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如期而至（十八）

　　（十八）

　　“当一个人暗恋另一个人时，可能会莫名其妙的生气，也可能会不搭理你，冷淡你，又会亲近你，这些很极端的表现都是男人暗恋吃醋的表现。其实有很大一部分男生他在暗恋你时没有跟你表白之前，他会以朋友的名义去帮助你关心你，询问你的喜好。过节的时候总会给你一些小惊喜，你每当你去问他时，他就会以朋友之名而敷衍过去。男生总是爱面子的人，想跟你表白却又怕被你拒绝，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所以常常会以朋友自称，可又不甘于朋友的身份，希望你也能够给他一丝回应。”王耶啵对肖赞，肖赞对王耶啵其实骨子里都是如此，只不过一个人早已明了，有一个还正在觉醒的路上罢了。

　　两人上路后，肖赞冷冰冰地甩给王耶啵一个导航地址后，两人就沉默寡言，谁都觉得自己更委屈，谁也不主动开口讲话，一路都在较着劲。

　　Steven是伯克利大学英语专业的大三学生，主攻英美文学方向，他们是在华人联谊会上认识的，因为是重庆老乡，又志趣相投，所以也格外熟稔，是肖赞在这里的铁哥们。

　　这哥们今晚兴致勃勃，约了一个同样喜欢话剧的同学去Telegraph Str附近的一个小剧场去看音乐剧“Tarzan”，改编自迪斯尼剧《人猿泰山》。不曾想今日出门根本没看黄历，回程途中，他俩披着街道昏黄的灯光，顶着天上寂寥的星辉，穿过空寂无人的大街。两人兴致盎然地讨论着不同文化，不同族群，不同信仰，该如何达到一个和谐，以及讨论这是一个道德伦理问题还是一个社会问题的时候，一个神智不清的醉鬼或者是吸食了什么东西的人，突然尖叫着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冲出来，把他俩撞了四脚朝天。等两个人终于反应过来，那个人又尖叫着跑远了，只留下一片鬼哭狼嚎般地吼叫在空气中恐怖地回荡。由于冲撞力过于强大，两人眼冒金星地被四仰八叉地被撞倒在水泥地上，发出咚地两声响。在倒下的过程中，Steven右手的胳膊肘下意识撑地，却与冰冷的水泥路造成更强烈的冲撞，胳膊肘的衣服也被磨破了。讨回公道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懊恼地自认倒霉，在爬起来的过程中，Steven?悲催地发现，胳膊肘隐隐作痛，刚开始似乎还不觉得有多疼，也没多想，毕竟在美国看医生也是非常麻烦的一件事，所以打算回家自己简单处理一下。后回到家时，才发现肘关节红肿紫淤，肿胀异常，也不知是肘关节脱臼，还是仅仅软组织挫伤？

　　当肖赞和王耶啵将车停到了Steven所在街区。

　　疼得满脸扭曲变形、冷汗直冒的Steven，忍着疼痛开了门，迎肖赞时，唧唧歪歪，正要寻求他人的同情，一开门发现肖赞身后还跟着个男生，立马收住“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矜持地看向了肖赞。

　　“Jack Wang！”肖赞对上Steven探询的眼光，淡淡地介绍道。王耶啵与Steven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肖哥，这么晚了，还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Steven扭曲着脸，憋着痛，又不好意思当着陌生的王耶啵露出脆弱的样子，摇着牙关坚持着。

　　“你Y话多，你是我同乡，又比我小，我不管你谁管你！”肖赞嬉笑怒骂着扶着Steven的胳膊回到沙发边坐着。

　　王耶啵看着肖赞就觉得他对别人，脸上就跟掬着朵花似的，温柔宠溺，对比刚刚他对自己的态度，王耶啵心里又不舒服起来。

　　肖赞小心翼翼地托着Steven的胳膊，打算且尝试性准备帮他伸曲一下，检查有没有很严重，结果Steven还没伸曲，就开始滋哇乱叫，王耶啵冷冷地盯了一眼：“哥，他看上去像是软组织挫伤。”

　　“你怎么知道？”肖赞终于分一点儿眼神看了过去，这一看不打紧，突然就扔下了Steven的胳膊，倏地站起来，抬手就去查看王耶啵的额头，在明晃晃的灯光下，王耶啵的额头有一块硬币大小的青紫。

　　“你这是什么时候弄的？”肖赞紧张得抬手就要摸上去，但王耶啵怕肖赞这个动作在他老乡面前过于亲昵，给肖赞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被王耶啵假装嫌弃地躲开了，然而憋屈了一晚上，终于被分来点儿眼神的王耶啵，“哗”地什么都过去了。从演出结束到现在，所有忍辱负重的隐忍和别扭，也被肖赞那一瞬间的紧张，释然了，且烟消云散了，那些被堵住的地方，倏地一下仿佛就像被拔了木塞的汽水瓶，咕咚咕咚冒着欢快的气泡。

