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聚焦秦皇岛】半月谈

栏目:在线教育  时间:2023-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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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俯瞰神州北方,群山万壑之间,戈壁荒漠之上,一条巨龙蜿蜒游走,横亘东西万里。历史上从春秋战国至明朝,有20余个诸侯国和王朝修建过长城。历经2000多年的营造,长城成为世界上最大最长的连续线性遗产,覆盖了我国北方农牧交错地带的广袤国土。从最初的军事防御工程,到中华民族精神的象征符号,万里长城凝结着中华文明的不朽智慧。

  几千年光阴轮转,古老长城巍然屹立。进入新时代,在建设文化强国、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号角下,长城遗产保护、长城价值开掘、长城精神传承,被赋予了新的使命和内涵。尤其是2020年10月,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建设长城、大运河、长征、黄河等国家文化公园”之后,长城保护进入新阶段,开辟新格局。

  这是一次体制大创新。以国家顶层设计为引领,长城沿线15个省区市努力打破“各自为战”的分散局面,一体化推进、高质量建设长城国家文化公园,联手将这一规模宏大的线性文化遗产串珠成链。

  这是一种文明大视野。它对长城这一包罗了文化遗产、自然遗产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遗产聚落,融合了游牧文明与农耕文明的文明复合体,予以全面系统观照。

  这是一场资源大开掘。引入文化创意,推出特色文创产品,对长城丰厚资源底蕴予以立体开发,做强做优这个国家级大IP。

  这是一轮科技大助力。引入研究性修缮思维,抢救、监测、保护工作更趋科学;借助无人机、大数据、人工智能技术,数字长城直上“云端”。

  这是一部全民大合唱。社会各界、民间多方人士踊跃参与,与地方政府和主管部门互补互动,汇成强大保护合力,共同守望中华民族的精神家园。

  总策划:叶俊东

  统筹实施:周清印、王秀真、邓伽、刘金海

  策划编辑:李建发、张曦

  调研采写:刘金海、陈斌、方欣、邵香云、白佳丽、陈钟昊、罗鑫、郭雅茹、李晓玲

  之一:体制创新:串珠成链重塑文脉

  半月谈记者 刘金海 陈 斌 方 欣 陈钟昊 罗 鑫 郭雅茹 李晓玲

  作为一项重要的文化体制创新,国家文化公园从顶层设计上打破了过去按照行政区划分级、按文化内容分类的文化工作模式,创新了我国文化保护、传承、发展、繁荣的体制机制。长城沿线15个省区市因地制宜,积极落实规划方案,意在将这一规模宏大的线性文化遗产串珠成链。

  半月谈记者在北京、河北、甘肃等长城沿线省市调研了解到,得益于长城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的推进,长城保护不再局限于过去的抢险加固、保护修缮、安全防护的1.0版本,而向着更加重视文化价值挖掘的2.0阶段迈进。

  

  位于甘肃省武威市天祝藏族自治县的石洞沟梁长城 陈钟昊 / 摄

  顶层设计,整合“五级文化网”

  傍晚时分,嘉峪关关城在满天红云的映照下十分雄伟壮观,让人不禁激发起“金戈铁马入梦来”的豪情。“我们今天刚到嘉峪关,就迫不及待地来感受长城第一雄关的英姿,确实非常壮美和震撼。”正在嘉峪关关城内参观游览的广州游客黄云峰说。

  嘉峪关是西部保存最完整的长城关隘,是国家文物局确定的明长城保护和展示利用的重要点段。甘肃省嘉峪关市文化和旅游局副局长李进贤告诉半月谈记者:“嘉峪关在2021年被世界遗产委员会评为保护管理示范案例,我们对如期建成建好长城国家文化公园有信心。”

  不仅仅是嘉峪关。半月谈记者走访北京、河北、甘肃等长城资源“大户”了解到,在长城国家文化公园建设提出之前,各地就已做了不少保护修缮工作。长城国家文化公园建设启动以后,各地将长城遗存保护和展示利用提到新的高度,长城本体安全、风貌完整得到了较好落实,长城文化保护、传承工作迈入新阶段。

  中央提出“建设长城、大运河、长征、黄河等国家文化公园”后,结合《长城保护条例》《长城保护总体规划》,文化和旅游部牵头制定了《长城国家文化公园建设实施方案》。长城沿线15个省区市分别建立健全领导机构,因地制宜编制各省份规划,细化实施方案。

