来是杨小姐与林子安一同逛街,不小心让王小姐瞅见了。杨小姐拿着帕子替林子安擦汗的时候,王小姐便冲上去大骂她不要脸,勾引别人未婚夫婿。两人争执起来,后来不知怎的又扭打在一起。

  丫鬟们绘声绘色的转述着,仿佛她们身临其境一样。

  【只见林子安飞快地跑过去扶起杨小姐,美人泣涕涟涟,娇弱地伏在他怀中,口中娇唤,“林郎——”

  真是郎有情,妾有意。

  王小姐破口大骂,“你们果然有奸情,林公子,你对得起唐家一直以来的栽培之恩吗?”

  她得意地挑挑眉,冲着林子安不怀好意。

  杨小姐气的要上去打她,被林子安摁住了,他轻轻地哄起了怀中佳人,气的王小姐一阵脸歪。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林子安要带着佳人离去,王小姐不许,嚷嚷着要大伙瞧瞧这过河拆桥之人。

  杨小姐这次动手,林子安没有拦住,后来他们三人一同被带到衙门去了。

  再后来,唐家,王家与杨家各自将人带回。】

  我扔了一颗花生,砸中了这群嘻嘻哈哈没个正型的丫鬟,一挑眉问道。

  “说,先生给了你们多少好处?”

  她们又是一阵嬉笑,“没有的事,小姐多虑了。”

  我寻思着我爹也该回来了,随手拿了一碗绿豆汤去找他,给他降降火。

  我爹果然黑着脸回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将林子安喊进了书房。

  待林子安心事重重的出来后,我爹又唤我进去。

  屁股刚挨着板凳,先生过来了。

  于是他们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又把我赶出去了。

  我不明所以地站在书房前,打算来个守株待兔,等先生一出来,就把他逮住。

  等啊等,等得我都在院里的石凳上睡着了。

  是先生把我唤醒的,他拉了我朝外走,“笙笙今日累坏了吧,可得早点回去休息。”

  我迈着小步,与他保持节奏一致,“先生,你和爹爹说了些什么?”

  他捏了捏我的手,“别叫我先生了,乖,喊我玉清。”

  我立刻从善如流,“玉清,你同爹爹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唐老爷说暂时不为你和林子安定下婚事。”

  “不可能,玉清你现在都快欢喜疯了,爹爹不会只说了这一件事。你还进去那么久。”

  “果然瞒不过笙笙,”他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整个人由内向外地散发着喜气。

  “唐老爷说,看我表现。”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待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后,整张脸猛地爆红。

  随即惊讶地脱口而出,“你和爹爹说了?”

  “早说晚说都一样,更何况,你当真以为你爹爹不知道我们的事吗?”

  我沉默了,确实,我爹那么在意我,他不可能不知道。

  路过一片假山时,他忽然将我拉了进去,徒留丫鬟们在外面面相觑。

  他转身抱住我,头埋在我颈窝处,小心地亲吻着,“笙笙,这就是我送你的真正礼物。我想送我们俩一个圆满不留遗憾的将来。”

  “你不要担心,也不必插手,一切交给我来办,我能说服唐老爷松口,也会让他同意我们的事。”

  “笙笙只要安心等我便是。”

  “登徒子。”我娇嗔他一眼。

  幸好是在假山后。

  “笙笙,我要让你这辈子都快快乐乐的,谁敢欺负你,我必要十倍百倍地报复回去。”

  他的语气冷冷淡淡,狠厉之意却半分不减。

  “今日之事,果然是你干的。”

  他绕到前面来亲,“我本意不想闹得这么难看,只想让唐老爷瞧见林子安与杨小姐的事,使他回心转意,弃了林子安。”

  “可谁让王小姐那么没脑子,非要欺负笙笙。她嘲笑你,也该她尝尝流言蜚语的滋味。”

  我手脚发软地扶住他的脑袋,手不由得攥紧了他乌黑光泽的长发,“所以……你,你就故意安排让王小姐看见他们二人,而非我爹。”

  “笙笙机智。不出三日,大家都会知道,她王小姐觊觎他人未婚夫君,两女争一男,为林公子大打出手。”

  我喘不过来气了,他抬起头,嘴角一抹靡艳的水色,眼尾发红,十分诱人。

  “你早就知道了林子安与杨小姐的事?”

