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访问:wap.265xx.com三十岁男人,想对十八岁女孩实施强奸,却把自己的性命搭了进去!
【本文节选自《迷雾森林:那些无路可退的危险关系》,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引言
来平洲的第一年,我住静安区,租的是月租 900 的精装双卧房。那天,房东一脸暧昧,跟我说:「你才十八岁,这就值 3000 啦。」我愣了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租房软件上,这间房的次卧租金,是 3900 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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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叫郭聪潇,十八岁。刚到平洲,住 35 块一天的青年旅社。十二人寝。每天在汗臭中醒来,去洗永远洗不上的热水澡。接着,去找住的地方,或者一份包住的工作。
张子铭,或许是我命中的贵人。我做梦也没想过,合租,900 块,能租到那么好的房子。他三十多岁,是一名艺术品中介。整租了一套两居室,要将次卧出租。
这套房子有宽敞的客厅,干净的卫生间,一扇硕大的洗漱镜下,还做了双人洗手台。次卧里还贴着上任租客留下的粉色壁纸,和猫咪挂画。而这一切,比青年旅社还要便宜 100 块。
我读着合同上看不懂的条款,张子铭贴心地问我怎么没去读大学,刚成年就出来打工。刹那间,所有委屈都涌了上来。我死死地攥着笔,告诉他:「我考了啊,我明明考上了大学的。」
576 分,足够上个不错的大学。
但爸妈却把我关在家里阻止我报志愿,只留给我两个选择。要么打工,要么嫁人。我没得选,我只能跑,跑到一个我可以自由呼吸的地方。我在合同上签下名字。一笔一划,力透纸背。
我咬着牙说:「我死也不会回去了。」张子铭叹了口气,轻声说:「没关系,以后有事就跟铭哥说,乖啊。」
他拿起合同,拍了拍我的后背,便一身轻松地离开了。我站在原地,身体僵硬。因为他拍我的动作,像是在摩挲。温柔地、爱怜地、不容拒绝地,摩挲一只小猫。似乎在告诉我,那是折扣掉的三千块钱,所赋予他的权利。
2
那天之后,张子铭总会在不经意间越线。递水杯时,会轻轻摸一下我的手。吃饭时,会突然帮我擦嘴。会在我上厕所时,假装若无其事地过来开门。甚至半个月后,我晾在阳台的内衣裤,也开始莫名丢失了。
我鼓起勇气问了张子铭。得到的也只是「可能被风吹走了」之类的离谱回答。但我没有再追究,我不敢。张子铭总是喝醉,一米八的个头,眼睛布满血丝。我太害怕了,怕他身上那股原始的压迫感。
我只能安慰自己,尽快找到工作,换个房子,一切就都会结束了。可张子铭没留给我太多时间。
那天我面试回来,刚准备入睡,就听到了一声异响。我猛地看向门锁。那是钥匙插入锁芯的声音。有人在开我的门锁?是张子铭?
「铭哥!?」我强装镇定喊了一声,没得到任何回应。开锁声停止了。我赤脚下床,用椅背抵住门锁,半蹲,手里捏一把剪刀,死死盯着门外。
十分钟。足足过了十分钟,我再次听到了声音。那是一道轻微的脚步声,正从我门前移开。就是张子铭!他刚才……一直守在门外!
3
这一晚,我没有睡觉。我的小腿已经蹲得发麻,我将厚重的实木床头柜移开,挪到门口堵上椅子。这时,一个日记本从床头柜后掉在了地板上。
我没有细看,只是一直死死盯着床头柜。直至天明。听到张子铭出门的声音后,我才钻进卫生间,草草洗漱一番,对着镜子画好淡妆,出门面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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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再回到出租屋时,我带回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我悄悄开门,踮着脚环顾一周,张子铭似乎还没回来。我松了口气,连忙卸妆洗澡,回到卧室,反锁房门,喝了口床头的凉白开,一头扎到床上。
盖好被子,关掉顶灯,闭上眼睛。我只希望,能好好睡上一觉。但让我彻底毛骨悚然的事,发生在仅仅几个呼吸后。我察觉到屋子中的异样,接着屏住了气息。
然后我听到,床下,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是张子铭!他一直藏在我的床下!!
