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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狗血的那种
所受折磨,必百倍奉还!
乱葬岗,狂风呼啸,尸横遍野。
一血衣女子站在其中,眸中是滔天的恨。
“我楚月枝,贤良淑德一世,却换来弃身乱葬岗!若有来世,必身披战甲,手刃渣男贱女!将今生所受折磨,百倍奉还!“
忽而!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进。
撑开沉重的眼皮,楚月枝隐约看到,一男子身骑快马,衣袂翻飞,疾驰而来。
她如今落得这般境地,还有谁会来送她最后一程?
马儿在她身边停下。
随后,她便被带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月枝,对不起,是小叔来晚了,是小叔没保护好你……”
楚月枝心下一惊,缓缓抬头,只见小叔双目猩红,与她滔天的愤怒不同,他眸中,是无尽的悔。
楚君烨,楚家的义子,楚月枝名义上的小叔。
因着他义子的身份,楚家上下没一个人拿正眼瞧他。
楚月枝更是将他视为眼中钉,肆意刁难、折磨。
后来啊,楚家败落,却也只有他,科举登科,官途顺遂,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成了权势滔天的权臣!
可楚月枝不曾想到,如今这黄泉路上,唯一来送她的人,也是他。
她以为,他会恨她的,正如他恨楚家那样。
果然人到快死的时候,才能明白谁真谁假,谁好谁坏。
楚月枝眼眶有些湿了,若有来世,她定不会重蹈覆辙,落到如此下场。
她已经没有力气了,气息越老越弱,意识也渐渐混沌。
“月枝,小叔带你回家。”
一个温热的吻落在额间,小心翼翼的,如同亲吻珍宝。
楚月枝只感觉浑身一僵!
但她还来不及多想,意识便彻底涣散!
这一世,她一步错,步步错……
终究,是落下太多遗憾了。
……
“月枝,你怎的在祖母这睡着了?”
楚月枝猛地睁开双眼,入目是祖母和蔼的脸,屋内的陈设极致奢侈,这……是在楚家!
祖母也还活着,还没有被常遇坤害死……
一张小圆脸凑到她跟前,肉乎乎的小手在她眼前晃,“姑娘,可是梦魇了?怎的趴在老夫人腿上就睡着了?”
珍珠?
她最忠心的小丫鬟,从小跟着她一起长大!
珍珠也还活着!还没有被毒哑!还没有惨死在那些人的刀下!
她真的,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祖母,现在是什么年头啊?”楚月枝昂起小脑袋在祖母怀中蹭,声音软软糯糯,没人看到,她眼中盈满了泪水。
楚老太太轻柔着她的小脑袋,皱着眉道:“现在?天启九年呀,枝儿,你莫不是睡糊涂了?”
天启九年?
真好……
她还没有和常遇坤成亲,她还有祖母还有父亲,还有……那个最后抱着她的尸体双目猩红的小叔。
“姐姐今儿来找祖母,想必是有话要与祖母说吧?”这时,一个明艳的少女走了进来,脸上堆着几分讨好的笑。
楚月枝看着她的眸光闪过一瞬的冰冷。
楚馨雨!
前世的今天,在来祖母这儿之前,楚馨雨千叮咛万嘱咐。
“——姐姐,你可别忘了,咱今天最重要的事,是要跟祖母说明你不想要赵家那门亲!“
“——姐姐,千万记住了,若这亲事真的订下了,你跟遇坤哥哥就不能在一起了!”
前世,祖母想给她订下赵家的亲事,赵家是皇商,和楚家也算门当户对的,赵家二公子虽说任性,人品却端方,全家都很满意。
除了楚月枝。
她听信了楚馨雨母女的话,认为赵家二公子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而家里只是为了和赵家联姻谋利,根本不在意她的幸福。
在此之前,楚馨雨还故意撮合自己的表哥常遇坤和楚月枝私下相见,把那穷酸表哥吹的天上有地下无。
最后楚月枝为了嫁给常遇坤,和家里闹的天翻地覆,甚至险些气死祖母。
就连那个被楚家漠视的小叔,也曾站出来说过反对的话,可楚月枝当时对着他一番羞辱,“你一个义子,也有资格插手楚家嫡女的亲事?”
最后,谁也没拦住她。
她以为自己是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多么热烈又美好,殊不知自己早已经沦为他人的踏脚石。
楚馨雨巴巴的让楚月枝反抗赵家那门亲,不就是因为自己看上了么?
可惜啊,上辈子就算楚月枝不要的亲事,赵家也看不上楚馨雨这个庶女顶替,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此时,楚家的几个儿媳孙辈们,都已经到了,正在屋里闲聊。
“祖母怀里太舒服了,月枝靠着就睡着了,月枝给祖母赔不是。”楚月枝连忙起身,朝楚老太太撒娇。
老太太点点头,脸上更多的还是威严:“听你们母亲说,这几日李嬷嬷的课你们都学的不错,月枝也有些长进了。”
楚月枝向来是个横行霸道的小祸害,家里嬷嬷的课更是能逃就逃,难得她这几日安分了许多,却也只是为了今日为常遇坤的婚事奋力一搏。
楚月枝笑了笑:“多谢祖母夸奖。”
楚馨雨立马冲着她使眼色,让她赶紧说,楚月枝却突然像是看不到了一样,依然规矩的同祖母说着闲话:“只可惜孙女现在才开始认真学,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楚老太太最注重女孩子的教养,从小家里的女孩子不单单学习琴棋书画女红,连算账管家读书,一样都不能少,楚月枝从前总抱怨老太太故意难为她,分明别人家的女孩子都不用这样辛苦的。
可出嫁了才知道,自己当家做主母,管一大家子的人,是门多大的学问。
老太太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这最让她头疼的孙女,竟突然开窍了?
