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给出了电车难题的现实解

栏目:小说资讯  时间:2023-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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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丨地产三哥

  罗翔老师说:

  “电车难题”是无聊的哲学家弄出来的无聊的哲学问题。

  什么是电车难题?

  一辆有轨电车轰轰烈烈的行驶过来,前面是岔道口。

  正常行驶,则会碾压轨道上绑着的五个人,另外的岔道轨上绑着一个人。

  岔道口有个扳道工,电车向哪个方向行驶,取决于扳道工。

  扳道工应该如何抉择?是碾压一个,还是碾压五个?

  这是简化版的“电车难题”。

  这个电车难题正在上海现实的演绎。

  因为疫情防控,一边是保障绝大多数人核酸检测阴性的结果,一边是保障部分人的生计甚至生命权。

  这边,是得不到及时医治而去世的著名人物的母亲,是寻求以物易物的复旦大学老先生,是半夜一家家敲门帮孩子寻找退烧药的母亲,是困在出租房里缺少食物的年轻人,是压力巨大的行政人员......,是各种各样的人道主义问题以及次生问题。

  那边,是全民防感染。

  这边,每一个个案背后都是一群人,但是他们在上海总人口中的比例显然还是微小的。

  他们处于“电车难题”中的少数派的轨道上,他们的生计甚至生命权遭受损失,换来的结果是,绝大多数上海人在另外一条多数轨道上,“暂时的安全”。

  为什么是暂时的安全?因为不管是谁,都有可能因为突发事件立即变成“少数派”。

  疫情防控的电车轰隆隆的驶来向上海2500万人,上海已经给出了电车难题的现实解法。

  电车难题,似乎从来没有两全解法。

  在中国传统的“释、儒、墨、道、法”的哲学思维中,电车难题各自有什么解法呢?

  一、扳道工是佛家弟子

  敦煌莫高窟第428窟,凿于北周,绘有萨垂那太子舍身饲虎的故事:

  南瞻部洲有—大国萨垂那,最小的王子摩诃萨青,生性慈悲,是释伽牟尼之前世。

  一日,王与妃携三子率群臣出游。忽见一雌虎哺二幼虎。雌虎饥饿,羸弱枯瘦,意欲吞噬幼虎。小王子摩诃萨青心有不忍,舍身饲虎。

  真正的佛教徒会割肉喂鹰、舍身饲虎。但这是他自己的崇高的道德准则。

  如果他们是扳道工,当他们掌握着别人的生命权的时候,他们会怎么做呢?

  这位佛教徒出身的扳道工无论怎么选,都会有人受到伤害。

  “戒杀”虽然是佛教首条戒律。但是佛陀从未要求人人“必须”去拯救生命;“拯救生命”似乎仅仅是一种建议,而不具有强制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不是强行要求每个佛教徒都要去造浮屠。

  这是一种说法,按此逻辑,让电车按照既定轨道正常行驶,放手不管。

  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山本玄峰禅师说:“一杀多生通于禅。”星云大师说,在修行菩萨道时,除了动机要纯正,抱持大慈悲心之外,还要具备心甘情愿接受因果制裁的胆识,因为有所造作,必有报应。

