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 扬缨:酱油波马背后的“狼狈”故事(三)

栏目:行业动态  时间:2019-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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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导语

本期,88级生物系的校友扬缨继续做客“未名湖是个海洋”。26.1英里,状况百出,可是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没有阻断跑者前进的脚步。奔跑吧,迎着风雨~

也许壮烈,也许悲催,狼狈才是真实的波马现场

在一夜的狂风吼叫,冰雨尾随着,轮番击打在窗户上的声音中迎来了四月十六日的黎明。一看手表,还不到六点,一翻身还想懒一会儿,我的起跑时间是上午的10点45分,所以可以慢悠悠地梳洗打扮……波马红军的第一批出发得早,说是已经在酒店大厅里等着跟大部队赛前合影了,于是一骨碌爬起来,也没洗漱忙不迭地下了楼。

虽然起跑时间晚,可是因为起点在距离终点26英里外的西面郊区,所以要搭专程的巴士才能到。因此,吃饱、喝足、卸载、全副武装打点完毕后,8点多和玲姐、倪慧、妮姐,在师父千嘱咐万叮咛下,迈出了酒店大门,挤进了涌向等巴士的人流……这是个非常奇葩的人流:为了防雨,有些人头上戴着酒店厕所里的免费浴帽,也有人身上罩着黑色的大垃圾袋,不少人两只脚上套着的超市购物塑料袋,完全看不到跑鞋的靓丽,这些装扮活脱脱就是随时准备抱头鼠窜的架势,现在想起来还令我忍俊不禁。

我们几个一进人流后,很快就走散了,最后上了巴士,只有我和玲姐在一起。我俩紧挨着坐下不久,车便开动了。幸亏有玲姐作伴,一路上任凭车外的凄风楚雨,我们俩聊得欢,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没觉得那么长就到了。

下车了才发现,这一晚上的狂风肆雨居然给路上送来的是冰雪,这就是四月中的新英格兰海边的天气,绝不按常规出牌。大家挤在一条泥泞的小路向波马运动员村走去,我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一边还得想办法避开脚下时不时出现的小水坑,这样也许起跑时跑鞋还能是干的。随着人流很快便走进了一个宽阔地带,大喇叭响着,快节奏的音乐声中广播着赛事讯息。人流左侧的巨大片草坪上是一排排一眼望不到头的蓝色移动厕所,和长龙般等着如厕的队伍。玲姐和我想在赛前再次卸载,于是就离开人流,走向草坪。谁知远看的草坪,走上去却已是一片泡在水里的沼泽地了,要么踩在水里要么踩在滑泥地上,上个厕所都很挑战。

草坪的另一端搭着个白色的大棚,这下可以缓缓劲儿进去躲个雨,坐一下,听说还有热咖啡喝,我俩冲着棚子就去了。棚子里挤满了人,棚子里的地面一点也不比外面的草坪地强,一样的积水和泥泞,但居然地上还是横七竖八地坐满了人,很多人也只能站着。这一幕幕令我想起电影里看到的纳粹集中营的场景,我们无心久留,于是穿过棚子,又加入了向前行进的人流,正好扩音器里开始喊我们这一波起跑做准备。

虽然挤在人群里,没太感觉风大,但是雨是越下越大了……除了鞋子已经进了不少水了,裤子衣服还算干,身体还有些微微出汗。走着走着,人群中有人把鞋上套着的塑料袋去掉了,不少人脱下了外面御寒的长袖长裤,换上了带着的干净的跑鞋,踩得脏了吧唧的旧跑鞋像一个个破烂的锅碗瓢盆在滂沱大雨中被蹂躏着,被弃的旧衣裤五颜六色的,横尸遍野……距离起点还有半迈左右,路渐宽,人流慢慢松了,也越走越快了。这时我和玲姐也走散了,地上时不时有塑料袋等容易打滑的物件,我小心地向前迈着步,右脚踝开始隐隐作痛……