4
我不禁握紧枕头下的刀,将它揣进怀里。接着,我发出一声微弱的呓语。我要装作腹痛,去上厕所,离开这间卧室。我下了床。
可脚刚落在地面上,我就意识到坏了。他一定会发现,我全身都在抖。我连拖鞋都没穿,快步向门口走去,轻轻打开门。客厅暖黄色的灯光洒在我脸上。
与此同时,我听到了人生中最绝望的一句话。
「潇潇,你带刀干什么?」
绝望,在全身蔓延。我不敢回头,只能拔腿向外跑。仅仅两步,张子铭就追了上来。他直接将我拽入了卫生间,把我粗暴地推倒在地。疼痛瞬间袭来。
手里的刀,也被压下来的张子铭打飞。明晃晃的灯光下,张子铭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狰狞大笑。他压着嗓子,恶狠狠地说:「郭聪潇,你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你没在等这一天吗?」
「你难道,不是一直在等这一天吗?!」
「小贱人!」张子铭重复着这句话,腐臭的酒气喷在我的脸上,紧接着,他低下头,用力侵犯我的脖颈。
我的双手,只能无意义地扭曲摆动。刀,滑到了卫生间的最边缘。身边没任何重物。只有张子铭的手,牢牢钳制住我。
那是我人生中,最无力的三十秒。直到,我摸到了还带着水珠的浴帘。我瞬间意识到,这张廉价的塑料浴帘,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我拼尽全力地往下拽,
就在张子铭撕开我上衣的那一刻,撕拉!浴帘被我一整个扯下来,罩在了张子铭的头上,紧接着,我用手死死搂住张子铭的头。
他疯狂挣扎,双手时不时抽在我身上。我忍着疼痛,继续将浴帘缠绕在张子铭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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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用力,用力,再用力。
张子铭的头,裹着浴帘,躺在我白皙的膝盖上。他死死盯着我,一脸的惊恐无助。我只是埋下头,靠近他的耳边。
「我确实在等这一天呀,还好没等太久。」我用平静的、安慰的语气,轻声说。
「我知道的,你在浴室里装了摄像头,对吗?」
「狗杂种。」
5
那天,我看见了。那本掉落的日记本上,记录了上一任租户,是如何被张子铭用「以性换租」的方式侮辱的。也记录了,她是如何被张子铭用卫生间的偷窥录像威胁的。
张子铭该死。而我,也想让他死。白天洗澡的时候,我在升腾的水汽中,将浴帘的挂钩一个个掰松。确保我能一把拉下。
接着我买了刀,等待着和张子铭博弈。逃跑,也是故意的。是为了引着张子铭来到卫生间,然后让墙角的摄像头,记录下这一切。
张子铭的呼吸渐渐停息了。他眼中的绝望,比我十分钟前演出来的还多。多得多。我轻轻说:「亲爱的,别担心。」
「这是一场完美的正当防卫。」终于,张子铭模糊的瞳孔失去了焦点,双手无力地垂下来。我装作惊恐地起身,想去房间拿手机报警。
我会没事的,我是完美的受害者。但刚起身,一股莫名的失重感顿时涌了上来。
大脑嗡嗡作响,眼前的景象开始逐渐模糊。怎么回事?我想起床头那杯白开水。张子铭在里面下了药?
