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笔记｜《羞耻与必然性》第一章 古代的解放

　　《羞耻与必然性》的主题：本书针对的是我宽泛地加以界定的希腊人的伦理思想，尤其是这样一些涉及需要承担责任的行动、正义和引导人们行令人钦赞和尊敬之事的动机的想法。我的目的是对历史现实进行哲学描述。我将要复原并和我们的诸种伦理思想相比较的是一种历史的积淀，是某些希腊人的想法；但是，这一比较是哲学化的，因为它将要袒露思想和经验的某些结构，并且首先要追问它们之于我们的价值。在某种意义上，我将断言希腊人所拥有的基本伦理思想不同于我们，而且状态更佳。而在某些方面，则是我们同希腊人一样以来同样的思想，只不过我们并不承认我们实际的依赖程度。（p.4）古希腊世界基本伦理观念的复现或重构这个重构属于“对历史现实的哲学描述”——基本涵义：袒露思想和经验的某些结构；进而“古希腊人的思想和经验”由悲剧或史诗反映给我们，那么，悲剧是围绕那些它没有详述的想法形成的，要理解它的历史，也就是部分地去理解这些想法和它们在产生悲剧的社会中的地位……要理解它，就必须去追问：关于人类的行动和经验，悲剧所提供或者暗示的是什么样的图景，以及这些图景如何同那些参与悲剧演出的人们的生活发生关联。（p. 15）被分析的古希腊伦理观念：行动；责任；羞耻与自律；必然的身份；可能性、自由和权力与现代伦理观念的比较威廉斯指出，现代人的自我理解或基本的伦理观念远非清楚地摆在这里、现成的东西这些理论（进步主义理论）用现代的自由、自律、内在责任、道德义务之类的思想来衡量古代希腊的思想和经验，并且假定我们能够确切地把握这些思想自身。可是，如果我们诚实地问我们自己，我深信我们将会发现我们对于这些思想的实质并无清晰的想法，因此对于（根据进步主义理论）希腊人所没有的东西也没有清晰的想法。（pp. 5-6）

　　——因此，这里的“比较”包含“揭示”的层面，即通过古希腊伦理世界，来理解现代人自己的伦理观念：“了解古希腊人是自我理解更直接的一部分……希腊的过去就是现代性的过去。”（p. 3）对两种“古希腊与我们之间关系”观点的看法进步主义的观点按照进步主义理论，希腊人有关行动、责任、伦理动机和正义的观念是原始的，在历史的进程中已经被一整套更加复杂和精致的思想所取代，后者界定着伦理经验更加成熟的形式……（p. 5）威廉斯对此的基本意见：（1）所谓“伦理经验更加成熟的形式”——当代人的伦理经验和伦理观——本身的面目其实并不清晰；（2）因此，用当代典型的伦理观念来把握古希腊伦理生活（作为“萌芽的”、“初步的”状态等）注定模糊；（3）恰当做法：通过对古希腊伦理生活的感同身受和分析，揭示其伦理观念；借助古希腊伦理观念，反躬自省。更加显著的是差异，是我们必须认可的差异，我们自己同希腊人之间的差异。问题在于这些差异应当如何去理解。我的主张是，从能动性、责任、羞耻或自由这些基本伦理思想的转变这样的角度并不能最好地理解这些差异。恰恰相反，通过更好地领悟这些思想自身以及我们在何种程度上同古人分享这些思想，这或许有助于我们确认我们对现代世界的某些错觉，并由此更有力地把握我们所看重的我们同希腊人之间的差异。（p. 7）尼采的观点（1）用反思和非反思、隐晦和直接界定了我们的概念与希腊人概念的关系；希腊人的生活公开地展示着权力（power）的意愿，权力的动机在现代意识中则隐藏的更深；（2）“希腊人深刻地肤浅”：尼采对希腊世界的激情与他对现代性的大多数方面强烈的轻蔑和厌恶（而他又坚定地认为转身去寻求那失落的世界是荒谬的）。威廉斯对此的基本意见：他通过一种极端的方式，将我们如何理解希腊人的问题同我们如何理解我们自身的问题联结起来，由此确定了这一研究的论题……但他并没有达到任何足以提供融贯的政治学理论的观点。（p. 10）

　　无论隐晦还是直接，“但我们需要政治学，需要一整套融贯的主张来说明权力在现代社会中运用的方式、界限和目的。如果说我们的伦理思想和希腊人的共同点要多于我们通常所认为的，我们就必须确认这不仅是历史事实而且是政治事实（political truth），它影响着我们应当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来反思我们的实际处境。”（pp. 10-11）悲剧效果的共同性及相关评论悲剧包含着对人的行动的一种特殊理解，它出现在人的行动和某种神圣的或超自然的秩序的种种关系之中。（p. 16）

　　现代人这里，一方面，超自然的观念已被抛弃；另一方面，悲剧作品依然显现着它的悲剧效果。这意味着，“在我们的经验和对世界的理解中”，依然具有回应悲剧效果的结构：“悲剧作品确实包含着超自然概念，特别是有关必然性的概念……悲剧作品要求我们在我们的经验和对世界的理解中，去寻求与它们所表达的必然性相应的类比”；进一步地，“在其他方面也是如此，从古希腊世界，从悲剧中表达的内容到我们自己的意识，这一变化要求更广泛和更精心构造的结构的结构性替换。”（pp. 18-19）在悲剧作家当中有一位能以最有冲击力和挑战性的形式来体现这里谈到的有关行动和责任的想法，他正是索福克勒斯，……索福克勒斯的词句能在只言片语中压缩巨幅的冲突、不安和精心掌控的联想；他的文风来源多样，带来高密度的引证，这本身就有助于我们警觉其中隐含的种种想法之间的关联。而它们显然也有助于我们理解索福克勒斯悲剧的一个重要特征：某种具有塑造性的必然性（shaping necessity）。（p. 17）当古人开口时，他们告诉我们的不仅仅关系到他们自身。他们告诉我们的也关系到我们自己。每一次，只要我们能让他们开口，他们就能做到这一点，因为他们告诉我们我们是谁。毫无疑问，这是我们努力让他们开口的最基本意义。他们能告诉我们的不仅是我们是谁，还有我们不是谁：他们可以斥责我们的自我形象的虚假、片面或是局限。（p. 20）

　　参考文本：[英]伯纳德·威廉斯, 羞耻与必然性[M]. 吴天岳译,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