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基因编辑，艾滋病人能生育健康的孩子吗？

栏目：科技资讯时间：2023-07-24

　　原创：王冠琳健康学人

　　撰文 | 王冠琳制版 | 赵利

　　2018年11月26日，众多媒体报道了“抗HIV基因编辑婴儿”诞生中华大地的新闻，引发海内外舆论的轩然大波。

　　打着“历史性突破”的旗帜，扬着“圆艾滋病父母心愿”的风帆，贺建奎表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些艾滋病父母能够得到健康的孩子”。

　　显然，无论在技术上，还是在伦理层面，基因编辑技术的应用范围还远远没达到能够直接进行人类生殖细胞的基因编辑。而对于体内有艾滋病病毒（HIV）的夫妇，不需用这么“激进”的技术，也是能够产下健康的孩子的。在人类中，艾滋病病毒可通过性传播、血液传播和母婴传播。2017年9月，美国疾控中心(CDC)正式承认艾滋病防控中的重要原则："U=U, Undetectable equals Untransmittable"，即“检测不到=无传染性”。具体来说，HIV阳性人群每天使用抗逆转录病毒疗法(ART)控制HIV时，若病毒载量达到并维持检测水平以下时，是没有传播风险的，不会传染给性伴侣。图源： http://i-base.info/u-equals-u/

　　《健康学人》此前的文章（临床1期证实：艾滋病最新疗法安全无副作用）提到，抗逆转录病毒疗法(antiretroviral therapy，ART)可通过抑制HIV复制过程，来减少HIV病毒载体数目，以减缓AIDS发病过程。著名的“鸡尾酒疗法”，就是联合使用多种抗逆转录病毒药物，以避免病毒变异产生抗药性。 ART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HIV感染者的死亡风险，将曾经被“判处死刑”的不治之症转变为能够长期维持治疗的疾病，这种疗法不仅能控制HIV，也是阻断HIV传播的重要途径。对不同人群（包括同性伴侣和异性伴侣）追踪随访的系列研究结果表明，当使用ART方法，将病毒载量水平降至不可检测水平(每毫升小于200拷贝)，并维持连续6个月以上，且继续采用准确剂量的AKT进行HIV控制时，HIV感染者不具有传染性。具体到贺建奎领导这项“基因编辑婴儿”的实验中，据报道，实验的纳入标准为男性HIV阳性、女性HIV阴性，男性在过去的一年中持续使用ART疗法且病毒载量每毫升小于75拷贝。图源：中国临床实验注册中心

　　特别注意！！！对于贺建奎招募的志愿者，每ml小于75拷贝已经达到了U=U的剂量水平，如果持续稳定达到6个月以上，就不会对伴侣具有传染性，生出的孩子自然是HIV阴性。

　　也就是说，对于父亲HIV阳性，母亲为HIV阴性，不需要任何的基因编辑，使用ART疗法并有效控制病毒时，不管是与之有性行为的女性伴侣，还是他们所生育的孩子，HIV均为阴性。

　　而对于父亲HIV阴性、母亲HIV阳性，情况则复杂一些。感染HIV的女性应在怀孕前就接受ART疗法来控制病毒载量，达到检测水平以下，以防止胎儿感染。母亲在怀孕和分娩期间的病毒载量越低，婴儿感染HIV的风险就越低。当怀孕女性病毒载量低至检测水平时，婴儿感染HIV的几率小于1%。分娩后，婴儿应该继续接受ART疗法6周来防控。

　　除此之外，HIV阳性母亲在喂养时，应采用婴儿配方奶粉代替母乳，减少HIV通过母乳传播的可能性。对于HIV携带者的双亲，除了使用ART疗法控制双亲的病毒载量，并按照HIV阳性母亲方法采取措施外，在怀孕前还应接受专业生殖医学健康咨询，来减少未来孩子感染HIV的可能性。事实上，一个更为人熟知的例子就是乙肝病毒。不过，携带乙肝病毒的双亲在生育时所面临的情况更可控些。若乙肝病毒载量低，肝功能正常，无论父亲还是母亲，无需治疗也可以生出健康宝宝。

