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聊斋志异》的研究,为何多在学者研究领域?

栏目:科技资讯  时间:2023-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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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些年看《聊斋》的研究论文,都是著名学者所写,远不像四大名著那样普及,以形成一门重要学科。而《聊斋志异》在民间受重的普及程度,又高于《红楼梦》。对于这种学术现象,使《聊斋志异》的研究,一直在艺术殿堂,而未进入到民间庙堂。

  说实话,看到您这个问题真不太想回答。因为第一感觉确实和2楼上这位知友一样,觉得您这问题怎么说呢。不仅前后的逻辑矛盾,不知道到底想问什么,一会说作为学术现象在民间受重视,一会又说它未进入民间庙堂(不知道这个词连在一起,您是否分清了什么叫民间,什么叫做庙堂;什么是学术,什么是记问之学呢)。

  所以既然朋友们都来知乎问了,我还是希望更多朋友能够不断提高问问题的水平和角度(当然,不耻下问从来都值得鼓励,但更值得鼓励的是:我们都能问出好问题),这样相互激发才更有兴趣,问答过程才更有含金量,也更有意思。

  新的一年了,谁让反复被邀请了三次(也挺佩服上面这位执着的,且不断@ 我的朋友)。好吧,既然是这个异常熟悉的话题领域,又是终生热爱的一本古典小说,那我就尝试着做以下的认真回答(阅读全文预计20分钟)。

  首先“聊斋学”的研究成果令人瞩目,贡献并不集中在学术领域。除了学者,还有院校师生、古典文学爱好者,小说作家,以及书报刊编辑等。

  当然整体看上去,后续仍有深入研究探索的广阔空间。我从两个角度来简单说说:一个是专业的核心期刊及书籍(一刊一谱),一个是开放性的学术论坛。

  (1)比如:国内最聚焦的核心期刊——《蒲松龄研究》(主办方:蒲松龄纪念馆),近些年偏重于聊斋原书研究的内容多些。

  这个研究最早创刊于1986年,主要反映国内外蒲学研究动态及其研究成果,沟通国内外蒲学研究的信息,发行周期是季刊。

  刚开始办此刊时庞杂博收,并非都是业内人士的研究成果,本身就有各种民间爱好者的文章。后来经过杂志社屡次调整,内容又兼及《醒世姻缘传》(最早被业界疑似为蒲松龄的另一小说作品)和中国文言小说的研究内容。应该说,确实提高了刊物的整体质量,旨在推动蒲松龄研究的开展,但门槛设限越来越高了(比如投稿需要标明学历,研究方向等。如果是研究生,必须注明博士研究生或硕士研究生),这在一定程度上变成了院校人士评职称最先考虑的投稿渠道。

  再有一个,就如《蒲松龄年谱》。这本书偏重于蒲松龄本人的生平研究。

  是路大荒先生所撰写。作为后世的蒲留仙淄川同乡,路先生本人多才多艺,嗜古玩,精鉴赏,在文物考古、版本鉴定、书画篆刻诸多方面均有较高的造诣——似乎也验证了文脉确有“地灵人杰”这码事吧,一笑 。而且他性情真挚,坦率,穷毕生的精力研究蒲松龄的生平及著作,可以说是中国最早出版《聊斋全集》的著名学者,没有之一!

  他广交文人名士,曾被国学泰斗梁漱溟先生称为“留仙知已”,誉为“二十世纪蒲松龄研究的第一人”。现有很多关于蒲松龄研究相关的老旧资料以及线索,都会借路先生当年着力整理之功效。

  他写的这本书对于蒲松龄生平之事迹记录甚详。1935年第一次发表于上海世界书局1936年出版的《聊斋全集》当中。后来路先生曾于1955年和1957年又分别进行过修订和增补,再度发表于他所编辑、上海中华书局1962年出版的《蒲松龄集》。