老太太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笑来:“自然是来得及的,月枝如今到了议亲的年纪,总算也懂事了。”
一旁的嫡母王氏也笑的很宽慰:“月枝长大了。”
楚月枝虽然是嫡女,可她母亲早逝,如今这位嫡母王氏,是她爹后面娶的填房,前世,她对这个继母十分排斥,反而和那孙姨娘走得近,因为孙姨娘是她娘的亲妹妹。
当初孙家遭了难全家被贬,她娘抑郁成疾去世之后,父亲为了救济岳家,还准备娶小孙氏当正妻,可祖母当然不许罪臣之女当正妻了,只答应让她进府当个姨娘,因着小孙氏是楚月枝亲小姨的缘故,她自然是从小都不对她设防,甚至百般依赖和轻信,谁曾想,算计了她一辈子的人,却也是小孙氏。
小孙氏当然也私下里说了不少这位继母的坏话,让她对这个继母又恨又怨,只认为是她占了她娘的位置。
从前愚蠢的自己,彻彻底底的成了孙姨娘母女摆布的踏脚石。
“说起来,赵家夫人昨儿还给我下了帖子,这月十五她家要办个春日宴,到时候我带着月枝去一趟吧。”王氏笑着道。
老太太点点头:“也好,反正这亲事也快定下了,多走动走动。”
所谓的春日宴,其实就是个变相的相亲宴,让各家千金公子们找个由头相看相看,楚家和赵家亲事虽说快定了,但是提前让两孩子培养培养感情也是好的。
楚馨雨急了,这楚月枝怎么还不说话?
她原本就想着今日楚月枝闹一场,然后春日宴自然也是不去了,她趁着这春日宴出个风头,让赵家看看她的才貌,自然也就顺水推舟的把这门亲事让给她来嫁了呀!
楚馨雨疯狂的给楚月枝使眼色,楚月枝当做看不到的,楚馨雨急的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楚月枝。
楚月枝“啊”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楚馨雨吓了一跳,这死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弱不禁风了?
“四姐姐你推大姐姐做什么?”站在祖母身边的,就是三少爷楚永辛,王氏生的嫡子。
他虽说和楚月枝不对付,但是更厌恶那个抢走了他父亲所有宠爱的小孙氏,母亲这辈子过的艰难,就是因为这个女人。
他在祖母身边站着,这会儿正好和她们面对面,自然是一眼就看到了。
楚馨雨吓的脸色煞白,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没有,是大姐姐自己没站稳!”
楚永辛向来最瞧不上楚馨雨了,分明是个庶女出身,还老是摆个高高在上的架子,整日想着攀高枝儿。
“我看见了!当着祖母的面儿,你还敢这么放肆!”楚永辛立马找祖母评理。
楚馨雨吓的连忙蹲下来扶楚月枝:“姐姐你快说呀,我没推你对不对?”
老太太眯了眯眼,落在楚馨雨身上的目光多了几分锐利。
楚月枝被珍珠和楚馨雨扶起来,她便走到了祖母的身边:“祖母,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楚永辛气的要死:“你还帮着她说话?你的意思是我说瞎话了?”
这楚月枝,竟然不识好人心!
“永辛!”王氏斥责的看了他一眼,让他不要贸然出头。
楚月枝却没有回楚永辛的话,只是坐到了祖母的身边,小心翼翼的开口:“祖母,我有件事,要跟您说。”
楚馨雨眸光一亮,总算是要说了!
“何事?”
楚月枝转头看了一眼楚馨雨,楚馨雨立马冲着她使眼色,让她快说。
她们两个的小动作,自然也是落在了老太太的眼里的。
楚月枝这才道:“祖母,我不想要赵家的那门亲。”
满屋子人都惊了一惊,这丫头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这亲事都快定下了,现在悔亲,赵家不得撕了他们家?
老太太沉着脸道:“为什么?”
楚月枝低着头道:“我想要和常家表哥家结亲,虽然他家是穷了些,但是表哥为人上进,已经中了举了,明年的春闱,肯定可以中进士的。”
王氏立马道:“那常家是个什么小门小户?且不说还没中进士,就算中了进士也只能分个小官来做,怎么配得上你?”
王氏虽说不是她亲娘,可却实实在在的事事都在为她考虑。
只可惜前世她瞎了眼,以为王氏就是故意不让她痛快,想要阻拦她的幸福,一意孤行的忤逆不说,还说了许多让王氏下不来台的话。
“哪个常家表哥?”祖母狐疑的问。
王氏无奈的道:“就是个七弯八绕的亲戚,都出了五服了,今年穷的来我们府上打秋风了,我给了些粮米银钱就让走了,谁曾想让大姑娘······”
楚月枝立马反驳道:“才不是!四妹妹与我说了,遇坤哥哥才高八斗,中了进士,进了朝堂,凭他的本事,一定可以加官进爵,给我幸福的!”
毕竟话本子里都是这样写的,穷酸书生中个进士,便连公主都要巴巴的嫁给他。
可现实是,常遇坤却连个进士都没有中,靠着楚家的关系,在衙门找了个差事做,靠着楚家的提携,苦熬了十年终于才得进士,混了个微末小官,便抖起来了。
楚馨雨登时石化在原地,她怎么就把她给抖出来了?!
“大姐姐,这,这事与我有什么关系?”楚馨雨疯狂给她使眼色。
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能提她的!
楚月枝立马说错了话似的,捂住了嘴巴:“不,不是,是我觉得,我觉得遇坤哥哥才高八斗,我觉得他一定给我幸福的,而且,遇坤哥哥还带我去桃林玩,还送了我一支桃花簪,遇坤哥哥对我可好了!”
楚馨雨急的要死,这蠢货,让她提退亲,说这些做什么?!