最后,我也跟着人流跑了起来,路峰向右一转,看见了起点蓝色的拱门和小塔楼,心情振奋起来,波马就这么开始了。

起点是在Hopkinton的市中心,先是一路下坡,感觉一切正常,配速也在师父计划之中。风在耳边呼叫,雨在风中如子弹般射击着,“反正已经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了,下吧,既来之,则安之”我自言自语着。“只要脚踝不出大问题,咬咬牙就过去了。”就这样,我开始放松心情,一边保持配速,一边环顾左右,借机欣赏路边新英格兰小镇的风貌。

路边观赛加油的人们,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我有些同情他们,这么糟糕的天气......可是他们兴趣和热情却是异常高涨,他们所传递的正能量堪称一级的,绝对是波马最靓丽的风景线—— 那些男女老少,狂风中紧紧地抓着那一顶顶打着的伞,有的身上裹着被子,还时不时伸出手来和跑者们击掌鼓劲,手上高举着加油的牌子,五花八门,非常有意思。还有人注意到我那爱国色的蓬蓬裙,从马路那边,大喊道:“I like your tutu! (我喜欢你的蓬蓬裙!)”,我听见了,也使劲地向着马路那边挥手。

不知不觉跑过了6迈,右脚踝虽然疼痛,但总的来说,没有出意外。感觉大好,心想,如果继续这个配速,这一路下来,成绩也应该说得过去。风雨似乎又大了,有些路段,甚至觉得天上有人在不停地拿大水桶对着我的脑袋猛浇,尽管带着棒球帽,可是眼睛还是迷糊了。我下意识地摸了摸穿在白色夹克里面的酱色运动衣,什么也感觉不出来,全湿了么,是汗还是雨?吃胶的时候,才知道我的双手已经冻僵了,手指无法弯曲,也捏不住东西,好在明智的我把胶放在了夹克口袋里,因此只需要手伸进大大的口袋里去掏一下,无需用手指做更精细的动作。

我不时地看看在我身边同样奋力的人们,感觉他们身上散发着的能量在影响着我。有一阵子,有一位盲人跑者在两位义工的带领下,也正好跑在我的前面,我当时嗓子眼有点堵:没有一个人生是应该随意write-off,你也许无法决定你拿到的那一手牌,可是却可以决定如何好好地出那一手牌,而最终,上帝是公正的……

9 迈过后,肚子开始有点异样,突然令我想起阿尔博尼一战的种种难堪,没有比赛中途上厕所习惯的我,慌忙把目光投向路边,开始找厕所。终于在一个上坡处看见了蓝色的移动厕所,太好了,也没人等,拉开一扇门就进去了。以为上厕所应该是速战速绝的我,彻底地错了!浑身(包括在橡胶手套里面的保暖手套)已经湿透了,衣服全部紧贴着皮肤,因此,用使不上劲的冻僵了的手去脱然后再穿上紧紧包在身上的压缩裤耗了九牛二虎之力,有那些力气估计已经跑出去半迈了。

不可否认的是,平时一贯能不上肮脏的移动厕所就不上的我,这会儿坐在马桶上感觉格外亲切,风在外面怒吼着,雨点急促地敲打着,加油声喊得震天动地,但那个狭窄的却蛮有生活气息的小小空间啊,显得格外温暖和宁静,恍若隔世,我突然想不起自己在这里是来干什么的了......不为了干什么,只为了告诉自己别随意write-off自己,我从隔世闯回来,就如纳尼亚传奇里的路西一样,重新又加入了与风雨搏斗的行列。

接下去几迈明显配速上不去了,尽管并没有太多的坡。脚踩在路面发出噼啪的响声,让我觉得我穿着4%在踩高跷。地上的雨水似乎在鞋底和柏油路面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空间,我担心随时可能有滑跤的危险。眼看着就要到半程了,远远听见前方有尖叫的声音,猜想是到了有名的卫斯理“尖叫隧道”。想起我和玲姐在车上开玩笑说,这鬼天气估计尖叫也该消停了吧,那些盼了一整年又被调侃了一整年的男生们该有多失望啊,想到这儿,突然又找到了些能量,跑着又轻松些了。进入“尖叫隧道”,真是尖叫震耳欲聋,路边挤满了人,举着的标语牌,伸着的脖子和等着击掌的手,我特意跑在了右侧,一路击掌轻松跑过“尖叫隧道”。