  这个年谱对于每位聊斋爱好者了解和研究蒲松龄的生平事迹,都甚有帮助,不可不知。

  (2)山大文学院的“聊斋学与中国小说研究中心”成立后,开放性足够。成员并未分江湖还是庙堂,学者还是草根,只是突破方向、深浅水平有待观察。

  这个中心是山东大学新设立的,为整合校内外学术资源而批准建设的非实体研究机构,它名义上挂靠在山大文学院,实际上算是一个面向国内外相关研究的开放性学术平台。目前大多以国内专业研究人士为主组成,举办了仅两届的“聊斋学”论坛。

  我相信,对于今后聊斋学的研究方向,发展趋势以及前沿探讨,应该会增加举办力度与场次。因为如果一个学科领域本身就需要有国内外大量的学者、同仁参与研究,保持开放度和活跃性,尤其是思想上能够更加解放,这样才能让更有深度的学术成果不断涌现,使“聊斋学”研究更加繁荣。

  山大文学院官网显示结果第二届聊斋学论坛合影照(3)研究聊斋为什么还要有“王学”的一定基础?

  王学是指对清初杰出的诗人、文学家王士禛的系列研究成果(王士禛、王士正、王士祯、王渔洋,这几个名字都是指同一个人)。

  因为在康熙十八年(1679),蒲松龄已经年逾不惑。他来到退休官员毕际有的西铺村担任“西宾”(私塾教师),结束了长期四处漂泊不定的生活。而毕际有作为馆东,对蒲松龄十分尊重、信赖以致钦佩。除了请他给王氏宗族的子弟教书之外,还委托蒲松龄代笔捉刀不少书信,迎来送往的,办理不少家务事。而蒲松龄俨然就成为了毕家的家臣。

  毕、王两家在山东当地都是豪门望族,门当户对,两家有三、四世姻亲之好,相互之间走动频繁。康熙二十六年(1687)王士禛利用公务之便,顺道前往西铺村,看望亲友长辈毕际有、同辈毕世持等人。当时作为毕家西宾的蒲松龄自然是全程陪同,二人一见如故,成为了诗文好友。

  也因为这层关系,蒲松龄才得以结识了朝廷高官“一代诗宗”的王士禛。

  有意思的是,王士禛虽是清朝初期正统的文人士大夫,他也有搜集野史逸闻、撰写笔记小说的爱好。可以说和蒲松龄志趣相投,一见如故。现在有已出版的王士禛撰写的奇谭类笔记《池北偶谈》,其中就记录了许多逸闻趣事。我们可以对比阅读《池北偶谈》、《聊斋志异》两本书,会发现其中有许多条内容相似的记载,例如《林四娘》、《蒋太史》等篇目。

  他甚至直接把《聊斋志异》中的《五羖大夫》、《妾击贼》、《张贡士》、《赤字》、《小猎犬》等5篇文章稍加改动,放到自己的《池北偶谈》一书中。比如在《小猎犬》文末,他就明写道:“事见蒲秀才《聊斋志异》”,可见他对《聊斋志异》的喜爱。正因有此渊源,实际上,王士禛就成为评点《聊斋志异》的第一人。

  那么,王士禛的对聊斋一书的评点研究为什么重要呢?

  我觉得,不仅因为在清代四大聊斋评点家中,王士禛和蒲松龄身处同一个时代,彼此欣赏而书信往来频繁,算是亦师亦友。他的身份和地位,均有别于其他三位后代的杰出评点者。另外,他的评点虽然简短、零碎似乎不成系统,却语义隽永、真实。这样就既证实了蒲松龄聊斋故事的真实性,还增添了聊斋故事的神秘感。

  所以在我看来,把他的评语、二人之间的诗词唱和、书信等,和高珩、唐梦赉两篇序言一起去延伸思考,由此可见产生于清初的这部伟大的《聊斋志异》,并不是简单意义上的搜神猎奇,鬼话连篇,它同样反映了真实的时代社会生活,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和文学意义。