  毫无疑问,这是一次大的文化体制创新。

  “目前,文化工作总体上是按照行政区划分级分类进行管理的。这个体系通过五级文化网,分级进行保护、分级进行建设、分级进行属地管理。在文化内容上,按文物、非遗、艺术、公共文化等分类进行管理。”国家文化公园专家咨询委员会总协调人韩子勇说,“我国是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幅员辽阔,一些巨大的文脉跨越省份、横贯中国,靠现有的体制机制无法串联起这些巨大的文化标识、精神特征。”

  正是基于此,长城国家文化公园建设,旨在将长城沿线15个省区市的长城文物和文化资源串联在一起,从点到线再到面立体保护传承长城文化。

  

  位于河北省秦皇岛市海港区的板厂峪长城秋色 杨世尧 / 摄

  体制一变,升级长城保护质量

  根据《长城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保护规划》,15个省区市将重点建设管控保护、主题展示、文旅融合、传统利用四类主体功能区,实施长城文物和文化资源保护传承、长城精神文化研究发掘、环境配套完善提升、文化和旅游深度融合、数字再现工程。

  不难看出,长城保护对象不再仅仅是建筑奇迹,更是文化遗产、自然遗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多元复合体。

  ——打破地域壁垒,破解“边界”难题。京津冀交界长城约110公里,是三地共有的文化遗产,长期存在“边界长城”保护职责不清的难题。2022年7月5日,在国家文物局指导下,北京市文物局与天津市文物局、河北省文物局共同签订《全面加强京津冀长城协同保护利用的联合协定》。而且,重心还下沉到区县一级,北京市密云区人民政府、河北省滦平县人民政府也签订了《边界长城保护合作协议》,迈出破解“边界”难题的步伐。

  ——加强长城文物的司法保护。各地通过政策法规约束和标准指南的引领,立足真实完整保护传承文化遗产,推动“长城保护传承利用协调推进理念”入法入规,为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保驾护航。如,河北秦皇岛启动长城保护立法工作,建立长城保护工作站,出台《秦皇岛市长城保护条例》,并成立全国首家长城文化保护人民法庭。秦皇岛市山海关区人民法院长城文化保护人民法庭庭长韩旭介绍,该法庭成立以来已受理相关案件200余件,对长城资源和长城文化提供集中充分的司法保护。

  ——长城博物馆成为长城文化主题展示和长城精神传承的重要场所。“山海关中国长城博物馆,是长城国家文化公园河北段的一号工程,定位为全国最具影响力的长城文化保护传承利用现代化博物馆。”博物馆副馆长冯振介绍,博物馆建成后,将成为长城精神、长城文化、长城沿线非物质文化遗产等特色资源的集中展示平台。

  “明长城已经传承600年了,我们要把长城传到下一个600年,直到更远的未来。”嘉峪关丝路(长城)文化研究院长城保护研究所所长张斌表示。

  研究性修缮,刷新长城保护思维定势

  引入国家文化公园体制,不仅带来资源整合之变,还催生科学思维的创新。半月谈记者调研发现,研究性修缮作为全新思维模式,开始被运用到当前长城保护工作体系中。这是一种采取多学科深入交叉合作研究的保护方式。

  2021年以来,北京把长城保护重心由一般性抢险加固向研究性修缮转变,选取箭扣长城和大庄科长城开展研究性修缮,通过考古发掘、地质勘探、数字化跟踪等手段,形成一套“慢慢修长城,边修边研究”的经验做法。通过开展数字化长城碑刻微痕提取,为还原长城重要文物史料、高水平文物保护提供更全面准确的参考依据。同时,在箭扣长城修缮项目中,北京结合施工难点,尝试将无人机、负重外骨骼等科技手段引入长城修缮。

  不同于北京周边的砖石长城,西北长城大多以黄土夯筑。岁月漫长,长城饱经风雨侵蚀和地震等自然灾害及人为损害,墙体根部酥碱、墙面掏蚀凹进、表层夯土风化、裂隙等病害多发。“PS材料”(一种高模数的硅酸钾溶液)墙体保护维修等多项技术的创新应用,像是给长城做定期“体检”及“治疗”,使其筋骨健硕。

