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故事：我的四婶，她是村民口中的“仙家”，一生充满了传奇

　　文/阿星

　　全文共3302字

　　四婶已经故去六七年了。

　　但，村里每次有人提及她，总爱把她生前的种种“奇闻”翻腾出来说道一番。是啊，那些年，四婶的身上确实充满了传奇。

　　

　　四婶不是一位寻常的农家妇女，她是懂些阴阳术数的，用乡下人的话说，她会算命通鬼神，是个神秘的“仙家”。

　　四婶身上的那套本领，据说，是跟镇上一位年近八旬的老妇学来的。

　　当时，四婶还没出阁，只有十七八岁。几位好姐妹相约着去镇上赶集，在一个算命摊子前，那老妇一眼就“相中”了她。三言两语间，老妇不仅算出了四婶家里父母的年龄，还把四婶姊妹五人的生肖说得一个不差。

　　这让当时的她惊讶得半天合不上嘴。后来，在那老妇的一番引导下，四婶便拜了师。

　　当然，四婶的父母也明里暗里表示过反对，觉得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不靠谱。奈何四婶性子犟，且命中注定与这一行当有缘，父母多次反对无效，便任由四婶“瞎胡闹”了。

　　四婶跟着那老妇学了三年。三年后，老妇见她已经完全继承了衣钵，便打发她回了家。

　　那时，四婶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可媒人一趟趟上门，她就是不急，母亲问她是不是打算守在家里当老姑娘。四婶微微一笑，说她给自己起了一卦，还不到结婚的时候，而且媒人给她介绍的小伙子也不对。

　　母亲一头雾水，问她到底啥时候能出嫁，还说，媒人给提了好几个小伙子，你见都不见，咋就知道不对？

　　四婶不急不躁地宽慰母亲说，她三十岁之前肯定会嫁出去，不会一辈子赖在娘家。至于自己将来的对象，她算出来姓氏里离不了颜色，几个媒人给介绍的小伙子，不是姓张就是姓李要么姓王，都不沾边儿。

　　家里人又火急火燎地等了五六年。终于，在二十八岁那年，她终于肯嫁了，跟她算到的一样，对象姓白，族里排行老四，我称之为四叔。

　　初来我们村时，四婶很是低调，从没有向外人展示过她身上的能耐。就连我四叔，也是后来四婶“出名了”，他才明白过来，自己竟娶到了一位女仙家。

　　四婶嫁过来后，六年内生了两儿一女。头生子天不假年，活了不到半个月就没气了。

　　四叔觉得一儿一女有点少，还想再生几个，可四婶一脸的决绝之色，她说，家里命中只有两个孩子，如果再生，恐怕会走大孩儿的老路。

　　对于四婶的话，四叔刚开始不太信，觉得这是她在胡咧咧搪塞他。可后来的事情证明，四婶说得很准。

　　家里的第四个孩子，是个女儿。可生下来不到七天，就没有任何征兆地在睡梦中走了。从此，四叔再不敢提要孩子的事。

　　

　　四婶第一次在村里显露“神迹”，是六十年代末的一个夏夜。

　　那天，白天还能说能笑一切正常的孙二奶奶，到了傍晚时分，竟突然神志不清地挥舞着笤帚发起疯病来。她两眼发红，披头散发，嘴里骂骂咧咧，谁靠近她，她就朝谁大吐口水。

　　众人见不对劲，于是赶紧请来了隔壁村的一位赤脚医生。赤脚医生看了，一时束手无策，在众人的催促下，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先给孙二奶奶扎根针试试看。

　　没想到，孙二奶奶竟一下子挣脱了几位汉子的束缚，朝那赤脚医生的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她嘴里的牙齿虽不多，但也留下了很深的牙印。医生无奈，摇着头走了——这是要孙二奶奶自生自灭了。

　　本以为孙二奶奶就此难逃一劫，四婶出面了。她匆匆跑回家取来了几张符纸，吩咐几个汉子把孙二奶奶拉到当院子里，摁着她的头，让其朝西北方向跪下。

　　只见，四婶把符纸捏在指尖，点燃后一边绕着孙二奶奶的头晃动，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符纸快燃尽时，她将符纸快速按进一个盛着温开水的白瓷碗里。“刺啦”一声，符纸熄了，温开水上瞬间浮满了黑色的灰烬。

　　她让一位汉子掰开孙二奶奶的嘴，然后把那碗温开水一股脑儿给灌了进去。顿时，孙二奶奶安静了下来，一炷香的工夫，她的眼睛里就恢复了神采，看到众人将她围得水泄不通，她痴痴地问了句：“刚才发生啥事了，咋都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在四婶的示意下，众人才散了去，但嘴里都一直嘀咕着什么。

　　那时正值破四旧，四婶自知身上的这些“东西”是见不得光的。这件事之后，她行事更为低调，轻易不再在大庭广众之下逞乖显能。

　　当时的大背景下，四婶的提心吊胆自不必多说，懂的都懂。但即便如此，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有乡邻会悄悄敲响四婶家的木门。