  齐鲁书社出版:袁世硕先生辑录的《王士禛全集》虽然上述提到很多文人、学者,看似大多集中在专业学术研究领域,但实际要看这个研究从哪个角度来说。

  皆因从蒲松龄开始创作《聊斋志异》到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人们对《聊斋志异》的看法和态度经历了曲折的变化过程,对《聊斋志异》的诠释和解读呈现出不同面貌。

  在清代,人们主要从伦理道德和社会历史的角度进行认识,或者侧重于蒲松龄搜神志怪、谈狐说鬼的才情,或者侧重于蒲松龄内心的孤独、不平、愤懑的情感状态,或者侧重于《聊斋志异》反映社会道德理想、有益世道人心的作用。其中包括有清一代上到士绅、官员、武将,文人,下到普通百姓,贩夫走卒,都喜读聊斋。

  而到了民国时代,对聊斋志异做系统性研究和重要性的揭示,代表人物就当推五四新文化运动、左翼作家联盟的扛旗手——鲁迅先生了。

  《聊斋志异》风行逾百年,摹仿赞颂者众,顾至纪昀而有微辞。盛时彦(《姑妄听之》跋)述其语曰,“《聊斋志异》盛行一时,然才子之笔,非著书者之笔也。虞初以下天宝以上古书多佚矣;其可见完帙者,刘敬叔《异苑》陶潜《续搜神记》,小说类也,《飞燕外传》《会真记》,传记类也。《太平广记》事以类聚,故可并收;今一书而兼二体,所未解也。小说既述见闻,即属叙事,不比戏场关目,随意装点……上面这段是我摘自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的第二十二篇:清之拟晋唐小说及其支流,已经说的很清楚。为什么包括前有王渔洋、中有纪晓岚在内,而后才有系统阐述其艺术性的鲁迅,其论述一目了然。

  他在《中国小说史略》中对《聊斋志异》除了鲜明地指出其“传奇法”的笔法特点,“志怪”的内容特点,突出肯定了《聊斋志异》的艺术成就,但对其思想内容实际形成了某种“悬置”。根据众多学人和读者的感觉,这并不意味着鲁迅先生对蒲松龄写作该书的思想内容持“中立”态度,而是隐含了带有否定倾向的价值判断(有研究认为,鲁迅先生有所谓“劝惩之作,根本不配称小说”之论,我暂未佐证)。

  而这个就与清朝的纪晓岚对《聊斋志异》在描写上的所谓“二不解”有相似之处了。不过,鲁迅先生对《聊斋志异》的文学成就,及在小说史上的地位做了非常全面和客观的阐述,文学发展的观念较纪昀已有了本质的不同。