  河西走廊现存汉长城1400多公里、明长城1200多公里,被誉为“长城露天博物馆”。沿着河西走廊一路西行,在明代长城的西端起点——嘉峪关,嘉峪关丝路(长城)文化研究院文化遗产监测中心的工程师,通过调整远距离裂缝测宽仪,定期监测记录关城城墙上裂隙的变化情况。另一侧的城门边,墙体水分检测仪派上了用场,雨季时墙体酥碱部分的含水率和盐分也要记录在案。

  距嘉峪关关城景区约8公里处,石关峡长城宛如游龙,盘卧于黑山上。2022年9月,这里再次实施长城保护维修工程时,引入了研究性修缮思维。黑山岩画保护研究所负责人彭志文介绍:“除了注入PS材料加固外,还人工进行了红柳麻丝加筋、麻撮加筋、草泥抹面、夯筑砌补等保护措施。”

  

  7 月 14 日,在嘉峪关关城景区,丝路(长城)文化研究院文化遗产监测中心的工作人员在测量城墙墙体酥碱部分的含水率和盐分 方欣 / 摄

  突破新难点新挑战

  高质量建设长城国家文化公园、探索长城文化遗产保护传承利用,仍需突破一些新难点、新挑战。

  打破同质化开发,加强长城文化再挖掘。在历史的长河中,长城曾是游牧文明和农耕文明的交汇点,是中华民族交流融合的高温地带。长城保护考古先行,宜进一步完善长城遗产基础数据库,加强对长城军事、政治、建筑、工程、文学、艺术、民俗、人物等多种资源的普查和多元价值的研究。

  比如,革命文化价值。红色长城点段凝聚着中华儿女同仇敌忾、共御外辱的爱国情怀。抗战时期,八路军在河北省涞源县乌龙沟长城内外,与日寇展开殊死搏斗;百团大战期间,东团堡战斗就发生在乌龙沟长城附近。还有山海关战斗、喜峰口战斗……处处留下峥嵘岁月的红色印记和可歌可泣的英雄传奇。

  增强长城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的协同性。进一步统筹跨地区跨部门协调,加强区域合作,并与法律法规、制度规范有效衔接,系统推进保护传承、研究发掘、数字再现等重点基础工程建设。

  加强数字化保护和科学监测。未来,应进一步丰富长城保护的数字化手段,并将长城遗产监测工作纳入长城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任务体系中。加强与科技企业合作,共同解决大型线性遗产监测中的疑难问题。

  之二:摸清家底:数字长城“上云端”

  半月谈记者 邵香云 白佳丽

  从辽东到新疆,跨越群山、走遍大漠,天津大学长城研究团队20年来跨越10余个省区市,孜孜探索长城数字化之路。借助无人机、大数据、人工智能技术,该团队逐步实现了长城5500公里墙体及其附属设施的数字化,并建成“明长城防御体系空间数据库”和“长城全线图像与三维数据库”。数字长城,得以“上云端”。

  

  7 月 13 日,工人修缮石关峡长城步道台阶 刘金海 / 摄

  长城远非“一道墙”,而是一套“巨系统”

  长城曾两次被列入世界濒危遗产,很多区段受到自然侵蚀,被快速破坏。即使采取人为复建或修缮,也会令很多原真的细节信息蒙尘,抢救性的全线详实数字化与跨地域系统化挖掘研究十分紧迫。

  长期从事中国古代村落堡寨调研的天津大学建筑学院教授张玉坤团队,自2003年开启了对长城防御体系的专项研究。在一项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的调查中,他们发现很多古村古堡是明长城的防御单位。“这也就意味着,长城并不仅仅是大家认知的‘一道墙’或‘几道墙’,而是由多层级城池堡寨、烽燧驿站构成的一套庞大的防御体系。当前散落各地的遗址原本应有清晰的关联关系和网络格局。”张玉坤说。

  于是,张玉坤将团队研究重心,从北方堡寨转到了长城防御体系。

  “长城不仅仅是人所共知的线性墙体,也不是‘墙体及其附属设施的集合体’可以概括的。”天津大学建筑学院副教授、团队成员李严通过与古罗马长城的比较研究,证明中国长城是由墙体、层级聚落、烽传系统、驿传系统、军需屯田系统和互市贸易系统等子系统构成的,具有高度整体性和层次性。