可惜,他太心急,露出的破绽太多。我看着张子铭的尸体,扯出微不可见的冷笑,随即晕倒在冰冷的地砖上。
6
我是被窗外的汽车鸣笛声吵醒的。脑袋还有点疼,但已经彻底清醒过来。我费力起身,准备赶紧报警。刚迈了一步,我转头回来。
不对……不对!浴帘被挂了回去,刀子摆在地上。尸体……尸体不见了。
我有些慌了,忙洗了一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检查了一下,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留有搏斗的痕迹。晚上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
但如果张子铭没死,还先我一步醒来,他没理由放过我啊?他的房间,我的房间,客厅,厨房,都没有人。猛然间,我想到了最关键的东西——那个藏在卫生间天花板一角的摄像头。
我搬来凳子,拨开天花板那块松动的瓷砖。后面,除了一个狭窄的洞口,再无他物。本该摆在这里的摄像头,不见了。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
我点开手机。看到,竟然是张子铭,给我发了一段视频。那是一段被剪辑过的视频,只剪出了我闷死他的过程。
他说:「潇潇,继续住在这里吧。」我吸了口气,皱眉回复:「你什么意思?」
「二十四小时。只要你离开这房子二十四小时,视频就会移交给公安局。」
这是张子铭发给我的最后一条消息。
后面无论我发什么,他都没有再回复了。
现在我既不知道张子铭的情况,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我只能继续住在这个空旷的两室一厅里。
渐渐地我发现,自己无论干什么,都有一种被凝视的感觉。是凝视,不是监视。就像有人默默地看着你,不干涉,也不离开。
我检查了每一个角落,按照网上的方法试了又试,都没有再发现任何一个摄像头。凝视的感觉,却一直存在。直到有一天,我洗完澡在浴室吹头发,忽然断电了。
一刹那间,吹风机的声音,排气扇的风声,都消失了。我吓了一跳,又很快恢复过来,打开手电筒,在镜子前,慢悠悠地用毛巾包好了头发。
但是,我听到了。我真的听到了。在陷入寂静的那一瞬间,在一片漆黑中,在倒映我裸体的镜子后面,传来了东西掉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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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我画过最满意的画,是一副女人的裸体肖像。她是我的室友,住在对面那套两居室的室友。两年前,我租下这套房子,闭关画画。但我越画越烂,每一幅都过不了自己这关。
终于有一天,我崩溃了。在一个雷雨夜,压抑太久的我,打砸家具,胡乱发泄。卫生间的镜子碎了,镜子后面,露出了一个暗屋。
特别小,不足四平米,还留有一些水泥、木板之类的装修器材。我翻了进去,看到暗屋对面的墙上,有个半人高的窗口被一面镜子封上了,那应该是邻居家卫生间的镜子。
我记得,邻居家是个还没有租户的出租屋。我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后几天,我将邻居家卫生间的镜子拆了下来,换上了一面我买来的双面镜。
对面的人,看到的是一面正常的镜子;而在我眼中,那只是一面透明的玻璃。
起初,一个男人搬了进来。我看他埋摄像头,看他下药,看他威逼利诱每一个租户。我愤恨不已,又兴致勃勃。
后来,一个叫郭聪潇的女孩搬进来了。她不算标准的美人,但她是我见过,最有力量的女孩。
我有预感,她是不一样的。那天,我坐在暗屋里,看着正在沐浴的郭聪潇,脑海里勾勒出了一幅裸体肖像。及格了,但还不够。远远不够。
她像一座沉默的火山,内里岩浆滚烫,迫不及待地想要喷发。我想要更多。于是当那个变态畜生自言自语说要对郭聪潇下手的时候,我没有干涉。
一整天,我都守在暗屋里,等待着镜子那边的进展。终于,那个瞬间到来了!
在那个瞬间,郭聪潇被张子铭压在身下,刀被甩开,双手被钳制,郭聪潇眼中喷薄出汹涌的恨意……太、太美了!!!