　　“啊啊啊！痛啊！”Steven的胳膊肘被肖赞猝地放下，胳膊肘又被扯得生疼，忍不住又滋哇叫了一身。

　　“你傻啊，自己好好扶着点。”肖赞急转抽身，又迅速上前托住Steven的胳膊，轻轻地放在沙发的扶手椅上。

　　“我们送你去医院吧！”肖赞又看了看Steven肿胀的手臂，做了一个决定。

　　“哥，美国这边的医院跟中国的不一样，像关节脱臼或者其他什么挫伤，是需要去Urgent Care或者?walk-in clinic做紧急护理，如果贸然去大医院的急症室，不但要等很长时间，还会花上一大笔冤枉钱钱。哥，你先查看一下Google Map，附近有没有24小时营业的Urgent Care，如果有，我们就带他去处理一下，如果没有，我判断应该是软组织挫伤，我们就先冰敷一下，明天到学校的health center去做一下处理，这样还可以覆盖一定金额的医疗保险。”

　　王耶啵说得有理有据，肖赞点了点头。被顺了气的王耶啵，瞬间变得懂事无比，他上去再次检查了Steven的胳膊，发现骨头并没有移位的现象，于是更加坚定自己的推测。

　　肖赞一边从冰箱拿出冰块，做成冰袋交给王耶啵，再次好奇地询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以前训练的时候，经常碰到这种情况啊，久而久之，大概也属于“久病成医”了。”王耶啵淡淡地说，仿佛在说着跟自己无关紧要的事和自己。

　　“呸呸呸，什么“久病成医”，小孩子不要乱讲话！”肖赞突然朝侧边假装很虔诚地呸了几口，又凶狠地让王耶啵也照着，并勒令他去那去敲敲木头桌子，来一个中西合璧的乞求厄运远离的双保险。

　　王耶啵顿时心花怒放，乖乖地照着做了，心里不免又幸福得冒泡，美滋滋的，心里那点儿被赞哥特殊对待的优越感滋滋开出了花，他都想要放声歌唱了，倘若是独自在家的话。他压抑着心里那点儿雀跃的小心思，再次管理了自己想要得瑟的小表情，凝凝心神，让自己尽量表达得专业老道一些。

　　“软组织挫伤的处理，一般在受伤的48小时之内可以冷敷处理，可以有效的缓解肿胀疼痛。48小时之后热敷处理，明天我们带Steven去Urgent Care去处理一下，或者看看我们这边有没有跌打损伤的华人中医医馆，去做一些处理，开一些活血化瘀的中药等促进软组织损伤的恢复。一般软组织损伤的恢复需要两三周左右，期间不能剧烈运动，否则容易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王耶啵为此似乎驾轻就熟，?Steven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愣愣地看着这个比他也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其实他后来会尴尬地知道，这个男孩子只是显老，人家比他还小两岁。而王耶啵的娓娓道来，在肖赞看来，反而泛起一丝丝苦涩的味道，王耶啵对于曾经的艰辛，仿佛只要撑过去了，有一天都可以化着信手拈来的经验和谈资，以供他人借鉴。

　　肖赞搜索了一下附近，有没有24小时营业Urgent Care，一无所获，然后他和Steven对于王耶啵的分析判断颇为信服，打算先用冰敷的办法，缓解疼痛，明天再去Urgent Care去做一个深度处理。

　　“肖哥，那我的节目怎么办？还有四天就圣诞晚会的表演时间？”

　　刚刚着急忙慌，肖赞也根本没想到这一层，此时一细想竟然觉得问题很严重，节目流程都以全部敲定，而Steven的表演形式也是晚会中唯一的语言类表演形式。肖赞焦头烂额，陷入一个很尴尬的境地，扶着额头，绞尽脑汁苦相应对策略，默默排除了一个又一个可能的替补方案。

　　正在束手无策之时，王耶啵询问道，“哥，你这个节目是怎样的？”

　　“是Steven模仿Joseph Graves的话剧独角戏《一个人的莎士比亚》，以魔幻的手法编织出一个发生在迷茫的六岁男孩儿与苛刻严厉的莎士比亚老师之间令人捧腹而又感人至深的故事。他只需要一个演员，一张课桌，两张椅子，一张莎翁的照片和一本莎翁全集，构成整个一出戏。Steven模仿了其中精彩的一段，大约15分钟。”肖赞如数家珍般和盘托出，作为节目总策划之一，节目在他脑子里融成了一个生动的流程。

