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声

栏目:科技资讯  时间:2023-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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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主-神里绫人 × 你,副-枫原万叶 × 你

  * 全文1w8+,第二人称,可磕可代

  * 私设多,胃痛+误会+慢热+多视角,慎入!

  * 彩蛋是故事后续,希望大家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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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ummary:嫁给神里绫人这件事,从来没有人问过你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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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现任神里家主的婚事可是件美谈,恩爱最难得啊。

  从某些角度来说,天真的人类创造语言作为互相理解、沟通的通道,但极为滑稽的是,这条通道本身却不是透明纯粹的。

  相反,各色浑浊——常见的试探、陷阱、欺瞒,交会在通道的尽头,汇聚成拨散不开的黑雾。

  所以,对神里绫人来说,揣测语言背后的深意是他的习惯,虽然耗费心神,但是在单调乏味的宴席上,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和消遣。

  “现任神里家主的婚事可是件美谈,恩爱最难得啊。”

  比如说这句话,根据谈话的语境和说者的语气,它可以是作壁上观者的冷嘲热讽,也可以是巧言令色者的谄媚讨好。

  觥筹交错间,神里绫人熟稔地应付着类似的话语。

  他的话术和微笑总是恰到好处又无懈可击,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他在听到这些话语时用手指摩挲衣摆的小动作,更不会有人注意到今夜的他偶尔会盯着酒杯短暂的出神。

  美谈吗?恩爱吗?

  身为这桩婚事的当事人,神里绫人无法忽视自己对这个说辞的不安与不确信。

  他应该继续佯装不知吗?

  自你嫁给他成为社奉行家主夫人后,已经快七个年头了,他真的可以再继续为了自己而对你的真心视而不见吗?

  或许是时候做一个决定了。

  神里绫人觉得有些头疼,大概是宴席上空气太闷,也可能是自己不胜酒力。

  1

  外人常说,少爷和少夫人是政治联姻中少有的恩爱夫妻。

  啊,老毛病又犯了,应该是家主大人和家主夫人。神里家的老仆在心底如此纠正着。

  不过他这辈子大抵是改不了这个毛病的,毕竟现在能够独当一面的神里绫人是他看着长大的,少爷在他眼里总还是孩子的模样。

  年岁大了容易念旧,就体谅体谅他这位老人家吧。

  为神里家奉献了大半辈子的老仆撑着眼皮,守在门廊下等赴宴的少爷归家。

  最近啊,他忍不住会想起过去的事情,想起老爷和夫人还在的时候,想起少爷和小姐还在襁褓里时神里屋敷的情形,不过想起最多的还是七年前的事。

  少夫人也是在那时候过的门。

  那时候……还真是混乱又难熬啊,即使是现在想起来,老仆依然是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当时,缠绵病榻的神里老家主撒手人寰,不多久夫人也随着去了,家族里乱成一团。火上浇油的是,稻妻城里的情形也不容乐观。偏偏是在这样一个微妙的节点,一桩旧案掀起了大御所大人的雷霆之怒,怒火从附属于神里家的贵族世家烧起,一路烧了上来。

  老仆不过是一介侍从,对政治上的事一知半解,很久之后才意识到那是政敌的污蔑,是对神里家的落进下石。

  但是在那时候,老仆帮不上什么忙,只有无用的忠心与信任,只有照顾着年幼的绫华小姐,同时默默看着未褪尽青涩的绫人少爷坐上了社奉行家主的位置,一个不知道该说是高贵还是沉重的位置。

  陷害或是冷遇,明枪或是暗箭,接踵而至。不过即使在那样糟糕的时候,总还是有让人欣喜的事的。

  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让人惊喜。

  少爷的婚事是老家主还在世时订下的,谁也没想到,在发生了一系列可谓是翻天覆地的事情后,婚事依然举行了,甚至是提前举行。

  丧期刚过,你便在那样一个兵荒马乱的时节点,成为了社奉行家主夫人

  具体的原因,老仆也不太清楚,似乎是少夫人家里的意思。当时掀起风波的旧案涉及稻妻城里不少世家,虽然不像事件中心的枫原家一样成为了众矢之的,但少夫人的家族也和神里家一样受到了波及。

  所以,当时啊,难听的话可真多啊。人心明明都是肉长的,可想出来的那些话却像利剑似的,扎起人来又狠又毒。

  老仆至今都还记得一些,说少夫人的母家卖女儿,说势颓的神里家结亲勾结朋党与蝼蚁苟延残喘无异,说少夫人行事轻率不懂规矩,说少爷年轻无知经不起事……

  不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现在外人提起来,最不中听的话,也就是说少爷和少夫人是政治联姻罢了。

  但是,至少老仆知道,事实不是那样的。

  少爷一直是期待这桩婚事的,他在成婚前便与少夫人相识。在办婚事的前一夜,已经是家主的少爷彻夜未眠,房里的灯亮了一夜。

  老仆也是半夜巡逻时不小心发现的,少爷在房内踱步的身影被灯映在了纸窗上,还真有些不稳重。

  这才是绫人少爷那个年纪的少年常有的表现,老仆已经很久不曾在少爷身上见过了。

  少爷的心思总是很难看穿。但,少夫人,一定是少爷很中意的人,老仆对这个猜测意外得自信和欣慰。

  ……

  神里屋敷外响起了车夫勒马的吆喝,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唤回了老仆的清明,让他从回忆脱离回到现实。

  老仆看着夜色估算了一下时间,社奉行的事务一向繁忙,最近在神里屋敷很难寻到神里绫人的身影,即使他归宿也总是这样晚的时辰。

  提着一盏照明的木灯,老仆确认性地摸了下自己的衣袖,快步向门口走去。

  最近神里屋敷新招了一批侍从,工作倒是热心,只是伺候得时间不长,不了解神里绫人的习惯,总爱不分时间、浩浩汤汤地跟在神里家主的身后。

  老仆走到神里绫人的身侧,将他面上不易察觉的困扰看在眼里,于是不动声色地挥手遣开了那些还看不懂家主脸色、正准备凑上来伺候的侍从。

  “家主大人。”老仆恭敬地行礼,这次他没有喊错称谓。

  “嗯,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洗漱的事宜一会安排到书房。”神里绫人一边说着,一边向书房的方向走去,老仆熟练地在一旁为他执灯。

  “这些小事交给别人做就好,阿叔的年纪也该享享清福了,不用事事都亲历亲为。”神里绫人私下里有时会这样称呼陪伴自己长大的老仆,每到这时老仆总会觉得,无论世事如何轮转,少爷的本质依然是最初的模样。

  “这都是下仆份内的事,自己做才安心。倒是少爷,工作重要,但也要注意休息啊。”老仆又忘记纠正称呼了。

  夜风从通向书房的门廊下穿梭而过,老仆似乎听到了神里绫人混杂在风声中的轻笑,虽说是笑声,却有点像是感慨。

  门廊环绕着庭院,庭院栽着柏树和椿花,不过夜色中什么都看不真切,你住的寝屋比庭院要更远一些,连屋檐的轮廓也看得模糊。

  神里绫人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寝屋,明知故问:“夫人歇下了吗?”

