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歌苓《天浴》：从一名少女的陨落，见证人性的罪恶与救赎

　　严歌苓的小说，总是寥寥数语，便使故事里的情绪潜入骨髓，久难抹去。她对小人物的关怀以及人性的洞悉，折射出深刻的哲思与巨大的悲悯，同时又具有高度的艺术魅力。《天浴》是她的短篇代表作之一，纯真无邪的少女被集体罪恶狠狠拽入深渊直至香消玉损，在极恶与极善碰撞中，徒留幻灭的绝望。后来陈冲执导了同名电影，荣获金马奖最佳剧情片，李小璐也由此成为了最年轻的金马奖影后，直到现在，也没人能超越她的这项成就。然而，人们过多关注头衔本身，却忽略了融入这部电影需要消耗的心力，在价值观尚未牢稳的年纪，带来的影响是一生的。

　　01天浴：罪恶的伊始与最后的救赎

　　故事在广播体操中拉开序幕，整齐的队伍，干净的白衬衫，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蛋，透着无尽的美好，当时正赶上“上山下乡”，文秀也是其中一员。临行前，母亲为她洗澡，父亲为她准备干净的衣服，爱慕她的男孩子羞涩地送来了万花筒。文秀怀揣着对瑰丽世界的好奇与喜悦，踏上了征程，那时她还没有意识到前路的荆棘险峻。

　　厂里的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唯一的娱乐便是看电影。在暗黑的场景下，总有不明所以的手伸过来，傲娇的文秀狠狠大骂，戳破了大家心知肚明的“隐秘”，于是她被领导派去和老金学放牧。

　　偌大的草原上只有一顶帐篷，条件十分艰苦，文秀自然是不情愿与老金同住，但有人告诉她，老金年轻时因与人产生纠纷，失掉了“命根儿”，大可放心。老金是藏族人，大约四十来岁，面相有些凶狠，却是个老好人，他喜欢唱歌，像羊哭，像马笑，听得文秀从坡上轱辘下去，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事和梦想。

　　老金对文秀很好，文秀喜欢洗澡，老金便在山坡上挖了个大坑，垫上黑塑料布，用远处驮来两袋子水灌满，为文秀建造了一个天然浴池，文秀欣喜万分，扑通就跳入了被晒得暖洋洋的浴池，她晃动着白嫩的身子，“如同投在水里被水摇乱的白月亮”。

　　然而，这般美色怎会不引来注目，两个赶着嫠牛的男人不怀好意地走来，老金情急之下按下了扳机，他们落荒而逃。文秀大笑，她看到了保护自己的老金，却没有看到这只是罪恶的伊始。

　　转眼六个月过去了，文秀换上了包袱里干净的衣服，梳着整齐的辫子，在领口围上丝巾，痴痴地等着来接她回去的人，然而，日升日落，她却始终没有等到。

　　直到一天，来了一个供销员，他告诉文秀，场部的女知青早就凭借关系和人缘，迁返回城了，对于文秀这种没钱没势的姑娘，仅有的资本便是身体和脸蛋了。回家心切的文秀，来不及思量权衡，一头扎进唯一的出路里。

　　得逞的供销员唱着歌走了， 承诺不久后就会来接她。归来的老金心痛不已，他骑着马儿到十里开外的小河为她打来清水，对文秀而言，洗干净就可以当一切没有发生，就如同她偷偷摸一下自己，身体就会复原了一般。

　　文秀天真地以为奉献自己可以换回成都的户口和工作，她看不穿这拙劣的谎言，更看不透苹果只是供销员对被征服猎物的“嘉奖”，文秀用稚嫩的双手环抱着这希望之果。

　　文秀没有等来接她回家的人，却等来了接二连三“关紧”的人，她一个也不敢惹，只好乖乖顺从。有时候一天好几拨，一个刚走，下个就来，在这样的境遇下，曾经的倔强、清高不复存在，她变得放浪形骸，没有任何尊严可言。