　　若母亲乙肝病毒载量高，一般需进行抗病毒治疗，控制病毒载量且肝功能正常之后，也可生出健康宝宝。需要注意的是，宝宝出生后还需立即接种乙肝疫苗或注射免疫球蛋白，以减少今后生活中接触或感染乙肝病毒的风险。

　　现有的技术已经能够保证父亲HIV阳性、母亲HIV阴性的志愿者安全的生出健康的宝宝。那么，“基因编辑婴儿”是否更加健康、无感染HIV风险呢?

　　答案并不确定。

　　首先，贺博士说，采用基因编辑方法敲除CCR5基因的婴儿体内HIV为阴性，获得了抗HIV的“超免疫能力”。……如果您看了上文，很容易了解，无需任何基因编辑，这两位婴儿本身很大可能就是HIV阴性。所以，到底是不是基因编辑的结果，这里需要打一个问号。

　　而对于究竟能不能终身抗HIV感染，不经过感染试验就无从知晓，但是谁有权利将这两个孩子暴露在HIV风险下，去做活体试验呢？另一个问题是，她们会不会有其他健康风险？遗传学上有一个重要名词叫做“一因多效”，顾名思义，一个基因会影响多个基因的表达进而可能影响多个性状。

　　任何一个基因的修改(敲除、插入、重复等)，都可能会影响细胞内的多项活动，或给机体带来一系列无从控制的变化。已有大量证据表明，CCR5△32（即敲除了32个碱基的CCR5基因）和西尼罗河病毒感染风险增高、动脉粥样硬化风险增加有关。

　　也就是说，当选择CCR5来规避HIV风险，同时可能增加流感、心脑血管疾病等一系列疾病的风险。除了一因多效，遗传学还有另一个名词“多因一效”，生命体的精巧就在于神秘的“补偿”机制。

　　对于特定的生理功能，或者是特定的形状，往往都是由多个基因共同决定的。不管是常见的慢性疾病肥胖、二型糖尿病，还是癌症，都是多个基因导致的结果。拿肥胖来说，2007年第一个和人类肥胖相关的基因FTO被确定，到现在全基因组技术发现的超过700多个和肥胖相关的位点，随着测序深度以及分析手段的增强，科学家们发现了越来越多的基因与肥胖有关。具体到HIV，除了CCR5基因，还有CXCR4基因，也会影响HIV毒株对人体(特别是对中国汉族人群)的感染。从线虫、果蝇、小鼠到人类的基因组计划，人类一点点开始将基因组这部天书抽丝剥茧。测序技术的不断更新，让人类有幸窥到一点点关于DNA的秘密，但对真正理解基因组、真正实施精准医疗，路途仍长远！可悲的是，现今你所看到的，大多是商业噱头。基因编辑技术，从其被找到以来一直热度不减，因为它的确是研究基因功能的最好方法之一，在细胞和动物实验中，展现出了巨大的潜力，但依旧存在很多问题。除了这几天被大家讨论到的可能存在脱靶问题、编辑效率问题，大量的动物研究都提到，基因编辑后(包括其他形式的转基因、基因修饰等)的小鼠可能会出现生长发育缓慢、体型变小、需要补充额外的营养等副反应。不仅如此，随着衰老进程，人体自发的会出现很多体细胞突变，这也是某些癌症的诱因。那么基因编辑的婴儿，未来出现体细胞突变的概率是否会增加？这也是我们不得而知的。也就是说，“基因编辑人类”的未来健康风险，无法估量。人类认识生命、追求真知的道路从来不是坦途，而某些“科学家”对待和应用科学知识的恶劣态度，更让征途荆棘丛生。科学技术本应使人类生活得更好更可控，不应因被毫无顾忌、狂妄自大地滥用，而将任何人置于未知的危险。

不用基因编辑，艾滋病人能生育健康的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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