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不可告人的欲望，只有金基德这么拍，也这么做了

　　想问所有男性一个绝对化的问题：假设你拥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而你的妻子是一位人老色衰的黄脸婆，在没有任何道德谴责和社会惩戒的前提下，你会不会对你的女儿动邪念？

　　这是一个有关本能和欲望的选择，但凡稍微正派一点的男子，都会觉得这是一个龌龊之极的念头。但真的没有人这么想过吗？答案不得而知。

　　少女和父辈之间的情感一直是暧昧且朦胧的。就连日常生活中，人们也会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父亲是女儿在成长道路上遇到的第一个男人，若是发生不正当关系，显然背离伦理。

　　于是韩国导演金基德就曾顾左右而言他，拍摄了一部《弓》，来探讨这种不伦的两性关系。只是这次，他把角色设定成了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和一位含苞待放的少女。

　　

　　金基德是我上大学期间最喜欢的导演之一，他没有受过任何和电影有关的教育，却在10年中拍摄了12部电影，关注的对象大多为社会边缘群体。

　　卖春、性侵、自残、诱拐、拷问、杀人，所有挑战到社会文明底线的禁忌，在他的电影中你均可以寻见踪迹。因此他也被本国人痛斥为“娼妓导演”。

　　女神节当天得知他性侵女演员的消息，惋惜、愤怒之余，好像又觉得是在意料之中。毕竟这么多年，金氏电影只有两大基调——性与暴力。他是直观的，也是变态的。

　　

　　“欲望”，是金基德电影创作的永恒命题，《弓》算是表现形式较为保守的一部。

　　在《雏妓》中，良家妇女效仿妓女去卖淫，释放了生而为人的原始欲望，这种欲望是一种天性。

　　在《漂流欲室》中，哑女白日谋生、夜晚色诱宾客。久而久之，迫使欲望（性）成为虐待他人和自虐的武器。

　　在《空房间》中，无所事事的年轻人在派发传单时带走了深陷家暴的主妇，两人在空房间相伴度日，风格像极了若松孝二的《无水之池》。

　　

　　《弓》是金基德导演2005年的作品，题材较之前的片子更非主流。但作为那年戛纳关注单元的开幕片，所赢得的掌声甚至要远远大于许多竞赛单元的影片。

　　《弓》的故事情节较为简单，其背后隐藏的信息量却发人深省。船上的老人收养了一位6岁少女，这位老人年纪大到几乎可以当她的爷爷。他俩约定在少女十七岁这一年喜结连理（其实这只是老人单方面许下的约定）。

　　少女慢慢长大，几乎和外界没有接触，她的生活里只有渔船、大海和老人，以及偶尔出现的几个船客。船客们即使对少女不怀好意，也被老人手中稳准狠的弓射跑了。

　　弓是武器，捍卫少女的贞操；也是乐器，抚慰少女的心灵，陪她打发在船上这冗长无聊的时光。

　　

　　一位青年的突然出现打破了这种局面。青年带给少女新奇、渴望与期待，她像陆地上其他正常小女孩那样，对青年芳心暗许，青年也很中意她。

　　少女寻找到了自己欲望的源头，她开始渴望朝青年靠近，渴望大海之外的世界。而青年也认为老人对少女是一种“变态的囚禁”，少女应该回到自己的父母身边。

　　

　　这一天，他再次来到海上寻找少女，同时希望带走少女。焦虑的老人一次次在日历上画叉，看着日益逼近的婚期，他很期待，也很兴奋。

　　但女孩还是想要同青年大学生离开，她故意挑逗船上的客人惹怒老人，夜里睡觉的时候不再允许老人抓着她的手，她开始抗拒这段她一直以来被动默认的两性关系。

　　果不其然，女孩与青年双双离开了。船只驶出海面，开向远方。老人将缆绳套在了自己脖子上，准备自杀，以这样决绝的方式来成全少女和青年。

　　谁知少女中途折返，她抱住老人伤心哭泣，站在一旁的青年对这种近乎变态的、难以割舍的情感与牵扯表示无法理解，但也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

　　回到船上的女孩与老人举行了一场传统婚礼，严肃且充满仪式感。结尾，女孩独自躺在小船上，老人则跳进了水里。突然，一支暗示着男性生殖器的弓箭射向天际，最终又回到小船的甲板上，回到少女的下体里。

　　少女迷糊中完成了一次从女孩到女人的自慰仪式。随着女孩下体红色血迹缓缓流出，女孩和老人以这样的方式结合了。

　　导演在影片一开头就通过老人和少女的婚约埋下了一个性暗示：年过花甲的老人想要占有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这种令人不齿乃至反胃的关系设定让这个故事充满了弓一般的张力。

　　

　　但一开始，这种性暗示只是一种仪式上的。比如，老人给少女洗澡，夜晚将手从上铺伸下来，抓住她的手睡觉。

　　而少女呢，由于不和外界接触，所以缺乏了一种世俗上的“道德禁忌感”。她肆无忌惮的在船客面前撒尿，洗澡时被青年偷看也无所顾忌，甚至会当着其他人的面在深夜偷偷钻进青年的被窝，丝毫不觉得那意味着什么。

　　

　　这样的少女是天然的，也是有缺憾的。那就是，她没有欲望。

　　如果说金基德导演在影片上半段诠释的是老人的欲望，那么下半段展示的就少女对自己欲望的找寻之旅。随着少女年龄一起增长的，不只是身高体重，还有日益浮现在她心中的，欲望的种子。

　　

　　影片后半段，少女试图挣脱老人的枷锁，寻找自己的欲望。若是推开老人，少女违背了本真的自然美的天性；若是不推开，少女又违背了欲望的天性。

　　这种激烈的矛盾和自我挣扎体现在了少女和青年出海又返回的过程中。回来后的少女，发现自己对老人还是无法完全放心得下。并且这一次，他们的身份颠倒过来了。

　　从前总是老人给少女洗澡，这回换作是少女给老人洗澡。少女是老人的生命之源。是女儿，是妻子，也是母亲。而老人对少女而言，是父亲，是爷爷，却不是恋人。

　　她一直都知道，在这被禁锢的十年间，自己是老人高高在上的女神，是他的一切。所以危险关头，她跟从内心回去拯救老人。接下来的故事走向，反倒多了几分听天由命的意味。

　　

　　两人的欲望有张有弛，像极了一把弓。最后，老人用极端的方式了结这段关系，是对欲望的佐证，也是为欲望付出的代价。同时，片尾也迎来了金基德导演在本片最成功之处——“力与美宛如紧绷之弓，我愿如此，直至终老”。

　　他曾说过，“每个人都有不能实现的渴求和希望，通常大家会把这些愿望藏起来。而我想表现的是，这些隐藏的愿望有多卑鄙、高贵、悲伤和美好，所以用一个不能被人控制的少女来讲老人的渴望”。

　　他做到了。卑鄙的、悲伤的、高贵的、美好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