  老仆知道自己不该多问:“夫人屋里熄灯许久了。”

  “也是……”

  之后便不再有其余的对话了,只有沉默在空气中回响。今夜的神里绫人与以往不同,老仆有这样微妙的感觉,却也指不出关键所在。

  或许与少夫人有关,老仆如此揣测着,摸了摸自己衣袖里装着的物件,对是否要在今夜把它交给神里绫人颇为踌躇。

  一直走到书房的门口,老仆还是决定将在衣袖里揣了一夜的信件交给神里绫人,他还是不善于对自己的少爷有所隐瞒。

  “家主大人,这是枫原氏的公子寄给夫人的信。还有,家政官之后应该也会和您说,离岛有消息说璃月的船会在两日后进港。”

  “信,要和往年一样处理吗?”

  老仆躬下身,用双手捧上信件,木灯的提杆被他夹在腋下,烛焰随他的动作摇摇晃晃。

  迟迟没有得到回应,老仆有些纳闷,下意识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神里绫人。

  木灯点的是年前尚未用完的油,光线不甚明亮,让那张柔和俊朗的面孔看起来有些晦暗不明。

  信依然寄来了,但偏偏是在今天晚上,是在提醒他做决定吗?神里绫人的声音有些涩:“是啊,还要和往年一样吗?”

  少爷的声音又缓又轻,像是一句无意识的自我呢喃。老仆谨慎地没有搭话,少爷看起来需要更多思考的时间。

  枫原氏的公子在离开稻妻之后每年都会给少夫人寄信,一年一信笺,至今未有改变。

  为什么往年都要将信件暗中处理掉呢?为什么从来不让少夫人知情呢?老仆不清楚少爷的真实想法,只有猜测。

  与七年前的旧案应该脱不了干系。

  七年前掀起的旧案直指下属于神里家的枫原家,枫原氏的公子当时也才刚成年的岁数,便过上了流离失所、被故乡通缉的日子。

  即使到今日,在神里等一众世家的努力下,沉冤得以昭雪,罪名终于平反,没落的枫原氏依然是稻妻城里需要避免提及的存在。

  尽管少爷从神里家主的立场出发,尽可能在暗中照拂了枫原氏,但在明面上也不适宜有太多密切的联系,毕竟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社奉行的一举一动,巴不得能找到些错漏。

  所以,将枫原氏公子寄来的信处理掉也是有所依据的。

  ……这就是老仆为少爷想的缘由。当然除此之外,也有些旁的小道消息,但老仆觉得那些闲言碎语不值得轻信。

  最终,神里绫人从老仆手中拿过了信件。

  神里绫人面上的笑容依然温润,即使是老仆也瞧不出任何的端倪。

  当书房的门合上后,老仆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走开几步候在室外,方便随时伺候。

  究竟是什么让少爷改变了主意呢?

  老仆又想起了那些旁的小道消息,毕竟枫原氏公子每年给少夫人寄信的行为本身,就不免让人想起些绯色的传闻,比方说他们二人的两小无猜之情,或是青梅竹马之谊。

  依旧,老仆觉得传言不可信。

  远远地,摇曳的烛光从门廊处飘来,老仆在阴影处眯眼仔细瞧着,看清楚后连忙走上前去,说:“少夫人,您原来还没睡啊。”

  老仆帮你接过一只手里的提灯,你另一只手里挎着的食盒暗示着你刚从后厨过来。

  你轻声说:“阿叔不也没睡嘛。”

  这个称呼少夫人是跟着少爷学的,老仆连忙低下了头,颇有些惶恐。

  “家主已经回来了吗?”你看向亮着灯的书房。

  “是的,家主大人说还有些公务需要处理。夫人是有什么要事吗?”

  “没什么事,只是来送些吃食。他在宴席上总动不了几筷子,日子久了要伤胃的。”你似有不满地皱眉,明明是埋怨意味的话语却透着亲密。

  老仆默默地听着你的话语,护送你走到书房外。书房的门再次打开又合上,老仆在走远之前,隐约还听到了少爷从门缝中漏出来的话语。

  “已经到洗漱的时间了是吧,你一会再过来,我……啊,你怎么来了?……”面对来人时语气骤然的转变与柔和,少爷自己或许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所以啊,老仆才不会去相信那些传言。

  因为少爷和少夫人,是一对恩爱夫妻呐。

  2

  常听人这样评价,嫂嫂是一位端庄稳重的夫人,与兄长甚是恩爱。

  “端庄稳重”,如果描述的是现在的嫂嫂,神里绫华觉得,这确实是极为中肯且贴切的评价。

  然而,隐隐地,神里绫华觉得有一种违和感。

  在嫂嫂与兄长成婚的最初几年,虽然那时候她岁数还小,但还是有些遥远但清晰的印象,那时的嫂嫂还是位与“端庄稳重”风马牛不相及的姑娘。

  不同于往日,今天上午在町街要进行的工作事宜因场地的原因临时取消了,神里绫华获得了一段意外的休憩时间。

  该做些什么呢?如此想着,神里绫华在家中遇到了正在独处的你,下人都在远处候着。

  木制门廊环绕庭院而建,院内栽着常青的柏树,还有冬春之交开得正好的白椿花,你坐在廊边缘侧上,远看像是落在了花丛里。

  神里绫华悄悄地从身后靠近你,你拿着书信样式的纸张看得认真,连平日里偏爱的诗书集都遭受到了冷落,倒扣着放在一边。

  你甚是专注,哼起了不知名的轻快小曲,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神里绫华起了些调皮的心思。

  悄悄地,悄悄地凑到你的耳边,然后突然提高一点音量:“嫂嫂!”

  !

  神里家的兄妹在某些方面是极为相似。看到你险些被惊得跳起来的模样,神里大小姐收拾起微不足道的罪恶感,决定将自己难得的恶作剧继续下去。

  神里绫华用折扇半挡住自己偷笑的嘴角,迎着你埋怨的眼神,状作严肃地说:

  “嫂嫂,勘定奉行的柊小姐说好下午会来拜访哦。”

  这一次,你是真跳起来了,一边叠着信纸,一边急忙问道:“糟糕,现在什么时候了?”

  “我竟然记错了日子!”