  按此逻辑,应该主动作为扳向岔道,存五亡一。

  佛家有一种既简单明了、又普遍适用的判断“对”、“错”的伦理二元论:起心动念。

  起心动念在佛家修行中占据重要位置,只要动机是利他的、慈悲的,并愿意承担因果报应,就是对的。放下屠刀也能立地成佛。

  起心动念,否定了所有外在仪式的救赎价值,以及世俗社会认可的价值标准。

  所以是一个被碾压,还是五个被碾压,取决于佛教徒的起心动念,两者都有可能。

  当佛教徒出身的扳道工目睹死亡向一人或五人逼近时,他会对他们生起“悲心”。

  但是,假如他无法两全的帮助他们,那种悲心会迅速转为“忧”,修行中,这种情绪是“不善”的,被称为“悲心的近敌”。

  在这种情况下,佛家对担忧情绪的对治,就是“梵住舍”,“以平等心对待一切众生”。

  平等心有助于佛教徒接受其中某些人的命运,不至于过度担忧或心存恶意。

  所以,佛教更容易让人们接受现实,而不是改变现实。

  二、扳道工是儒家弟子

  儒家追求仁义。

  舍生取义、杀身成仁是儒教中关于自律的崇高道德标准。如同佛家的舍身饲虎、割肉喂鹰。不应该对他人产生约束,也无法用来处理“电车难题”。

  子曰:“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孟子说过:“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

  无论怎么选,都有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推己及人。似乎不太好选。

  别着急。

  儒教还追求秩序。

  所谓:三纲五常,四维八德。

  三纲: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仁、义、礼、智、信,“五常”是规范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等人伦关系的行为准则。

  由此,“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

  八德:孝、悌、忠、信、礼、义、廉、耻是更进一步、更详细的行为规范。

  用当下的话来说,这些都是:公序良俗。

  在秩序下,这就好选了。

  譬如瞽瞍杀人,舜该按法律行事。但是儒家以为,父子天性,亲亲相隐,这个规则的优先权高于法律。这是父为子纲。

  君权、父权、夫权之后又衍生到“天地君亲师”的通俗顺序。

  除了天地之外,就是君主最大了。

  天、地是虚的,君、亲、师,都是现实存在的,所有自然也存在优先和劣后的秩序。

  在古代,从株连三族到株连九族,也是按照这个秩序来的。

  所以,儒家有自己的一套伦理秩序来解决电车难题。

  但这远非儒家的全部。

  齐桓公生病,易牙烹子,讨好齐桓公。君为臣纲,似乎没错。但易牙违背了天理良心,所以为人不耻。

  赵氏托孤,程婴与公孙杵臼合谋,戏剧中的程婴用自己的孩子代替赵氏孤儿。然后公孙赴死,程婴立孤。被后人传诵。(《史记》记载的是“二人谋取他人婴儿……”代替赵氏孤儿。)

  《赵氏孤儿》为什么会被传诵?

  因为这种精神稀缺。我们绝大多数人知道它是对的,但做不到。

  我们更多的考虑可能是现实中君、亲、师这些等级和秩序。

  但人们都知道,在君、亲、师之上,还有天、还有地。儒家在世俗的伦理秩序之上,保留了一些根本性的原则。

  天、地并不是虚的。

  它是什么呢?

  以笔者的有限认知,很难给一个恰当的定义。

  也许,天、地就是天理和良心。

  儒家的扳道工,在不违背天理和良心的情况下,会按照等级秩序做出选择。

  三、扳道工是墨家弟子

  墨家说“兼爱”、“非攻”:墨者对所有人的博爱,反对互相攻击,墨者用更激烈的手段去劫富济贫、扶弱抗强,以天下为己任,维护自己心中的正义,“赴火蹈刃,死不旋踵”。

  如果是墨者当扳道工,唯一的结果是:他会跳上电车轨道,用自己的身躯阻挡一下电车,试图把电车弄停下来。

  当然,结果是被历史的车轮轰轰碾过。

  墨家与佛家一样,有献身精神,但手段更加激烈。

  所以,对自己下死手,“杀己以利天下”的墨家基因早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了。

  四、扳道工是道家弟子

  “拔一毫而利天下,不为也。”

  说这话的是杨朱。

  杨朱算大半个道教,“一毛不拔”是关于他的成语。

  他的本意是,任何无辜的个体利益都不能伤害。

  损己利人的事情不做,损人利己的事情更不能做。“悉天下而奉一身,不取也。”