跑着跑着就到了16迈,后面的十迈上上下下,有不少大坡,我的策略就是上坡用快步走,下坡就跑起来。于是,一见到上坡,我便大步流星地开走;到了平地和下坡,便加快步伐……17、18迈,“不怕慢就怕停”;19迈,“把速度加上去”;20迈,“怎么坡又来了,而且还没完没了了”;21迈,“总算有个下坡了,可是怎么雨又大了“;22、23迈,”师父不是说21迈以后没坡了么,怎么觉得还是在上坡呢?“;24、25迈,跑着走着,跑着走着,视线开始模糊了,似乎看见了路边的加油的人群里站着我的孩子们,忽然一阵冲动,眼睛湿润了,雨水和泪水交融着......

听见加油的喊声越来越高,知道快到了,可是最后的那一迈仿佛是永恒,一步步,终点仍毫无踪影;路上又开始各种雨衣、塑料袋满地狼藉,这时沿着标记左转,上了Boylston 大街,终于看见了蓝色的拱门上大大的独角兽了!这时我开始兴奋起来,“不怕摔跤了”,迈开了步伐,加油声扑面而来,却似乎又在我的身后追逐着,我感受着自己“砰砰”的心跳,两条腿在机械地迈着,向着终点逼近,心跳声、呼吸声越来越大,加油声仿佛退回了隔世,越来越小……一、二、三,终于以4:38:50完成了!冲过终点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奖牌呢?”,走了几十米才最后看见发奖牌的义工,立刻上前戴上。为了这块奖牌,在这26.1英里的旅程中,放弃的意念从来没有骚扰过我。

赛完,周二清晨我便拖着一双红肿的脚(感觉要坐轮椅的节奏,当天下午下班后就马上去看Dr Mason),搭了早班飞机回亚特兰大。上午公司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处理。一进办公室,同事们就如欢迎英雄般的礼仪欢迎我。大家拿着打印出来的波马线路图,问我:“九迈十迈的地方你干嘛啦,是不是吃午饭去了?我们在网上跟踪你,可是观察了半天你没有动静,替你着急。“我开玩笑道:”我到厕所里解决问题,顺便躲雨,差点掉进马桶里。对不起,让大家着急了。“一阵哄堂大笑。

波马后记:每早晨的Espresso和酱油礼物

正如“跑者世界”前总编波夫特所说:“每次跑步都是一场新的冒险,充满了珍奇的礼物。我们不需要‘赢’也能获得它们,但必须先走出家门。”如何定义这个“赢”字?我在问自己,“赢”并不仅用一系列数字来代表,就正如人的价值并不能用金钱收入来代表;而当我在黢黑冰冻的清晨把晨跑当作每天的Espresso时,就义无反顾地冲着这个“赢”字去了。2018年酱油波马给我的最大的礼物就是,学会在各种状况下和不如人意的自己和解。不断地和自己和解,又不断地打赢自己,终将看见更好的自己,这大概就是Viktor E. Frankl的那段话里“成长和自由“的一层含义吧。

校友介绍

1992年毕业于北京大学生物系,1993年出国留学,1997年加拿大滑铁卢大学金融数学硕士,从事金融交易至今,目前是美国沃雅投资公司的资深金融衍生产品交易员。

未名湖是个海洋·投稿

“未名湖是个海洋”是北大校友圈非官方自媒体平台,以服务北大校友为宗旨,是一个以共同的情感记忆为纽带,以非正式的人物志为主题,使大家能够相互认识、相互了解,加深彼此间联系与交流的平台。

我们建设此平台的初衷是为了能把毕业后散落在五湖四海的北大人重新聚在一起,共同分享彼此间感动的人与事,同时也希望借此展现北大人的风采,弘扬北大精神,更加便于年轻一代了解真实的北大和北大人。同时也欢迎广大在校生来分享自己的故事。

未名湖是个海洋,诗人都藏在水底,灵魂们都是一条鱼,也会从水面跃起。当年我们的梦想在未名湖畔,博雅塔下,今天希望我们能重聚在“未名湖是个海洋”,带着共同的回忆,携手并肩,走向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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