　　文秀怀孕了，男人们都避而远之，躺在医院的文秀，血和泪还没有流干，又被“张三趾”凌辱，人性的恶，真是毛骨悚然。

　　最终，文秀倒在了天浴池里，那是最后的救赎，洗净污浊的一生，在大自然里还她圣洁如初。

　　02关系中的强与弱

　　那些闻声而来的男人们身份各异，有当地牧民，有供销员，有场部领导，或者同为知青，他们处境不同，彼此间还有压制抗衡，但在文秀面前，他们都变成了强者，只需“男人”这个集体姓名，便可以肆意摆弄这个瘦弱的姑娘，甚至连一句交谈都不需要。

　　《路西法效应》里曾经揭露过一个残酷的事实，绝对的强弱关系，会让好人也变成坏人。当关系中的强与弱不置可否，拥有绝对权力的一方便会肆意将恶施加于对方，暴露最原始的欲望，真实无德，而想要借助对方的强分得一杯羹的弱者，更多是被强者灼伤吞噬，连原本拥有的东西也丧失了。

　　在这些关系里，文秀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弱者，如果说她犯了什么错，大概就是没有将自我坚持到底，在人际关系的博弈中，只要陷低一级，下一道防线马上就会被冲破，直至跌入深渊，再无翻身的可能。在男性拥有极大话语权的背景下，女性往往是失声的，她们能做的，便是以最屈辱、最原始的方式得以存活，哪怕是死去，依然是无声无息的，又有谁会在意呢？

　　03一生所见，皆是荒漠，而非花园

　　文秀曾经想过像“张三趾”一样，打掉自己的脚趾就能以残疾的名义回家了，可她下不去手，他人的摧残已经让自己面目全非，何苦还要对自己这般残忍，她轻轻地在老金黝黑的脸上吻了一下，请他帮忙，忽而，文秀变了主意，她摆弄自己的头发，将散开的辫子重新绑上，眼神里透露着决绝与淡然，老金读懂了文秀的意思，自己也随她一起去了。

　　文秀不惜一切代价地想要回家，为何会在几秒之内改变主意？或许是她意识到，就算回去又怎样呢，她已是满目疮痍，她的世界里只剩荒漠，再无花园。她决定付出完整的生命，来抵抗这张牙舞爪的世界与穷凶极恶的人性，再没有希望，也没有绝望。

　　与她一同而去的老金，觉得自己齐全了，就是这样一个被嘲笑“算不上男人的男人”，在时代的洪流下，坚守着自己的本真，用极善给予文秀最后的一丝慰藉，与颠倒的世界抗争，完成一场人性的救赎。

　　或许我们还记得，那个拿着万花筒眺望世界的年轻少女，当纯洁无暇的羔羊被推到人类动物性的欲望面前，她成为时代的牺牲品，被裹挟着陷入泥沙俱下的洪流中，巨大的苦难和人生的剧变，让一切显得荒诞而讽刺。

　　04结语

　　仅作为一个局外人去旁观这个故事，都足够压抑痛心，对于参与其创作的人而言，有些东西会如同烙印般刻入生命。客观讲，很难想象年仅16岁的李小璐，是如何挣扎着融入其中的，在采访中她说，“这部剧让我很有阴影，我好害怕”，她达到了旁人难以企及的艺术巅峰，却再也不愿去触碰，所谓的荣誉，于她而言或许只是一种无声的悲怆，以至于之后的演艺生涯里，她拒绝了一切艺术电影，只接轻松的戏。有人说，李小璐是被“网红感”毁掉的演员，但看过了《天浴》，很多东西就理解了，过早见识了人性，便很难再去探究它的本来面目，因为害怕，宁愿活在虚妄中。

　　想起周国平写茨威格的创作轨迹，从诗歌，途径戏剧、小说、传记，从空灵意境到烟火生活，在挣扎与撕裂中，他努力坠入世俗，却不能被世俗所接受，使得他最终走向了崩坏，自绝人寰。下坠是容易的，但过程中也承载着巨大的空虚和不可比拟之痛。

