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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为赴凤寿敛容裳

　　好似才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过了小两月了。东宫之中姬妾虽多，可两月时间也足够她们各自来云涟殿拜访云凌这位新来的昭训娘娘了，虽然如今云凌对她们其中的大多数早已没了印象。

　　云凌还记得自己初入宫时，只穿一层薄薄的纱衣都难耐酷暑，而如今却不得不穿上厚实些的衣裳来抵御瑟瑟秋风了。太子勇仍经常在云涟殿过夜，可还当真遵守承诺，只睡在佩儿的那间简陋的偏房，并不强求云凌侍寝。而云凌对这个人，倒也有了另一些见解。

　　这日清晨，天才蒙蒙亮，佩儿就急忙踱着小步进屋，将睡意正浓的云凌唤醒了。只因为今日乃是独孤皇后的诞辰，云凌以及高良娣和王良媛，甚至成姬那等没名没分的太子侍妾，都要跟着太子妃元佩琳去向独孤皇后祝寿。

　　按理说，这宫中的妃嫔，无论是陛下的，亦或是太子勇的，都该日日向独孤皇后请安才是。然而毕竟大隋初立，国本未足，而陛下与独孤皇后又是多年的患难夫妻，虽如今已成帝后，倒也不稀罕什么奢侈生活。至于那无用的废旧礼仪，他们也不愿为众人多添负担，也就一概罢免了。

　　何况，云凌只是太子勇的昭训而已，连地位次于皇后的太子妃还没伺候好，去招惹以善妒闻名的独孤皇后，岂不是自讨苦吃？所以也借着这个由头一直未去请安，时至今日都未曾目睹陛下与皇后的天颜。

　　可今日，却是不能再躲了。独孤皇后可不仅仅只是后宫一弱女子，当年与陛下奋战沙场，出谋划策，可谓是女中诸葛，巾帼英雄。直到现在，每当陛下有什么在朝政上有什么难解之惑，还都要多多向皇后娘娘请教。外人将陛下与皇后称为“二圣”，可见独孤皇后的分量了。无论逃什么，都不能逃了这独孤皇后的寿宴。

　　听佩儿一叫，云凌猛地便睁眼了。已有几个小婢女早早的起来站成一排在门前等候，就等着她起床为她梳洗打扮了。云凌倒也不磨蹭，麻利地起身由人更衣，又梳妆打扮了一番。

　　远远地便听见外殿一声胜过莺啼美妙的女声：“云姐姐，你可收拾好了？我与你一同去！”

　　云凌不用到外殿，便已知道这一定是王良媛，也就是灵儿了。前几日小聚，发现王良媛竟比云凌小上两岁不止，灵儿是天真的xing子，也不管什么先入宫还是后入宫，更不顾什么位分高低，便将云凌改口称为“云姐姐”，而云凌便也与高良娣一般，直接唤她的闺名“灵儿”了。

　　这小两个月来，她与灵儿和高良娣早已处的情同姐妹一般，又将这宫中的事情知了个通透。此刻听得灵儿在外呼唤，云凌无奈地浅笑一番，便到外殿：“灵儿，大清早的，怎跑到了我这里？”

　　灵儿偏爱红色，所以今日仍是一袭红色衣衫，但是是上好的缎子，上面又密密麻麻用金丝银线绣了不少花样，较平日的衣衫华贵多了。她一向不喜什么金钗玉坠，嫌得累赘，不过今日倒也是乖乖地被由嬷嬷在头上梳了个高高的云髻，插上了六只金钗步摇。耳上挂了一副名贵的东珠耳坠子，随着她的身子晃来晃去。

　　这样一看，倒真似一位身份高贵的良媛了。不过灵儿那明眸一闪，皓齿一露，便又将本xing暴露无遗了：“哎呀，我一个人多无聊，便来找你作伴了。唉，先得去见清雨殿那位冷宫宫主，又得去参加什么阖宫欢庆，实在是无趣。”

　　云凌一听，心中一慌，忙捂住灵儿的小嘴，压低声音道：“灵儿，这话可不能乱说。”

　　云凌虽然入宫晚，可一向是谨言慎行，处处不让人抓着把柄。可这灵儿呢，现在常常反要云凌去提醒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真不知道这几年来她这样一个心直口快的小孩子是如何在这宫中生存下来的。若是灵儿能有高良娣一半的谨慎与细心，那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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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换个角度想，那样的灵儿，还是灵儿么？

　　所以云凌摇头的同时，嘴角又挂了一丝对幼妹那般宠爱的笑容，“好了，灵儿。你稍待片刻，喝几口茶，待我再准备一下。”

　　灵儿高兴道：“甚好，你倒提醒了我。快快将你这云涟殿中的好茶尽数奉出来，否则一会儿到了那清雨殿，便只能喝那用寒冰水沏得沉放几年的破茶了，喝完一个准得去频频出恭，不被皇后娘娘责罚就怪了。”

　　云凌听她连“出恭”这等词都挂在口上，不禁有些尴尬，又莞尔一笑，转身便要继续梳妆打扮去了。然而这一转身，却整撞在了杨勇的怀中。

　　杨勇连忙搀扶了云凌一把，才防着她摔倒。

　　太子勇近日都宿在云涟殿中，云凌与他倒也算是“朝夕相处”。不过二人止乎于礼，从那一吻之后再也没有过什么亲密接触，此刻云凌几乎贴上了他的胸口，又有外人在，怎能不脸红？

　　杨勇温柔地望着怀中的人儿，又为她正了正发上欲坠的珠钗，眼中满是深情。直到灵儿在旁喊了一句“勇哥哥！”，杨勇才回过神来。

　　云凌匆匆回了殿后，杨勇才与灵儿打趣：“刚才老远就听你说什么频频出恭？你又去御膳房偷吃了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灵儿脸一红：“勇哥哥又取笑我。我才没有去偷东西吃呢。”不过转而就变成了调皮的笑脸：“我只是在和云姐姐说，那心狠手…不不，是那端庄贤淑的太子妃娘娘，她赏的茶实在太过名贵，可我这等人却习惯了粗茶淡饭，可喝不惯呢，难免要闹肚子。”

　　杨勇自然是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见到她这可爱模样，不禁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灵儿一向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什么时候竟也学会拐着弯地骂人了？”

　　见杨勇的脸上满是对孩子般的宠溺，灵儿自然是将这话当做夸赞的，便又道：“这都是云姐姐教的。高姐姐总说我口无遮拦，有些话是不能放在嘴上的，可是勇哥哥你知道的，不说出来我实在是心里难受。还是云姐姐高明，说让我无论说什么坏话都拐个弯说，这样既显得我聪明，又让人抓不住把柄。”

　　杨勇的眼神望向内殿，嘴角透着笑意。但这笑容似甜又似苦，眼神中也既有欣慰又有失落。

　　他知道，她本来是一个贤淑聪慧的女子。可是如今进了这宫中，却不得不戴上面具了。转而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从前做着世子，是多么的逍遥快活。可如今变成了大隋的太子殿下，却事事都要被迫，事事都要考虑别人的想法。处处算计着，处处防备着，当真是累得很。

　　“勇哥哥，”灵儿见他今天心情好，便又撒起了娇，低声道：“要不我偷偷派人将高姐姐唤来云涟殿，我们三人跟着你去寿宴如何？我可实在是不想见到那个女人。”

　　灵儿不想见，杨勇又何尝想见这蛇蝎心肠的女人？正巧云凌已梳妆好了，杨勇心中想起她前些日子受得委屈，更是心中不爽，笑道：“好，将洛妹唤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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