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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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城似乎比刚走时更冷了。

　　回到家属院时，隔着门，清晰的听到屋内的争吵声。田芳的身体好了很多，偶尔会和倪匡拌嘴，老两口吵起架来，谁也不让谁。

　　“你和小城闹矛盾了？”倪匡问。

　　“他才舍不得呢。”倪辰靠在沙发上，挑眉笑道，“爸，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倪匡笑笑，继续看电视。

　　这时，田芳端了两碗莲子粥，放在他们面前。“刚刚火有些大，还好没糊，尝尝看，去火的，”

　　“妈，你应该多喝点，去火，”倪辰尝了两口，味道还不错。

　　她一语双关，田芳反应过来后，“你这孩子，”

　　倪匡有睡午觉的习惯，喝完莲子粥，便回房间休息了。

　　她陪着田芳在客厅里闲谈，电视开着。或许是人上了年纪的缘故，总喜欢看一些家庭伦理剧。电视剧里的婆婆总是处处针对着女主。

　　田芳看的津津有味，忽然问她，“你和小城现在怎么样了，”

　　倪辰愣住，“挺好的，”

　　是真的挺好的。

　　“挺好的就行，以后日子还长，你们都要好好地，”

　　静默半晌，她深吸了口气。倪辰鼻子一酸，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她从小调皮，爱闯祸，爱打架，似乎都是蒋城和他们在她身后，她才这么有恃无恐。

　　雨一直下了一天。

　　晚上八点，她站在阳台上向下望去，雨水打在玻璃上，变成一道道水珠，顺着玻璃滑落。窗外夜色朦胧，路灯照在地上，可以看到小区门口，她等了很久，直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

　　拖鞋也没有来得及换，倪辰转身脚步轻快的向楼下奔去。

　　桌子上是热气腾腾的饭菜。

　　蒋城收起雨伞，他掸了掸身上的雨水，站在楼下等电梯。

　　电梯慢慢下降，数字变成了一。

　　单薄的身影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视线静静地落在他身上。

　　蒋城抬了下头，似乎也愣住。

　　他穿着常服，裤脚处似乎被雨水打湿。倪辰踮着脚尖，小跑到他身边，虽然只有短短几步的距离，她也是高兴的。

　　她张开双臂，想要抱他。蒋城却向后退了两步。

　　她微微皱眉。

　　蒋城眼眸温柔，“我身上湿，有点凉，”

　　外面的雨势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雨伞没有遮到的地方，被雨水淋湿。

　　倪辰歪头笑笑，走过去搂着他的腰，“我给你暖暖，”

　　上衣有些硬，还带了些淡淡烟草味。

　　她踮着脚尖，下巴磕在他肩头，目光静静的落在他身后墙壁上的广告牌上。

　　蒋城把手中的雨伞拿远了些，一只手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低声道：“有人来了，”

　　隐隐约约听到有人交谈的声音，两道细长的影子出现，是那对白了头发的夫妻。

　　倪辰松开了双手，站在他身侧。

　　进了电梯，蒋城在电梯门旁伸了下手，等两位老人进电梯后，他才按了楼层。

　　蒋城悄悄拉起她的手，两人抬眸，相视一笑。

　　他的掌心翻着潮湿，有些凉，倪辰两手给他捂着。

　　——

　　风吹过的宛城，覆盖了一层冷意。

　　倪辰看了眼窗外的阳光，阳光隐没在云层里。

　　蒋城提过一次他们婚礼的事情，倪辰觉得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他记得，那天早上他醒来时已经早上七点五十，似乎是这么多年来起的最晚的一次，怀里的人靠在他的肩头，胳膊有些麻，他没有动。

　　脸上的发丝有些痒，倪辰伸手拂了下，睡眼朦胧间看到身旁的男人正盯着她看，她阖了阖眼，声音变得很轻。

　　“你醒了。”

　　蒋城看着怀里的人，“嗯，刚醒，”

　　或许是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声音在清晨显得格外好听。房间内很暖，倪辰窝在他的怀里，拉过他的胳膊轻轻捏着，眼眸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蒋城突然问她。