这一番解释,却让老太太的脸色更加阴沉,厉喝一声:“谁带着大姑娘去私见了常家哥儿的!?”
她一个高门贵女,怎能私会外男?
楚月枝的贴身大丫鬟珍珠吓的一个激灵,直接跪在了地上:“老太太饶命。”
“说!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珍珠吓的看了一眼楚月枝,如果姑娘不让说,她就算是被打死,她也不说!
楚月枝却给了她一眼许可的眼神,珍珠立马一股脑的说了:“是孙姨娘!一个月前,孙姨娘去玉清观烧香,便带着我们姑娘一起去了,结果碰上了常家公子,孙姨娘说自己乏了去寺庙后院儿歇着了,便让常家公子带着大姑娘去了附近的桃林玩。”
只听“嘭”的一声,茶盏被摔在了地上。
楚老太太一拍桌子:“让孙姨娘过来!”
老太太身边的嬷嬷立即去请了,府中的妾室姨娘们是没有资格来给老太太每日请安的。
楚馨雨吓的连忙道:“不是的祖母,不是我娘,是,是······”
老太太一记冷眼扫过来:“你闭嘴!”
她老人家历练了一辈子的,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方才楚馨雨和楚月枝的小动作她看的一清二楚,楚月枝今日在她面前闹这一出,分明就是这丫头挑唆的!
孙姨娘很快被请过来了,她原本还在院子里等着楚月枝悔亲的好消息呢,没想到就等来了这凶神恶煞的老嬷嬷,让她这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妾身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冷声道:“苏嬷嬷,掌嘴!”
孙姨娘吓的一个踉跄,她想过事情是不是出了岔子,万万没想到一来就是这样的暴风雨。
“老太太,妾身不知犯了什么事,”孙姨娘一边说着,还警惕的看了一眼王氏,怀疑是她故意整她的。
老太太冷眼瞧着她:“是你带着月枝去私见常家外男的?”
孙姨娘这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没,没有啊!那日,那日本是出去上香的,结果就偶遇了我那外甥,也只是打了个招呼,并无逾越,更没有私见外男一说的啊!”孙姨娘惯会混淆视听的。
楚月枝立马道:“是啊祖母,您别怪罪孙姨娘,她那日到了寺庙就染了风寒,一直在寺庙后院歇息了半日,是我自己私自跟着遇坤哥哥出去玩的!”
老太太冷声问身边的王氏:“唐心阁一月前可请过郎中?”
王氏摇摇头:“没有,连汤药都没要过。”
孙姨娘连忙道:“不是,不是,我那日就是有些受凉了,在寺庙休养了半日便好了,也不曾惊动府里,怕老爷担心。”
老太太冷笑着道:“玉清观的和尚还会治病不成?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般作风。”
这孙姨娘平日里便是伤了块儿指甲都得哭着嚷着让老爷心疼的。
孙姨娘吓傻了,万万没想到事情演变成这副样子。
“苏嬷嬷,还愣着做什么?打!”
老太太话音一落,两个粗使婆子便直接将孙姨娘给按着跪在了地上,苏嬷嬷扬起巴掌就开始左右开弓,一声声的巴掌声响起来,惊心动魄。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老太太饶命啊!老太太饶命,老爷救我!救我!”
孙姨娘的哭嚎声响彻了整个寿安堂,楚馨雨想要去阻拦,却压根拦不住,两个人哭成一片。
楚月枝冷眼看着这两人,楚馨雨,孙氏,上辈子欠我的,这辈子,可得加倍奉还。
等到扇了二十个巴掌的时候,楚大老爷终于冲了进来:“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孙姨娘一看到楚群山,立马使出了浑身的劲儿,挣脱了那两个粗使婆子,跪着爬到了楚群山的跟前,抱住了他的腿,哭嚎着道:“老爷救命!老爷救我啊!”
楚群山心疼的抱住了她:“这,这是怎么了?”
楚月枝并不意外楚群山的到来,以孙姨娘的缜密,想必从老太太派人去找她的时候,她就猜到了她今日有一劫,自然提前派人去前院找老爷通风报信的。
孙姨娘哭的梨花带雨的:“老爷,老太太斥责我带着大姑娘私下见了外男,可那日我真的只是带着月枝和馨雨去了玉清观拜佛,偶遇了我那外甥的,我身子不爽,就在寺庙后院歇了半日,哪里知道月枝就和常遇坤私自去桃林玩耍了,我是想着馨雨都在大殿里虔诚念经,想必月枝也是和她一起的,谁知·······”
这话四两拨三斤的,责任全推到了楚月枝头上了。
楚群山听着自然也是火大的很,斥责楚月枝:“你做出这等丑事,竟然还让你姨娘为你受罚?!”
王氏立马护着楚月枝:“不管怎么说,月枝都是她带出去的,怎么能丢下未出阁的姑娘不管自己去歇着?”
“那为什么馨雨就可以自己乖乖的呆在大殿念经?她却跟着别的男人跑去玩?!你看看她有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楚群山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她从小就这样离经叛道,无法无天,楚群山对这个女儿也是万般无奈。
王氏被说的一梗,她能说什么?这分明就是孙姨娘和楚馨雨一起做的圈套!她说出来他能信她吗?
孙姨娘哭的可怜兮兮的:“老爷,是我的不是,我带馨雨带惯了的,她从小谨小慎微,从不敢惹事,我便大意了,没曾想,今日出了这样的事,还请老爷责罚!”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看楚馨雨多乖巧,就知道楚月枝多混账。
楚群山气的指着楚月枝大骂:“你还有脸在那坐着?还不跪下!”