  团队认为,只有充分揭示完整的长城体系,才能承载历代王朝经略边疆的军事思想和中国古人的智慧。20年来,团队坚持不懈地开展实地调研和文献挖掘,在数据库中陆续重构已经蒙尘的各地城池层级、烽传线路等,“遗珠遍野”的长城设施得以再次串珠成链,“长城防御体系”“长城巨系统”的概念逐渐得到普及。

  万里长城家底,尽在“掌中”

  长城时空广阔绵长,研究难度非同一般。团队成员往往需要行走山野,用脚步丈量长城的雄伟。人工踏勘的效率显然不能满足长城全线调研与数字化记录的需求,团队成员李哲便有了研发和使用无人机拍摄并三维数字化长城的灵感,2004年开始实践,至2018年初步构建了“长城全线图像与三维数据库”。

  “数据库目前覆盖5500千米长城墙体,以明代长城为主,还包括先秦、秦、汉、北朝、唐、宋、金、明、清等多个朝代,图像是沿着蜿蜒墙体走向,从多个角度扫描式连续拍摄的,数量已达到200多万张,砖缝等细节都清晰可见。”李哲说。

  数据库不仅实现了长城“浏览自由”,而且在隐藏资源挖掘、病害分布调查等方面都是不可或缺的关键资料。李哲告诉半月谈记者,国家的“长城资源调查”获得了包括长度、走向、坐标、年代、保存大致状况等长城“家底数据”,但还不是宏微尽收的明细账,团队对长城数据采集的核心在于填补这一缺环。

  通过连续图像采集和辨识,该团队获得了很多未经记录的长城宝贵细节,例如符合《墨子》所述“突门”规制的实物遗存等。经年累月,各地长城遭受风蚀、水蚀、碱蚀等多种自然侵蚀的程度,在数字长城中直观呈现,据此可以绘制“长城病害分布地图”,还可以总结分布规律,尝试绘制“风险地图”。

  团队成员李严认为,与英国哈德良长城已经全线考古、完善调查不同,中国长城的巨大体量决定了进一步调研深挖的潜力,应该还有更多种类、数量的隐藏资源亟待拂尘。

  

  8 月 18 日 , 宁夏盐池一处长城脚下,荞麦花在竞相绽放 刘金海 / 摄

  让“云端长城”不断开辟新领域

  20年来,天津大学长城研究团队陆续撰写发表了百余篇学术论文,出版了系列专著。在丰富的研究成果外,团队还培养出150多位博士、硕士毕业生,为长城遗产研究领域积累了后备人才。

  近年来,团队积极响应中央关于文化传承发展的号召,在学术研究之外,让数字长城走进博物馆等载体,让更多人感受到长城的魅力和那些不为所知的秘密。今年,“虚实之间·发现长城——天津大学长城研究和数字成果展”在天津博物馆展出。展览通过“飞越天津长城”多媒体沉浸式体验、观众手机AR增强现实技术、大量实体模型与历史场景塑造等,在“零文物”的条件下呈现了鲜活富有魅力的长城,吸引了不少游客参观。

  “我们通过展示用于化验的长城材料样本、野外作业装备等,展现了团队对长城全线研究和数字化工作的真实历程。基于大量数据绘制的各类图纸,将尺度宏大、相对抽象的长城时空体系,转变为直观易懂的图文声像。”李哲说。

  目前,该团队还参与到其他长城专题博物馆的展陈策划活动中,并在主管部门支持下,与其他遗产研究团队、地理信息类科研机构、互联网企业等合作,尝试构建长城线上、线下展示平台。“云端长城”在未来将推动长城保护传承不断开辟新领域。

  之三:长城文创:演绎国家级大IP

  半月谈记者 罗 鑫 郭雅茹

  面对长城这座巨大文化资源宝库,各种新业态近年被催生出来。其中,长城文化创意产业潜力无穷,其衍生的长城系列文创产品不乏灵感,凸显出这一国家级大IP的底蕴和魅力。

  