　　倪辰长长的“嗯”了声，尾音拉长，像是在思考，“不知道，还没想过，”

　　身边的人忽然沉默了，蒋城内心突然有些期待她穿上婚纱的模样，他淡笑，摸了下她的头发。

　　“你呢，”倪辰问。

　　“只要是你，什么样子的都好，”

　　听到他的回答，倪辰笑了。她细细的想了想，慢慢抬了下眼，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中。她凑近，闻着他身上残留的淡淡香皂的味道。

　　“我希望等到那一天，你穿着警服正装，庄重而严肃。”

　　蒋城认真的听着，她声音很轻，有种小女孩的绵软和欢脱，像是有羽毛轻轻扫过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笑着说你想解我的扣子，现在也可以。

　　倪辰“嘁”了一声，看着他说道：“我要把那一刻留到婚礼那天晚上，”

　　蒋城故意逗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今天先试试，等到了那天更得心应手。”

　　倪辰白了他一眼，推开他，“我才不上你的当。”

　　她坐了起来，捏着他的胳膊问他还麻吗。

　　蒋城眼中带着笑，摇了摇头，靠在床边，枕着自己的胳膊，目光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拉开窗帘，刺眼的白光从窗户中照在房间里，衬得她又白了一个度，她随意把头发挽了起来，打开衣柜找着衣服，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的身影有些瘦弱。

　　很多年后，他回想起来，那个早晨是那么的安静、柔和。

　　——

　　方佳媛最近心情不好，倪辰和蒋城闲聊时，他只是淡淡的‘嗯’一声。

　　倪辰跟在他身后，追问道：“嗯？是什么意思？”

　　蒋城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去阳台上拿了毛巾搭在肩膀上。面前的男人宽肩窄腰，曲线分明，随着他肢体上的动作，肌肉也微微隆起，像他的人一样坚硬。

　　他说：“这是别人之间的感情，我不做评价，”

　　倪辰叹了声气，“我只是觉得她这些年活得挺累。”

　　蒋城走到卫生间，拿起洗漱台上的牙刷挤了牙膏，漱口刷牙。

　　倪辰靠在那里，直直的盯着他。

　　对着镜子刷牙的人吐了口泡沫，端起杯子漱了口。打开水龙头胡乱搓了几把脸，拽下肩膀上的毛巾随意擦了两下，看了她一眼。

　　倪辰正要开口，却看到他解裤子的动作，问：“你做什么？”

　　蒋城眼角一抬，笑了，“脱裤子在浴室除了洗澡还能做什么？”

　　她站在原地愣了愣，他笑的像个流氓。

　　蒋城把裤子仍在脏衣篓里，全身上下只有一条四角内裤，他嘴角噙着笑，向她凑近了几分，他声音低沉，夹杂着他嗓音独有的磁性，“还是说，你想和我一起洗？”

　　倪辰自上而下扫了他一眼，看到了不该看的地方，立马抬眼，入目的是他近在咫尺的脸，脸上带着些潮湿。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猛的拉上浴室的门，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谁要和你一起洗。”

　　浴室内的蒋城嘴角抑制不住的上翘，

　　倪辰站在门外，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后才转身回到卧室。她找到锦盒，打开后，取出那枚钻戒，灯光照在上面，闪着细碎的光，微亮。

　　蒋城从浴室出来后，看到她靠在床头，盯着手中的戒指发愣。他眯了眯眼，拿着毛巾随意擦了两下短发，走过去，躺在她身侧，伸出手臂揽着她肩膀。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怎么突然把它找出来了。”

　　倪辰靠在他怀里，微微侧了下脸，把戒指放在他掌心，伸出自己的左手，“帮我戴上，”

　　蒋城一愣，顺势握着她的手，挑眉，把小小的戒指套在她无名指上。

　　她问：“好看吗？”

　　卧室暖黄的灯光打在她的侧脸上，眼眸特清亮。他没有说话，只是攥见了握着她手腕的手。

　　倪辰又问了一句。

　　他说：“好看，”

　　倪辰把玩着他的手掌，问：“你当初是怎么知道我的指围的，”