　　这些人不是来串门闲聊的，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所求之事。有给自家的小子或闺女测姻缘的，有给家里的老人算吉凶的，甚至还有请四婶专门出去一趟的，听说是给家里赶脏东西……

　　四婶自然是不会轻易给人家测姻缘、算吉凶或是破解风水的，一是当时风声太紧，搞不好事情传出去，会被抓典型游街示众，二是她的师父叮嘱过她，泄露太多天机，会影响阳寿甚至祸及家人。几经权衡，四婶的嘴一直很紧。

　　

　　但架不住都是乡里乡亲的，而且人家也都不是空手来的。或是一两芝麻油、二两白砂糖，或是几斤地瓜干、一小篮土鸡蛋，有的比较豪气，还会揣着小半包烟叶上门……四婶那时挺爱抽烟的，这是她在小女儿夭折后那半年里落下的习惯。

　　这些东西撬开了四婶的嘴。于是，四婶便在偷偷摸摸中干起了给人算命的营生。虽一直都是在地下进行，但因为几乎每次都灵，口碑就一传十十传百，到了五十岁上下，她已经是十里八村人人皆知的仙人了。

　　那时候，上面已不怎么管这些东西，登门来求卦的人，也就不再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了。印象中，当时四婶家门口经常坐满了人，一拨又一拨的，快赶上一个小集了。

　　期间，种种灵验的事情不再赘述，有件“上门踢馆”的事，我倒觉得挺有意思，记下来跟大伙儿分享一下。

　　那天，一游方的算命先生来到我们村，见四婶家门口围满了要起卦的人，心中不知咋想的，竟在她家的正门口摆起了摊子，还大摇大摆地冲着院子里吆喝：“算命可得找对人，宁找爷们儿别找娘们儿……”

　　他知道屋里头给人算命的是“娘们儿”，不知道这是他算出来的，还是耳朵灵从外面的人口中听出来的。但不管咋说，他说话很是不客气。

　　这一副不可一世的态度，还真的唬住了不少人。原本等得心躁的几个人，犹豫着凑了过去。可是，几人还是心存疑虑，毕竟这算命先生从没有见过，算得准不准还不知道。

　　于是，几人咬着耳朵一阵商量后，便选出一人来，请算命先生给他算算他家里的父母年寿几何。那算命先生手捻胡须，气定神闲，说必须先给卦金，不然不起卦。

　　那人把怀里揣着的半斤烟叶放到了摊子上，算命先生看了一眼，然后眼睛一眯，手中掐诀，半天才说了句，“两人相差不了几岁，不到八十……”

　　这话说得很含糊，啥叫相差不大，啥叫不到八十？那人也不是好糊弄的，单刀直入地问，你别扯别的，就说两人各多少岁吧，说对了就服你。

　　算命先生又是一阵掐诀，大拇指在食指与无名指间跑了好几圈，还不见停下来。最后那人催问得急了，才面色难看地说：“一个七十多，一个刚八十……”

　　言语未毕，那人就把放在摊子上的那半斤烟叶收进怀里，然后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头也不回地走了。

　　至此，算命先生的这次“踢馆”，四婶没出面他就败下阵来。在众人的哄笑中，那人匆忙收拾起摊子灰溜溜地走了，之后再没有来过我们村。

　　

　　四婶算了大半辈子的卦，还从没有遭遇过这种尴尬的场面。陌生人第一次上门求卦，自然有试探的行为，但她总能接住，归根结底，是因为她有真本事，经得起考验。

　　四婶活到八十岁，无疾而终。和芦花老师笔下的马六奶奶一样，她也算到了自己的大限之日。

　　走前的那几天，她谢绝了所有登门求卦的人，无比平静地安排好了所有的后事。听四叔说，四婶还特意给远在南方工作的儿子打了个电话，让他在几号几点前一定要赶回来，不然就见不上她最后一面了。

　　儿子拖家带口地回来了，一家人围在床头，儿子高喊了三声“妈”，孙子哭哭啼啼地用普通话喊了几声“奶奶”，四婶就面带微笑地走了。

　　四叔遵照四婶的遗嘱，她生前放在箱子里的那些符纸、朱砂、碗碟、铜钱等，都收进了棺材里，随着她的骨灰，一同长埋地下，没有传给后人。

　　四婶走了之后，村里常有人爱当着四叔的面打趣他，四叔，你有没有学得四婶的神通？

　　四叔笑笑，俺愚人一个，哪有这个机缘。

　　众人又问，四叔，四婶当年有没有给你起过卦？您老能活百岁不？

　　四叔还是笑，不言语，心中像是藏着什么大秘密。四婶到底给他算没算过呢，他不说，众人也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四叔仍旧健在，算来已经八十又七了。

　　

　　——END——

　　#乡土散文#

　　原创不易，期待您的关注、点赞、评论、转发和赞赏！

　　（声明：图源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作者简介

　　阿星（笔名），原名白星星，70后，山东德州人，自由撰稿人。

　　本文编辑

　　情感学院院长

　　举报/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