  “不过是在明天下午……”

  你的声音与神里绫华的声音同时响起,然后落入了片刻的静默。

  之后先响起的是神里绫华含蓄但对你来说有些冒犯的笑声,你憋闷地重新坐下,微微侧身背对她,不知是在生气还是反思。

  神里绫华试探着喊了两声“嫂嫂”,你状作没有听见的样子,手上将刚才匆忙折起的信纸展开,又仔细重叠了一遍。

  嫂嫂,嫂嫂,我错了,别再生我的气了。神里绫华真诚地道歉,坐在你身侧试探着碰你的手肘。

  “我没生你的气,绫华。是我今天太不在状态了。”神里绫华成功挽住了你的手臂,而你也成功地把自己塞回了“端庄稳重”的外壳里。

  偶尔一次不用如此介怀,而且嫂嫂已经好久没有笑得那么开心了。

  “啊,我刚才笑得很明显吗?”听到你有些不好意思的反问,神里绫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神里绫华轻轻应承着,说:“嗯,刚才读信的时候。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

  是很好看的笑,与所有社交界刻板的要求——不露齿、以扇遮面、端庄低调,与所有对世家夫人苛刻的印象相悖。你读信时的笑颜,明眸皓齿,就像世间再普通不过的少女那样笑着,身边都是善意,梦里全是美好。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故友的信,还有邀约。”你的眉眼不自觉地舒展开,视线似乎透过叠起的信纸看向某种更遥远的岁月。

  “我真的好久不曾见他了。真的好久好久。”

  或许你在成为社奉行家主夫人之前,在成为神里绫华的嫂嫂之前,也曾经有过那样一段生活,身边总是善意,梦里多是美好。

  毕竟嫂嫂在嫁给兄长的最初几年,其实是最爱笑的。神里绫华依然记得。

  清晨是兄长惯常练刀的时候,有时兄长会提出与自己的幼妹切磋几招,权当是检验神里绫华刀术的学习成果。

  在嫂嫂嫁进来之后,兄长多了一个切磋刀术的对象。神里绫华会坐在一边的石凳上,听着兄长时不时的玩笑话还有嫂嫂紧随其后的畅意笑声,感受庭院里远胜过往的热闹。

  兄长不是执着于武斗之人,但嫂嫂是极爱刀的,很多时候兄长也会和自己一样做个旁观者。

  嫂嫂的刀术与神里家祖传的太刀术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格,更为潇洒肆意。如果当时的神里绫华有着与自己的兄长同样的年岁和阅历,她应该就能认得了——

  你的刀术与枫原家的试刀技艺很相似。

  然而,很可惜,那一年的神里绫华尚且年幼,她只是有些茫然,为什么看起来心情愉悦的兄长给人一种失落的感觉?

  现下庭院开遍了落雪似的椿花,却不见了舞刀爱笑的人。不知何时,你看起来不再爱刀,反倒梳起繁复的发髻,成了坐在空落庭院旁的赏花人。

  神里绫华想,当嫂嫂看着庭院时,会和自己一样想起以前的事吗?

  你突然发出感慨:“冬春之交对柏树和椿花来说,还真是一年里最好的时候啊。”

  这句话提醒了神里绫华:“我记得嫂嫂以前好像说过更喜欢秋日,最好落叶能铺满庭院。”

  那是多年前微不足道的一次对话——

  “可惜了。”你环视着庭院里常青的柏树,对一旁的神里绫人说:“院里都是些不落叶的树。”

  神里绫人随意地接下你挥来的一刀,笑着示意你继续说。

  “要我说呀,有落叶的秋日更具风情。”你顺势甩腕挽了个漂亮利落的刀花,说:“最好是能铺满庭院,那样练刀的时候随便一挥,便能激起一层叶浪。”

  当你说完后,坐在一旁的神里绫华注意到自己的兄长有一时的愣神。

  神里绫人巧妙地藏起那些不易察觉的情绪,试探又似肯定:“比如枫树吗?”

  “枫树啊,确实不错。我还挺喜欢红枫的。”

  ……

  现在的你听完神里绫华的话后,回忆了许久才恍惚想起,然后毫不在意地说:“秋天落叶不扫确实漂亮,但打理起来就麻烦了。神里屋敷可不能有个不整洁的庭院,让客人看了笑话。”

  “所以呀,红枫或是梧桐,大概都不如青柏适合这座庭院。”

  嫂嫂还是变了,变成了合格的社奉行家主夫人,或者说成功为自己塑造了名为“端庄稳重”的外壳,将真实的心性统统藏了起来。

  神里绫华分辨不清这种变化的利弊,但似乎一切都是因果的必然。

  “我还挺喜欢红枫的。”

  “大概都不如青柏适合这座庭院。”

  兄长有意识到这种变化吗?兄长对嫂嫂的转变是什么样的态度呢?

  神里绫华突然想起外界关于兄长与嫂嫂感情恩爱的评论,没来由地感到一些烦恼。

  3

  “恩爱两不疑,白首不相离”。

  最近读到一本以社奉行为故事背景的轻小说,书里作者引用了这样一句话来概括家主大人和家主夫人的感情后续。

  身为现实生活中社奉行的家政官,托马在读这样与自己有所联系的轻小说时难免有些尴尬,尤其是自己在故事中还担任着“政坛多面间谍”这样的隐藏身份。

  一派胡言!

  但确实是本精彩的轻小说,见证并参与了神里家近七年遭遇的托马无法否认,故事中许多的描述都引起了他的共情。

  比方说,“恩爱两不疑,白首不相离”,托马想,对家主大人和家主夫人来说还真是美好的期待。

  “托马,你现在有时间吗?”

  身后传来女子掺杂着笑意的温柔声音,托马下意识将轻小说塞进外套的内袋,动作匆忙颇有掩耳盗铃之态。

  你站在托马身后,看着他转过身,又看着他无措地用手指挠了挠脸颊,最后微微低下了头,活像是被长辈逮个正着的犯错小孩。

  托马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抱歉,夫人,是我偷懒了。一会我便去领罚。”

  “哎呀,那我得好好想想罚你些什么了。”

  你顺着他的话玩笑:“那打扰了你休憩也是我的不是,要不我也去领点罚?或许可以去问问家主的意见,来一场久违的火锅游戏也不错。”

  “夫人……”托马的声音里有讨饶的意味,在看人“为难”的爱好上你愈发向神里绫人靠拢了。

  “好了好了,言归正题,托马有件事我要拜托你。这件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让别人负责我不放心。”

  托马闻言正色道:“夫人您说,我一定尽力办好。”

  你因他严肃的表情轻轻笑了笑,说:“其实不是很困难的事。三日后我准备在木漏茶室接待一位客人,可以麻烦你帮忙清场吗?”

  “没问题,夫人。到时候需要安排护卫吗?”

