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胜利，欧洲历史上的黑死病是什么病？为何说它改变了欧洲？

　　人类发展进化的历史可以说就是人类本身与各种自然力的博弈史，而在各种自然力里，以各种微生物为代表的传染病可以说从古到今都长期是人类生存最大的挑战之一。近代科技兴起之后，虽然各种传染病受到了很大抑制，但在一些相对落后的地区，有时还是能给人类生存造成很大麻烦，比如前几年在非洲爆发的埃博拉疫情。而在历史上，其实人类的发展轨迹有很多次都曾经被规模巨大的瘟疫所改变，而这方面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公元14世纪在欧洲所发生的黑死病疫情，那么当时这种瘟疫究竟为何如此凶险？它给欧洲究竟又造成了什么样的灾难呢？

　　黑死病来袭

　　关于黑死病在欧洲的起源，在欧洲曾经长期流行着这样一种说法，即它始于公元1347年10月从克里米亚驶回意大利西西里岛墨西拿港的12艘船。但桃花石杂谈想说的是，这种传说其实是有着一些欧洲人传统的偏见在里面。

　　因为现在的克里米亚虽然是一个欧洲地区，但在当时，它的大部却是被蒙古西征在欧洲建立的金帐汗国所统治。之所以说是大部而不是全部被金帐汗国所统治是因为，当时在克里米亚的南部，其实有几个海港是被来自意大利的热那亚和威尼斯等几个海洋强权所占据。而在公元1347年前后，金帐汗国对这些地区再次发起了大规模征服行动，其中最主要的目标就是热那亚人所占据的卡法城。

　　中世纪克里米亚地图，中间画圈处为卡法而根据一些欧洲史书的说法，当时金帐汗国的鞑靼人在攻城时曾经把一些得瘟疫死去的人的尸体通过抛石机投入城内，希望通过这种方法在城内也制造瘟疫，瓦解城内的抵抗。而卡法城内的一些意大利人为了逃命，就从海路出逃，驾船向意大利本土驶去。当年10月，西西里岛的墨西拿港驶来了12艘从卡法逃来的船，而当这些船靠岸之后，岸上的人上船一看，却看到了一个地狱般的景象。因为这12艘船上的多数船员竟然都已经死去，少数没死的船员也都处在重病状态，身上布满化脓流血的黑疮。而西西里当局得报之后，立即命令这些船离港，但却为时已晚，就在这些船在港内停靠的很短时间内，黑死病已经传到了岸上，之后几年在欧洲形成了这次旷世疫情。

　　一张在欧美很流行的黑死病传播路线图不过这种说法虽然说的有鼻子有眼，但却也有很大问题。因为按照这种说法，黑死病疫情源自金帐汗国，但当时处在金帐汗国统治之下的罗斯地区在早期却没有直接受到这次疫情的影响，后来虽然罗斯地区也因为黑死病伤亡惨重，但疫情却可以确定是从西欧传入的。而后来欧洲的一些学者甚至提出，这次疫情是发源于中国，先传到了中亚，又通过金帐汗国传到了欧洲。为了支持这种说法，有人还举例说中国史料记载河北省在公元1334年也曾发生大疫，史书记载里有“死者十之八九”的话，甚至有人把明太祖朱元璋幼年父母双亡也算到了黑死病头上，说他全家就是得黑死病死的。但其实这种地区性的瘟疫在世界各地的古代史上都是经常发生的，而这和黑死病这种快速蔓延到整个大陆，而且死亡率极高的瘟疫恐怕不能简单地划等号。所以这种把瘟疫源头往亚洲找的观点，其实是有很深的“黄祸论”情结在里面，也就是把欧洲所有的灾祸都推到亚洲人身上，所以其实可信度并不高。

　　黑死病的传播

　　而黑死病进入欧洲之后，很快呈现出了一种非常奇怪的跳跃式爆发的景象。即它经常是在一座城市或者一处农村爆发数天之后，好像隔空传送似的在几百公里之外的另外一座城市或者农村爆发，所以它在很短时间内就传遍的几乎整个欧洲大陆。

　　而这种奇怪的现象其实在现代已经得到了很完善的解释。因为近代的科学研究基本认定，黑死病是由一种名叫鼠疫耶尔森氏菌的致病菌所导致的腺鼠疫疫情。而传播这种病菌的主要是老鼠身上的鼠蚤，而通常情况下，某地的老鼠群如果爆发这种腺鼠疫疫情，会在10到14天左右基本死光。而这时它们身上的鼠蚤就会寻找新的宿主，而如果这群老鼠生活的环境离人类社群比较近，鼠蚤在极端饥饿的状态下就会通过各种途径逐渐跳到人的身上，而人如果被带有耶尔森氏菌的鼠蚤叮咬之后，会在很短时间内在叮咬部位生成肿块，之后会越来越疼。人在感染之后3到5天就会有明显症状，而在当时的医疗条件下，再过3到5天就会有80%左右的感染者死亡。