　　蒋城看了她一眼，随口道：“目测，”

　　骗鬼呢？

　　事实上，蒋城并没有说谎，估测她的指围，是真的靠目测。

　　他的唇瓣忽然凑到她耳边，哑声道：“我不光知道你的指围，还知道你的三围，”

　　倪辰听到后，眼睛眨了两下，这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不正经，手腕挣扎了两下，奈何那人握的太紧。

　　“流氓，”

　　蒋城笑，一手托着她的后脑，一手握着她的腰肢，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欺身压下，灼灼的目光似乎比卧室内的灯光还要亮。

　　他声音低沉，“流氓就是喜欢你，怎么办？”

　　四周被他的气息笼罩，是淡淡的肥皂香味。

　　倪辰眼睛里带着笑意，双手环上他的肩膀，“我也喜欢你，”

　　余声全部被他悉数吞下，蒋城含着她的唇辗转厮磨，由浅尝辄止再到暴风似的席卷，密密麻麻的吻一直延伸到而后，他轻轻咬着她的耳垂，握着她腰的那只手钻进睡衣的裙摆，又顿住。

　　倪辰被他压在床上，鼻尖是他的温度和味道，她微喘着气。

　　蒋城把头埋在她的脖颈中，狠狠吸了一口气，闷闷的“嗯”了一声。带着湿意的唇流连在她的锁骨上，牙齿细细的啃噬着。头顶的灯光有些晃眼，倪辰闭上眼，蜷缩在他怀里，轻轻的笑了一下。

　　——

　　床头的那盏灯亮了一夜。

　　倪辰是被渴醒的，她睁开双眼，入目的是昏黄的灯光。身侧已经没有人，床单上似乎残留着他的余温。床头柜上放了杯水，她撑着身体坐起来，端着玻璃杯的右手抑制不住的发抖，她皱了下眉，又换了一只手。

　　甘甜的蜂蜜水滑过她的咽喉，缓解了一丝干涩。

　　她愣愣的坐在床上待了一会儿，光着脚下床后，把窗帘拉开，刺目的日光使她猛的偏头闭眼。阳光带走了昨天雨水的潮湿，透过玻璃窗，照在她身上，有些暖。

　　他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侧目看去，“醒了，”

　　倪辰点点头，“嗯，”

　　他合上书，放在矮脚几上。那本书她还没有看完，是王小波的绿毛水怪。

　　蒋城起身走到她面前，目光下移，落在她赤｜裸的脚上，她皮肤很白皙，像冬天的初雪。他敛了眉目，开口，“怎么不穿鞋。”

　　地板上的脚蜷缩了两下，倪辰愣了下，解释道：“我忘了。”

　　蒋城牵着她的手走到沙发前，“先坐。”

　　他微微转着头，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间。两人距离很近，握着她的手辗转收紧，倪辰这时才明白他在做什么。

　　想抽回他掌心的手，却又被他握的更紧。想起他昨晚烫的吓人的身体，倪辰坐直了身子，面向着他，“不用捏了，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没事吧。”

　　“不然，再试试？”蒋城嘴角含笑，朝她身体欺压了几分，握着她的手作势要向那地方去。

　　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倪辰用力推着他，看着他那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就知道这人在戏弄她。

　　“大白天的，你想做什么？”

　　蒋城凑近，轻咬了下她的耳朵，沉沉道：“白日宣｜淫，”

　　他并不打算做什么，只是想看她羞窘的模样。正了正神色，把玩着她的指尖。他伸手摸了下她的脸颊，眼眸格外幽深。

　　目光触及到一旁的领带，她拿起来，缠在手上一圈又一圈，走到他面前，微仰起头，瞳孔中倒映出他的面容。

　　“我帮你吧，”

　　蒋城没有说话，系好衬衣下面最后一颗纽扣，慢慢垂下了手。

　　脚尖微微踮起，领带绕过他的脖颈，折下衬衣的领子。她系的是最简单的单结，成环，翻出，然后再系紧。这是她第一次给蒋城打领结，收紧时，她微微用力。

　　蒋城挑眉，笑了下，“这么紧，”