  “我认为不用太过张扬。不过,”你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眼神暗示性地望向了书房:“护卫的事最终都是要请示家主的,他应该有他的想法。”

  终末番是听从于家主大人的势力,即使明面上不安排人护卫,神里绫人也一定会派人暗中看顾的。

  “夫人很了解家主大人。”

  托马面对信任尊敬的人时总是坦率的,没作多想便将心底的感叹宣之于口。

  你看起来有一瞬的惊讶,随后掩饰性地微皱眉头,却还是将不自觉的欣喜挂上了嘴角。

  家主夫人用不轻不重的口吻抱怨,像在诉说一种甜蜜的烦恼:“是吗?可我总觉得这几日他……算了,应该是我多心了。”

  “差些忘了。”你突然想起什么:“还有一件事。托马,你可以帮我准备一套衣装吗?颜色朴素些,最好是最普遍的样式,不要太显眼。”

  家主夫人为了应付社交场合,平日里服饰的款式也好、材质也罢,都更符合传统意义上对贵夫人的要求,即使是最简朴的装扮都难免繁重。

  托马一边回想,一边说:“夫人在前几年好像有些偏男式的简装。”

  “啊,还真是,以前练刀时候穿的。”你有些苦恼地说:“早知道如今会有用,当时整理的时候就给自己留下一套以备不时之需了。”

  ——原来,家主夫人不知道这件事。

  托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多嘴。原来,家主大人没有将那件事告知。

  “怎么了?”你察觉到托马突如其来的沉默。

  该如何回答呢?托马有些犹豫,他不清楚家主大人隐瞒的含义,所以他不确定此时此刻由他来告知你实情是否适宜。

  最终他决定如实相告:“其实……那些衣装就收在别院的库房里。夫人您如果需要用的话,我现在便能去取。”

  你一时不能理解托马话中的意思:“什么?”

  “不仅衣装,还有夫人当时处理掉的刀剑、书籍,其实都收在了别院的库房里。”

  “家主大人留下了它们。”

  多年前,神里绫人背着你留下了你决意扔掉的东西。

  为什么?

  ……

  对于那件事情,托马记得大概发生在五六年前,不过当时他并不在神里屋敷,具体的起因结果他也是听别人说起。

  现在回忆起来,其实也只是小事一桩。但对当时在危机中摇摆的神里家来说,也可谓是“一石惊起千层浪”。

  那年敌对的家族处心积虑,以一桩旧案为契机,将枫原家和与之联系密切的神里家拖进了波谲云诡的政治斗争。

  明里暗中,无数双眼睛落在了年轻的社奉行家主和家主夫人身上。常常有借客人之名上门拜访的好事之徒,企图再从神里家挑出些错处。

  家主夫人在出嫁前虽然不善这些圆滑应对之道,但在外人面前言行一向谨慎。再加上有家主大人的点拨,家主夫人学得很快,不日便能处理得体。

  不过,人非圣贤,谁又能做到面面俱到呢?家主夫人那年也不过刚成年的岁数,仔细算起来,不比绫华小姐长几岁。

  某日,一位客人虽然提前递了拜帖,却故意比相约的时间早好几个时辰便敲响了神里家的大门。

  不巧的是,家政官与管家都不在神里屋敷,负责招待的是个年轻的小厮。

  客人仗着权势地位嚣张几句、又威吓几句,最后赏了颗甜枣,将小厮吓得够呛,哆嗦着不敢多说便领着客人往会客厅走去。

  穿过门廊时,与练完剑正准备去换衣梳整的家主夫人撞个正着。

  你那时是怎样的样貌呢?托马不清楚,但听旁人描述当时的场景,只说那位客人上下打量着提木刀的你,似笑非笑地说:“诶呀,社奉行家主夫人到底年轻啊,还真有活力。”

  语言是浑浊非透明的通道,根据谈话的语境和说者的语气,这句话可以是一句简单的客套,也可以是落进下石者的阴阳嘲笑。

  那位客人来自某稻妻世家的旁系,在政治上没有太多的话语权,但这不影响他在社交圈的如鱼得水。

  三两天几次宴的功夫,社奉行家主夫人处事不沉稳不得体的评价便传开了,从头到尾、从仪容装扮到处事待人,你都被挑剔了个遍。

  几日后,你收拾出了一堆东西,装进木盒交给了托马。

  木盒最底层叠着不符合世家夫人礼制的衣装,上面撂着沓消磨时间的市井书籍,最顶层横搁着的则是你钟爱的那些刀剑。

  你留恋地看了几眼,说:“不能再让人挑错漏了,神里家的家主夫人不应该有这些东西。”

  “夫人……”托马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艰涩,思索着劝解的话语。

  “不用多劝了。”你宽慰地冲他笑了一下,从木盒最上层拿起一把陈旧的木刀。

  木刀从重量和尺寸上来看都更适合孩子使用,刀刃圆钝布满细小缺口,时间为它画上了许多斑驳的痕迹。

  托马眼尖,看到了刀柄上歪斜地刻着你的姓名,还附带着一个图案,看起来有些像稻妻家族的纹样。

  你说:“这还是我第一次跟人学刀术时拿的小木刀,我便留它做念想吧。”

  女子练武不是罕事,明明连大御所大人都是修炼武艺到极致的存在,为什么要偏偏对家主夫人这样苛刻呢?仅仅是因为那时神里家势微言轻吗?为什么没人指责那位上门者不尽为客之道呢?

  托马如此烦恼着,尽管你反复强调把这木盒里的东西全部扔掉就好,但他还是为自己找借口拖延着这件事,将那装满的木盒暂时搁置在了放清洁用品的杂物间里。

  直到忙碌完归家的神里绫人像往常一样关心起你的情况——“夫人今日可好?”,托马才得以寻得机会将此事告知。

  听完后,家主大人迟迟没有回话。

  “……托马,我是不是错了?”这是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托马迟疑地看向神里绫人。

  外人眼中颇具城府的神里绫人就像是摘下了面具一样,湖水色的眼睛里泛着淡淡的倦色。他的眉眼微垂,有种莫名的脆弱。

  家主大人似乎很希望有人能给他一个否定的答案,托马张张口却未能发出声音。

  没有任何原因,虽然现在在神里绫人面前的只有托马一人,但托马觉得家主大人发问的对象其实另有其人,他不该是给出答案的那个人。

  许久后,神里绫人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说:“没什么……夫人的东西放到别院的库房里吧,找人仔细看顾。”

  “还有,”神里绫人微闭上眼睛,他似乎对接下来问题的答案并不感兴趣,或者说他其实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承认——

  “夫人留下的木刀,刀柄上是不是印着枫原氏的家徽?”

  托马如实回复:“是的,家主大人。”

  ……

  为什么他没有扔掉呢?