　　没有谁的一生是容易的，我们总是尝试打破边界，却常常忽视寻找边界，不论在怎样的境遇下，维持本真，保持善良，才能在人生之路行得轻松，找到内心的归属。

　　-end-

　　举报/反馈大家都在搜严歌苓散文徐志摩 血污海严歌苓笔下的女性形象严歌苓介绍

　　发表

　　ohye嘘嘘嘘

　　我没有看过这部被“北京文青艺青”赞叹不已的，不觉得这种片子是艺术电影，会不会是“诹净只”系列作品呀~

　　2020-03-20

　　举报

　　回复

　　2

　　舒容说作者

　　情感领域爱好者

　　可能不同人有不同感受吧，看从什么角度立场来看了

　　2020-03-20

　　举报

　　回复

　　赞

　　糖果果TsLTN

　　毕竟是小说电影把那个年代的个例精采的表现出来。如果说那时为了回城摆脱自己大半生的生活轨迹（当然是变得更好）而献出女人所特有的能拿出的交换资本作为酬码。现今更多的女人拿着下半身来换钱换职位换工作换地位换婚姻等等更是普遍！

　　2020-03-20

　　举报

　　回复

　　1

　　舒容说作者

　　情感领域爱好者

　　这种看似是捷径的做法，最后害的都是自己，只不过被太多外在的东西蒙蔽了

　　2020-03-20

　　举报

　　回复

　　赞

　　善良的大陆路

　　这就是李姓女子的真面目！现在的再这么好看都是假的，整的啦！所以不要天天出来显摆你有多美，0k！

　　2020-03-19

　　举报

　　回复

　　34

　　舒容说作者

　　情感领域爱好者

　　那时候，也五官清秀，各有特色吧

　　2020-03-19

　　举报

　　回复

　　1

　　月是故乡明0713

　　16岁看透了男人，所以后来就是玩男人

　　2020-03-19

　　举报

　　回复

　　36

　　舒容说作者

　　情感领域爱好者

　　看到了太多恶，就不相信真善美了

　　2020-03-19

　　举报

　　回复

　　赞

　　伤心的人lwg

　　现在看，选对了主角

　　2020-03-19

　　举报

　　回复

　　41

　　舒容说作者

　　情感领域爱好者

　　很贴合

　　2020-03-19

　　举报

　　回复

　　赞

　　贾豆豆77

　　你不懂那个年代，没有回城指标和户口，回来第二天就得被遣送回来。

　　//

　　@mant229

　　：

　　此内容暂时不可见

　　2020-03-19

　　举报

　　回复

　　25

　　舒容说作者

　　情感领域爱好者

　　是这样，她也是想留在成都

　　2020-03-19

　　举报

　　回复

　　赞

　　汴京梦华录

　　小时候还挺可爱的

　　2020-03-18

　　举报

　　回复

　　36

　　舒容说作者

　　情感领域爱好者

　　小时候，是 另一种清秀的感觉

　　2020-03-19

　　举报

　　回复

　　赞

　　且留新月

　　李小璐成名继巅峰，成为最年轻的金马影后，特别有灵气的演员，就是老天爷赏饭吃的那种天才演员，可惜一手好牌打到烂，大银幕再也没有佳作，只好沦落到拍电视剧，一个金马影后，拍电视剧还要给马伊琍做配角，丢人不。应了那句那个行业不是说天才就必定一帆风顺啊