　　放大了200倍的耶尔森氏菌所以通常情况下，在某地的老鼠开始感染黑死病之后，在23天左右的时间当地会出现第一个人类死亡的病例。而在当时出海航行的轮船上，通常都会存在相当数量的老鼠。在黑死病来袭之后，这些老鼠随着航行于各地的轮船也把黑死病传播到了欧洲各地。因为疾病是通过老鼠由鼠蚤在各地传播的，而鼠蚤每到一地，首选的宿主还是当地的老鼠，在当地老鼠因病快死光之后才会把人当成宿主。所以这种随船传播的空档期就成了黑死病跳跃式爆发的主要原因。而当时海船平均一天行驶40公里左右，每两个星期左右就能航行600公里左右，这使得黑死病在很短时间内就传遍了欧洲各地。

　　一张反映了黑死病在欧洲传播情况的动图所以当时几乎整个欧洲大陆都被黑死病所带来的死亡所笼罩，在疾病肆虐最为猖獗的南欧地区，也就是意大利全境及法国和西班牙南部，黑死病所造成的死亡率高达75%到80%。而在德意志地区和英国，这个死亡率则相对低的多，但也达到了20%左右。现代估计黑死病总共造成了45%到60%的欧洲人在差不多4年之内死亡。当时许多大城市的人口死亡率都非常高，法国巴黎10万人中有大约一半死亡，意大利佛罗伦萨的人口则从11到12万降到了5万，德意志的汉堡和不来梅也分别有60%左右的人口死亡。在疫情相对较轻的英国地区，伦敦从公元1346年到1353年也有6.2万人死亡。总体上，现代认为4年黑死病疫情在欧洲总共造成了2500万到5000万人死亡。

　　死亡率如此之高的原因

　　而至于黑死病在欧洲死亡率如此之高的原因，现代的学者也有大量分析，简单归纳一下，大概有以下几点：

　　首先是从公元1050年到1300年，欧洲的中世纪社会进入了极盛期，而这也就意味着欧洲的人口在此期间出现大幅增长，这导致许多森林被砍伐开辟成为农田，欧洲境内的人类居住地大幅增加，也就是人口密度大幅增加。而与人口增长相伴的，是贸易活动的同步增加，欧洲各地相互之间的联系频度随着商人穿行各地也迅速提升，但这在黑死病爆发之后却为其快速传播打开了方便之门。

　　描绘黑死病爆发期间埋葬死难者的古画但在进入14世纪以后，欧洲又出现了一系列灾祸。比如在公元1316年到1317年，欧洲先后遭遇了大面积的家畜瘟疫和农作物瘟疫，导致大范围的饥荒。根据一些记载显示，这两年欧洲也有大约10%的人口死亡。而与大量饿死相伴的是许多在这些年代生长的人身体相对瘦弱，免疫系统比较薄弱，所以在差不多30年后遇到黑死病疫情抵抗力也相对很差。此外，当时欧洲还处在一个相对的乱世之中，比如当时英法百年战争就激战正酣，所以在瘟疫降临时，也缺乏能够将人组织起来应对疫情的权威组织。

　　另外，当时欧洲仍然是一个非常纯粹的宗教社会，处于神权统治之下的欧洲人对自然科学的知识非常匮乏，不但对疾病传播渠道一无所知，甚至还认为这种大瘟疫是上帝的惩罚。所以多数情况下患病的人基本得不到任何有实质意义的治疗，而只是会通过宗教忏悔等方式希望得到上帝的原谅。甚至在有些情况下，民间还普遍认为既然大疫是上帝的惩罚，那么想方设法抗拒会加剧上天的愤怒，所以还出现了故意不去治疗，让疾病自行发展的宿命论行为。而另外一些人则也从宗教角度出发，认为大瘟疫是欧洲那些异教徒行异端制造出来的，所以这时欧洲历史上的千年替罪羊犹太人又被拎了出来，遭到了大量屠杀。到公元1351年，欧洲共有60个大型犹太人社区和150个小型犹太人社区被完全摧毁。

　　因黑死病而诞生的画作——死亡之舞而在黑死病过后，面对这种旷世浩劫，一些欧洲人开始怀疑之前由教会主导的社会制度。同时因为黑死病在教会势力最为强大的南欧造成死难者最多，所以欧洲大陆内部的实力对比也发生了变化，教会对欧洲北部的控制力显著减弱，当地的世俗贵族逐渐有了与教会抗衡的实力。而在这种对神权统治的质疑和教会统治力下降的相互作用之下，欧洲的中世纪社会体制逐渐瓦解，最终使欧洲逐渐实现了近代化变革。因此从这个角度，说黑死病彻底地改变了人类历史的走向也不算夸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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