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石:新诗在一代代诗人手中生成并逐渐开阔

栏目:汽车资讯  时间:2023-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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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相信,新诗的所谓本质,不是先验地被某种优势理论所规划,而是在一代代诗人手中生成并逐渐开阔;那些优秀诗人的嗓音,正是在与时间的对话与博弈中,镌刻出了新诗那“纯洁一个种族的语言”的伦理及美学面目。当下全球语境的资本逻辑和信息技术爆炸,挟裹着地方性文化深刻的撕裂,不仅考验着现实荣枯中个体的人性,也具在地考验着汉语新诗触须的灵敏性,以及自我塑形的心智。也许,这种考验,将长期存在,它需要我们这些从业者,放下个我成见,更谦卑地锤炼语言内部强韧的有效技艺,繁灿不必自谓开新,逞灵亦需界限自警,捭阖沉着,以对称于精神生活的真实处境。大约两年前,我曾在一首试图谈论诗的小诗中写下这样几句:

  相较于青枣的脆,无论是口感还是

  音韵,“她”都更想锻炼其柔韧。

  汉语新诗,谦卑于消化汹涌的问题而骄傲

  于标准,曾完美、精深的标准——

  或许,纠缠于诗好诗坏已是无聊斜枝,

  羞耻愈加宽大,冒犯中,修辞树立诚恳。

  (《诗论●57》)

  是的,在对当代杰作的观摩中,除了学习所有写作必然要求的诚恳、自省,我还明显感受到“冒犯”作为当代新诗的内在属性。冒犯自我,冒犯让“诗中仍有大量鬼魂”(《诗论●60》)存在的某种暴力的幽暗。这种冒犯,钟情于文明,有幸得到精神和技艺的双重淬炼,让汉语呈现出清溪涌流中星光的龙吟。

  创造性的诗歌写作,内蕴着一种深刻因而不会被轻易捕获的自由。是的,作为语言世界的公民,我们仍然在路上。我希望自己将来的努力,不至于让今天给予我肯定的各位太过失望,更不要让自己过分羞愧。

  再次谢谢主办方各位工作人员,谢谢在座的诸位。谢谢。(哑石)

  ◆◆◆

  哑石诗选

  

  为一位故友而作

  灼目的事物,如下:

  漠漠秋水,火星迎风挺立。鹭鸶探出了碧玉细腿?

  一片低鸣的瓦砾中,光埋头寻找,

  蛋清的心,黑暗、卷刃的丝柏……

  而春天,你咬紧翅鞘目湛蓝的尾音,

  而不必辩解:铁窗外,金黄的油菜花,海浪般翻滚——

  更无需,诵赞讨喜的诗句。青春,

  哦,青春与智慧的两难,是那红腹雀鸟自找的事;

  土星忧郁、滞涩的晕光,铁桥上

  颤抖的马达,以及迷梦中,巨蟒滚烫的汗滴

  ……或许,杀猪匠看来,是同一件事。

  而排比,必须为无声之屈辱开扇镂空的气窗!耳中,

  必须摘除声韵的喉结、淤血的灰尘。

  击鼓,传花

  ……轻咬鱼钩,雀舌,稍快于风。

  抹点清凉油,昂光头,撞击眼前这花树!

  水花!嘶鸣小道德。烙铁下的白兽。

  鱼腥,比暖风更好地,思虑了美之纰漏——

  晨昏中忘了敬礼的人,写不了诗;

  入神于坦克精密图纸的家伙,多半佞臣。

  从腊梅的薄、亮,到玉兰膨胀

  的怒放……许多词语,经历了太人性的

  ……这里,那里,处处!红酥手

  皆好所在;暴走,真会唤醒吊睛白额的

  往世悲愁?而孤证,当如青锋,

  如云端飞瀑,如愤怒中咬穿沉默的星球——

  总有美丽的事物,依旧。闪烁的

  银链上,谁建造乌有国,谁推开藏经楼?

  灰尘本纪

  一颗灰尘,挑着两桶满满的水,上山去了。

  信息时代快速闪烁、破碎的0或1,可以描述这颗

  灰尘。主……正弯腰,左手给老妈擦屁股。

  老妈几乎瘫痪,身体的整个重量,向右下方狠狠倾吐;

  ……那硕大无朋的树,要把熟透的果实

  掷出——是的,请,用右肩,死死,死死抗住什么——

  一颗灰尘,不知没来由的悲痛是什么。

  星空,如往常任何一个好日子,光线,在光线之中:

  一桶水,给老妈洗屁股;一桶水,和繁花果然不同!

  春日郊游

  外套已扔在一旁。野葵花,

  胸口护心镜上,罩上层神秘的闪色绒甲;

  即便脱得一丝不挂,也会覆盖层

  澹澹微光,物质深处的微光。

  拥抱,甜而芳香的雾,柔软的防务:

  捕风者来了,那刺进肉里的

  矿脉的翠绿!可以说,你我都

  不在这里,红嘴、白嘴鸳鸯,

  早被湖水的形象,分解了,再误读;

  “万物兴废,端端风流……”

  此刻,内衣扔在一旁,群山

  因野葵花疯狂的摇曳,首次被认出:

  上一世,是只天鹅,羞愧的一只……

  “这一只总在捏塑着高贵形象?”

