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也能拍电影吗？

　　

　　电影学堂

　　6月17日，日本导演、编剧三宅唱（Sho Miyake）做客第25届上海国际电影节电影学堂。由其导演的运动题材剧情片《惠子，凝视》继去年入围第72届柏林国际电影节遇见单元之后，今年又入选本届上海国际电影节国际影片展映“影展精粹”单元。电影研究者、选片人沈念担任现场主持。

　　1984年出生的三宅唱，是目前日本最具知名度和影响力的青年导演之一。当被问及年轻电影人如何解决人手和资金短缺的困境时，三宅唱认为不妨换个思路，比如要拍地球爆炸的镜头，好莱坞大片的投入就非常巨大，直接造一个街区、一幢建筑物，然后去爆破它；日本电影人没有这么多的资金，但用一个塑料瓶子也能呈现地球爆炸的场景，这样的电影制作也是很有意思的，“即使没钱，也可以用智慧、创意来进行拍摄。”

　　

　　【建议】

　　梦想要脚踏实地去实现

　　

　　早在念初三时，三宅唱就因参与拍摄短片《1999》而爱上电影，后来进入电影学院，并开始撰写影评。三宅唱经常在看完电影之后赶紧跑到咖啡厅，把重要的镜头记录下来，让自己能够清晰地记住很多电影中的分镜逻辑，这无意中也成为他的一种特殊的电影训练方式。

　　《1999》呈现的是几个初中男生在教学楼里追逐打闹的场面，记录的成分多过故事或者剧情。之后三宅唱自己拍摄的影片，如《野性之旅》《你的鸟儿会唱歌》等，都或多或少表现出明显的“记录性”，《惠子，凝视》当中也出现了让观众觉得记录性非常强的场景。三宅唱称自己对纪录片非常感兴趣，在日常生活中也会把一些素材收集起来。“我觉得人生只有一次，不知道会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出来。所以需要认真地去思考，在思考的过程当中就会有一些灵感出来。”

　　当被问及与小津安二郎、黑泽明等前辈相比，年轻一代的日本电影导演有何特点时，三宅唱表示，这是很难用语言来总结的，毕竟电影的历史是不断成长、不断发展的，每个导演都有各自的特点、受到各自的时代背景和社会环境影响，年轻一代的导演作品可能有更多的亚文化、动漫等信息。

　　而对同时代的年轻电影人，三宅唱说自己的建议之一，就是要学会“慢慢来”。每个电影人都希望自己的第一部片子就能青史留名，但只有极少数人能够做到，“其实大家先不要有这么大的梦想，可以先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地日积月累，虽然很艰苦，但是也有乐趣。”

　　【现场】

　　拍摄时要处处为演员着想

　　

　　三宅唱作品的最大特色，是作品中的人物关系都非常自然、和谐、轻松，甚至人物和镜头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这种特色，可能源于导演自然、轻松的工作方式。2018年，三宅唱凭借剧情片《你的鸟儿会唱歌》入围柏林国际电影节论坛单元，该片女主角石桥静河说，三宅唱在拍摄现场比谁都更早地舍弃自己的骄傲，给工作人员的感觉是“我做什么都可以，失败了也没关系”。

　　三宅唱解释说，其实哪怕对专业演员来说，在众目睽睽之下演戏，也多少会有点不好意思，大家或多或少都需要遮掩这种情绪。作为导演的破解之道，就是在拍摄现场尽可能地放松，三宅唱并不认同在拍摄现场必须追求成功，相反，在他的认知中，现场是一个不断进行中的动态过程，“失败是理所当然的、是正常的。”三宅唱希望与演员和现场工作人员分享这样的想法：演戏不是害羞的事，而是非常快乐的事。

　　三宅唱并不讳言，现场确实也会有大家都找不到感觉的时候，所以他会在拍摄日程的安排上做一些设计。比如开工第一天的拍摄会比较轻松，哪怕拍出来的效果并不令人满意；到了第十天，再去重拍第一天没有拍好的内容，给演员足够的空间和时间来进行调整，“这是我比较为演员着想的地方吧”。

　　在台词方面，三宅唱也很为演员着想，愿意与演员一起创作，比如与演员一起洗碗、扫垃圾，在这个过程中调整台词。在他看来，身体是比较诚实的，不会说谎，所以在演员们的动作呈现中，能找到更能体现这个角色并且符合这个演员气质的台词。在导演看来，让演员们在一个比较安心的场所和关系之中进行创作，是非常重要的。拍摄《你的鸟儿会唱歌》当中一场恋爱场景时，三宅唱就把自己的失恋经验跟演员们分享。

　　【新作】

　　“我希望能够成为像小笠原惠子这样的人”

　　

　　三宅唱的新作《惠子，凝视》改编自前职业拳击手小笠原惠子的自传《不服输！》，讲述了天生听力障碍的拳击手惠子遭遇拳馆关闭、比赛失败等挫折，在拳馆会长的关心下，坚强走出阴霾的故事。该片由岸井雪乃主演，三浦友和共演，于2022年2月在柏林电影节展映，同年12月在日本上映，被选为年度日本最佳影片之一。

　　有意思的是，《惠子，凝视》是先确定了女主演岸井雪乃之后，才邀请三宅唱担任导演的。三宅唱对此并不排斥，反而认为制片人在筹措资金的时候就要考虑用哪些演员，先确定主演对制片人来说是很有利的顺序。因为对拳击一无所知，也没有接触过有听力障碍的朋友，影片是否能准确呈现出这样一位女主人公？三宅唱说自己在接到邀请时确实有点犹豫。但在与制片人沟通的过程中，他被小笠原惠子的故事深深吸引，觉得她是“非常帅、非常了不起的女性”。在自传中，小笠原惠子坦诚自己虽然是拳击手但也很怕疼，虽然克服了很多困难但也有过非常彷徨、纠结的时候，三宅唱被这样的真诚所打动。“我希望能够成为像小笠原惠子这样的人，也想好好地去思考小笠原惠子这样一个人物，所以就接受了这个工作。”

　　三宅唱为此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包括观看其它刻画听障人士的日本电影，但他并没有被这些作品所影响，而是配合女主人公的听障，做出了独特的风格。除了惠子弟弟创作的一首原创歌曲外，《惠子，凝视》全片基本上没有用配乐。片中出现的一些手语交流的场景，有的采用默片时代的插入式字幕，有的在大银幕下方打出字幕，有的则根本没有配字幕。三宅唱为不同的场景精心选择了不同的字幕表现形式，在音效上也下了很多功夫。这样做的目的，是希望让观众意识到，“原来这些声音并不是那么自然能够被我听见的”，同时也使观众能集中注意力观察这些平时不大接触到的人物。

　　影片上映后，三宅唱获得多方认可。其一来自小笠原惠子本人，因为日本电影通常都没有字幕，作为听障人士的惠子之前很少能看日本电影，对这部有字幕的电影很感兴趣。另外，听障人士联盟以及这个团体的周边相关人士，对三宅唱为了方便听障人士观看电影而采用的字幕处理手法表示非常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