　　中美文化交流系列之圣诞晚会，是肖赞在其协会的授意下，牵线搭桥的一台大型社区圣诞晚会，在一个超大规模的露天表演广场举行，当地的居民可以带着躺椅，毯子，零食等东西入场。演出节目均是从湾区各大高校征集而来的优秀作品，是一台融合舞蹈、歌唱、话剧、乐器等各个方面综合性晚会，展示不同国家或者不同民族最传统的文化，以促成各个群体文化之间交流和融合，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让不同背景、不同国籍、不同信仰的人之间能包容并济，变成文化交流的盛筵。这种晚会形式对于追求新鲜的美国居民来说，很是新奇，也符合他们自由自在的传统，所以报名人数数不胜数。肖赞作为本次晚会的总策划之一，负责节目的安排与策划，沟通和协调，以及整体节目把控与布局。

　　《一个人的莎士比亚》需要靠大量的肢体语言与声音的塑造，才能在叙述者，六岁的自己，父亲，老校长，以及老校长的痴呆儿子之间在各个年龄段之间自由穿行，这对胳膊肘行动不便的Steven来说的确很有难度。

　　“哥，我有办法！”看着肖赞一筹莫展，王耶啵忽然灵光乍现。

　　“哥，我不是刚刚表演完《罗密欧与朱丽叶》吗？你不是也跟我对了好几周的台词，要不我们根据你们要求的时长，这几天紧急排练，反正台词你也耳熟能详，我再指导你加一点动作就可以了，你觉得怎样？你的表情本来就非常生动，只需要配上几个动作就好了。”

　　“怎么可能？我是男的，怎么演罗密欧啊！”但是倘若王耶啵再去请那个叫EMMA的演员，肖赞私心里也是一百个不愿意，如果这样，他宁愿不要这个救场。

　　“赞哥，艺术表演嘛，哪管什么性别，我们的传统戏剧还经常女扮男装，男扮女装了，那个《新白娘子传奇》中的许仙还是女扮男装呢，那个《笑傲江湖》的东方不败不也是女生扮的，关键时刻，你也就别计较这些了，Jack哥看着就很厉害的样子，而且刚刚演完，必定也是很完美的，你就试试吧，否则怎么办啊？总归不能丢了我们重庆人的脸吧。”救场如救火，Steven那管什么男的女的，白猫黑猫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况且肖赞的确也是他心目中的大美人般级别的存在。Steven言辞恳切，句句深入人心，尤其是深入王耶啵的人心。王耶啵不仅在心里为他加鸡腿，还打算以后有机会请他吃饭。他得逞一般，赞同地点点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肖赞，有点儿期待，又有点儿紧张。他了解肖赞的实力，在跟他对台词的时候，王耶啵无数次被他的眼神所折服，被他所吸引，每个夜里也常常陷在那些勾魂夺魄的眼神里无法自拔。

　　“什么Jack哥，人家比你还小呢。”肖赞纠正道，心里突然也有些跃跃欲试的冲动。

　　听到那个“小”字，王耶啵微微皱了皱眉头，神情异样地看了看肖赞，那个“小”字让他觉得格外刺耳，“敢说我“小”，男人怎么能被说“小”呢，我是超级“巨无霸”，敢说我“小”？”虽然人家肖赞指的是年龄的小，但王耶啵莫名其妙就要理直气壮地曲解，仿佛他在肖赞那儿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似得，心里膈应，又幼稚地计较起来，脑里不知在脑补着什么乱七八糟的画面。

　　肖赞忽然感受到王耶啵神情怪异的目光，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你干吗这样看着我，他23，你不是比他小两岁？我说错了吗？”

　　“男人怎么能说“小”呢？”王耶啵又涩涩地嘀咕了一句。

　　肖赞听了王耶啵的嘀咕，耳朵没由来的一红，恼怒道：“王耶啵，你个小孩子，一天到晚净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Steven也迅速反应过来，笑得前忽后仰，突然又扯到胳膊肘的淤肿，又扯着叫了一嗓子。

　　“自作自受吧！”肖赞看了看Steven，痛痛快快地落井下石，拍手称快一番。

　　“男人就是不能说“小”嘛！”王耶啵又堪堪地补充道。

　　“对的，肖哥，男人是不能说“小”的！”Steven也开始添油加醋地煽风点火，越发一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八卦气质。

　　“你们俩是小孩吗？什么都要比大，好好，小朋友，你大，你们都大，天赋异禀行了吧！”肖赞无可奈何地白了两个人一眼。

　　安顿好Steven，两人返程，王耶啵现在有了一个绝佳的借口，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走肖赞，因为他们要开始合作了。

　　回到王耶啵住处的两人，立即投入工作，把罗密欧单独的戏份拿出来，修改整理，让主线完整突出，又不拖沓，其余的都用背景说明的方式，一笔带过，他们要在十五分钟内，展现出罗密欧和朱丽叶之间一见钟情到最后双双殉情的坚贞爱情。等两人终于修改好初稿，晨曦已经微微地拉开了帷幕。王耶啵和肖赞筋疲力尽，歪靠着陷在沙发里，睡得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