我屏住呼吸,整个身体却为之激动。
五分钟后,我的激动,变成了一身冷汗。
我眼睁睁看着郭聪潇,亲手用浴帘闷死了那个畜生。
「狗杂种。」
8
她昏过去了,110。暗室中,我想过报警。但我明白,一旦报警,郭聪潇就会永远地从我视线中消失。
我悄悄处理了一切。卫生间已经一片干净。我的真命模特郭聪潇,还悠哉地生活在那里。我还享受着,只有我知道的,二人时光。我知道她找到工作了,在一家外企做前台。
知道她有了几个追求的对象,也有了几个闺蜜。知道她没有放弃学业,还在准备着成人高考。我不仅仅是一个观察者,她也不仅仅是一个被我凝视的对象。我确信我正和她生活在一起,隔着一面镜子的距离。
今天是星期六,按习惯,她会在洗完澡后,去客厅听网课。但她没有。她赤裸地站在镜子前,披上了一件我从没见过的,真丝材质的黑色睡衣。我知道她讨厌黑色。
接着,她拿起一把水果刀,揣进了睡衣的内兜。她走出了浴室。她要干什么?畏罪自杀?三分钟后,我的门铃被人摁响了。
我连忙从窗口翻出来,整理好镜子,来到门前。
「谁啊?」
「你好,我是你对门的邻居。」门外,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是郭聪潇。
9
我知道,张子铭大抵是死了。在浴室的镜子后面,一定存在着一个房间。那个房间里有人,或许是邻居。至于别的,我也实在想不出了。
张子铭的尸体,很有可能就在邻居的房间里。我偶尔能遇到那名邻居,高高瘦瘦的,脸色是不健康的苍白,像是很久没有见过阳光的样子。他模样蛮端正,但因为太瘦,给人一种病态的阴郁感。
有人跟我八卦过,说他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我想了想,如果张子铭尸体消失和镜子后的空间,要联系起来,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那名画家,一直在偷窥我。
张子铭身亡的晚上,他翻过来将尸体搬走。又利用张子铭的身份,威胁我继续住在这里,满足他偷窥的快感。我查了他的资料。
他叫谢船球,89 年。几年前刚传出点名气,很快又销声匿迹。如今,他是我房间里,一个不存在的、第三位室友。我必须得做点什么了。
张子铭供职的店面,是我们这座小区的底商。在张子铭死后,我一直绕过那个店面。如今我胆大起来,挑了一个午后,走进那家店,打听起张子铭的下落。
伙计跟我说,张子铭最近还打过电话,但他发了烧,嗓子不舒服,也表示不会常来店里。还说会一直埋伏在谢船球附近,争取拿到谢船球的画。
毕竟张子铭是艺术品中介,本就是平时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工作。这间书画店平时也没什么客流,不出面也没什么奇怪的。
现在我基本已经确认,是谢船球在帮我隐瞒张子铭死亡的消息。
我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卫生间完整的录像在他手里,他用剪辑过的视频充作我杀人的证据,打破我完美受害者的身份,现在又试图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没那么容易。
我为了逃出来,浑身是伤地进了急救室,摸黑从医院四楼翻下,连夜火车逃票离开了家乡。
我有一万个理由不回去,就有一万个理由留在这里。
我不会再被任何人、任何事锁住。
我发过誓的。
当天下午,我咬牙买了一条性感睡衣。晚上,我在镜子前,将自己脱光,又在睡衣下藏了刀。我打开门走出去,站在谢船球的门前,深呼吸,摁响了他的门铃。
我必须确认,尸体确实在他家里。这是必不可少的一步,是我赎回自由的开端。门开了。谢船球的胡须零零星星,像刚刮过不久,头发蓬乱,眼角向下,带着股丧气,眼珠却炯炯有神。
实在是一个面相上就很矛盾的人。他问:「怎么了?」
我有些犹豫,举起手里一瓶廉价红酒,鼓起勇气说:「一个人待着没意思……放假就更没意思了。」
谢船球皱了皱眉:「所以?」
「听说你是画家,可以找你聊会天吗?」
谢船球犹豫了几秒,脸上浮现无奈的笑容,他侧过身:「还是喝我的酒吧。」
我狡黠一笑,抓到空隙钻了进去:「听你的。」
再扭过头,看到谢船球家里,没有沙发,没有电视,只有数不清的颜料、画笔、画纸、画框。
客厅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画板。灯光下,我看到画板上的画,一个女人正在闷死一个男人。扭曲,又美丽。
10
我险些没握住手里的红酒。我缓缓走过去,打量着。我问:「这幅画不错呀,怎么想到的?」
谢船球从厨房拿酒出来,娴熟地开瓶倒酒,与我碰杯。