楚月枝静静的看着孙姨娘在她面前唱戏。
从前,楚群山的喝斥怒骂就是她心口最痛的一根刺,她永远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就是不愿意相信她,为什么父亲就是不愿意把对楚馨雨的疼爱分哪怕一半给她,她总觉得是因为自己没有娘,所以她才和孙姨娘走得近,她想着,如果她和楚馨雨一样,是不是父亲就喜欢她了。
可直到楚家落魄,父亲一夜白头,却还蹒跚着步子走到常家悄悄给她塞了自己最后的一笔私房银子,生怕她因为娘家的败落而受委屈的时候,她才明白,父亲比任何人都要爱她。
他只是,还不懂得该怎样去爱她。
孙姨娘满脸期待的看着楚月枝,就等着她爆发一阵,这事儿就会像从前一样,以楚月枝忤逆不孝跪祠堂结束。
楚月枝抬起头,看向祖母的眼睛,却浸满了泪水:“祖母,是不是月枝做错了?”
老太太的心瞬间软了,对于这个孙女,她向来都是又气又疼的,她从小没了亲娘,亲爹也对她过于严苛,所以当初楚群山续弦的时候,她就特意选了王氏这样一个慈爱大度的女子,就想着她能多疼疼楚月枝。
可偏偏楚月枝自己不争气!
老太太拉着楚月枝坐到软榻上,把她护在了怀里:“月枝没错,你只是年纪小,容易被人蛊惑,如今经历些事也好,以后就要知道多长个心眼子了。”
楚馨雨看的又气又恨,凭什么那老太婆就知道惯着楚月枝?
楚月枝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窝在了祖母的怀里,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
前世她与祖母不曾这样亲近,因为她惧怕祖母的威严,总觉得她严厉又吓人,尤其她执意要嫁给常遇坤的之后,祖母更是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
可常遇坤后面屡次受到提拔,都是祖母暗中帮忙,不是为了常遇坤,而是为了她的孙女过的体面。
楚群山瞧着老太太这样护着楚月枝,也是气的很:“娘你不能这样惯着她,这丫头就…·”
老太太冷声道:“这事儿就到此为止。”
老太太是家里的一言堂,她决定的事情,便是楚群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娘!”
老太太给了他一个眼神,楚群山立马打住,别说家里的小辈们怕老太太,就是楚群山,他也怕。
“月枝和赵家的婚事快定下了,你这个当爹的还是多给你大姑娘筹划吧。”
孙姨娘和楚馨雨听着这话,心里又是咯噔一下,所以这闹半天,婚事不变?!
她两立即看向楚月枝,似乎还想这丫头能不能好好闹一闹。
谁知楚月枝窝在老太太的怀里,一副乖巧的嘴脸:“全听祖母的安排。”
楚馨雨牙都要磨烂了,这没用的蠢货!
孙姨娘更是气的心肝儿肺疼,她这是白挨了一顿打还啥也没落着!
但是现在她还得在楚群山面前扮娇弱,也不敢发作了。
眼看着楚群山领着孙姨娘和楚馨雨出去了,楚月枝倒是也不在意,她本来也没想借今日之事便能直接扳倒孙氏的,不过是给她一个开胃菜,后面,还有的熬呢。
这场戏落幕,其他人也都散了,就剩下楚月枝还在祖母怀里腻歪,前世祖母熬到油尽灯枯也没能等到她回家尽孝,这一世,她只想抱着祖母不撒手。
“月枝,你别怪你爹,他就是被迷了心眼子。”祖母拍了拍她的头。
楚月枝窝在祖母的怀里:“嗯,我不怪他。”
其实老太太这样的火眼金睛,今日也并不是完全看不出楚月枝的小把戏的,但是女孩子家有些自己的算计也是好的,至少,她懂得维护自己的利益了,这样,她这个祖母lz律粥也算是放心多了。
对于这个从小没娘护着的孩子,她本来也是格外偏疼些的。
一个婆子进来通传:“老太太,翠竹轩的来请安了。”
老太太面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让他进来吧。”
楚月枝眼睛一亮,翠竹轩住的……是楚君烨,她名义上的小叔!
呵呵,现在的楚君烨还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可怜呢。
且不说之后这小可怜摇身一变成了京都炙手可热的权臣大人。
他好歹也是她快死的时候唯一一个给她送行的人,这一世她自然得好生爱(巴)戴(结)着。
“给义母请安。”
不得不说,楚君烨生的是真的好看。
尤其是那一双凤眼,竟比女人还要媚,眼角下的那一颗泪痣,更是给他凭了不少风采。
可楚月枝却知道,这位如今的扮相,都是假的,他在朝堂翻云覆雨的时候,那么一双好看的眸子,都能狠辣的让人不敢直视。
“小叔来啦~”楚月枝立马笑的眉眼弯弯,仿佛一个小精灵。
隐约之间,似乎还能看到这位小精灵眉眼之中的些许——谄媚。
楚君烨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习惯这女人突然之间的转变。
“你近日读书可还好?”老太太闲散的问了几句。
“一切都好,先生说下月考察文章,孩儿正在认真习作。”
老太太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那你便去吧,若是有什么,随时来报我。”
“是。”
楚君烨的请安向来这样简单,他甚至能准确的避开楚家的每一次矛盾,每一次战争,简短的几个字便完成任务。
楚君烨转身要离开,楚月枝却连忙也跟着要跑:“祖母,那我也先走了!我正好有些读书的问题要跟小叔请教!”
“去吧,去吧。”老太太笑了。
看着这两个小的出去了,苏嬷嬷才有些忧心的问:“这大姑娘怎么突然和他走得近了?”
老太太淡声道:“总好过跟唐心阁的那几个走得近。”
“小叔,最近寒窗苦读是不是特别辛苦呀?我才得了一方上好的砚台,我自己用着倒是大材小用了,要不送给你吧?待会我就让珍珠回去拿!”
“小叔,我听说你每日读书到很晚,晚上看书很伤眼睛的呀,我那有上好的金盏茶,清神明目的,我待会让珍珠一并给你拿来呀?”