  位于甘肃省敦煌市的汉长城 张晓亮 / 摄

  把乡愁融入一片桲椤叶饼

  驱驰在秦皇岛,一条文化带、绿色生态带、魅力旅游带、幸福生活带,正在全市223.1公里长城沿线快速形成。借助长城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的东风,秦皇岛市山海关区实施了以“边墙·边乡·边城”为文化主题的长城山海关风景道建设项目,全长10公里,串联2个乡镇、6个村庄。

  在长城国家文化公园建设引发的长城热影响下,越来越多的长城脚下古村落在保留古风古韵的基础上变身特色村落。长城人家北营子村坐落在原山海关北翼城附近,村内居民大多是当时北翼城驻军的后裔。村党支部书记李成锁告诉半月谈记者:“城门遗址、战备地道、大礼堂等各历史时期的遗存,为当地发展乡村旅游提供了可供开发的资源。”

  在秦皇岛长城沿线的村庄,一直有吃桲椤叶饼的习俗。小小的糕饼背后,是明代军队修葺长城、抗击敌军的故事。明隆庆元年,为了抵御不断犯边的北境强敌,朝廷紧急将戚继光调往北方,担任蓟镇总兵,肩负拱卫京师的重任。随戚继光一起北上的,是他抗击倭寇时在浙江义乌招募训练的“义乌兵”,史称“戚家军”。

  村里老人说,守卫长城的义乌兵因为思念南方的粽子,但苦于没有合适的食材,所以就地取材发明了桲椤叶饼。

  一片片巴掌大的桲椤叶在抹上玉米淀粉糊和馅料后,被对折粘合成一张张桲椤叶饼,经过剪刀简单修饰后,又变成了一个个“元宝”。在位于秦皇岛市海港区的木兰食品生产车间内,工人们正在为中秋国庆订单而忙碌着。

  木兰食品负责人杨桂云告诉半月谈记者,数百年来,“义乌兵”后裔在长城沿线村庄繁衍生息,虽然口音与习俗均已发生巨大改变,但食用桲椤叶饼的习惯被沿袭下来,成了联结自己和祖辈的纽带。

  杨桂云从桲椤叶饼中发现了商机。经过多年发展,杨桂云的企业在2019年销售额达2100万元,产品也由最初单一的桲椤叶饼发展为黏豆包、野菜团子、杂粮窝头、扇贝饼等10多个种类。秦皇岛境内长城沿线的农家乐纷纷推出桲椤叶饼,这个原本不起眼的“山野小吃”成了客人必点美食。

  放眼秦皇岛各区县城乡,遍布长城遗迹,长城文创产品也异彩纷呈。

  第一关旅游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廖雪梅介绍,山海关景区2016年与专业机构合作进行文创商品的研发与推广,“山海关礼物”文创品牌应运而生。2021年,景区又和北京一家公司合作,将景区的logo和一些专属的文化符号授权给他们使用,开发打造出更多具有文化内涵、符合市场的文创产品。

  大炮形状的4个小调味瓶架在“天下第一关”城楼缩景标志的实木炮架上,手持部位是“炮筒”,敲击炮座,“炮口”处的调料随之而出。2022年12月2日,中国世界遗产旅游推广联盟、北京市文化和旅游局在网络上共同公布“2021中国世界遗产文创产品”名单,这件“山海关礼物”系列之“神威大将军”大炮调味瓶文创产品入选。

  

  在甘肃省张掖市山丹县境内拍摄的汉明长城并行景观 陈斌 / 摄

  全国长城文创热方兴未艾

  立秋已过,暑热未消。位于北京市怀柔区的慕田峪长城景区依然游人如织。随着深度游的普及,夜游长城渐成风潮。“晚上游览长城太美了!抬头看着星空,听着老师讲长城历史,感觉很穿越。”从青岛来京参加研学体验的四年级学生黄子超说。

  

  黄河老牛湾位于内蒙古自治区和山西省交界处,明长城依山而建 刘金海 / 摄

  北京悠美途旅行社负责人张鹏介绍,暑期参加长城研学的亲子团非常火爆,星空研学是慕田峪长城推出的特色文旅产品。慕田峪长城景区在2014年建设服务区以后,开始着手开发长城文创产品。

  据悉,2022年,长城文创工作站北京站宣告成立。中国长城学会长城文化旅游工作委员会会长王福臣、长城文创总裁林美玲正式授权北京向山科技有限公司为“长城文创工作站”。该工作站将发挥品牌策划、动画制作、网络直播、数字科技等业务优势,深度塑造、全媒传播长城形象。

