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十八岁的我来到妈妈家，被新哥哥冷眼相待（2）

　　

　　第二天早上，只有我和妈妈一起喝芋头粥。

　　没有赵业永，更没有赵凌风。

　　我觉得今天的芋头粥特别甜。

　　吃完早餐，妈妈带我来了附近最大的商场。

　　“凝凝，我们先去三楼给你买几条裙子。”妈妈拉着我的手，温柔地说，“现在你在城里念大学，也要穿体面一点。”

　　我笑着点头。

　　三楼的女装太美了，看得我眼花缭乱。

　　“凝凝，试试这条裙子！”妈妈看中了一条娃娃领白底蓝色小雏菊的连衣裙。

　　我也喜欢。

　　从试衣间一出来，妈妈就夸我：“凝凝，好看，你长大了，平时走路别总含着胸，大方一点。”

　　我不知道自己穿裙子有多好看，只知道很合身。

　　正要去把衣服换回来，却听一道声音响起。

　　“这条裙子还有没有？”

　　是一个年轻女孩。

　　这不打紧，只是跟在她后面两步的人，分明是赵凌风！

　　他的视线越过年轻女孩的肩头，直直落在我身上。

　　因为昨晚的关系，我现在很不愿意看见他。

　　我对妈妈说：“裙子大了一点，我再试试别的。”

　　妈妈也看见赵凌风了，她还想争取一下。

　　“凌风，你看凝凝穿这条裙子还是很不错吧？你的这位朋友可以穿个M码。”

　　赵凌风还没说话，年轻女孩先叫起来：“大婶，你说什么呢？我只穿S码，而且我不喜欢和别人撞衫！”叫了这一句，她去挽赵凌风的胳膊，一脸娇嗔，“凌风，我喜欢这条小裙子。”

　　闹得动静大了，店员过来了，想说什么，却也被这个年轻女孩的派头吓得憋了回去。

　　我觉得太难堪了，买个衣服，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我拉住妈妈的手，指着另外一件纯黑雪纺裙，说：“妈妈，我喜欢那件，这件估计还是太花了点。”

　　一条纯黑色裙子，多少有点老气横秋，我想那个年轻女孩应该不会喜欢。

　　果然，听到我的话，年轻女孩的眉眼舒坦了，也更得意了。

　　妈妈看我好久，眼神里有抱歉，也有欣慰，她拍拍我的手，说：“只要凝凝你喜欢。”

　　店员立即取了那条黑色裙子递给我。

　　我刚要去接，却见赵凌风一把夺了裙子，眼眸瞅向我，冷声问：“身上这件，你不喜欢？”

　　我没说话。

　　妈妈却像是忍耐不住，刚要开口，包里的电话响了。

　　她拿出来一看，是赵业永打来的。

　　“沈姨，我爸早上和我一起出门的时候，可是说过胃不太舒服。”赵凌风瞥了一眼妈妈的手机屏幕，继续说，“你还不快接电话！”

　　听闻赵业永的胃不好，妈妈一脸担忧，快速摁了接听键。

　　赵凌风得了机会，拽了我的手腕，走开了几步，又问我：“身上这条裙子，不喜欢吗？”

　　我拿过他手里的黑裙子，静静地说：“我穿这条。”

　　看见我的举动，他很不高兴，他说：“好，你不喜欢。那就偏要让你穿着它！”

　　赵凌风伸手抢走了我手里的黑裙子，往店员怀里一扔，吩咐道：“刚刚她试过不想穿的衣服都包起来，再加上她身上这条，一起结算。”

　　简直，就是个疯子。

　　年轻女孩也被他这样的操作吓得不轻，站在一旁，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妈妈打完电话，走过来，看了我和赵凌风一眼，对我说：“凝凝，你赵叔胃病犯了，我跟他怎么说，他都搞不清楚药在哪里。我们先回去吧。”

　　我如蒙大赦，神色也开朗起来。

　　可是，赵凌风不想我如愿。

　　他掀掀嘴皮，吐出一句话：“沈姨，你先回去吧。我带凝凝继续买，手机买了吗？”

　　妈妈眉头一拧，确实没买手机，刚刚我们一直看漂亮裙子来着。

　　我赶紧说：“没事，以后再——”

　　“不行，难得我这个哥哥帮妹妹做点事。”赵凌风看着妈妈，故意拿腔拿调地问，“沈姨，该不会不给我这个机会吧？”

　　妈妈一面着急赵业永那边，一面又丢不开我。

　　她问我：“凝凝，你看呢？”

　　不想让妈妈左右为难，我点点头，说：“好，妈妈。你快去看看赵叔。”

　　妈妈的身影淡去后，赵凌风走到我身边，讥笑三分地说：“方凝凝，你可真是个好女儿。”

　　我看他一眼，淡淡开口：“嗯，我也可以是个好妹妹。”