　　倪辰帮他正了正衣衫，“怕你跑了。”

　　蒋城捏了下她的脸，亲昵道：“不会的。”

　　他走了，听说是工作上临时有事，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影子倒映在地板上，单薄，冷清。

　　寒风轻轻的吹拂着纱帘。

　　那本绿毛水怪依旧放在桌子上，她翻开，看了两页，又合上，没有心思去读。

　　值班的警员看他下了楼，告诉他，有人找他。

　　他问是谁。

　　值班警员指了指停在马路上不远处的车。

　　蒋城抬眸看过去，薄唇微弯，眼底带着一抹柔。

　　外套随手搭在手臂上，他朝树下的那辆车走过去，走的平稳有力，步伐似乎比平时快了几分。远远望去，他的背影有些消瘦。

　　蒋城走近时，看到车身上落了些树叶，唇角微不可查的抿了下。

　　他微微弯了下腰，抬手敲了敲车窗。

　　倪辰当时正坐在车里低头刷着微博，听到声音后，下意识的向左偏头，打开车窗。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时，愣住了。

　　路灯明晃晃的光落在他身上，他的眼中带着浅笑，与她对视。

　　她是临时决定来警局找他的，那一瞬间，她想，如果两人隔着万水千山，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奔向他。来到警局后，值班人员告诉她，他在开会。

　　她回到车里，静静的等着。从日落到月升。

　　不过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却有些漫长。

　　倪辰放下手机，向左边凑近了几分，她弯起眉眼，温和轻声道：“你开完会了，”

　　夜里有些冷，风吹过她的脸，拂过她的发。

　　两人隔着一扇车门，蒋城伸手替她把头发挽在耳后，大掌慢慢移至她后脑，猛的低下了头。

　　他吻的很凶，吮｜吸着她的唇，舌头顶开她微松的牙关，探入她的口中。灵活的在她嘴里肆意翻弄，轻轻咬着她的舌尖。

　　脸上投下一片暗影，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倪辰闭着眼，双手攥着他胸前的衣服。

　　有淡淡的烟草味。

　　车身和树影很好的替他们掩饰着，月亮悄悄隐没在乌云里。

　　良久，双唇分离。

　　倪辰额头抵在他下巴处，呼吸有些微喘。睫毛微微的在冷风中颤抖，耳边有隐隐的风声。

　　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饿不饿，”

　　倪辰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晚上还没有吃饭。蒋城笑着说她傻。

　　他松开她脑后的手，拉开了车门，朝副驾驶看了一眼，“我来开，带你去吃饭，”

　　倪辰愣了下，随即手脚并用的挪到了副驾驶。蒋城系上安全带，打着方向盘，车子缓缓向前行驶。

　　车内有些暖，倪辰时不时的看他一眼。

　　侧脸的轮廓被路灯照亮，鼻梁很高，眼眸深邃。

　　察觉到她的目光，蒋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他勾起笑，转头看她一眼，说：“我脸上有东西吗？”

　　倪辰摇了摇头，“没有，”

　　她又看了一会儿，转头看着前方被路灯照亮的路，长长的，似乎没有尽头。

　　蒋城随意的把右手放在身侧。

　　车窗外的光影一闪而逝，倪辰目光移开片刻，缓缓落在他的右手上。

　　她攥了攥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他的掌心。

　　然后，十指交握。

　　他手掌很宽，指尖有些凉，大约是刚在被风吹了的缘故。

　　蒋城目光直视着前方，唇角微扬，握紧了她的手。

　　车子行驶过那条无人的马路，向右拐进一条街道，缓缓停在路旁。

　　是条小吃街。

　　此刻，灯火通明，生意兴旺，充满烟火气。

　　两人下了车，蒋城迈着长腿走到她身边，习惯性的去牵她的手，他身影高挑笔直，像一棵树。

　　倪辰跟在他身旁，问：“你经常来吗？”

　　蒋城捏了下她的手，“不常来，不过，这里有家混沌不错，想带你来尝尝，”

