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要办泰国by UTMB？！

　　

　　

　　2018年UTMB开幕盛况

　　世界最大越野跑赛UTMB将向何处去？创始人的沉淀与思考。

　　被誉为为“世界越野跑高峰”（World Summit of Trail Running）的环勃朗峰越野跑赛（UltraTrail du Mont Blanc，简称UTMB），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越野跑赛事。它每年为举办地——法国夏穆尼（Chamonix），以及法国、瑞士和意大利三国边境地区贡献30000名游客：来自世界各地的跑者，以及他们的亲友。UTMB包括40公里（MCC）、55公里(OCC)、100公里(CCC)、119公里(TDS)、170公里(UTMB)5个个人赛，以290公里的团队赛(PTL)合计6个组别的比赛。

　　首届UTMB于2003年举行，创办即受到世界各地山地越野跑者的热烈欢迎，第一届比赛共有700个运动员参加。时至今日，UTMB已经成了现象级别的国际品牌，组织者正在全球范围内组织授权合作比赛。当然，自UTMB诞生以来，关于它的争议一直存在，对其宗旨和策略的质疑，也从未停止。

　　

　　波利提夫妇

　　UTMB的前世今生，都有哪些有趣故事？组织者米歇尔·波利提与（Michel Poletti，夫）和凯瑟琳·波利提（Catherine Poletti，妻）夫妇，如何看待自家举办的比赛？

　　UTMB之前的勃朗峰赛跑

　　

　　早期的勃朗峰跑步比赛

　　1.在UTMB诞生前，在勃朗峰地区，有没有跑步比赛？△米歇尔：当然有了。不过，那时的比赛都是使用尽量多的公路赛道，因为初衷就是让运动员们快速完成。最早的环绕勃朗峰跑步的比赛，是极限滑雪运动员希尔凡·索丹（Sylvain Saudan）组织的一个三段式比赛，以路跑为主。它可以回溯到上世纪80年代。随后，我们那儿的一家名为“Club des Sports”的组织者，又推出了一场勃朗峰接力赛，大约是40支队伍，每队7人；一共有300人的规模，运动员多来自法国、意大利和瑞士。

　　2020年泰国 by UTMB

　　2.为什么这些比赛后来停办了？△米歇尔：因为1999年的勃朗峰隧道大火。在火灾后，这条连接法国夏穆尼和意大利库马约尔（Courmayeur）的重要景区隧道关闭了三年。当隧道重新开放后，接力赛得以恢复，但是大家对赛事的热情已经不在了。它只招募到一两支队伍。于是，比赛在2002年停办。

　　诞生时刻

　　

　　壮美的山地风光

　　1.UTMB是怎么诞生的？△米歇尔：2002年9月，我在夏穆尼的三角广场（Placedu Triangle）遇到了一家越野跑俱乐部主席雷恩·布切拉德（Rene Bachelard）。现在，这里是比赛的起点和比赛期间的热门拍摄地点。三角广场象征着法国、意大利和瑞士三个国家的友谊。他非常希望办一个比赛：“肯定会是个好比赛。”他说，“我们现在站在三角广场，比赛就是三国友谊的标志，我们需要它！”每次我们在街上见面，他都要提到办比赛的事。我见他三四次，他都说着相同的话。最后，我说：“好吧，好吧，我们先开个会。”就在那个月，我们在夏穆尼开会讨论。2.你们三个人（波利提夫妇和雷恩）创立了UTMB？

　　

　　雷恩

　　△凯瑟琳：还有登山行家让-克劳德·马米尔（Jean-Claude Marmier），他对UTMB的诞生也十分重要。他在阿尔卑斯山区开辟了若干新攀登路线，组建了法国陆军的山地部队（Groupe Militaire de Haute Montagne）。马米尔还组织过几次喜马拉雅远征，也是攀登界最高奖项——金冰镐奖（法语Piolet d’Or，或英语Golden Ice Axe）的创始人之一。那时，团队只有我们4个人。马米尔说：“你们得去约谈合作伙伴。你得去注册品牌，你得做这做那······”正是在他的推动下，我们才能依靠举办比赛为生。他教会我们怎么与伙伴谈判，怎么组织比赛；促使我们做出正确的选择。可惜，在2014年，马米尔在标记PTL路线时不幸去世。