“小叔,你等等我,你走这么快我很难跟上你,哎呦!”
前面的少年突然停下了脚步!
楚月枝一个踉跄就撞到了他的后背上,鼻子都撞的生疼。
分明也就比她大了五岁的男人,怎么个头就能比她高出这么大一截儿!
楚君烨转过身来,眸光带着几分阴冷:“我没功夫搭理你。”
是了,这男人分明从小就是个狼崽子,只不过掩藏的好。
楚月枝没好气的嘟囔着:“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你干嘛这么凶?”
这娇嗔的语气,似是在撒娇。
然而!
楚君烨突然抬手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转而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假山之上!
楚楚山深邃的眸子里带着冷傲的杀气,声音没有半分温度:“我再说一遍,我没功夫搭理你!”
如今他大事未成,关键时刻,完不能因为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而出丝毫乱子。
楚月枝被掐的喘不上气,疯狂的用手扒拉他的铁钳,珍珠在一边急的直掉眼泪,却也救不下来:“来人啊!来人啊!四爷你住手,你快把大姑娘掐死了!”
周围有了急促的脚步声,楚君烨适时的松开了手,他知道,这丫头又要去告状,让他遭受一顿毒打,他已经习惯了她的伎俩,可这并不代表下次她惹他的时候,他会手软。
楚月枝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一边猛烈的咳嗽。
楚君烨却已经转身离去了。
一群下人们冲了过来,珍珠立马要去告状,却被楚月枝拦下来:“算了,算了。”
“姑娘,你都这样了!”
楚月枝痛苦的摆了摆手,看来这位未来权臣大人的大腿不好抱啊!
但是她还是得去找他,因为她明白,只有这个男人,可以救楚家。
“去,把我的金盏茶和那一方新得的砚台拿来,送去小叔的院子里。”
“姑娘,你这是失心疯了吧?”珍珠万般不解。
楚月枝摸着被掐的青紫一片的脖子,哼哼着道:“我就不信他还能杀了我不成?”
“姑娘你哪儿来的自信,我看四爷分明就是要杀你。”
楚月枝想起那日,他在乱葬岗抱着她的尸身,那么不舍,又那么懊悔。
她便觉得,他不会杀她的,他还是很珍惜他们之间的叔侄情分的吧。
楚月枝轻瞪了她一眼:“瞎说什么?小叔跟我闹着玩儿呢,快去把东西取来,顺便让我院子里的小厨房把午饭也一起送到翠竹轩去。”
“啊?!”珍珠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自家姑娘最看不起这个寄人篱下的小叔了,今儿这是怎么了?
不过珍珠从小就养成了一个优良传统,自家姑娘要求的事儿,那不管再无理取闹,都是圣旨,立刻执行!
到了午饭时间,楚月枝便带着饭来了。
“小叔叔?”楚月枝小心翼翼的从门后头探出个小脑袋来,生怕楚君烨又掐她脖子。
楚君烨等了一上午,还没等到家法,就等到了这个小脑袋。
楚君烨看着手上的书,抬眸撇了她一眼,依然是没有搭理她的,楚月枝堆着一脸笑凑上来:“小叔叔,你学习呢?真刻苦,明年春闱,你肯定能高中状元!”
楚君烨没看她,这个马屁似乎没有拍响。
但是楚月枝这可不是拍马屁,明年的春闱,楚君烨当真是中了三甲的,他做的那一篇文章,传言可以流芳百世,殿试面圣的时候,皇上因为他容貌出众,硬生生把状元改成了探花郎,即便如此,也丝毫没有耽误他的圣眷,反而得皇上格外青睐。
“你干嘛总不理我?从前我的确是欺负了你的,但是你也掐回来了呀,你看,我脖子到现在还乌青乌青的呢,可疼可疼了。”楚月枝委屈巴巴了起来。
她是楚家的天之骄女,从不曾跟人道歉的。
楚君烨看了一眼她那纤细的脖颈,雪白的脖子,此时已经落下了大片的青紫色,他目光上移,微微撅起来的小嘴,藏着几分狡黠的眼睛,轻颤的睫毛,看上去像个受惊的小兔子,实则藏了一肚子的坏水。
“你为什么接近我?”楚君烨冷声道。
楚月枝真情实感的道:“为了弥补咱两的叔侄情分?”
“嗤!”
楚君烨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像是听了一个笑话。
忽而,听到门外传来些许动静,楚君烨面色骤然冷下来,眸中染上了几分阴鸷。
这样的楚君烨,让楚月枝看着害怕。
不多时,楚君烨的贴身小厮德明走了进来,恭敬的道:“爷,外头已经处置了,您看······”
一边说着,看了一眼楚月枝。
似乎是在询问楚君烨的意思,楚君烨却十分悠闲的往宽大的椅子后背一靠,淡声道:“带进来。”
外头两个侍卫打扮的人,捆着两个黑衣人进来了。
楚月枝怔怔的看着那两个侍卫,这不像是他们楚府的人,那通身的气派,倒像是沙场上打滚杀人的人。
“爷,怎么处置?”
楚君烨看着那两个黑衣人,声音凉薄:“谁派你们来的。”
那两个黑衣人十分硬气:“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楚君烨冷冷的掀了掀唇,踱着步子走到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跟前,袖中一把短刀瞬间抽出,下一秒,便插|进了他的脖子里,血水从大动脉里喷涌而出,溅了一屋子,却刚刚好避开了楚君烨的方向。
那黑衣人瞪大了眼睛,“噗通”一声倒在地上,仿佛到死,也不敢置信。
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年郎,这般狠辣!
