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万水千山，只为回家

　　自从父亲搬来和我同住，我们就很少回老家。

　　每逢节假日，我总会想起在老家过节的情景，也会想起檐下陪伴了我们好几年的那些燕子。不知道我们没有回家的这两年，它们来了没有。

　　它们初来的那一年，选中了我家屋檐下的楼板做巢，可是那些楼板比较平整，没有倾角，燕子们的建筑材料很难稳固下来。它们常常是努力到一半，就前功尽弃，似乎总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反复推倒它们的伊甸园，一遍又一遍地考验着它们的耐心。后来，父亲找了一块木板钉上去，稳稳地托住它们建了一半的巢，燕子夫妇才得以很快盖好房子，安心地住下来生儿育女。

　　第二年，燕子夫妇又来了，今年的工程不算浩大，只是在旧居上修修整整，可以说毫不费力。它们还带来了两对邻居——关于新家，邻居们是要从开天辟地做起的。

　　它们在蓝天上翻飞，俯视大地,寻找合适的建筑材料。一旦发现目标，它们便飞下来，停在电线上，在确认安全之后，它们才会飞向目标。它们常常停在路边，用短而尖的喙啄起保含水分而又粘稠的泥土，然后拍打着小翅膀，飞到屋檐下，用它们的唾液加工这些建筑材料，并把这些材料一层一层地磊起来。

　　整个春天，它们早出晚归。只见这些小东西如黑影般来来去去，檐下的巢日渐变得丰盈。不几天功夫，它们就呆在窝里不动了。待你反应过来，你的耳朵里已经多了一些叽叽喳喳的小奶音；待你抬头看时，檐下的巢沿已经满是小黑脑袋了。这叽叽喳喳的奶音，就是那些有着嫩黄嘴丫的小家伙发出来的。

　　父亲说有了这些燕子，即使不看日历，也知道什么时候立秋，什么时候立春。因为燕子们总在立秋的前两三天离巢南飞，又在第二年立春前的两三天如约而至，它们从来不会把时间算错。

　　这萧瑟寒冷的秋冬，它们到哪里去了呢？小学课本告诉我们：它们飞到温暖的南方去过冬了。这温暖的南方究竟在哪里呢？原来，中国的燕子一般会在海南、云南等热带省份，以及东南亚等热带地区越冬，还有一部分甚至会飞到澳大利亚等大洋洲地区过冬。

　　这小小的身子里到底蕴藏着多大的能量？它们如何来应对迁徙途中的重重险恶？前苏联作家比安基在《森林报》里这样描述候鸟们的迁徙： “一路上它们历经诸多磨难。在这群羽族旅行者的面前，有墙壁一样的浓雾，有昏暗的迷阵，它们左冲右撞，有的迷了路，有的被尖削的岩石撞得粉身碎骨。

　　海上突然出现的暴风雨将它们的羽毛和翅膀折断，把它们卷到大海里去。

　　突然出现的寒流将海水冻成冰，有些鸟在饥寒交迫中死在半路，还有成千上万的鸟被雕、鹰和鹞吃掉。这些猛禽成群守在这条路线上，不用费什么力，专门等着这些美味送上门来。

　　也有成千上万只候鸟，死在猎人的枪下。”

　　与别的候鸟相比，燕子们不用面对的，也许只是猎人们的枪口，其他的一样没少。然而，没有什么困难可以抵挡祖先的召唤，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挡它们对生命的向往。这群羽族大军穿过云雾，冲破一切阻力，向它们的故乡飞来。

　　历尽千辛万苦，飞越万水千山，只为回家！

　　希望清明回家祭祖时，檐下依然有这群老朋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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