　　3.在那时，你们对越野跑了解多少？△米歇尔：有些人知道极限长跑，但是，我们都不知道美国的越野跑或极限长跑。一无所知。我们不知道西部100（Western States 100）或是莱德维尔100（Leadville 100）这样的比赛。但是，我们知道留尼旺长征（The Grand Raid La Réunion），一个在法属留尼旺岛举办的162公里高难度越野跑比赛。我们虽然都没去过，但是知道这个比赛办的很成功。一次，我们有十足把握，如果在勃朗峰地区做一个极限越野跑比赛，同样也会成功。不做分段赛，不做接力赛，就在山路上做一个真正的极限越野跑比赛。“忘掉公路吧！”我们说。

　　UTMB 元年

　　

　　1.回忆一下首届UTMB的情形？△米歇尔：夏穆尼的居民，都认为我们一定是疯了。在2002年年底，我们宣布了招募计划。1月2日，有了第一位报名者。我们预计有300人参加，能来500人就是了不起的成功了。结果招募到了来自几十个国家的700多人！真是太意外了。在那时，环绕整个Tour du Mont-Blanc路线跑步，有些难以想象。因此，我们的办法就是让与运动员们自行选择终点，可以是库马约尔、尚佩（Champex，法国）和夏穆尼中的任意一处。天气非常糟糕，最后只有67人跑回夏穆尼，完成率不到10%。2.你觉得为什么能成功？△米歇尔：绕西欧最高峰跑一圈，穿越三个国家，这样的路线是比赛得以成功的一大因素。在一般人看来，如果有谁能跑完，就已经是难以置信了。我觉得我们的早期工作同样有助于成功，例如，建立起便利的通讯体系。当然了，如果没有勃朗峰，是不可能成功的。早期的UTMB，长度大约是150-155公里，现在则是170公里，为什么要调整？△凯瑟琳：我们每次增加距离，都是事出有因。例如，在过去，我们的路线是在山地中穿行，直达Les Contamines。但是Saint Gervais的居民也想加入到比赛当中，希望路线穿越他们的镇子。于是，我们就改了路线。然后，你们把Col des Pyramides也加入了赛道？△凯瑟琳：对的。它很漂亮。现在，这里是赛事摄影师们最爱去的地方之一。3.不仅仅是调整距离？△米歇尔：只要可以把距离规划在接近100英里（约160公里），我们就有更重要的考虑事项。那就是路线。我们要做的就是设计一条合理的路线。

　　从一赛到六赛

　　

　　1.一个组别是怎么变成六个的？△米歇尔：我们的梦想就是让比赛能热闹一周，而不仅仅是4天。我们总是记得瑞典瓦萨（Vasa）的越野滑雪赛，它的持续时长为一周，从周日导致周日。我们也希望达到这个目标。△凯瑟琳：我们创立每个组别，都有它的目标。在赛事诞生之初，许多人跑到库马约尔就停下了，因为他们跑不动了。我们也觉得很可惜，因为他们没有完成绕勃朗峰一圈的奔跑，看不到Grand Col Ferret这样的地方。因此，我们推出了难度稍低的CCC组别，从库马约尔起跑，跑到夏穆尼，相当于UTMB的后半截。在CCC赛道上，最高的地方是海拔8170英尺的Grand Col Ferret。2.然后，在2008年，你们又增加了PTL组别？△凯瑟琳：对。UTMB和CCC越来越火爆，我们反而觉得比赛失去了最早的真实感。大众也说我们比赛的商业氛围太重，失去了探险精神。我们要设计能让参与者们更加投入，在征服山野过程中更突显团队精神的游戏，就像登山团队用绳结连接那样。很快，Marmier就管理了PTL项目。他酷爱山地探险，会提前四五年去规划PTL的路线。

　　

　　2016年的开幕式

　　3.PTL的名字很有趣，似乎是“里昂的小小散步”（法语-Petite Trot à Leon ，英语-Leon’s Little Walk）？△凯瑟琳：赛会工作人员里昂（Loen）说：“在瑞士，山地徒步也被称为散步。”有人说：“小小的散步。”我觉得主意不错。既然是里昂提出来的，那我们就决定就它“里昂的小小散步”吧。我们要给它起一个不太严肃的名字，希望新组别能有些不同的精神寓意。4.有了UTMB，CCC和PTL，然后就是119公里的TDS了？△凯瑟琳：因为UTMB和CCC的路线都要穿过若干村庄，我们希望为比赛增添一些“野”趣。夏穆尼附近的Beaufortain地区环境特别好，通往Petit Saint Bernard的上升和到达Bourg Saint Maurice村庄的下降道路，都是古代罗马人和中世纪高级僧侣们走过的。5.2014年，你们又增设了从瑞士境内Orsieres出发的OCC组别，它穿越法国边界，经过尚佩，在夏穆尼结束。为什么要设置它？△凯瑟琳：瑞士人说：“两个比赛从法国起跑，两个比赛从意大利起跑，但是没有以瑞士为起点的，这不公平。”因此，我们设置了OCC组别，从此有了入门级别的赛事。让我们想不到的是，这个组别从一诞生起就吸引了这么多人。确实如此，OCC更容易完成，因此吸引了更多的参与者。