  长城是中华民族的精神载体,属于全体中国人,属于全人类。提速提质长城文创产品开发,除了北方长城沿线各省区市,其他非沿线城市也在积极作为。

  2022年1月25日,首届中国长城文创大赛粤东赛区在广东汕头正式确立。大赛以“长城文创开启文创中国”为主题,聚焦长城这个国家级大IP,助力长城沿线15个省区市、404个县市的文旅资源整合和创意转化。

  当年6月11日,为庆祝“中国文化和自然遗产日”,中国长城文创大赛与汕头市工艺美术协会联动,成功举办中国长城文创大赛粤东艺术文创展。文创产品各具创意,作者来自工艺美术、艺术设计等专业领域。

  长城文创仍有很大的挖掘潜力和空间

  “长城并不是只有八达岭那样的城墙。”中国古迹遗址保护协会数字遗产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贺艳认为,长城作为一个老牌的文化遗产,已经形成了符号化的概念。长期以来,长城丰富的资源体系并没有得到深度开发,很多文创把长城“脸谱化”了,趋于雷同、浅层。“真正的文创,还是要回到它的文化内涵上去。”贺艳说。

  慕田峪长城旅游服务有限公司常务副总经理罗星表示:“目前,慕田峪长城文创收入占总收入1%~2%,离我们的期望还有很大的距离。这同时意味着,长城文创产品仍有很大的挖掘潜力和空间。”

  赓续长城所蕴含的民族血脉,开创形神兼备的长城文创产业,需要主动走近青年,让古老长城在新时代年轻人的生活中活起来、火起来。业内人士建议,将长城的文化价值与时代元素相结合,推动开展公共文化产品和服务的实践活动,形成具有特定文化空间的公共文化载体。譬如,通过博物馆、表演和庆祝活动、视觉艺术和手工艺、书籍和报刊、音像和交互媒体、设计和创意服务等社会化、数字化方式,将长城文化产品和服务生产出来、传播出去,吸引年轻人的兴趣。

  在这方面,不妨鼓励培育有文化情怀、有影响力的青年大V,带动同龄群体互动起来,像喜爱中国功夫、美食、民俗那样,去亲近长城、对话长城。

  之四:陪伴长城:对话民间守望人

  半月谈记者 方 欣 陈钟昊 陈 斌 刘金海

  昔日筑造长城,投入过大量人力;今日保护长城,需要多方参与。正如嘉峪关丝路(长城)文化研究院研究员、嘉峪关长城博物馆原馆长张晓东所言,保护长城是全民行动,已经有许多人参与到寻找、保护长城遗迹的工作中来,共同守护中华民族的精神家园。

  在聚焦长城大保护格局中的多方合力时,我们欣喜地看到,越来越多的志愿者自发加入,壮大了保护队伍。在长城沿线各地,他们汇成一股民间力量,并与地方政府和主管部门形成有效互补、良性互动。

  

  刘生海的巡查日志 陈钟昊 / 摄

  刘生海:

  守护的不只是“一堵墙”

  停稳自己的长安“小面包”,刘生海戴好遮阳草帽,顶着日头,徒步走到一段孤寂的“土墙”边,偶尔掏出手机,对着墙上的坑洼裂缝拍照。四下无人,除了风卷走石的沙沙声。

  在这一天的巡查日志里,这位长城保护员动情地写道:“端午节到了,长城边一望无际的洋芋花好像花衣裳,把长城装扮得好漂亮。防风林中还飘来淡淡花香,像是给长城洒下的香水……”

  刘生海巡护的这段“土墙”,属于明长城遗址凉州段(今甘肃省武威市境内)。作为古代边关重镇,武威境内长城资源以汉长城和明长城为主。西汉时期,汉武帝命骠骑将军霍去病击败匈奴,打通了河西走廊。

  长城绵长,承载了长城保护员刘生海53年的光阴。3年前,他加入长城保护员的队伍,从“长城人家”转变为“守护长城的人家”。

  刘生海:我小时候,村里人把长城叫“边墙”,不知道什么叫长城,印象中只有北京有长城。没想到,我们从小也生长在长城脚下。小时候的长城,是我们的乐园,两边堆满了积沙,我们在上面奔跑玩耍。