  他将我的手握紧,贴在他脸上。

  “笙笙,我不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伤心。我说过,一切交给我来办,你只要快快乐乐就行。”

  我环住他的腰,埋首于他胸膛,闷声道,“玉清,你为我做这些事,我很欢喜。但我并不想让你身处险境,你眼盲,许多事情都不方便做。若是被人发现是你干的,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笙笙不要害怕,我自有分寸,下次再也不会了。”

  “可……”

  “笙笙今日的口脂十分好闻,令我欲罢不能。”他抬起我的下巴,“我还想继续尝尝……”

  “唔……你个孟浪——”

  尾音转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女子娇媚的吟哦声。

  7、

  林子安临走前,没有与我定下亲事。

  我爹依旧资助林子安上京赶考,但他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手背道,“笙笙,是爹爹害了你,让你白白受了那么多委屈。”

  “没事的,爹爹,我有你就足够了,他林子安于我,过客罢了。”

  “只要有爹爹就足够了吗?”他促狭地看着我。

  我登时闹了个大红脸,“爹爹,你在说什么呢?”

  “唉!女大不中留啊!不过笙笙过得快乐,爹爹死也瞑目了。”

  “爹爹不许胡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春闱在明年三月,是以林子安早早收拾了东西,带着一书童上路了。

  出发那日,我并未去送他,只托人送了一副文房四宝给他,听人回禀说,那林子安在门口等了许久,直到时辰快误了,他才出发。

  我和先生的事,我爹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应该是默许了。

  他甚至看起了良辰吉日,托人去找媒婆了。

  林子安没有辜负他自己的努力,和我爹的栽培,殿试过后,他被钦点为探花。

  听说原本是要点为状元的,可前三甲就属林子安长得好看,于是圣上大笔一挥,点了探花。

  家中有女儿待字闺中的,自然打起了探花郎的主意。

  不过谁抢的过公主呢。

  圣上为十五公主赐婚,林子安却推说家中还有未过门的妻子。

  圣上虽失望,但并未强人所难,夸他知恩图报,特意为他下了赐婚我与他的圣旨。

  钦差来我家宣旨的时候,我爹脸都绿了,直言从未打算将女儿许给探花郎,当初只是爱惜人才施以援手,如今女儿已经有了心上人,还望圣上收回成命。

  消息传回京城,听说皇帝哈哈大笑,当即赐下了一块“忠义两全”的牌匾给我爹,最终将林子安纳为了乘龙快婿。

  探花郎回乡打马游街,我坐在茶楼上凑了个热闹。

  另一边的隔间,是哭哭啼啼的杨小姐。

  当初她兄长与林子安交好,一来二去的,她便与林子安走到了一起。本以为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如今却是……

  只能说,人心难测。

  我唐家是他脱离苦日子的跳板,杨小姐又何尝不是他摆脱我的跳板。

  至于他拒绝尚主赐婚,非要履行当年约定,谁知道又有几分真情和几分假意。

  总归他实现了自己的目的——光宗耀祖,扬眉吐气,出人头地。

  林子安将他爹接走了。走之前,与我爹在书房里谈了许久,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

  他想要见我,我拒绝了,只托人带话给他,祝他前程似锦,官运亨通。

  我爹请了媒人,算了吉日,为我和玉清定下了亲事。

  我问他,为何当初拒绝了圣上赐婚,却同意我和玉清的婚事,毕竟在世俗看来,玉清和林子安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我爹说,笙笙的幸福最重要。林子安实非我良人,他当初看走了眼,现下改回还不晚。而玉清,虽然眼盲,但他可以豁出命去爱笙笙,这就够了。

  十七岁的夏天,我于一众恭贺声中,心满意足地上了花轿。

  洞房花烛夜,自是芙蓉帐暖度春宵。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次年,我爹因被人告发,牵扯进一桩贪污受贿案,家产全部充公,全家流放西北,不日就要出发。

  玉清安慰我不要害怕,他已经托人带信给了林子安,这件事情很快就会解决的。

  林子安来了,将玉清带走了。

  三日后,玉清回来了,只是他十指皆血肉模糊,手废了,再也弹不了琴了。

  林子安站在牢房外,直勾勾地看着我,“欠你们唐家,我还清了。”

  再后来,有贵人旨意降下,赦免唐家之罪,家产如数奉还。

  我们又回到了临安城。

  我问玉清这是怎么回事,他告诉我,是他托了林子安,让十五公主带他入宫,见了太后。

  太后是个琴痴,一生专研琴技,手下养了一只高人所赠的翠屏孔雀。高人曾言,只有世所罕见的曲子,才能令这只孔雀开屏的曲子。

  太后不信邪,多方试验之下,孔雀的确从未开过屏。于是她直言道,能令这只孔雀开屏的人,她会满足他一个要求。

  玉清硬生生弹了三天三夜的曲子,在他一口心头血吐在琴上时,孔雀开屏了。

  他将这首临时新作的曲子,命名为《玉笙缘》,此后竟广为流传,令他名声大噪,暂且不提。

  我心疼的不得了,玉清却说,“都过去了,所有的劫难都过去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了。”