  你低垂下眼眸,轻轻地说了一句:“原来他没有扔掉啊。”

  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然后,托马听到家主夫人故作轻快的声音:“你看,托马,我还是不怎么了解他啊。”

  4

  恩爱,恩爱,神里绫人实在不喜欢这个词。

  何以理解恩?何以阐释爱?恩在爱之前,是指恩大于爱,还是指恩先于爱。神里绫人有时是个多心多想的人,无论哪一种解释方式,在他听来都有讽刺的意味。

  自信的人不易多心,但是与你相关的事情,神里绫人总没有太多的资本自信。

  这几日他尝试以旁观者的身份去回顾过往七年,当摒弃了所有身为当事人的情感沉沦与自我欺骗,他意识到——

  许多许多的事实在最初便决定了,早在他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

  ……

  咔嚓。

  眼前骤然被一片鹅黄色的裙摆遮住了视线,走在路上的少年下意识地伸出双手去接,他尚未来得及弄清刚才的脆响来自何处,便被清香砸了满怀,以致往后神里绫人每一次的回忆都沾了花香。

  少年那时性子温润到纯粹,还没有未来身为家主时暗藏的锋芒,即使突然被从树上摔下的你砸跌到了地上,他也全然没有生气的样子。

  一双湖水般的眼眸新奇地打量着你,走在院墙边遇到从天上落下来的姑娘这种事,他只在虚幻又久远的神话传说中读到过。

  刚摔下来的你看起来有些晕头转向,谁能想到往日里爬了无数次的树枝偏偏在今天到了极限。

  你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自己摔在了陌生少年的身上,对方的双手还小心翼翼地护着你。

  “小姐你没事吧?”少年的声音似春风般清凉,坐在他身上的你脸有些微红。

  你慌慌张张地站起身,又弯下腰来扶他,有些尴尬地开口:“这话由我来说才合适,你没事吧?”

  左手腕处传来异常的钝痛,少年微蹙眉头,表面上说:“没事,小姐不必介怀。”

  然后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少年在你面前转了转手腕。

  不出所料,你注意到了他明显的动作,视线顺势还扫到了缝在他衣襟上的家徽样式。

  神里绫人饶有兴味地欣赏着你几近转变的神色,由红转白,最后化作了一种可怜的气馁,他觉得自己几乎要听到你心底的呐喊——稻妻城里那么多人,我怎么偏偏摔到社奉行神里家少爷的身上了!

  他决定在火上再浇一把油:“我认得你。”你的家族与神里家算作世交,虽肯定比不上三奉行的地位,但在稻妻城里也颇具声名。

  世家小姐背着木刀,穿着裙子来爬别人院墙边的高树,神里绫人想自己应该阴差阳错间,拿捏住了你的一个大把柄。

  在听到神里绫人状似无意地报出了你的家族和姓名后,你越发没了底气,头低得像是一只鹌鹑。从神里绫人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你微乱的发髻。

  “让我先看看你的手腕吧,神里公子。”你低着头嗫嚅,言下之意是咱还能商量,他可别直接告你的大状。

  好在手腕伤得不重,应该只是脱臼。

  “公子,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呢,对正骨略懂一些皮毛,医好脱臼是完全不在话下的。不如我帮你治好手腕,你就当今天从没见过我,这个两清的买卖是不是很划算?”

  原来“两清”是这样算的。神里绫人听着你言之凿凿地颠倒黑白,佯装没听出话语背后的强装声势。

  他笑着如此说:“那就拜托小姐你了。”

  ……咔嚓

  接歪了。

  这倒真成意外了。

  这下神里绫人也摆不出游刃有余看热闹的架势了,少年天生白皙的脸庞刹时竟透露出几分惨白。

  当然面色惨白的不止他一人,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慌张之中也忘了要避人耳目的初衷,一连串的道歉关心讨饶,伴随着逐渐提高的音量直接传到了院墙的那一头。

  终于引来了一个人,也可以说是这一系列事件发生的源头——

  枫原万叶翻上自家的墙头,看向红枫树下的这场闹剧。

  你习惯性地向自己的发小求助:“万叶……”只一个称呼,神里绫人便意识到那是你的熟识。

  最后还是枫原万叶接好了神里绫人二次受伤的手腕。

  “你今日怎么穿着裙装便来了?莫不是刚才还爬了树?”

  “那没办法嘛,我今天可是逃了先生的课才溜出来的。”这没规没矩的事让你说起来还怪得意的。

  神里绫人听着你与枫原万叶自然的一来一往,心中对你们的关系,还有你们家族之间的关系,有了颇多的揣测。

  他与你们是在枫原家的正门前分别的,你好说歹说,枫原万叶也不许你再爬院墙外那棵红枫树了。

  分别前,你喊住神里绫人。

  “神里公子。”倒是不同于你和枫原万叶说话时的神态,神里绫人觉得你在面对他时有些格外地拘谨。

  “要是你不嫌弃的话,这次的事就当是我欠你的情吧,我以后会还的。”你低着头说,他听着你说。

  不过,神里绫人也没想到,他与你的下一次交集会以这种方式展开,这份情竟然会以始料未及的形式来偿还。

  久恙的父亲有一日突然把神里绫人叫到身边,他对自己成人的长子说:“我准备为你、为神里家订一门亲事。”

  与你的亲事。

  是你的家族先向神里家抛出了结亲的橄榄枝,父亲认为,从长远计确实于彼此有利,即使只是将订婚作为权益之计,也不失为一种家族保障。

  父亲处家主之位当行家主之事,然而他还是想听听神里绫人本人的意见,毕竟他身为人父并不愿意将自己孩子的婚事当成政治上的筹码。

  “对方先提出的吗?”在得到父亲肯定的答复后,神里绫人产生了些许疑惑。

  那枫原家呢?所以说你与枫原万叶只是私下里的交情吗?神里绫人擅自揣测着你对这门亲事的看法,那时那刻,很难说清他的意图。

  许是出于兴趣,许是出于父亲说的“从长远计”,又或是别的什么,神里绫人用一句“一切听从父亲大人安排”答应了这门亲事。

  ……

  与你的再次见面是为了商讨订婚事宜。

  隔着屏风看你对神里绫人来说是种新奇的体验,模糊地能看到你高高梳起的发髻,还有那看似矜持却莫名有些违和的端坐之姿。

  不太适合你,神里绫人暗自想着,这一切为稻妻世家小姐框定的规则和标准,就像是这桩与他的婚事一样,不太适合你。

  一位陌生的侍女不知何时走到了神里绫人的身旁,双手呈递上一个精致的青玉药罐。

  “神里公子,这是我家小姐的一点心意。小姐说这药膏治疗脱臼复位后的淤伤效果最好,盼公子不要嫌弃。”

  神里绫人颔首看了下眼前的药罐,复又看向屏风,屏风后的你借整理衣摆的理由低着头,故意不去理会他打探的目光。

  “替我谢谢你家小姐。”

  他原是想找机会当面问问你对这份亲事的看法,或者更简而言之一点,问问你究竟愿意吗?

