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之：孔生和娇娜

　　描写美丽纯洁的爱情和自由美满的婚姻是《聊斋志异》一个很重要的内容。如《阿宝》、《婴宁》等都是《聊斋志异》中写情说爱颇负盛名的篇章，一波三折，让人称道。在这众多篇章中《娇娜》是别具特色，卓尔不群的，因为它描写了一种两情相悦，但又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至真至美的爱情。正如《诗经》中《蒹葭》一诗所写的“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那样。

　　《娇娜》讲述的是书生孔雪笠访友归来途中偶遇皇甫公子，两人惺惺相惜，结为好友。并因皇甫公子认识了娇娜，两人暗生情愫，但因娇娜年龄太小，未能结为秦晋之好。孔生最终娶了阿松为妻。在与皇甫公子一家分别后，孔雪笠考中进士，但因为他刚直不阿，得罪权臣，被罢官。孔生在郊外打猎时，再遇皇甫公子。此时皇甫一家正面临着灭顶之灾。为了救娇娜，孔生被雷霆击殒，但娇娜凭着多年修炼得来的功力，最终救活了孔生。《娇娜》这篇小说情节一波三折，引人入胜，不落俗套。特别是孔生与娇娜之间的那种互相爱慕，但又难以言说的感情，刻画得细腻又含而不露。

　　小说共写了孔雪笠与娇娜相见的四个场景。其中第一次和最后一次详写，中间两次则一笔带过。小说是通过层层铺垫的方法引出娇娜这个主要人物的。在娇娜出现之前，小说描写了香奴这个歌女的形象。这也是孔生在皇甫公子家接触到的第一位异性。香奴不仅美（“红妆艳绝”）而且擅弹琵琶（“激扬哀烈，节拍不类夙闻”），可谓色艺俱绝。孔生是个读书人，儒雅倜傥，且工于创作，“为人蕴藉，工诗”。色艺双全的香奴自然引起了他心中的倾慕。所以当皇甫公子“行当为君（孔生）谋一佳耦”时，孔生便毫不掩饰对香奴的喜爱，要娶她为妻。这自然被皇甫公子笑为少见多怪。因为皇甫公子知道有比香奴更美者，他的妹子娇娜便是。

　　娇娜的出现是在孔生病笃，性命垂危，亟需得到治疗和慰藉之际。孔生的病是全篇重要的转折点，因为他的病只有娇娜能医治。小说通过正面描写和侧面烘托的手法，极写娇娜之美而慧，以及孔生对她的一见钟情。娇娜刚一出现时，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她是如此之美丽。“年约十三四，娇波流慧，细柳生姿”。以至于孔生一望之下，竟忘了病痛，“生望见颜色，呻吟顿忘，精神为之一爽”。及至娇娜为他治疗时，“觉芳气胜兰”，“（孔生）而贪近娇姿，不惟不觉其苦，且恐速竣割事，偎依不久”。小说的描写是如此的生动形象。孔生对娇娜的感恩与爱恋已深入骨髓，不能自拔。以至娇娜离开之后，“（孔生）而悬想容辉，苦不自己。自是废卷痴坐，无复聊赖”。

　　如果说，对香奴的爱慕，仅仅是文人一时兴趣，那么对娇娜的倾慕却是发之肺腑，不能自已。所以当皇甫公子再次要给他介绍对象时，孔生吟出元稹的诗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来表达对娇娜的苦思。但娇娜毕竟年龄太小，无奈之下，孔生选择了相貌与娇娜相伯仲的阿松。孔生与娇娜的第二次见面正是在娇娜陪阿松来相亲的时候。值得注意的是，小说除了此时对阿松进行片言只字的介绍后，再也没有提起。与娇娜的第三次见面则是在罢官之后。

　　孔生与娇娜感情的总爆发是在第四次见面时。当时皇甫公子一家正面临灭顶之灾时，孔生锐意自任，要为其解难。当“利喙长爪”的鬼物要抓走娇娜时，孔生奋不顾身，以身赴难，救出娇娜，但自己却被雷霆击毙。此时的娇娜悲痛欲，大哭：“孔郎为我而死，我何生矣！”我们知道“郎”是中国古代妻子对丈夫或情人之间女方对男方的昵称，而此时，娇娜毫不顾忌地喊出了埋藏心底多年的话语。这是爱的总爆发！并且倾自己多年修炼得来的功力救活了孔生。

　　孔生与娇娜的爱情之所以感人，不在于她是如何的轰轰烈烈，而正在于两人把这爱埋藏在心底，不让她泛滥成灾，而是将这种爱上升到纯理性和哲学的高度。正因如此，才这样的至真至诚至美，让人心生敬意。《娇娜》在《聊斋志异》甚至同类古典文学作品中都是独标一格，深深打动人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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