「电影里的桥段。」我吐了吐舌头:「你这算不算抄袭?」
「画着玩儿而已。」
「给我说说你是怎么画画的吧。」我环顾了一下,没有落座的地方,索性坐在地上,眼睛始终盯着谢船球。他则从最初学画画的经历跟我讲起。
谢船球的眼神很真诚,有那么几个瞬间,我真的被他带进了故事里。但我没忘记自己的目的。半个小时后,酒喝得差不多了。
我露出羞赧的表情,问:「能不能借用一下卫生间?」第一次,谢船球的表情,僵了一下。
他说:「卫生间的马桶堵了,你可以先回你家。」
我「哦」了一声,伸了个懒腰:「没关系,那让我们再开一瓶啤酒吧!」说罢,我没管谢船球同不同意,径直走向厨房。
「我给你拿。」几乎是一瞬间,我就被谢船球拦下了。
但就这一会儿的工夫,我已经看见了。厨房里有一个崭新的,硕大的食品冰柜,上面蒙着一层厚厚的黑布。我缓缓坐回去,看谢船球的身影消失在厨房。
等他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两瓶啤酒。却有点反胃。他是从哪里拿的啤酒?那个冰柜?那里,是不是还藏着张子铭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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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我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色在肉眼可见地变差,我再也扯不出勉强的笑。于是我匆忙起身,说:「我肚子还是不舒服,要不今天就先算啦。」
叮——也许是睡衣太过宽松。那把水果刀,猛地掉在了地上。
我慌张地捡起刀子。脸急得通红。我眨着眼,泪珠在眼眶里滴溜溜打转。
「你这是……?」好在谢船球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平静。不能给他思考的时间!于是,我立刻扑进了谢船球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害怕……我没有恶意。」我在他沐浴露的香气中,近乎嘶喊地哭道。
「我实在是太累了,我太想找个人说说话了!」
「我知道你是邻居是画家,可是我又不知道你的为人。」
「我知道这样很没礼貌,但我真的忍不住了,我最近……我最近压力太大了嘛!!」
「对不起……」
我止不住地哭喊,同时,我感到一双瘦削的手,放在了我的背上。谢船球的声音平静有力,他说:「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我从他怀中抬起头,慌乱地擦了擦眼泪。
「回家吧,以后有事没事都可以来找我。」谢船球笑着:「我们是邻居呀。」
12
张子铭的尸体,被我藏起来很久了。我叫谢船球,今年刚过三十。用朋友的话来说,我已经疯了。学习画画以来,我开始明白,只有捕捉最自然的瞬间,才是最真实完美的艺术。
为此,我不再画静物,街头、地铁、商场……我捕捉情感,想把它们复刻在纸上。我画了很多年,但没有任何一幅,令我完全满意。因为人类,无论身处何时何地,只要被观察,就会习惯性地戴上一副假面。
这是刻在基因里的虚伪,人性的薛定谔。我需要成为一名隐形的观察者,我需要一间 Dark House。所以当我发现那间暗屋时,没人知道我有多激动。我感觉自己心底的欲望被释放了出来,不是偷窥欲,而是,创作的欲望。
尤其是,郭聪潇的到来。那个夜里,我想了很多。我决不允许郭聪潇因为这件事,离开这间屋子。
那是在摧毁我伟大的艺术事业。所以我搬走了张子铭的尸体,并利用他的手机,威胁郭聪潇继续留在这里。但我没想到,郭聪潇会找上来。
我知道,她想杀掉我。从她鼓起勇气走进书画店的那天,我就知道了。她如此聪敏,能怀疑到我头上。但她却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她扑进我的怀里,扮演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但我知道,在她稚嫩演技的背后,藏着一个偏执的、疯狂的恶女。我比谁都清楚她的秘密。我们是同一种人,妄图挣脱什么,也妄图获得什么。恨,是对我们命运的唯一注脚。
13
接下来几天,郭聪潇开始频繁和我接触。她跟我聊未来的迷惘,生活的琐事,和偶尔藏不住的恐惧。她说,她没考上大学,是她毕生的遗憾。她说,有人在追求她,但她不敢谈恋爱。因为她在对方的身上看不到未来。
她还说,她的人生,有一朵绕不开的乌云。她太害怕了。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叫她的大名。她却开始喊我球哥。她甚至提出要和我约会。