　　2018年：全新的MCC

　　

　　米歇尔（左）依旧宝刀不老

　　现在你们有了MCC，雷恩说，这是为了他而创建的？△米歇尔：并不全是。主要目的还是让志愿者们能够有更好的参与。△凯瑟琳：Rene在开玩笑，他都86岁了。他打算跑，我们还得担心呢！△米歇尔：我们都知道，他还真不适合跑MCC这样的夜间赛。但是，成立这个组别，也有他的因素。我们想为志愿者做些事。△凯瑟琳：首先接受UTMB志愿者报名，随后是勃朗峰地区的居民。最后，才轮到其他组别中的抽签落选者。例如，OCC共有1200个席位，而报名人数是7000人！

　　UTMB第一次提供奖金

　　

　　获得奖金的精英跑者

　　UTMB宣布从2018年开始发放象征性的奖金，为什么要这么做？△凯瑟琳：最初，我们觉得奖金不该由大赛来发，这是赞助商和品牌与各自旗下运动员之间的事。设置奖金，是折中调和的结果。因为品牌在不同国家对运动员的支持方法有区别。欧洲的职业运动员，获得的商业支持就比美国运动员能得到的多。因此，我们意识到要重新调整规则。现在，一些运动员能获得品牌给的名次奖励。这意味着品牌对越野跑的影响力大大增强。我们认为，运动员对比赛传播有贡献，因此应该获得奖励。

　　比赛的最大产品

　　

　　基利安·基尔内特（右）与吉姆·沃姆斯利（左）

　　1.你们如何回应对UTMB设奖金的批评质疑？有的声音指出：“越野跑运动最大的产品，就是它自诩为‘业余体育’的捍卫者。”△米歇尔：我不希望越野跑成为职业精英们挣大钱的运动。如果是这样，一切都会改变。我觉得越野跑人群希望这一运动可以维持现状。在UTMB的起点，能见到基利安·基尔内特（Kilian Jornet，3届冠军得主）和吉姆·沃姆斯利（Jim Walmsley，美国西部100破纪录跑者）这样的运动员，这与路跑比赛截然不同。你去跑个马拉松大赛，看看能不能遇到精英跑者？这是不可能的。我相信，如果越野跑能挣大钱，在赛道上奋战的恐怕也不是现在的运动员了。我觉得基利安和吉姆就不会再来了。我希望他们快乐，也乐于看到他们有足够的财力过好日子，同时依旧保持着身为越野跑运动员的精神。如果我真的是个纯粹的生意人，我希望越野跑成为真正的职业运动，大家都挣更多钱；如同现在的自行车那样。让运动员和组织者暴富，可不是我的目标。我办比赛并不是完全为了钱。（米歇尔指指胸口）在接受面对面采访时，我可以这样说。不过，如果让我写了发在网络上，大家都不会相信，至少是很难服众。2.挣钱有错吗？△米歇尔：我刚刚在想，身为赛事组织者，我要尽力办好比赛，让大家玩得开心。这些年来，这就是我的目标，成为职业组织者，从中赚些钱，也很公平。我这样解释，在我们公司Autour du Mont Blanc的使命陈述中，明文写着必须有利可图，但挣钱不是目标。你知道，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我觉得与文化有关。毕竟，不同于在英国或美国，在法国，谈论钱是个敏感话题。

　　与你最近的UTMB

　　