  不过可能是因为他收下了你送的药膏,有那么一时半刻他倒觉得含混一点当个糊涂人也不错,毕竟你给出的答案不一定是他所期待的。

  神里绫人想相信你是愿意的。

  因为即使在神里家最势微的时刻婚约也没有解除,因为即便在旧案风波愈演愈烈的时候婚事依然被提前举行,因为在成婚那一晚两人都困到迷糊的时候,你还玩笑似地对他说:

  “瞧,我来偿你的情了,家主大人。”

  或许呢,或许呢,或许在这桩政治联姻的背后有你的真心呢?神里绫人想去这样相信。

  直到之后某一天,你带着枫原家落罪的消息来到他面前。

  脸是苍白的,唇色也是淡淡的,你迎着他的目光毫不犹豫地,行了一个本不该存在于夫妻之间的礼。

  你说你知道此事不合时宜,但是斗胆求现任神里家主,帮一帮枫原氏被通缉的独子。

  [ 其实你早就知道的。 ]

  这个消息神里绫人很早就得到了,但心慌意乱的你显然没有意识到如此简单的事实。

  [ 其实你早就知道的,神里绫人。 ]

  枫原家是神里家的下属,他身为神里家现任家主自有照拂的义务,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便派了人去港口接应。

  [ 你为了自己的私心佯装成不知者。 ]

  神里绫人扶起跪伏在地上的你,你的脸上还是很难见到血色。他故意说:“我自当尽力。”

  [ 佯装不知她的真心,佯装不懂她的感激。 ]

  你如释重负地笑着,说:“谢谢你,我又欠了你一个情。”

  [ 佯装预料不到之后可能导致的种种结果。 ]

  后来,你因神里家的背景受过外人冷言,也因家主夫人的身份遭过客人冷语,扔了刀剑,丢了书册,为自己塑造了一个与过往截然相反的,名为“端庄稳重”的外壳。

  [ 可事到如今,你依然不曾后悔最初的含混与选择,为了目的不惜手段,简直无可救药。 ]

  不过,你始终在他的身边,他也依旧陪伴在你的身侧。

  [ 神里绫人,你是最了解自己的。打垮你的从来不是她爱的另有其人,也从来不是强要来的爱情,而是与爱、与自尊相伴而生的愧疚。 ]

  [ 一丝一毫的愧直往骨头缝里钻,直到骨髓的深处也不放松,你的自尊让你直面现实,而你的愧疚又在逼迫你去设想她的另一种可能性,另一种没有你但对她而言更理想的可能性。 ]

  不知不觉,这是你们成婚的第七年。

  [ 这就是为什么,神里绫人,你如此讨厌“恩爱”这个无辜的词。 ]

  ……

  “醒醒,做噩梦了吗?”

  你轻轻摇晃着神里绫人的手臂,他缓缓地睁开眼,看到你时眼底还盛着未散尽的茫然。

  “一副睡迷糊的样子,刚才还说呓语,吓了我一跳。”

  神里绫人抬手盖住眼睛,原来是梦,真得都不像梦。

  沉默了片刻,他说:“刚才我说什么了吗?”

  你故意朝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意味深长地说:“这个嘛……难得能抓到家主大人如此大的把柄哦。”

  神里绫人了解你在虚张声势,顺势笑了下后便没再多说什么,抬手又将你拉回了他的怀里。

  你仍由他的双臂收紧,思索着说:“绫人,这几日你有什么心事吗?”

  “为什么你会这样觉得呢?”神里绫人轻轻将下巴抵在你的头上,把你全然圈在怀里,状似无意地如此反问。

  你想了想,挑了个最为轻松的说辞:“该怎么说?总觉得你这几日格外粘人。”

  “可我都在你身边了,你却还是睡不好觉,这也太伤我这枕边人的自信心了。”

  你的话语半是玩笑半是安慰。

  七年里总有这样的时刻,神里绫人会觉得一切没有错,至少你是爱他的。

  像为了安心一般,神里绫人颔首轻吻着你的发丝。

  他看了一眼从窗口洒进的月色,估算着时辰,说:“如此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马上便睡。”你一边说着,一边往他怀里钻了钻,“只是刚才想着明日要去木漏茶室的事情,便有些睡不着了,你可别笑我像小孩子。”

  你看,

  七年里也总有这样的时刻,关于你的不自信会让神里绫人忍不住去多思多想,想着或许一切从最初就错了,或许你爱着的另一个人才能让你像最普通不过的女孩那样肆意的微笑——

  身边都是善意,梦里全是美好。

  5

  你出嫁之后已经整整七年了,枫原万叶竟也有七年没见过你了,放在儿时这是你与他都绝对无法想象的事。

  好在听人说起社奉行时,也多是说你与神里家主感情和睦,是一对恩爱夫妻。如此枫原万叶倒也能知道你过得很好。

  木漏茶室里,你与枫原万叶隔桌相对而坐。

  他倒是变化不大,只是身形长开了,又变得黑了些,想是海上的日晒厉害。

  反观你,久违地穿回过去的简装倒是有些不自在,枫原万叶还总盯着你笑,愈发让你有些憋不住。

  你问他:“瞧什么呢?”

  “在瞧你哪里变了。明明以前也常见你穿这样偏男式的衣装,不过现在看起来却觉得似乎还有更适合你的。”

  明明是在说简装不合适,枫原万叶却把话说得滴水不漏,让你一点气也生不出来。

  可你偏偏想为难为难他:“这话说的,那到底是在说这变化好,还是不好呢?”

  你单手撑着头笑,枫原万叶拿你没办法,话语里都有了无奈的意思:“你以前可不会问这种问题。”

  “那我以前会问些什么?”

  “你以前可不问,都是直接说自己好。”

  “所以我现在学聪明了,得让枫原公子来说我变得好,那才显得夸赞里没有水分。”

  你单手拎起茶壶给自己续了一杯茶,木漏茶室里清了场,没有外人,你便不太在意那些琐碎的茶艺礼节。

  枫原万叶看到你如此动作,顺手从一边拿过自己带来的酒壶陶罐,提议道:“旧友重逢,不来点酒吗?”

  酒是枫原万叶特意从璃月带来的,名曰千丝绕,最是以口感的细腻绵长著称。

  你摆手谢绝:“不成不成,一身酒气的回去要是被人撞见,那我可解释不清了。”

  枫原万叶想了想,故作可惜地说:“那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不过辜负了这好酒,只能我一人独酌了。”

  “不成!”你想也不想从枫原万叶手里将酒壶罐子抢了过来,“这酒你也不准喝,来茶室就得喝茶的。”

  枫原万叶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愈发厉害:“这是什么话,这酒分明是我从璃月坐船带来的。”

  “那也是带给我的。七年你也就给我带这一件东西,你要是还自己喝了,那才不像话。”

  “这便是你不了解我了。谁说只这一件了?”

  在你疑惑的目光中,枫原万叶绕过桌子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金属匣子,举到你与他之间做足了吊胃口的把戏,才缓缓打开。

  是一只海鸥样式的机械玩具,上了发条之后还能边振翅边仿几声鸟鸣。

  “你自己做的?”你看向枫原万叶的目光又多了几分佩服,虽然你向来知道他手巧,不过显然今时不同往日啊。

  枫原万叶没有否认:“船路过枫丹时,和当地师傅学的。”

  他偷偷看你的反应:“喜欢吗?”

  你看着机械海鸥,毫不犹豫地答:“喜欢。”

  枫原万叶没再搭话,又是盯着你笑。你再次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开口:“又瞧什么呢?”

  “只是又觉得你没变多少,还是会喜欢这些新奇的小玩意。”

  正话反话都被他枫原万叶说完了,你这被评价的当事人倒是有点搞不清自己是变了还是没变,一时倒也想不出该如何回复他。

  便索性换了话题:“万叶,我和你说实话,其实收到你信时我还在偷偷怪你。”

  “嗯?”