　　倪辰笑笑，说好。

　　街道的灯火，把夜色烧出一片晚霞。

　　蒋城带她来到那家店里，两人找了张桌子，他去收银台点餐。他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小瓶可乐。

　　倪辰看着他落坐在她面前，犹豫了下，问，“你今天是不是特别忙，我突然来，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蒋城把可乐推到她面前，在碗里倒了些热水，冲刷着碗筷和勺子。

　　“没有，”蒋城懒散一笑，“你来，我很高兴，”

　　倪辰小口的饮了一口，密密麻麻的气泡在口腔中蔓延，带着丝丝的甜。牙齿轻轻的咬着，把吸管口咬的扁平。

　　她笑着说，“我也高兴，”

　　混沌端上来，冒着腾腾热气。

　　倪辰耸耸鼻子，很香。

　　面前摆放着是他用热水净过的勺子，她拿起勺子就吃。倪辰很饿，一大碗混沌下肚，整个人都暖暖的。她吃饱喝足后，擦了擦嘴。

　　混沌确实很好吃，里面的馅料很足，汤底清爽可口。

　　她抬眸看了眼蒋城，发现他面前的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

　　“吃饱了吗？”他问，眼中带着笑。

　　倪辰点点头。

　　这家店的生意很好，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

　　视线落在他身后的那张桌子上。

　　是一对年轻的情侣。

　　男孩悄悄地凑到女孩耳旁，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惹得女孩捂着嘴笑。

　　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发现，他们以前是否也是这样。

　　餐馆里是络绎不绝的交谈声，倪辰盯着那处微微失神。

　　蒋城结完账，看到她在发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微怔。转而走到她身边，伸手替她紧了紧衣领。

　　“走吧，”

　　她回神，微扬起头，慢慢笑了起来，“好，”

　　刚走出去的那瞬间，冷风扑面而来。

　　她缩了缩脖子。

　　蒋城斜斜的挡在她前方。

　　风小了。

　　两人就这么慢慢走着。

　　寒风吹过喧嚣的街道。

　　倪辰抬眼，撞进他的眼眸中。

　　“我有些难过，”难过的情绪来的很莫名。

　　蒋城笑，扯开衣服，把她裹在怀里，“不要难过。”

　　他有些不会安慰人，倪辰想。

　　“嗯？”蒋城看着她，声音从喉咙中沉沉的发出来，带着轻轻的尾音。

　　倪辰眼睛亮亮的，“好。”

　　拇指轻轻摩擦着戒指，蒋城眸光深沉，倏地搂着她，双臂用力把她禁锢在自己的怀中。空气有些冷，呼吸间的热气慢慢变成白雾，然后消逝。

　　马路上多了两道被路灯拉的很长的身影，好像一封细碎冗长的情书。

　　倪辰靠在他怀里，微张着嘴呼吸，两手搂着他的腰。

　　片刻后，听他沉声道。

　　“等我忙完这阵，把婚礼给你补上。”

　　她侧了下头，冷风刮在脸上，她眨眨眼，鼻子有些发酸。

　　“说话算话，”她笑着说。

　　他重复着，“嗯，说话算话，”

　　他想把她往骨子里柔，当他说要补办婚礼时，那姑娘的眼里有光在跳动。

　　如果说承诺是把刀，那么这四个字，已经被刻在了她的心里。

　　车子缓慢的行驶在街道上，路灯昏昏暗暗，照的树影晃动，那是风在吹。

　　倪辰把他送回警局，又问了一句，“今晚回来吗？”

　　蒋城借着车内昏暗的光，看着她，“看情况，晚上不用等我，早些睡。”

　　倪辰垂下眼眸。

　　他笑笑，宠溺的揉了下她的头，“你乖，回去的时候慢点开，注意安全，”

　　蒋城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从车上下去后，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无意识的摸着左手无名指的戒指。

　　蒋城收回目光，转身推开门。

　　倪辰趴在方向盘上，看着他的背影，似乎被风吹的有些寂寥。

　　夜幕笼罩着整座城市，万家灯火亮起，简简单单的一天，漫长且有些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