黄浦江畔,晕黄色的街灯下,那是我时隔多年的第一次约会。
郭聪潇买了两盒冰淇淋。她告诉我,这是她来平洲,第一次吃冰淇淋。
「一盒二十五块。我来平洲第一天就看到了。」
「为了吃到这盒冰淇淋,我大半个夏天,没吃一块雪糕。」
今天,她终于舍得花钱买下它。
两盒。郭聪潇的眼睛笑起来,像明亮的月牙,带着调皮的气质。她说,这比她之前在县城里吃到的,都要甜。
一瞬间,我分不清,郭聪潇究竟在演戏,还是真情流露。今天之前,我唯一的兴趣,是想知道这个女人最后会以一种怎样的方式杀死我。我转头看着星星散散的人群,和数着街灯的郭聪潇。
忽然间,我不是那么在乎她究竟怎么想的了。一直以来,我痛恨人类,喜欢戴着一副假面。可此时此刻,我却不愿看清身边这个女孩。
14
那天,郭聪潇喝醉了,在我房间里颐指气使,像个娇气的小女孩。郭聪潇说:「喂,球哥啊,你来给我画画吧。」
我来了兴趣:「什么画?」郭聪潇用手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又傻呵呵地笑起来。
「裸体的!」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在笑,眼睛里却又藏不住落寞。昏暗的灯光下,那件真丝睡衣,薄如蝉翼,从她身上滑落。
那是我第一次,正大光明地,看她的裸体。叮——和真丝睡衣一起掉在地上的,还有那把熟悉的水果刀。我哑然失笑:「你干嘛还带着它啊!」
郭聪潇却显得很安静。
「球哥,我以后不带了。你是个好人。」
「不要给中年人发好人卡啊。」
「你是个好人,我挺喜欢你的。」
她说:「不带它了,留在这吧。」我愣住了。郭聪潇在流泪。我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提起画笔,专注画画。这是我时隔多年,重新画静态人体,却觉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富有激情。
我爱上她了。郭聪潇。在刚才那一秒。或者,在第一次,为她开门的那一秒。
「球哥,做模特是有酬劳的吧?」
「啊?」我一愣,看向她,情不自禁点点头:「你要什么?」
「没什么。要的,你也不一定给。」
「说说看啊。」
「嗯——比如,你的一辈子呢?」画笔,握不稳了。我尽量让语气轻松一点,却不敢再看郭聪潇的眼睛。
「听上去,你像在跟我求婚?」
「别闹了,我剩下的时间,可没有一辈子那么长。」
我知道她的意思。毕竟,在她的视角中,她永远是一个杀人犯。之前,郭聪潇从没谈到这些。而这一天,我大概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15
那天晚上,我没留郭聪潇过夜。第二天,我们也一面未见。第三天凌晨,我完成了迄今为止,最满意的一幅画作。同时,楼外响起了刺耳的警铃声。
随即,能听到楼道内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动静太大,上下楼的邻居都知道,有杀人犯自首了。我走出房间,正好看见,对面的郭聪潇也开了门。我们互相看进对方的眼底。
厉声之中,警察拿出一副镣铐。为我戴上。
拥挤的甬道,围观的人群,刺眼的警灯。我在人群中,听到人们议论。他们说,住在这栋楼里的一个男人,被画家谢船球囚禁虐杀了。他们说,那个男人想偷谢船球的画。他们还说,谢船球是个心理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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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谢船球投案自首。我没发表任何言论,在零星的安慰声中,踏进电梯,开了家门。然后,关门。发出癫狂的笑。一切都结束了。
16
那天,我故意在镜子前藏上刀,去他家。喝酒,聊天,去卫生间,迈向厨房。
我甚至故意在谢船球面前掉下刀,露出一副天真胆怯需要找人依靠的模样。
我的一举一动,都在调戏他。我从没想杀死他。一个错误,为什么要犯下另一个错误去弥补?我只是想让一个偷窥的变态,甘愿当自己的替罪羊。
我不断与谢船球接触,逐渐看见他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燃烧起来的爱意。一具尸体,并不能保存多长时间。
时间到了。那天,我主动褪去衣服,盯着谢船球,说出了那番话。关于交易的那番话。我为谢船球贡献一幅画。谢船球自首,还我自由作为报酬。