  “怪你七年才给我寄一回信,明明去了那么多的地方,只在信里写一点点,实在小气……”

  枫原万叶迟疑了一瞬,但还是决定打断你滔滔不绝的埋怨:“我每年都有给你寄信。”

  ……

  你顿时哑然:“……可我分明前几天才第一次收到信。”

  “竟是如此。”枫原万叶思考时,会下意识地用指节摩挲着下颌。

  他说:“我原以为你不回信是因为稻妻局势还不稳定,神里家要是与我交往过密会惹人闲话。”

  “你的猜测确有依据,但问题是,我完全没有收到信。莫不是邮差处出了……”

  思绪被一件事情打断,你想起来了,前几日是神里绫人将枫原万叶寄来的信转交给了你。

  是你的丈夫,神里绫人。

  这一事实让你不免开始推测过往信件的下落。但你不敢轻信,因为你不明白,不明白神里绫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以往要那样做?为什么今年又与以往不同?

  ……

  枫原万叶察觉到你乍变的反应,轻轻说:“应当是有误会吧。”

  你尽量掩饰起自己复杂的心情,尝试用开玩笑地口吻:“你能猜到我在想什么?”

  “对我而言的话,不是那么难猜。”枫原万叶看着你的眼睛,你看到他红眸中荡漾的情感异常纯粹。

  他说:“因为我的确算不上无辜。”

  “……什么?”事情似乎走向了你始料未及的一个方向。

  枫原万叶倒是格外坦诚:“我其实很早以前,甚至现在,都一直想问你——”

  “要和我一起离开稻妻吗?”

  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唇舌都似乎要跟着罢工:“很早是指什么时候?”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大概是你决定订亲的时候。但我知道你不会同意,所以一直都没问。”

  “万叶,你这样的说法要是让旁人听去,才是真叫人误会。”

  “怎么了?”

  你用手指向他:“误会你对我有非分之想。”

  枫原万叶歪了下头,说:“说不定呢?”

  “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你想带我离开的真实理由到底是什么?”

  “漂亮一点的理由是,至少对于我印象里的你来说,宽广自由的生活会更适合你。”

  像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女孩那样肆意地笑,身边都是善意,梦中全是美好。

  ——

  七年前的你与七年前的枫原万叶,是最了解彼此的。

  两小无猜之情、青梅竹马之谊,他帮你刻了人生第一把木刀,你向他学了那秋日里能掀起叶浪的刀术,连爱落叶、爱诗书这样人各有异的偏好在你与他身上也是共通相似的。

  枫原万叶如丝线一般编织进你的人生,你对他的意义也是一样。

  一切的起因、契机、缘分似乎都指向了同一个结局,你与枫原万叶是最适合彼此的存在,是最适合厮守的存在。

  或许真的有那么一时一刻,当少女穿着裙装也要爬树翻墙去看那舞刀的少年时,你的心底确实闪过些因枫原万叶而起的情愫。

  但是你很确信,即使没有爱情,假设没有爱情的存在,当时的你也会将枫原万叶作为人生相伴的首选。

  如果没有爱情,如果没有命运的偶然,如果没有所谓的家族兴落、时局动荡,枫原万叶一定会在最早的时候问你愿不愿意离开,而你也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给出肯定的答复。

  可惜事实不谈如果。

  少女穿着裙装爬树翻墙时没有看到舞刀的少年,而是砸到了社奉行的公子,这才是一切的事实。

  神里家新旧家主迭代换任,枫原家受人陷害没落难为,你的家族在夹缝中不得已寻求可依靠的势力,这才是一切的事实。

  所以,七年前的枫原万叶虽然注意到了可预见的未来不适合你真实的心性,却依然没有提出要带你离开。

  ——

  你想,的确是个漂亮的理由。但也仅限于七年前了。

  今天在木漏茶室刚见到枫原万叶时,你便注意到了他的手。指尖和掌心上布满了厚茧,那是一双四处游历之人的手。

  而你的手,只拇指和中指指节上覆着些写字留下的薄茧,当年练刀时留下的茧也好、伤也罢,早消退得看不出一点痕迹。

  整整七年将你和他都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人,你们再也不是彼此最了解的存在。

  你问枫原万叶:“刚才那是漂亮的理由,那真正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枫原万叶回答得模棱两可:“说不定就是你说的‘不可能’呢?”

  舞刀的少年爱上了那个坐在自家院墙上的少女,听起来也不像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

  他将杯中的茶水饮尽,喃喃道:“我确实算不上无辜,但大概也算不上‘有罪’。你就当我是与你重逢太高兴了,说了些诚实的胡话。”

  你默默看了枫原万叶许久,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最后的最后,你扮演起七年前的少女,像在对七年前那个院墙里的少年说话那样,与他故意玩笑: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我故意在茶里掺了酒,让你说了些糊涂的醉话。”

  6

  有一日,母亲突然将你叫去了房里,说父亲替你订了一门亲事。

  你平静地听着,没有过多的反抗,也没有多余的期待。近年来稻妻政局多方势力对峙、时局不稳,你虽性子不喜拘束,但作为家中独女,对于政治联姻一事早有心理准备。

  紧接着,你便听到母亲说:“对方是社奉行神里家的公子。”

  竟然是他。

  那一瞬间,你流露出了一丝没能及时掩盖的欣喜。

  如果是嫁给神里绫人的话,你不讨厌,或者说你是愿意的。

  ……

  在木漏茶室与枫原万叶分别后,回神里屋敷的路上你想着神里绫人和信件的事,多少揣摩出了一些他近日异常的端倪还有背后的原因,只觉得有怒气郁结在心,无处发泄。

  为什么要藏起以前的信?又为什么要将今年的信给你?莫不是他真误会了你对枫原万叶的感情?若是如此,这些年来你的所为所想难道都是一人的独角戏吗?

  走在宅邸里遇到了换花的下人,家中的老仆向你行了一礼,说那是准备给家主书房中换上的椿花盆栽。

  花开得真好,你扫了两眼,说道:“所谓一切景语皆情语,这盆花大抵是不太符合家主最近的心情。”

  “这……”老仆迟疑地问道,“那夫人您的意思是?”

  你毫不犹豫地开口:“换盆开得最败的来,最好是叶子蔫耷的。”

  “记得放在最显眼的位置,要是家主问起来,便说是我给他的心意,盼他不要嫌弃。”

  一向端庄稳重的家主夫人难得显了些脾气的小锋芒,在场的老仆也好,下人也罢,都悟出了一个消息——

  家主大人惹夫人不高兴了,还真是七年难得一遇的事。

  在用花向神里绫人表达了你的怒火后,你便一直等着他能有所反应,未曾想硬是拖到月过中天的时候他才姗姗来到你们的寝屋里。

  “这么晚了,夫人怎么还没睡?是在等我吗?”