  儿时记忆里,长城两边的积沙堆得很高,几乎就和长城一样平。后来,由于农民改良土壤(那时也没有保护长城的意识),就把长城两边的积沙全部拉走,才露出来我们现在看到的城墙。我一看,才知道原来城墙这么高,保存得也比较完整。

  那会儿,电视上看到八达岭和嘉峪关,就是梦想中的长城形象。到了2008年,北京办奥运会,我去了八达岭长城。那里的长城和我们西北的长城就是不一样,人家是石砖,我们是土。爬到第二个烽火台,爬不动就回来了……

  为了更细致地守护长城,武威市聘请了215位长城保护员,这些保护员大多为当地村民,在各人分管的巡护段落内,每月至少进行4次巡查,并向有关部门报告。

  刘生海:2020年,我参加了武威市凉州区黄羊河街道的公益性岗位,主要负责打扫卫生,一个月至少有两次去长城边捡垃圾。在这期间,部门主任看我干得不错,找我说需要长城保护员,主要责任就是对长城周边进行巡护、及时发现一些违规或者是不合理的现象、给周边居民普及长城保护相关知识。我当即报名参加。

  成为长城保护员3年多来,厚厚的巡查日志见证了刘生海的巡查路:每个月至少巡查4次,每次3~5公里,在车辆无法通行的路段,都得依靠步行。周而复始,风雨无阻。

  刘生海:有时候,巡护的位置比较远,在10公里以外,就开车到目的地,然后徒步巡视一下防护的长城段。也许是5公里,也许是3公里。心情好的时候,我就把看到的都写一下。比如说,夏天去巡护,看到鲜花灿烂,就觉得长城也会跟我一样感到高兴。特别是到沙枣花开的时候,淡淡的沙枣花香飘散,沁人心脾。我想,长城也一定很享受、很舒服的。

  在日复一日的“陪伴”下,刘生海对长城的了解和感情越来越深。循着他的目光望去,长城仿佛已成为他的一位老友。

  刘生海:我媳妇车开得很好。有段时间,她在家休息,也跟着我一块儿去巡查。媳妇开车带着我去10公里外的巡护点,时不时会下来帮我捡垃圾。有一天,领导派我中午去巡护区域检查。天热得很,俺们两口子花了两个小时把区域内卫生打扫干净。

  媳妇说,等她明年退休了也加入,俺们两个人一块巡长城,做一对长城保护员夫妻。

  翻开刘生海的手机相册,能看到他眼中长城的多姿多彩:雪后的静谧、酷暑中的坚忍、草长莺飞时节的生动……1000多个日夜,600多公里的巡护,长城已融入了他的生命。像他一样的长城保护员们,常年行走在古老的城墙下,他们守护的不只是“一堵墙”,更是他们心中的长城精神。

  刘生海:长城四季变化各不同,如人之性格。春天的长城,生机盎然,跟人一样有了苏醒的迹象。到了夏天,大家在酷暑下感到被太阳暴晒的焦躁,但是长城就在烈日下守护着疆土。到了秋天,是硕果累累的季节,好像长城也在庆贺丰收。冬季,万物都到了沉睡和养护的季节,长城依旧默默地矗立在风雪中,无私无畏。

  在我眼里,它不仅仅是一堵墙,也像一个活生生的人,更是一个民族的精神和气魄。

  李森:

  穿越古今的嘉峪关“关长”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在有着600多年历史的嘉峪关关城下,不少游客会被一个留着大胡子,穿着铠甲、战靴的西北汉子吸引。此人亲笔书写嘉峪关特有的“通关”证件“关照”(通关文牒),和游人讲上一两句“古言古语”……在他的演绎下,游客可以穿越回古代,体验一把“通关放行,出使西域”的感受。

  很多人通过这位名叫李森的嘉峪关“关长”,叩开了“天下第一雄关”的大门。

  

  7 月 14 日一早,李森来到嘉峪关关城景区,忙着整理摊位和穿戴 刘金海 / 摄

  李森:12岁的时候,我跟着在酒泉钢铁厂上班的父亲,从武威市古浪县的老家搬到了嘉峪关。嘉峪关大部分人都是酒钢子弟,从我搬来的那天起,我就是嘉峪关人。小时候,学校经常组织我们去关城边上的烈士陵园扫墓,有时我也和小伙伴们去景区外围古树下玩耍,在关城外的戈壁滩烧烤,眺望长城、祁连山。

