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聚焦丨《战狼2》的民族文化精神密码
这个夏天,中国的电影市场被吴京的一部《战狼2》点燃了。据中国票房网的数据,截至8月10日早上8点半,上映15天的《战狼2》,收获票房38.46亿元,有预测认为,该片最大的悬疑在于票房能否突破60亿元。
所有爆款电影在商业成功之外,都或疾或徐地透露出时代文化的幽微奥妙。电影是一台社会机器,生产着各种社会观念,对社会的堂奥进行编码和解码,也流露出社会群体的心声。当前,观众不满于主流院线商业电影久矣,需要新题材电影浇胸中块垒。然而,这种电影可遇而不可求,一旦找到,他们便急切地给予支持,并引电影主创为知己,自愿成为影片的精神股东自发宣传,甚至反复进影院支持。
当前,《战狼2》的观众们通过网评,几近掀起新的文化潮流,并表达对当下主流电影权力秩序的不满。然而,这些通行的评论范式大多是热烈地讨论影片在商业上成功,鉴别影片对商业铁律的贴合度。这是商业体制对影片的本能改写——把一切革命性的故事元素都统统纳入到类型以及雕琢好故事等电影技术性问题框架内,而电影反映的社会心理的变化以及民族文化精神密码等却常被失察。
尽管《战狼2》在类型上属于“动作片”,但真正使其成为爆款的,却是它传递的社会心理的某种“转型”。酝酿在社会心理层面的情绪通过这部电影表达出来,受众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最后使其演变成为一个文化事件。这种公共性文化把电影的主创烘托出来,是“时势造英雄”。《战狼2》的主人公是当代中国国家形象的象征,他在遥远的非洲本来并不是执行公务,但意外地重新被国家征用,从此,他的使命便与国家的形象相联系。这是一个在全球化世界权力格局中强有力的男性形象,不仅锄强扶弱,而且最后在危险的境地中解救侨民。通过这部电影,社会学家会惊讶地发现,潜藏在中国商业社会中的爱国情绪竟如此强烈。
《战狼2》的主人公形象在以往中国主流电影中是基本缺失的。中国的主流商业大片中,惯用东方主义套路,阴性化的国家形象比比皆是。这种国家形象和隐喻文化从上世纪80年代遗留下来,贻害深远。而随着中国经济腾飞,当代青年迫切地需要新的国家形象来帮助自己确立人生价值和方向。如今的年轻人,生活在八面来风的网络化时代,在历史与现实的交互教育中建立起了自己的国家认同。在对当代世界权力格局的理解和想象中,他们迫切地想表达中华民族的荣耀与尊严。电影中,无论是“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还是“在你身后有一个强大的祖国”等意向,都极大地抚慰了他们的爱国心。爱国,成为一种“刚需”。
《战狼2》还提出了一个国家文化软实力的问题。在大国崛起的背景下,我们主流电影在对外文化贸易中一直处于“入超”状态,这与我们国家的经济实力并不相称。对于文化输出,我们近年来一直强调用“别人听得懂的语言”讲述中国故事。《战狼2》通过先抑后扬的叙事策略,把对国家的认同表达得富有层次,一下子让青年观众找到了认同切入点。当代电影在市场经济的背景中,也可以进行重建国家认同与国家文化凝聚力的探索。
金杯银杯不如人民群众的口碑。《战狼2》的票房奇迹印证了文艺创作“走群众路线”的宝贵经验,对当下中国主流电影的过度商业化也有纠偏之功效。同时,《战狼2》也唤醒了宝贵的国家历史记忆。影片中的非洲大地,开启了中国和平年代国土以外的“匮乏与拯救”叙事结构,也折射了当代世界政治格局的变迁。这在唤醒社会主义制度下的国际主义传统的同时,与当下中国“一带一路”的时政框架相呼应。在对中国与世界现实关系的认知下,实现强国梦成为中国观众的集体期待。这是未来中国电影的顶层设计者不可忽视的“共同的民族心理”,当然也是一种宝贵的精神资源。
不过,电影中的民族主义表达不应是终极价值。《战狼2》在痛快淋漓地建构了当代中国新的文化形象之后,在表现中国未来的制度设计、道路选择及其方向调整等问题方面,基本上仍旧引而未发。面对未来世界的各种挑战,《战狼2》并没有超越当前中国社会的各种犹疑与困惑;在对全球化世界格局的伦理评价方面,仍旧没有展现完整而坚实的价值系统。电影作为社会公器,可在现实的歧路彷徨之际,可能开发我们预见未来的能力,启发当代中国的器识与宏愿。而在参与未来中国与世界的结构性变革中,中国电影应该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战狼2》,仅仅只是一个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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