  现在你最是讨厌神里绫人这幅装作没事人的样子,明明卧房里就没有熄灯,还在说着这些佯装惊讶的话。

  明明心里总是揣着事,还偏不让你知道。

  大概是你眼中的责备太过明显,神里绫人无奈地叹气,走到你身边来,牵着你坐到床榻边,哄孩子似地说:“书房的花我看到了,我很喜欢。不过我实在是愚昧,不知是哪里惹了夫人生气啊?”

  他还在和你兜圈子。

  你压着怒火,开门见山:“枫原万叶往年寄来的信呢?”

  7

  今日是你去木漏茶室与枫原万叶会面的日子,神里绫人暗中派了终末番的人保护。

  当然,对于谈话内容也略微探听了一二。

  知道真相的你会怒火中烧,多少也在神里绫人的意料之中,他私自处理了枫原万叶寄给你的信件这毕竟是事实。

  “一切都是为了时局稳定,近几年由于旧案的风波,枫原家始终是稻妻城中相对禁忌的话题。若与枫原万叶保持过于密切的联系,容易落人口舌。更何况神里家确实参与了帮枫原氏公子逃离通缉的行动。”

  这是最能撇清私心、也是最能得到原谅的解释方式,甚至还能利用当年你求神里绫人帮忙时欠下的人情,想必很快便能浇熄你的怒火。

  但不知为何,在见到强压着愤怒的你时,神里绫人反倒不准备这样说了。

  你因旁的人而向他生气的这个事实,即便是他“罪有应得”,却也莫名地刺激到了他。

  “信是我私下里让人处理掉的,我不想让你和他见面。”

  神里绫人的突然直接显然让你有些接受无能,而你的宕机倒是让他有了将心底话倾吐的勇气——“如今你是不愿意同他离开了,可早几年呢?”

  这下,你是反应过来了:“神里绫人,你果然派终末番的人暗中窥听了是吧?”

  8

  你气得够呛,烦躁地在房中来回踱步,反倒是神里绫人还坐在床沿上,被戳穿了也不心虚,反倒是一脸的感慨悲伤,活像是你欺负了他似的。

  “还有,神里绫人,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字面的意思。否则你为什么丢了所有以前喜欢的东西,却偏偏留下他送你的木刀?”

  “那不只是旁人送的,更重要的是,那是我人生的第一把木刀。说到这事我倒想问,你为什么背着我让托马把那些东西都收到了别院库房里?”

  “托马与你说的?”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你什么也不和我说,当是大御所大人托梦告诉我的也没什么分别。”

  社奉行的家主大人和家主夫人关起了寝屋的门,像最寻常的夫妻那样拌嘴争吵,要是有旁人在场,定会觉得场面有些诡异的诙谐。

  “我让人把东西收着,只是因为那是你真正喜欢的。”

  这都是些神里绫人藏在心底许久的话,如今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样子不太好看,狼狈不堪地全倾泻了出来。

  神里绫人说:“我其实一直知道,你嫁进神里家只是形势所迫,知道‘端庄稳重’于你而言可能是层枷锁,但我还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将你圈在身边了,还假装着对一切不知情。”

  说这些话时他的神情不同于往日,格外的认真,湖泊般的眼睛暗藏着汹涌难抑的情绪。明明说话的语气如此平静,却将你准备反驳的话堵在了喉间。

  你有些不明白。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你多年来力求做到“端庄稳重”,力求成为他人眼中合格的神里家家主夫人,的确是有为了保全自己母家的心思在,但更多的,何尝不是为了能够替神里绫人分担一些?

  “当年照拂枫原家本就是神里家主的义务之一,早在你来请求我之前,我便已派人前去搭救,所以根本不存在你欠我什么情分。”

  无论如何,搭救枫原万叶本就是你的私人请求,于公显然不利,当时神里家的情形你又何尝不知晓,就连你练刀的事都要被人挑剔一句行事不端。

  “我记得你喜欢刀剑,也曾说过喜欢红枫,其实我第一次见你也是在枫原家的院落外,你想同他离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为什么他心里攒了如此多的话却从来不同你说呢?为什么少女爱上的不能是那个在院墙下接住她的少年?

  神里绫人看起来有些累了,长篇剖白最后以这样一句话结尾:“今年会把信给你,也全是赌一口气,和自己赌气,也和你赌气。”

  他倒也知道是赌气啊。

  要说神里绫人今年将信给你,是因为他想成全你和枫原万叶、放你离开,这你是绝对不会信的。

  你可不相信,像神里绫人这样聪明的人会看不到你如今的改变,会猜不到现在的你不会选择离开。

  神里绫人了解现实,可过去的种种又像是细刺一样扎在心里,又疼又酸,越扎越深,索性他便决定在这第七年一股脑地拔干净。

  所以赌一口气罢了,和所有过去勉强来的不适合赌一口气,神里绫人以爱、自尊与愧疚为赌注,赌他对现在的你、对未来的你都是最适合的存在,不再论过去。

  可是啊,像他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也会有如此愚笨的时候。你简直不敢置信。

  这是你与神里绫人成为夫妻的第七年,你缓缓走到他的面前,用双手捧起他的脸。

  绫人啊绫人,你生气到想要发笑,低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你说自己一直都知道,太自大了。你就是个喜欢赌气、自我感伤的笨蛋,你什么也不知道。”

  你抬手故意将神里绫人额前的淡蓝色碎发全部捋到头顶上,还要用力扯一扯他的发丝,一边使坏,一边重复着:“什么也不知道,你笨死了。”

  “告诉你一件事。”

  “关于嫁给你这件事,从来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父亲没问过、母亲没问过。能有机会听到这个答案的,只有我闺房的床帘。”

  “甚至连你,神里绫人,你也没有问过我。”你咬着后牙说这些话,“整七年了,你还真是个称职的政治联姻对象。”

  ……

  像神里绫人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听不出你的言外之意。

  你被他一把拉进怀里,听着头顶传来的轻笑声,还有那轻轻的感叹:“是啊,整七年了,我太笨了,如此简单的事也想不明白。”

  神里绫人的身上有着淡淡的椿花香,不知是哪沾上的,惹得你面红。

  你埋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说:“那还不快问啊。”

  快问问你愿不愿意,你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给他肯定的答复。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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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在故事最后的一些话:

  这篇文真的写了超级——久,写写停停,过程里一直在想着“啊,家主大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呢”。如此这样一边纠结,一边写下了这篇文。

  说实话,写完之后其实不是特别满意,感觉角色也好、情节也好,到最后还是乱了套。所以真的很感谢能阅读到最后的大家,然后私心求轻喷orz

  最后下一次!下一次有机会,我一定要写一个实实在在的 神里绫人×你×枫原万叶 三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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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蛋是故事后续,不太长(有点短),粮票即可解锁,希望大家喜欢!同时非常期待大家的回应!

  如果我的文字能够被你喜欢的话,请多多关注我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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