  初中毕业后,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我就不再读书了。从捡塑料瓶开始,我从青岛辗转到全国各地,在北京干过搬运工,在山东高密做过洋葱出口跟单,在上海当过演员……

  离开嘉峪关的那几年,李森过得逍遥自在,但骨子里始终有着浓浓的乡情。直到21岁,身在长三角的他打听到关城景区也有摆摊卖货的场子。当时,嘉峪关的旅游市场并不算景气,李森萌生了用自己的手艺宣传嘉峪关的念头。

  李森:600多年的古关城,咋就没人来哩?正好我在嘉峪关长城博物馆里看到了明代的“关照”印版,那是古代出入嘉峪关的凭证,相当于当时的“护照”“签证”,我觉得这或许能成为一个特色纪念品。

  一开始,我把宣纸裁成小方块,用毛笔在上面写下“关照”的文书,卖给游客。后来和景区合作,逐渐开发出印制的“关照”,我只需在上面写下游客的名字、家乡。我只有初中文化,就怕“一问三不知”,所以闲的时候就去看一看和嘉峪关相关的书,逛逛博物馆,逐渐就对游客有得说了。

  嘉峪关名气大,来的都是天南海北的游客,要和他们拉近距离,也要懂一些他们家乡的知识,包括古地名。我最终设计了一套“通关话术”,先问游客从哪里来,比如他是从宁波来的学生,我就会说他是“明州学士”,再问他到西域“有何贵干”。在“关照”上写下游客的信息,盖上自己刻的印玺,最后宣读“关照”内容,游客才算“合法通关”。

  为了符合古代嘉峪关负责检查商旅往来的守关将军形象,我从2012年开始留起胡子,自己缝制了铠甲、战靴。后来,游客们都叫我“关长”。

  曾经到处跑场子的李森,渐渐地把宣传嘉峪关当成了自己的事业。旅游旺季,李森一天要接待近千名游客。

  李森:我在关城里工作了20多年。这几年,嘉峪关的旅游发展得不错,我留在嘉峪关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已经离不开这里了。

  嘉峪关风沙大、日照强,很多人受不了塞外恶劣的天气,一刮风就躲。可我不一样,平时坐在关城里,吹着嘉峪关的风,我仿佛能体会到古代戍边将士们的感受。有时候想着想着,出了神,我甚至觉得,我上辈子就在这里。

  我的姑姑曾告诉我,爷爷的爷爷就是在嘉峪关当将军的。巧合的是,关城里的游击将军府有个牌子,牌子上记载着:光绪八年,一位李姓游击将军在嘉峪关上任,叫李正鲁。我没有考证过,但我冥冥之中觉得,自己正做着上辈子的事。

  “为家乡的旅游事业效犬马之劳”,这是李森在短视频平台上的介绍。今年,有人把“关长”和游客互动的视频发到网上,李森一下子涨粉无数,成了“网红”。

  李森:我们西北人骨子里就是实在,不太会说漂亮话。其实,我最希望的,是游客们来到嘉峪关能多了解这里的历史文化,而不是仅仅冲着一张“关照”旅游纪念品,或者跟我合影打卡、发短视频而来。我的摊位上,有对“关照”起源的介绍,希望大家可以花一分钟读一读这些内容,也给孩子们读一读。

  在游客眼里,李森外表粗犷,肚子里却通晓古今。在他桌上,摆放着随手就能查阅的《西域图志校注》和用手写的全国各地古地名、生僻字、嘉峪关历史事件地图册。因为热爱,“关长”一直没有放弃学习。

  李森:我不能就这么停下来。最近嘉峪关来了好多研学团,景区找我帮忙,给孩子们在纪念品上写一些东西。我也计划着,下一步,要把我掌握的零零散散关于嘉峪关的知识系统梳理一下,设计一些适合孩子们的文创产品。

  我从来没想过退休。宣传嘉峪关这件事,我能一直做到干不动为止。

  原标题:《【媒体聚焦秦皇岛】半月谈 | 长城保护新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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