　　高黎贡 by UTMB

　　1.你开了家新公司，叫UTMB国际（UTMB International），想要在每个大洲都办比赛，为什么？△凯瑟琳：许多年来，各地的组织者都希望获得我们的帮助。但是，我们太忙了，无法答应。最麻烦的是，就算给了建议，也难以全部落实。如果我们与某个比赛合作，它的运营达不到大众期待，就会毁了UTMB的口碑。因此，我们决定创立UTMB国际。例子就是与中国联合办赛——高黎贡 by UTMB。参加UTMB的中国人，在这几年快速增加。我们能不能“出口”理念，向组织者提供建议，并监督建议的落地？有了授权，我们就可以对比赛质量进行控制。我们希望让UTMB代表最高品质，保持“世界越野跑顶峰”的地位。如果在顶峰上的只有你，总有人希望改变这种“占山为王”的局面，这很正常。因此，我们想，通过举办与UTMB同样高品质的赛事，来巩固顶峰地位。2.新公司开张，打算办多少比赛？△米歇尔：我们计划在每个洲都办几个“by UTMB”的比赛。在亚洲，在未来的5-10年内，能与5-10个这样的比赛，也许在中国有3-4个，在日本有1个，在韩国有1个。在这些比赛中，有一场在各方面都能与UTMB平起平坐的。3.你觉得大家会接受这一思路吗？有没有批评，说是UTMB想要控制全世界的越野跑？△凯瑟琳：肯定会有。我们必须受到当地人的欢迎。例如，如果在瑞士办赛，就必须让瑞士人来组织。因此，必须谨慎选择合作伙伴和落地的区域。此外，还要获得当地政府的支持。

　　UTMB比赛周

　　

　　UTMB工作人员团队

　　1.你们如何度过比赛周？△米歇尔：实话实说，在过去，有那么好几年间，每到比赛周，压力太大了，事情忙不完！2.最近你们加雇人手了，对不对？△米歇尔：是的。我们现在有非常出色的团队。面对压力，表现很好；压力越大，就越有效率。人一旦年纪大了，恰好相反。在过去两年间，我的目标就是放权，现在已经完成了。现在，比赛周反而是我在一年里最安静的时候。这就是成功！今年，我无所事事，哪儿有问题，我就去帮忙。

　　2021年泰国 by UTMB

　　3.你每年都会从UTMB各组别中选一个去参赛，对不对？△米歇尔：这只是我的UTMB故事的一部分。我跑过前6届UTMB。从2011年到2016年，组委会认为我更适合担任赛事总监。现在，我下放了更多权力。2017年，我带着无线电设备跑了TDS，听听赛事通信，在有需要的时候说两句。我希望能享受比赛周。这就好像是组织你自己的婚礼。你一直在艰辛努力，当这最关键一天来临时，它过得这么快，你根本不能享受。现在，我试着去享受它。4.2018年，有什么需要特别费心的事？△凯瑟琳：没什么特别的，我们总是惦记天气。尤其是在TDS组别举办期间，因为赛道的技术难度很大。此外，还得担心赛事期间的安全警卫。

　　展望与回顾

　　

　　凯瑟琳主持颁奖仪式

　　说说组织比赛这么多年的感受？△凯瑟琳：我们全职工作。但是，我们很幸运，因为所从事的事情使我们一直热爱的。去世界各地，为期数天的工作出差，也是休假。旅途总是神奇的，还能顺便完成工作。2.你们改变了什么？△米歇尔：我们在2010年、2011年和2012年都遇到了麻烦，还犯了错误。例如，在2010年，因为恶劣天气，我们只能被迫取消比赛。一些运动员指责道：“你们为什么连个应对坏天气的后备计划都没有？”在那时，UTMB已经是世界上最大规模的山地越野跑赛。这是大赛的错误。我们曾经尝试，但是，想找一个能环绕勃朗峰的后备计划，是多么艰难！没有预料到这一点，才是错误。但是，我们毕竟只是普通人。

　　趣闻

　　*米歇尔出生于1955年，现在仍旧是能力很强的越野跑者。完成过UTMB、日本环富士山UTMF、留尼旺长征、美国西部100和中国高黎贡超级山径赛等多个100英里级别的国际越野跑大赛。在自家赛场上的最好成绩为28小时9分。*凯瑟琳几乎不跑步。文/Doug Mayer图/UTWT，FilmMyRun，UTMB，L'équipe，LeDauphiné Libéré，Fabrice Perrin，IRunFar，Oman Sail，Alexi Burg，高黎贡by UTMB，Gary Robson，TrailRunnerMagazine，Le Dauphiné Libéré

　　·本文首发《户外》杂志2019年1-2月刊

　　【延伸阅读-UTMB部分精英跑者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