  光在成熟,腰身里一趟、又一趟绿皮火车

  飞驰:湖水呢,咯咯欢笑,再度发亮。

  阳台观绣球花,猛醒历史曾为美肝脑涂地

  但愿,你写下的词语,一会红,一会绿——

  初夏生新汗。空中闪耀发烫的针管:

  吃下蒜头避邪的纺锤形优伶,黄昏光影里

  觑见雨打芭蕉又急急祷告的汉子……

  貌似粗鲁,实则拥抱着丝绸的灼热、清新。

  从远处,从历史的暴力中,汲满清凉的芦荟汁;

  如果可能,闪电杂花吐露的

  一瞬,请向那无边慈悲,注入烈马虚无的喘息——

  (不可能之事:云朵胖手,端正美的伦理)

  你也曾,给眉梢上那对媚俗的燕子一首诗,

  给突突冒烟的乡间摩托一首诗……

  现在,没人写诗,但那炊烟,一会红,一会绿。

  阳台,在等下班回家的妻子。幽凉胸口,一头鹰的刺青。

  雾中穿过一小区,瞥见一块红色巨石

  对于小区的日常光景,可解说为众星流转,

  但厌烦,却有厌烦的道理——

  我是说:草叶上,一滴露水粉身碎骨的欲望,

  家国的巨变,暗暗刺穿了谁的虚胖。

  皮肤松脱,天顶火漆。未竟的理想主义,

  正如肩胛的风湿……越老,越钻心,越素衣自欺

  ——我,厌烦小区水池边没来由的冰凉。

  研究青铜器的退休老太,养了只八哥,逢人便嚷:

  “不理你,不理你,不理你,……”

  呵呵,别人耳中响幻彩,她的眼眸,生点点铜绿。

  其实,八哥没遇上什么正经八百的人,一团雾

  飘过小区水池,抵住一块红色巨石。

  但借英雄你一颗悬浮如萤火的乌有胆!

  此一小区,彼一小区,地地皆宜大小幽灵借居——

  盆栽

  冬日阳光奢侈,此世丰俭择人。

  午饭的汤团、荷包蛋,和我一样发声。

  万物仍在万物浓厚的恐惧里。本能的

  亚洲,幽暗不得不向广阔提纯——

  石窍隐泉鸣,人在人去处,谁家

  阳台,藤蔓的冬绿,看似春韭薄亮如新?

  城中村汗腺,当然城管一样恼人,

  有人埋首尘霾,认真繁殖文字的苍蝇……

  云虎小腰牌让社区主任醉酒晕乎,

  居家的锅碗瓢盆,映衬着远眺的音程——

  糊涂读书人一直念:笃、笃、笃,

  清醒的挖土机整夜吼:啃、啃、啃……

  日晷盘刻“玫瑰露”一词?有一瞬,

  你的苦胆,因转世的浩荡,电锯般一振。

  剖词

  写下一个词语前,某种确定性

  牵引着偶然,这,仿佛是

  月出前星空的处境:素人翘首以盼,

  暗祷能唤醒葱茏烟波的月亮,

  此刻拥有一双妙手……请吧,

  长短撩拨按,将镜中雾慢慢驱散。

  譬如,余生想用那刚烤热的

  面包,比拟迷雾中性别膨胀的部分,

  磐石是它的守护神;又或者,

  雨水,如此解释声音与意义的脱轨:

  近于光速的车厢中,你展翼

  盘旋,她们仍在月台,挥泪如烟。

  已被写下的词语,拍打那些

  正在下车的旅客的裤袋——

  远方,落地银币如狂暴嘶鸣的小兽,

  扭动,时代租赁了它们的欢爱,

  而写作唯一难以规划的事,

  是死亡,是雨中缓缓结冰的脸。

  而水果铺再次上市了山坡的新鲜,

  像从镜中捞出湿漉漉羔羊。

  词语的胃口有多大,取决于历史中

  她为爱对冲过多少风险……

  黑脸修锁匠,总计划打开那不可能的

  暗锁,磐石也如此,风,亦然。

  事物获得形象,意味着开启了

  真正偶然。你选择生的

  纠缠、折腾,以便怂恿温暖的满月

  碎于浩瀚!星群大小落笔,

  词语的灰烬,鲜血腥味的唇:

  诸事,此生,哦,唯有那肥瘦苦甜。

  断指

  那边奥林匹斯山,这边赶路的

  风、霜、雷、电。

  雨水随意略去,

  雨水,因对枯木的滋润随意略去。

  如果你在故园西南的眉尖发现一座悬浮的蓝色小岛,

  那是一滴雨含着一滴雨,

  那是水晶,节省了赶路的力气。

  那边风、霜、雷、电,这边

  耸立着奥林匹斯山。

  舟楫故意着急,

  舟楫,因对银河的的思念故意着急。

  如果我在未来的不毛之地开窍一眼飞旋、喷涌的孤独,

  那是一个词挺举一个词,

  那是无畏,葱茏了圆月的秘密。

  月色俯下身晒晶亮丝线,天穹,

  鱼苗啄恍惚樱桃。

  静水深流略去,

  静水,因命定托举暴力之银微微着急。

  似乎鸭卵青的天鹅一缠绵宇宙根基就突突增长再增长,

  那是一阵雨浇熄一个词?

  那是它思想,我们无端来来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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