　　赵凌风一手拉着我，一手提着他给我买的那些裙子，下了电梯，来到地下车库，直奔一辆黑色轿车。

　　我不肯随他去，手上用力想要甩开。

　　可恨，他的手劲大如牛。

　　“你放开我！”

　　他置若罔闻，打开了后备箱，把手上的袋子一股脑地扔了进去。然后，打开车门，将我掷在了车后座。

　　这一连串动作，吓呆了发现动静前来查看的保安大叔。

　　从初二那年开始，我严苛自律，在各种状况下都处变不惊，就算是慌乱，我也总是及时阻止它继续蔓延。

　　见过生死的人，多少是能扛事的。

　　再看赵凌风，我的眼神静淡如水。

　　“你的朋友你也不管了？”我提醒他。

　　是的，这个人十足一个疯子。那个年轻小姑娘就被他的一句“你自己回去”给打发了，再多的娇嗔也留不住他。

　　“不用你操心！”他回头看我一眼，然后启动车子。

　　走过两条街，我觉得不对劲。这个商场离家不远，他这分明不是载我回家。也是的，他怎会有那样的好心？

　　按下心头的不安，我尽量平静地说：“你不带我买手机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带着我乱跑？”

　　他笑了，笑得特别让人讨厌。

　　“方凝凝，你怕不怕？”

　　尽管，我不是路痴，但毕竟是新来乍到，小小的忧惧总是有的。

　　但是，这小小的忧惧不必给赵凌风知晓。

　　“你既然不愿送我回家，那就放我下车。我自己回去。”我看着车窗外，快速记忆着路旁的明显标志。

　　红灯亮，赵凌风猛然刹车。他回头看着我，双眼冒火，他说：“方凝凝，你人不大，毛病不少！口是心非，你就该受到教训！”

　　我不说话了。

　　与他之间的剑拔弩张，已经让我有些疲惫。

　　我继续看车窗外，预备着最坏的结果。

　　拐过一个街角，他停了车。从驾驶座下来，他打开车门，坐进来，坐在了我的旁边。

　　我在位置上挪了挪。

　　他见了，神色微冷，一双幽深的眼眸盯住我，半晌，又问：“方凝凝，告诉我，你怕不怕？”

　　我知道，他盼望我说怕，盼望我像个绵羊无助弱小。

　　他把车开得七拐八拐，我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

　　“我刚来不熟，你送我回家吧。”我不想为难自己。

　　他听了，默了两秒，忽然哈哈大笑两声，却又立马停住，一手捞过我的后脑勺，迫使我的脸凑到了他面前。

　　他说：“方凝凝，你撒谎！你的眼睛明明说不怕！”

　　他扯住我的马尾，微微下拉。

　　我不得不昂起头，但我的眼睛里还是有倔强。我决定了哪怕我迷路，我不要屈服于这个疯子。

　　“你活该得到教训！”他说完，立即打开了车门。

　　二话没说，我下车了。

　　车子没有立即启动，或许他以为我会像那个年轻女孩一样乖乖听话。

　　他以为，他的施舍，我一定要虔诚地跪地接受。

　　迈开脚步，我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身后，熄火的车突然以飙速驶了出去。

　　我看了看日头，挺好的，庆幸是在白天，我就当散步了。

　　走了两条街，我出汗了，也有点泄气。

　　站在一棵树底下，我觉得不能这样走下去了。

　　四处张望，我看到了流动警亭。

　　一面笑自己笨，一面快速走近警亭。

　　“同志，你好，需要帮助吗？”

　　我微笑着问：“你好，能帮忙打个电话吗？”

　　三十分钟后，妈妈从出租车上下来。

　　“凝凝，怎么回事？”

　　我笑了笑，说：“哥哥有急事，先走了。我想自己回去的。”

　　妈妈一脸疑惑，又问：“手机呢？”

　　我摇摇头。

　　妈妈脸上的疑惑瞬间变成了愧疚。

　　“走，凝凝，妈妈带你去买。”

　　买完手机，妈妈给我买了一个冰淇淋。就像回到很久以前，那时候每次她觉得亏欠我，都会给我买一个甜甜的冰淇淋。

　　其实，我已经不是很喜欢吃冰淇淋了，再甜也是短暂的。

　　但是，我依旧喜欢我的妈妈。

　　尽管，她不完美，但是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妈妈。

　　因为赵业永没去公司，今天的晚餐提早了一个钟头。

　　妈妈熬了清淡的青菜粥，做了一点清淡的家常菜。

　　赵凌风还没有回来。

　　餐桌上的气氛轻松和谐。

　　正说笑着，突然“砰”地一声，玄关处像是有什么东西绊倒了。

　　“我去看看。”

　　往前望过去，是一个歪歪扭扭的身影，身影的旁边斜躺着换衣凳。

　　是赵凌风，一个酒鬼回来了。

　　我看了一眼便转了身。

　　他抬起大长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追了上来，一手搭在了我的肩。

　　“方凝凝，你回来了？”