这才是我的交易。我要的是,他在牢里替我一辈子。
17
担任裸模,并不是我做的最后一件事。第二天晚上,我加了一剂催化剂。我整理好妆容,穿戴整齐。对着镜中的自己,以及镜后的谢船球,做了最后的忏悔。
我说,我杀了一个人,张子铭,那个畜生,想要侮辱我,我闷死了他。我说,那具尸体,我猜藏在你的房间里。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我说,我想过杀了你,把这件事,永远藏下去。
我说,但是没办法啊,我爱上你了。我太害怕了,你偏偏又成为我黑暗世界里,唯一的一束光。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会在杀掉张子铭的第一天,就去自首。
如果没有你,我不会产生如此强烈的求生欲,也不会在想杀掉你的时候,爱上你。谢船球,我爱你。我想和你生活在一起。画画,结婚,生子,白头偕老。
可这些我都不能实现了。我要自首了。你给了我一段爱情,我帮你藏掉所有真相。我会跟警察说,张子铭的尸体,已经被我抛入江中。记住我,谢船球。忘记那具尸体,将它抛入江中。
18
痛哭流涕的我,说完这些话后,虚弱无力地离开卫生间,去房间找手机自首。十分钟后,警笛声在楼外响起。那一刻,我知道我的计划成功了。因为,警不是我报的。而我知道,是谁报的。
番外一:
两年后,我考进了平洲的一所大学。其间,一直陪伴我的是一幅画。那是谢船球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一副裸体的肖像。
夏天的暑假,我去看展。在美术馆内,看到一幅在法国得奖的国人作品。那是一幅抽象画。
一个女人,被一个碎裂的镜子,分割出四片。
拿着小熊的小孩,持刀的媚女。坚毅自强的目光,空洞的瞳孔。中间,有一具不规则的尸体。
整幅画冲击感强烈,有一种直戳本能的快感。
画的名字叫作《Lost Temple》,译名《失落的神庙》。
有鉴赏家认为,是作者对古希腊神话的重构,通过繁多的元素,刻画人性深处的种种欲望。我注意到画作的介绍下房,有一行批注。
画家:谢船球。
曾用名:《Lost Room》。
原来,谢船球入狱后,评委会惊艳于这幅画的风格,善意地改了名字,与画风更加贴合。和我一同看展的同学们,都不约而同地表示,评委们改得更妙。
但只有我明白,那才是最贴合的名字。因为这幅画,是在讲述一个消失的房间,消失的室友,消失的杀人凶手。
番外二:
观展后,我和大学同学们聚餐。烧烤摊上,夜风微醺。
一个同学的男朋友是警校的学生。他忽然说起来当年的谢船球案。
他们都说,谢船球本人很安静,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就因为一时冲动,导致如今作品成名,人却入狱,怕是后悔极了。
我在一众的唏嘘声中,恍如隔世。
我知道的。
我去探过监。电话里,我问他:「后不后悔?」他说:「不后悔。」
我与他,依旧隔着一扇玻璃,遥遥相望。我们的交谈,是只有两个人明白的加密通话。饭桌上,我摆摆手,打断对方的话。我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什么呀,凶手根本不是谢船球。」
「我听说,是一个姑娘杀了张子铭。」
「他想睡那个姑娘,姑娘没同意。」
一时间,大家都愣住了。我注意到,同学的男朋友,眯起眼睛,玩味地注视着我。
他说:「是吗?那么……她是怎么杀的?」我笑着,与他对视。
「闷死的。用塑料浴帘,很快,不到三分钟。」顿时,他的神态松懈下来,露出一副哑然失笑的表情。
「别闹了,张子铭是被捅死的啊……」他比划了一下心脏的位置,说:「这儿,五刀,刀刀致命。」
「我师兄看了尸检报告,清清楚楚的。」
怎么回事?一瞬间,所有回忆涌入我的脑中。
「你好,你是新来的邻居吗?」
「还是喝我的酒吧。不醉人,你也放心。」
「我们是邻居呀。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吃个冰淇淋不用这么开心吧,又不是以后吃不到了。」
「郭聪潇,别乱说。你的一辈子,还长着呢。」
种种回忆,烟消云散。只剩下探监时,谢船球对我说的话。我不后悔啊。本来就是我做的,我后什么悔?开心点,郭聪潇。别辜负了你的名字。
平洲的仲夏夜,下过雨后,格外清爽。我在烟火气中喝着啤酒,模糊的视线中,看见陌生的男孩,殷勤地为我去买冰淇淋。热闹,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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