楚月枝吓的缩起了身子,小脸上都溅到了血点子,她摸了摸自己纤细的小脖子,原来他随身藏着剑,今日上午,劳烦他动手掐了她半天,真的是已经对她留了情面的。
前世她听说了许多传言说他的狠辣,可今日,她才第一次见识。
楚君烨对着另一个黑衣人道:“若是不说,你死的会比他更惨。”
那个黑衣人已经吓的有些哆嗦了,楚君烨却不打算继续亲自审问,冲着明德使了个眼色,明德立即带人出去了。
楚君烨在水盆里慢条斯理的洗了手,拿帕子擦干净,才闲散的转过身,凉薄的看着楚月枝:“现在,你还想继续跟我培养咱们的叔侄情分吗?”
这散漫的语气,仿佛刚才他只是杀了只鸡。
楚月枝小脸发白,看着眼前这个修罗一般狠辣的男人,一抹畏惧,悄无声息的蔓延了整个心房。
她害怕,可她却不能怕,她必须死死的抱住这个未来权臣的大腿,才能让他们楚家免遭灭顶之灾,他跺跺脚就能让整个京都城动一动,她知道他如果想,肯定可以保得住。
“想!”楚月枝毫不犹豫,那一双眸子,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这一世,她拼了自己这条命,也要给楚家一条活路!
楚君烨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素来刁蛮的丫头,“呵”的一声,笑了。
楚君烨走到她的跟前蹲下身来,掐住了她溅满了血点子的小脸,声音阴冷:“既然想,那就先把咱们从前的账算算清楚,毕竟,咱叔侄两的情分,可不能白来。”
楚月枝后背一阵冷汗都冒起来了,却还是强装镇定的问:“那你想怎样?”
“算算你害我挨的罚,少说也有百来棍吧。”
楚月枝咬着牙坚定无比:“好,你打回来便是!”
就算是把她打死,但凡能让他来日保住楚家,她这一世,也算是没有白活!
楚君烨伸手,明德立即将一根手臂粗的棍子送到了他的手心,楚月枝看着那么粗的棍子,一阵一阵的冒冷汗,不知道她这小身板儿,能受的下几棍?
下一秒!
楚君烨扬手便将一棍子冲着楚月枝抽了过来!
第五章 小叔也是重生的!
楚月枝吓的闭上了眼睛,却不闪不躲。
棍子扫到了她的眼前,却没有落在了她的身上,楚月枝颤颤巍巍的睁开眼,一双杏眸里已经浸满了泪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还,还不打?”
楚君烨最烦的就是女人的哭泣,觉得是这世上最无用又最聒噪的声音,可此时看着她这副受惊的小兔一般的可怜相,冰冷的心却第一次有了一丝丝的裂痕。
楚君烨扔了棍子,一向平静的眸子,难得多了几分真实的情绪,不耐烦。
“你想要什么?”
这个女人一反常态,他不明白她的动机是什么!
楚月枝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咕噜响了起来,她红着眼睛,委屈巴巴的道:“我,我想吃饭了。”
楚君烨:“······”
“传饭!”
“啊?”明德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刚不还在剑拔弩张么?怎么一转眼就还给这小祖宗摆上饭了?
楚君烨一个冷眼扫过去,明德立马去办。
一桌子的饭菜端上来,今日多了楚月枝特意送来的几样菜,倒是格外的丰盛了。
楚月枝缩在桌角,因为对楚君烨的惧怕太深,所以吃饭也不敢大口吃,小口小口的吃着,频率却十分的快,看来是真的饿急眼了。
楚君烨慢条斯理的吃着菜,瞥了一眼缩在桌边离她八丈远的小丫头,开了尊口:“过来。”
“哦·····”楚月枝小心翼翼的往他身边挪了挪。
楚君烨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楚月枝只能硬着头皮坐到他身边去。
谁知楚君烨却夹了一块松鼠桂鱼送到了她的碗里:“你坐那么远够的到菜?”
楚月枝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楚君烨漫不经心:“我向来过目不忘,这点小事,有什么难记的?”
她知道他脑子好,读书都几乎不用读第二遍,可他这种人,又怎会把这些细末小事记在心上?
楚月枝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心情也跟着雀跃了起来,果然小叔心里还是记挂着她的,这一把,没赌错!
楚月枝眼睛都还红着呢,这会儿就已经咧开嘴,嘿嘿笑着殷勤的给楚君烨盛汤:“小叔你多喝汤呀,这个参鸡汤很补身子的,你读书辛苦了,得补脑!”
楚君烨哪里看不到她脸上的这点小情绪,掀了掀唇角,这小丫头,还挺容易满足。
——
楚月枝在翠竹轩吃过了午饭,便回来了,不管怎么说,她今天已经算是摸到楚君烨的裤腿子了,抱稳大腿,指日可待!
楚月枝才走到自己院子门口,守门的小丫头便道:“姑娘,四姑娘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楚月枝挑了挑眉,呵,果然还是要找她麻烦的。
“大姐姐这么半天躲在翠竹轩那边,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楚馨雨已经蓄积了一肚子的怒气值了,早就想找她算账,可是听说楚月枝在翠竹轩那个晦气的地方,她才不愿意去!
“四妹妹这话说的,我有什么可躲的?”楚月枝笑盈盈的,仿佛今天啥事儿也没发生。
楚馨雨气急败坏的道:“你怎么能这样陷害我小娘?她对你掏心掏肺,你如今却忘恩负义,陷害她至此,她脸都被打花了,你满意了!”