　　我用力甩开了，继续回到餐桌。

　　赵业永转头看向玄关处，微微皱了眉。妈妈也看过去，轻轻叹了气。

　　“呵呵，温馨啊！”赵凌风走过来，看着围坐餐桌的我们仨，满脸的挖苦之意，“一家三口？好得很！”

　　赵业永的脸色很难看。

　　“天天出去鬼混！这两天去南城，先去工厂实习一个假期，明年毕业过去也好有个基础！”

　　空气，异常安静，只听得到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

　　我是小孩子，我不能参与，我默默喝粥。

　　可怜了我的妈妈，她看看赵业永，又看看赵凌风，想要站起身说点什么，又只能不安地坐在椅子上，嘴唇张了张，也说不出什么。

　　赵凌风瞅见妈妈的动作，就冲着她来了。

　　“好呀，沈秋容！你厉害！你先是带了你的乖女儿进门，现在再把我扫地出门！你可真行！”

　　妈妈脸色惶急，嗫嚅道：“凌风......我没有......”她看向赵业永，用眼神求救。

　　赵业永伸手拍了拍妈妈的手背，看向赵凌风，沉声说：“你的工作安排都是我的决定，你不要误怪了你沈姨，她从来没有在这方面插过嘴——”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凌风截走了话头。

　　他看向自己的父亲，话语里含着密密麻麻的细针。

　　“爸，你还没老怎么就糊涂了！我绝不去南城！”赵凌风突然发作，伸手推了餐桌上的一个茶杯，“哐当”一声巨响后，他咬着牙继续说，“我妈还在江城呢，除了江城我哪都不会去！不像有的人，有了新人忘旧人！”

　　儿子言语中的指责，眼神中的决绝，都让赵业永吃不消，他站起身想要再斥责儿子几句，却忽然眉心一疼，脸色十分难看。

　　妈妈吓坏了，连忙用手顺他的背，说：“别气，别气！凌风喝醉了说的胡话......”

　　也许是看见赵业永真有点受不了，也许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了，总之赵凌风暂时闭了嘴。

　　我帮着妈妈搀扶了赵业永进了卧室。

　　来到餐厅，我准备收拾一下碗筷，还有赵凌风发酒疯打碎的茶杯。

　　刚走到餐桌，突觉脚下被什么绊住了，身形不稳，我跌坐在地。

　　视线所及处，是赵凌风靠坐在餐桌腿。

　　看他的脸色，完全没有打败父亲的快感。

　　活该！

　　这种人不值得同情！

　　我不想与他有过多牵扯，他就是一只刺猬，全世界的人都欠他的。

　　我不想要他做我的债主。

　　利落地，我想要站起身。却被他伸手一拉，我又坐回了原地。

　　我恼怒地看向他，不打算起来了。

　　反正，赵凌风还是会再拉我坐下来的。

　　“呵，跟我说说，你怎么回来的？”貌似他打算坐在地上跟我拉家常。

　　我索性收拾地上的茶杯碎片，也不瞒他，淡声答道：“找警察帮忙的。”

　　赵凌风听了，似是笑了笑，又问：“手机买了吗？”

　　我不回答。

　　他好像很不高兴，伸出右手揪了我的发尾，使我侧脸看向他。

　　“把你的手机拿来！”

　　我不知道他又要发什么疯，便忍了忍，没有动作。

　　赵凌风不满意我给他的对抗，右手从发尾下移到我的背部，威胁我：“手机拿来！”

　　疯子！

　　我推了他的手，动作有点大，没注意自己的右手掌撑在地上使了力气，一块茶杯碎屑扎进了肉里。

　　吃痛之下，我的眉头紧紧蹙起。

　　他的眼睛倒是尖得很，瞅见了，又改了命令：“你的手，给我看看！”

　　我不乐意。

　　赵凌风突然暴躁，直接扯过我的右手，仔细看了看我的手掌，而后用力甩开了，语气冰冷地说：“像你这样铜墙铁壁的人，怎么不给你扎深一点，让你好好长个教训！”

　　我真是无语，微微咬牙，瞪了他一眼。

　　他看见了，竟是不再斥责我，只是又来吩咐我：“你手机呢？拿来！”

　　我拿他的固执没办法了。

　　站起身，走到餐桌的那一头，拿了手机，直接递给了他。

　　他接过去，却解不开锁，抬头用眼神询问我。

　　“1117。”

　　他问：“你生日？”

　　我不回答，他也没追究。

　　一通操作后，他站起身把手机还给我，看了我很久，突然问：“方凝凝，你说，我要不要去南城？”

　　联想到买裙子事件，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我沉默不语，赵凌风忽然笑了，笑得好可怕，他靠近我，在我耳边低声却清晰地说：“你也想要我去南城吧？”看见我眼眸里的一丝希冀，他笑意更深，声音却像利刃一般扎人，“可惜，我还想留在江城做你的好哥哥呢！”

　　说完，他深深看我一眼，便转过了身，歪歪斜斜地踩着台阶上楼了。

　　举报/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