　　2020-03-18

　　举报

　　回复

　　39

　　舒容说作者

　　情感领域爱好者

　　对，很有灵气，但太早成名，对名利荣誉就没太多执念了，接些轻松的戏

　　2020-03-18

　　举报

　　回复

　　2

　　且留新月

　　估计是自己生活的环境不错，对事业没有太多的要求

　　2020-03-19

　　举报

　　回复

　　赞

　　澎湃依旧1314

　　天浴这部电影在讽刺知青下乡是错误的，所以被禁了！

　　2020-03-18

　　举报

　　回复

　　112

　　舒容说作者

　　情感领域爱好者

　　展现了一个很多人知而不言的事情，对那时候的事情，没有经历过，是不好判断什么的

　　2020-03-18

　　举报

　　回复

　　3

　　法与律e672p

　　“知而不言”———说的非常好。如果再加个“敢”字更完美：知而不敢言！

　　2020-03-19

　　举报

　　回复

　　1

　　恭韦诚2N

　　李原来的脸，大饼脸

　　2020-03-18

　　举报

　　回复

　　62

　　舒容说作者

　　情感领域爱好者

　　那时候的脸盘，还不都是大尖脸，天然

　　2020-03-18

　　举报

　　回复

　　1

　　莫语诗文与影视说

　　文化领域爱好者

　　像周迅

　　2020-03-18

　　举报

　　回复

　　1

　　艾末里

　　严歌苓的小说太好看了，时代特色鲜明，把人性血淋淋地剥皮抽筋，直击人心

　　2020-03-18

　　举报

　　回复

　　98

　　舒容说作者

　　情感领域爱好者

　　剥皮抽筋，这个词很形象

　　2020-03-18

　　举报

　　回复

　　1

　　艾末里

　　李小璐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她走到今天，是信仰的缺失

　　2020-03-19

　　举报

　　回复

　　赞

　　全部3条回复

　　cabdybaby210

　　李小璐演很合适

　　2020-03-18

　　举报

　　回复

　　34

　　舒容说作者

　　情感领域爱好者

　　是，感觉看的很投入，没有违和感

　　2020-03-18

　　举报

　　回复

　　赞

　　无名电视迷

　　在收获上看过小说，看得心里难受，很沉重

　　2020-03-17

　　举报

　　回复

　　34

　　舒容说作者

　　情感领域爱好者

　　小说很短，不到一万字，但是看完心里很沉重

　　2020-03-18

　　举报

　　回复

　　赞

　　小市没有小事

　　现在这种事情难道就没有了？

　　2020-03-17

　　举报

　　回复

　　43

　　舒容说作者

　　情感领域爱好者

　　可能会换个背景

　　2020-03-17

　　举报

　　回复

　　3

　　buleblueee

　　印象很深的是电影配乐 齐豫的《欲水》

　　2020-03-17

　　举报

　　回复

　　27

　　舒容说作者

　　情感领域爱好者

　　配着她从山坡上滚落下来的画面，和阳光，很美

　　2020-03-17

　　举报

　　回复

　　赞

　　淡夏侯璇7s

　　我一个十五六岁的人，看多了这种揭露现实的电影，感觉没有纯真了，

　　2020-03-17

　　举报

　　回复

　　66

　　舒容说作者

　　情感领域爱好者

　　看些真善美的调节一下

　　2020-03-17

　　举报

　　回复

　　1

　　Gm19hv0

　　16岁不是应该在学校读书吗？

　　2020-03-17

　　举报

　　回复

　　39

　　舒容说作者

　　情感领域爱好者

　　演艺世家吧算

　　2020-03-17

　　举报

　　回复

　　赞

　　夔懿曦

　　能播放也很牛逼了。鼓励下乡，结果人家要回城的时候这个为难那个要欲。这种事情很多，只是有的人付出了就回去了，也有的就这样在乡下耗着，好一点就结婚生子了。

　　2020-03-17

　　举报

　　回复

　　96

　　舒容说作者

　　情感领域爱好者

　　结婚生子的，都随遇而安，过得不会太好，也不会太差

　　2020-03-17

　　举报

　　回复

　　赞

　　chua一b

　　虽然看起挺无辜，可是是无脑子吧，要牺牲自己色相也该找个有点实力的人吧！就像你想送礼会随随便便见人就送吗？

　　2020-03-17

　　举报

　　回复

　　73

　　舒容说作者

　　情感领域爱好者

　　那时候，每个人都是她的救命稻草，谁也不敢惹

　　2020-03-17

　　举报

　　回复

　　4

　　贾豆豆77

　　你不过站在现在时代看当年，一个十几岁小姑娘，处在那个时代，懂什么。

　　2020-03-19

　　举报

　　回复

　　1

　　乐观的诺拉

　　太可怕了，她真的好傻啊，最后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

　　2020-03-17

　　举报

　　回复

　　62

　　一朵小花445

　　那个时代的人，那个年纪，懂什么是欺骗。影片开始她有多天真，就可以预料她有多傻。天真跟傻的界限到底是什么。你希望找个天真的女朋友，又嫌她太傻。想找个聪明的女朋友，又觉得她懂的太多。文章有一句话说的特别好，在人际关系的博弈中，只要低陷一级，防卫就会马上被冲垮。你让王者级别的跟钻石的打，钻石只有被蹂躏的份儿！

　　2020-03-17

　　举报

　　回复

　　13

　　查看更多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