楚月枝无辜的道:“我只是一时心急,就把孙姨娘说漏嘴了,我也没想到祖母会发这样大的脾气。”
原以为楚馨雨会继续发疯,谁知楚馨雨却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变脸比翻书还快,哭着求饶:“四妹妹你放过我和小娘吧,我小娘也不知道你和遇坤哥哥的事,我以后再也不敢·······”
这种明目张胆的栽赃手段,直到楚月枝嫁给了常遇坤,楚馨雨才开始用,毕竟楚月枝出嫁之前,她还是楚家金尊玉贵的嫡千金,楚馨雨背地里做多少恶事,当着她的面儿都是毕恭毕敬的,装的非常完美。
现在这么早就开始了,看来是真的逼的狗急跳墙了。
可惜,这种把戏,她上辈子就见过了。
楚月枝直接打断了她:“你求我也无用,祖母决定的事,我也没法儿反驳的,该做的努力我也都做了,和赵家的亲事就是废不了我也没办法呀。“
楚馨雨一脸懵,一时间搞不明白楚月枝说的什么意思。
楚月枝笑了笑,果然现在的楚馨雨还是太年轻,轻易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楚月枝语重心长的道:“我知道你喜欢赵家二公子,你是我亲妹妹,你想要的我理所应当让给你,所以我今日特意去祖母跟前闹了一场要退亲,可祖母的脾气你也知道的,她决定的事我再怎么闹她也不允许呀,今日我就这么小小的闹一场,你小娘便挨了二十个巴掌,你现在还这么求我,你难不成想让祖母把孙小娘打死不成?”
楚月枝一语戳中楚馨雨藏在心里的算计,脸上瞬间红一阵白一阵的,磕巴了起来:“我,我,我没有,你胡说······”
“妹妹快别跪了,我是帮不了你了,你若是执意想要赵家的那门亲事,你还是去跪着求祖母吧,直接求她把这门亲事给你,没准她就答应了呢。”楚月枝语气温柔,却字字带刀。
“枝儿说的是真的?”楚群山脸色沉重的走了进来。
楚月枝微微挑眉,果然,楚馨雨偷偷把她爹叫来了,不然怎么在她爹面前做戏呢?
若不是她反将一军,只怕她爹现在进来,就能看到她又在“欺负”楚馨雨了,暴怒之下,定是要把她关进祠堂罚跪。
前世,她因为在祖母那大闹一场,害的祖母病倒,她爹气的直接把她关进祠堂,罚跪了一个月,春日宴自然也是没有去成的。
楚馨雨却借着那一场春日宴大放光彩,虽说最终没能让赵家看上,却也还是因此攀上了一门不错的亲事,不过后面出现变故,又是后话了。
这一世,她们自然也是牟足了劲儿不愿意她出现在春日宴上的。
楚馨雨脸都白了,连忙摆手:“不是的,不是的!姐姐是胡说的!”
楚月枝“诧异”的道:“父亲什么时候来的?四妹妹,你为了让我放弃赵家的亲事,现在都放下尊严跪在我面前了,还有什么不能跟父亲说的?你就跟父亲直说吧,我也不帮你瞒着了。”
楚馨雨跪在地上的膝盖都僵了,她故意跪在这不就是为了污蔑楚月枝欺辱她吗?
“不是,不是,我不是因为这个,爹,你相信我,我没有······”
“混账!”楚群山一拍桌子,怒斥一声:“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枉我平日里还觉得你乖巧懂事,姐姐的亲事都定下了,你也想抢?!”
“我没有,是姐姐胡说的!”楚馨雨第一次被楚群山骂,吓的脸都白了。
楚群山失望的看着楚馨雨:“你还想在我面前狡辩?来人!把四姑娘带下去,关进祠堂,好好反省!”
楚馨雨傻了,怎么成她进祠堂了?
楚馨雨被拖出去关进了祠堂里。
楚群山这才沉重的开口:“所以你今日闹这一出,就是为了成全你妹妹?”
“她是我唯一的亲妹妹,我自然是该成全她的。”
楚群山有些愠怒:“即便是亲妹妹,有些东西也让不得!赵家这门亲事是你祖母给你千挑万选,赵舒鑫我也是看着长大的,虽说行事有些不拘小节,但确实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更别提赵家老太太和你祖母关系甚好,你嫁过去定会享福的,你是我楚家的嫡长女,怎能找常遇坤那样的穷酸书生凑合。”
这同样的话,她前世也听过,但叛逆的她被所谓爱情冲昏了头脑,跟父亲大吵一架,认为父亲看不起常遇坤。
如今听来,她才真的明白父亲为她的未来到底做了多少的打算。
楚月枝眼眶微红,父亲原来,一直一直很爱她。
楚群山对楚月枝向来很严厉,突然瞧见她红了眼眶,心里又是一阵愧疚,想着是不是自己语气太重了,轻咳两声:“罢了,今日闹这些事,你也累了,先好好歇着吧,听你母亲说你近来听话不少,想来也是终于长大了,日后可要懂事些了。”
“是。”楚月枝嗓子有些哑,垂下眸子将泪珠子憋了回去,这一世,就让她好好的守护家人吧。
楚群山走了之后,珍珠便愤愤然了起来:“四姑娘实在是太过分了,突然就污蔑起大姑娘来了,平日里大姑娘对她多好的,还好姑娘你反应快,不然今日跪祠堂的肯定是姑娘你。”
楚月枝把玩着手里的扇子:“就是不知道楚馨雨这次的春日宴,还去不去的了了。”
“那肯定去不了呀!这四姑娘犯了这样大的事儿,怎么也得跪一个月祠堂才行,大门都别想出,还想去春日宴?哼!”
“那,倒也说不准。”
孙姨娘和楚馨雨把这次春日宴看的至关重要,毕竟这样大规模而且上档次的相亲宴,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楚馨雨也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了,想必也筹备了很久,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珍珠神色复杂的道:“姑娘,我怎么觉得,你突然变了好多。”
从前的姑娘,心中没有半点城府,从不会这样盘算。
楚月枝捏了捏她肉肉的脸:“傻珍珠,你只记得,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会保护你的。”
珍珠立马重重的点头:“珍珠也一定会保护姑娘的!”