  遭逢大难后,我爹竟开始催我们生娃娃。

  他说,什么都比不上一家平平安安重要,他是时候该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了。

  生意上的事,他开始当个甩手掌柜,也无心扩张了。

  我和玉清的压力,陡然大了起来,毕竟有人天天在你耳旁念叨小孙子。

  玉清不催我,他说一切随缘。

  我这一生,是极其幸福的,感谢上天,有幸让我遇见了玉清。

  番外——“琴”事

  这日,我来琴房里找玉清,昨晚上说话太重,把他给气着了,今日过来是给他道歉的。

  都怪我昨日嘴欠,提起了林子安。

  刚入室内,便闻见满室酒香,他喝的酩酊大醉,趴在古琴上,身边一人也无。

  他衣着单薄,趴的姿势又极为不舒服,我走上前去,打算将他扶到榻上去。

  我吃力地抱着他的腰,一点点挪过去。

  他的头软软地垂在我的颈窝里,灼热的呼吸喷的我脸红心跳。好不容易挪到榻边,正待把他放下,他突然一个大力将我一起挟裹到榻上去。

  我倒在他怀里,想要起来替他宽衣,他又伸出一条腿将我压住,伏在我耳边轻唤,“笙儿,笙儿。”

  “我好想你。”

  我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脸,“我也很想你。”

  他“刷”地一下睁开了眼,与我四目相对。

  明明他看不见,但用眼习惯却与常人无异。

  一开始是在塌上,来来回回了三四次,他犹嫌不够尽兴,竟直接托着我站起来,朝琴桌走去。我被迫挂在他身上,感受着他走动间带来的别样刺激。

  我被他压着跪在琴旁,身体酸软无力。他在身后大力挞伐,在里面兴风作浪,似乎要将我的三魂七魄都撞飞出去,我无力地趴在地上,大汗淋漓。

  他轻轻舔舐着我的耳朵,一手四处游走,煽风点火,另一只手执起我的手,强行压在琴弦上,命令道。

  “弹!”

  我手软的根本使不上来劲,伸都伸不直,他便抻直了我的手,在我耳边暧昧低语。

  “我再来教笙笙一遍好了,轻拢—慢捻—抹—复挑。”

  左手带着我的手在琴弦上是如此动作,右手在我身上亦是如此。

  最后我累极而睡,醒来时已在自己房内,他躺在我身侧,睡得安详美丽。

  我摸了摸他的眉眼,抱紧了他,继续睡了过去,不可避免地错过了晚饭。

  后记——

  司命战战兢兢地跪在下首,等着上方的男人同意。

  自从仙界易主,这位上神便成天的往他这来。

  往这一坐,只丢下一个字,“查!”

  随后就是冷冰冰地盯着他,生怕他玩忽职守。

  被这样一个没有活气的人盯着,司命手抖地跟得了羊癫疯一样。

  这位上神要下界,还要带着记忆下界,这就需要寄体。

  他提了几点要求。

  1、第一,要长得好看,最好像他。

  司命觉着这条最离谱!

  2、命格要与他相似,以避过天道的反噬。

  司命觉着这条完全可以接受。

  3、要最好父母双亡,没有娶妻生子,甚至连心上人都无的那种。反正不能拖家带口,要从内到外,干干净净清爽一身。

  司命觉着这人可真是龟毛求疵,麻烦的一批。

  4、要一生颠沛流离的。

  司命觉着这人莫不是下去找虐。

  关键是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挺虐的,又要命格相似又要颠沛流离的,这不自相矛盾了吗?

  就您那命格,哪点像颠沛流离的?

  不过想到上一任天帝还在下界受苦受难,他立马老老实实去给玉清查了。

  找来找去,就找着那么几个略略相符的。

  看着玉清一个个否决掉,司命的冷汗那是一滴滴往下掉。

  “就没有其他的了吗?”那人冷冷发问。

  “没,没了。上神啊,您这要求也忒高了些,光一条命格与您相似,下界之人得去掉十之八九。”

  玉清不说话,一一拂过纸上那几人的姓名,指了指其中一个道,

  “那就他吧。”

  司命一瞧,是一个叫归湖的琴师,三岁死爹,五岁死娘,一生郁郁不得志,娶不到老婆,连女人的小手都没摸过,真是里里外外干净的不得了。而且由于对琴痴迷,钻研琴艺废寝忘食,最后因为穷的吃不饱饭饿死了。