  一个也不能杀,五个也不能杀。

  显然,如果杨朱被迫当这个扳道工,逃跑是他的唯一选择。

  杨朱之前的老子就是如此选择的。

  春秋末年,天下大乱,老子弃官,骑青牛西行,归隐老君山。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句常常被误解的话来自于老子的《道德经》。

  天地和圣人对万事万物都同样看待,任凭它们自作自息,自生自灭,不会横加干预。

  庄子说:“圣人生而大盗起”,“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天下的问题,就是这些“圣人们”折腾出来的。

  在道家的逻辑中,不应该发生电车难题,甚至根本就不应该有电车和轨道。

  道家子弟如果是扳道工,躺平而置之不理是唯一选项。

  或者,扔掉扳手,不做扳道工了。

  五、扳道工是法家弟子

  这里的法家,指的是韩非、商鞅所归属的古代法家。

  这里的法,可以说是秦朝的行政制度。

  法家面前,没有电车难题。

  惠文王要捉拿商鞅,商鞅急于逃离秦境,来到关口,被守关军士拦住:“商君有令,黄昏后非公事不得出城。”

  商鞅于是必须投宿住店。旅店老板说:要登记身份证。弄不清身份,店主会被杀头的。这也是商君的法令,违背不得。

  商鞅喟然:作法自毙。

  法家面前,自己都能被法干掉,所以,法家没有电车难题。

  电车按轨道行驶,扳道工按制度工作,有人违法上了铁轨,正常开车,碾过便是,管你是一个还是五个。

  法家不会像佛家那样玄:只考虑起心动念的善恶与对错,而实际上可能不作出任何选择,只是被动接受现实。

  法家也不像儒家那样:用道德标准和伦理秩序对人性进行改写和扬弃。

  法家只关注如何提高组织效率。

  扳道工只是法家机器的一颗螺丝钉,碾压一个还是碾压五个不是它能决定的。

  “骨肉可刑,亲戚可灭,至法不可阙也”。

  法家的终极目标就是一个:让一个组织多快好省的完成任意的一个任务。

  任务本身的善恶,该不该执行这个任务,这些都不是法家关注的对象。

  在法家,执行人和被执行人都是工具。

  在这种工具性的关系中,正义,公平,道德,良知,责任感,使命感等等超越工具理性的部分都被清除殆尽。

  唯效率导向下,当效率要求超越人力所及,必然催生出一些极端:

  要么欺瞒,比如,指鹿为马的佞臣赵高,诛杀不同意见,粉饰太平。

  要么反抗,比如,因一场大雨延误日期的刘邦,斩蛇起义。

  秦朝二世而亡,已经证实了:没有正义、道德、良知等价值理性,只追求效率最大化的工具理性的“法治”,是没有出路的。

  最后

  《流浪地球》中,政府根据年龄规定灾难时撤离的先后次序,结婚后的生育权由抽签决定。

  在人类整体存亡面前,作为个体的人就会被摆上电车轨道,用年龄、抽签去决定命运、处理电车难题,还算公开透明。

  这是科幻小说中,未来的“电车难题”的解法。

  翻开历史,在外儒内法宏观叙事中,电车难题也从来不是一个难题。

  挂着儒家的羊头,卖着法家的狗肉。

  在外,后来的封建王朝都吸取了秦朝二世而亡的教训,历朝历代都独尊儒术,“我朝以仁孝治天下”。讲正义、道德、责任、使命。

  在内,“依法行事”。以提高组织效率为唯一目标。有时候轧一个人,是法;有时候轧五个人,也是法。

  上海1843年开埠,180年来长成的商业文明,180年来长成的城市风格,180年来长成的市民精神,和这一次给出的现实解法完全不相符。

  以后遇到类似的电车难题,答案也能想见。

  电车难题的答案,无所谓正确错误。

  无论答案是什么,总有少数人或多数人要承受答案的代价。

  罗翔老师说,有讨论电车难题的时间,还不如去关心一下身边的人。

  祝愿上海的朋友安好。

  这时,多少得有点佛家思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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