不论姑娘变成什么样,她都要誓死追随!
——
楚月枝现在清闲了许多,王氏还经常送些衣裳首饰来,给她准备春日宴的行头。
这府中看似平静,但楚月枝知道,这一切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终于在春日宴的前一日,变故还是发生了。
“四姑娘竟然被允许参加明日的春日宴!说是孙姨娘在老爷那儿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寻死觅活,老爷竟就真的心软答应了,让四姑娘明日回来了再接着罚跪。”珍珠说的愤愤然的,跟个机关枪一样叭叭个不停!
楚月枝却并不意外,这次的春日宴是她们母女两筹谋已久的,怎会轻易放弃?孙姨娘能在这府中得宠十几年,自然也是有些手段的,可以说,她爹的软肋,孙姨娘一掐一个准!
“我爹这几日都歇在哪儿了?”楚月枝突然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珍珠愣了愣,才道:“好像一直睡在书房。”
珍珠突然反应过来,孙姨娘的脸都被扇成猪头脸了,老爷看着肯定不适啊!
楚月枝揉了揉额角:“我这个母亲可真是一点儿也不会争宠,孙姨娘的脸都成那样儿了,她也不知道趁着这个机会去笼络笼络我爹的心。”
不得不说,王氏和楚群山这对夫妻的情分的确是很浅,大孙氏没死之前,楚群山心里装着大孙氏,大孙氏去世之后,楚群山有了替代品小孙氏,至于王氏,他们恐怕也只剩下相敬如宾了吧。
现在孙氏都破相了,她爹竟然宁愿睡书房都不愿意去王氏那院子里。
但凡王氏争气一点,趁着这个机会把她爹的心个笼住了,这楚馨雨也没这么好出来。
“大夫人性子要强的很,哪里会那些小妾的做派,自然是不愿意伏小做低的去求老爷疼爱的。”珍珠嘟囔着道。
“可惜我那老爹这辈子喜欢的女人都是一个款,那就是柔弱不能自理款,这一点小孙氏可是拿捏的死死的了。”
她的确是她那老父亲心尖尖上的闺女,但是那小孙氏,也的的确确是她老父亲心尖尖上的女人。
要想彻底弄垮小孙氏,还得给她致命一击才行。
“珍珠,你去孙家一趟。”
“孙家?”
“帮我找一个人······”楚月枝压低了声音。
“是!奴婢这就去!”
这一去,到了晚上才回来。
“姑娘,我去了孙家了,一见着我就找我要钱。”珍珠有些愤懑。
这好歹也是先夫人的娘家,怎知落魄之后便这样无赖,对自家外孙女一句问候都没有,张口就是要钱。
楚月枝已经不在意了,若是前世她还会落寞一阵,可如今她已经清楚,若是孙家当真有情有义,就不会在她娘死后就急着把孙姨娘送进来稳固地位,生怕丢了楚家这棵摇钱树,更不会眼看着她被孙姨娘一步步残害,却无动于衷。
她是楚家的女儿,有楚家人的疼爱,她已经很知足了。
“那我那位小姨呢?你可看到了?”
珍珠摇摇头:“没有,他们就搪塞我说什么那位九姑娘已经到了待嫁的年纪不方便见外人,可我找下人偷偷打听,却才知道他们家竟然把她卖了!”
孙家就算家道中落了,但好歹还有楚家接济着,日子也不算难过,即便是那些庄稼人户也没有动不动就卖闺女的,他们竟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前几天。”
楚月枝秀眉微蹙:“还是晚了一步,你可知卖去哪儿了?”
“问了只说是卖给了一个姓李的牙婆,说是要带到外地去卖,也不知道会卖去哪儿,孙家人压根也不在乎,拿了钱就让牙婆带着她卖远点。”
珍珠宽慰着楚月枝道:“这个孙家的九姑娘也只是个庶女,和咱先夫人也不是亲姐妹,更何况,和先夫人岁数差了十来岁,也没什么感情,姑娘也不必为了她太过难过了。”
楚月枝摇了摇头:“这个人很重要,一定要找到。”
“为啥呀?”珍珠越来越不明白自家姑娘脑子里想的什么了。
“你知道小孙氏为何专宠这数十年吗?”
“还不就是她有手段会狐媚男人!”
楚月枝啧了一声:“因为她是我娘的亲妹妹,眉眼有那么三分相似,她又惯会打着我娘的旗号博同情,还整日里装的跟我娘一样的娇弱,我爹这种心里永远住着白月光的男人,怎么可能不心动?”
珍珠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这跟那位孙家的九姑娘有啥关系?”
楚月枝狡黠的弯了弯唇角:“因为那位九姑娘呀,竟生的与我娘有七分像,而且,天生的柔弱不能自理。”
珍珠惊喜的道:“那她若是进府,孙姨娘好日子岂不是到头了!”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尽快找到她。”楚月枝摸着下巴思考了起来。
前世这位九姑娘第一次出现,还是在十年后,那时候楚家已经摇摇欲坠,父亲整日为了打点关系东奔西跑。
有一日到了林少卿府上拜访的时候,才无意间撞见了被辗转卖到林府的孙九娘,她已经被人卖了十多次了,进过窑子,当过歌姬,还被各路达官贵人当做玩意儿互相赠送,过的十分悲苦。
父亲那日从林府回来,便一病不起,彻底倒下了。
或许那日只见了一面,他便真的把她当成了她娘孙优容了吧。
“可如今人已经卖出去了,不好找呀!”珍珠着急了起来。
楚月枝眸光闪了闪:“或许,他能帮我也说不定。”
“谁?”
——
翠竹轩。
“小叔~”
对于楚月枝突然冒出来的小脑袋,楚君烨已经习以为常。
这丫头现在天天跑到他这儿来献殷勤。
不知道今天又是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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