  司命心说,我他娘的真是个人才,这样的惨人也能被我给找着了。

  玉清拿着那人的命盘,下界了。

  他亲自托梦给归湖,告知了他此后一生命运,提出愿帮他完成一个心愿,条件是要他身体一用。

  归湖接连做了好几天梦,那人所说太过真实,连他小时候做噩梦吓尿过都知道,他不得不信。

  那人还向他许诺,下一世定给他一个圆满人生。

  归湖见这人仙气飘飘,清冷脱俗,不似凡人,又见这命盘实在做不的假,心下已然信了七八分。

  他想,自己穷极一生钻研琴艺,不过穷困潦倒,籍籍无名,上对不起祖宗,下断了父辈香火。到头来,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苦难流离的一生,与下一世的幸福美满比起来,着实是天差地别。

  他同意了,心愿是让玉清帮他扬名天下,流芳百世。

  玉清允了。

  神识进入凡人身体的一刹那,玉清便觉着身体猛然沉甸甸的,体内污浊难忍,生老病死的威胁时时刻刻围绕在周身。

  五谷杂粮造就的凡人之躯,自然无法与仙浆玉露养成的仙体相提并论。

  更麻烦的是,他睁开眼的第一刻,便瞎了。他心内苦笑,果然还是被天道发现了。

  这便是警告。

  看来以后行事,必要按人世间的规则办事。

  他一方面用归湖山人的名号,以琴扬名,一方面找寻碎片的下落。

  凭着碎片间的感应,他一路摸索着来到了江南,恰逢唐老爷聘请六艺夫子,他花钱顶了别人的名头。

  他故意等在唐缘笙回家的必经之路,让她带自己回了唐宅。面对唐老爷的盘问,他不卑不亢,只说来寻梦中一人,要护她一世周全。

  唐老爷不知有没有信,暂时是安排他住下了。

  他悄悄回了一趟天上,又逼着司命替他查了唐缘笙的命数。

  她这一生,实是命运多舛。貌丑且蠢,15岁及笄当年,本该招婿入赘的书生,与临安城大户人家小姐有了首尾,她的亲事告吹。恰逢此时唐家被人告发官商勾结,家产充公,全家流放西北,唐缘笙死于流放路上。

  寥寥几笔,道尽了唐缘笙的一生,但玉清只觉得,这其中字字是血,句句让他痛心。

  他要替唐缘笙改命。

  至于那个书生,他没心思管。那书生后来一路扶摇直上,又尚了公主,而后位极人臣,受命辅佐新帝,乃三朝元老。

  这样的人,得天独厚,怕是福泽深厚之人,上辈子大约是做了天大的好事。

  他已经改了归湖的命,又要改唐缘笙的命,天道必要降罚。他没有多余的神格,浪费在这书生身上。

  毕竟他还有八块碎片要收集。

  为了坚持到那一天,他事事小心,低调行事,一切依照人界规矩办事,以免影响更多人的命运,导致一方混乱。

  这与下界历劫不同,历劫在天道默许的范围之内,是清清白白从头开始。

  而他,带着天机而来,是要替一个受了天罚的人逆天改命。

  得知唐缘笙喜欢上了书生,他虽料到了这件事,但亲眼所见,还是让他痛彻心扉。

  他只能谨记青宴所说的“心甘情愿”,忍着不甘和嫉妒,一步步谋划,徐徐图之。

  面对唐老爷的质问,他又花了许多心思来说服他。

  他一降世便是神,无所拘束。从神魔大战中活了下来,建立了九重天,和仙界秩序。

  历经万载岁月,除了求过青宴,他从未这么低声下气,小心谨慎地求过谁。

  好在最终让他得偿所愿。

  还有最后一道坎——流放。

  他以双手为代价,帮助唐家成功避难,又完成了归湖流芳百世的心愿。

  唐缘笙注定早死无子,他已经改了她的命,不能再任性让她有孩子。

  还是那句话,神格不能浪费。

  几十年过后,唐缘笙寿命将尽,他亦要随她而去,留下遗嘱给养子,与唐缘笙合葬。

  九重天上,玉清睁开了眼,他感觉到神格上已经有了一道深深的划痕。

  这才第一道,就已经让他神魂不稳。

  不过,哪怕是灰飞烟灭,他也要让她回来。

  望着手中多出的那道碎片,他喃喃自语。

  “笙儿,等我。”

  司命就觉得最他妈倒霉,还没逍遥两个月,那个煞神又过来逼着他找人。

  还是那些要求,还是正襟危坐,日日冷着个脸监督着他。

  他欲哭无泪,却不得不办,没看到新天帝都怂的不行吗。

  他也好害怕呀,时时泄露天机给玉清,他怕哪天天道直接把他给灭了。

  唉!

  官大一级压死人!

  第二世小甜饼,已完结。

  第一世追妻完啦,平平淡淡小甜饼。现在开学了,事情比较多,挤出时间写的,希望大家多多关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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