  《鲁迅全集》中涉及“聊斋志异”的相关文章大概的演进脉络是这样的情况——

  有清以来:从蒲松龄在世时,《聊斋志异》就被传抄、改编、演出;乾隆三十一年,《聊斋志异》第一个刻本——青柯亭本问世;清嘉庆以后,陆续出现冯镇峦、何守奇、吕湛恩、何垠、但明伦等人的评注。而道光年间,几乎家家有其书;进入二十世纪:《聊斋志异》标点本、图咏本、注解本、白话本、演义改编本、评书话本以及连环画本等频繁印刷出版,给各种社会地位、各个年龄层次的人们提供了选择的便利和自由。其影响也延伸至海外,成为被翻译成外文最多的一部中国古典小说。也使它从一部书走向一种形式多样、涉及范围广、影响时间长的泛文娱现象。另外各阶层的人基于不同的思想、认识、理解程度对受传统文学、西方文学、新文化运动、五四新文学观念的种种影响,在伦理、道德层面,在“实有”还是“虚幻”,在“有益”还是“有害”等问题都展开了各种研究以及广泛争论。前动乱时期+大动乱十年期间,就更影响至庙堂关注和探讨的高度(如下图所示);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前,人们超越了伦理道德范畴对包括《聊斋志异》在内的众多古典小说都展开各种诠释方式——其中最多的就是政治维度、文化维度、社会维度。而对《聊斋志异》这本书,我觉得还是政治层面的诠释居于主导地位,无论是排满革命论还是人民性诠释、民族意识诠释等,都鲜明地体现了《聊斋志异》诠释的时代政治特征。近三十年以来,诠释主要集中于其文化层面,对作品的解读慢慢超越了强制性的政治思维,思想上的束缚虽然还有,但已经打破诸多领域,向着多个方向延展,尤其是人文角度层面。其中既有对旧话题的整合,也有对新话题的开拓。进而使《聊斋志异》诠释不断产生新的话题,进一步深化对《聊斋志异》文本的认识,也呈现出“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姿态。日本华裔作家陈舜臣改编,根据聊斋原文作的某种“故事新编”我想这里也再次证明了前论——即为什么我说“其实没有所谓研究人的角色边界。从来未分过江湖还是庙堂,学者还是草根,只是具体突破方向、深浅水平等均有待观察”之语。

  乃至当今,我们一般说起花妖狐魅、树精鬼女,人们首先就会想起《聊斋志异》这本书。而谈到耳熟能详那些代表人物、故事——如画皮的怪物、做白日梦的道士、可怜的儿女变形计、姊妹易嫁带来的婚姻启示、士林学子的无良、风尘侠女的飘逸风范、狼的贪婪与团队精神等,就会自然想到中学课本中学过的《狼三则》、《促织》、《劳山道士》,戏曲电影《花为媒》、《姊妹易嫁》以及优秀大陆、港、台电影《精变》、《胭脂》、《倩女幽魂》、《侠女》等,都会忆起全部出在蒲松龄写的《聊斋志异》。

  代为致谢四川刘永先生的附图——蒲松龄先生1、前辈或同辈的挚友、社会贤达及家属

  这一派人士,主要以高珩、唐梦赉等人为代表的同乡先贤和以蒲箬等人为代表的后辈亲属。因为在聊斋志异》写作过程中,由于写作题材、手法的特异,受到了部分人的冷嘲热讽,有些“拘墟之士”、“小儒”提出了很多批评意见。有鉴于此,蒲松龄的许多同乡先贤、子孙后辈等便提出了“道德劝惩说”来与之相对。为《聊斋志异》在正统文学中争得了一席之地,并对《聊斋志异》的继续写作和广泛流传也起了很大的促进作用。

  2、以赵起杲、鲍廷博、王金范为代表的刻书者

  从他们的序言、跋等文字来看,他们大都认为,《聊斋志异》虽然谈狐说鬼,但言异而志正,“有功名教,无忝著述”,而且蒲松龄“才大如海,笔妙如环”,以“化工之笔”为“揶揄之论”,因而很受读者的欢迎。在这种情况下,《聊斋志异》经过他们的编选、刻印、传播,“以公同好”,也必将对世道人心有所助益。持有这种研究观点固然与他们的时代思想认识有关,而刻书者的身份也使得他们必须充分重视和宣传《聊斋志异》的社会功用因素。

  所以,除了考虑文字狱对书籍的影响外,于公于私,他们还必须为刻印出版准备流行于后世的《聊斋志异》,找到符合一般社会价值评价系统,同时容易为人们接受的一个理由。

  3、以冯镇峦、但明伦为代表的一众文学批评家、评点者

  《聊斋志异》在创作过程中,即有王渔洋的首次评点,此后至清末民初共有十六、七家(如某甲、某乙等)对此书做过不同评点。其中用力较多、成就较高的,有冯镇峦、何守奇、但明伦等。他们对《聊斋志异》的诠释主要以儒家伦理道德观念为依据,同样更多强调劝善惩恶的社会功效,广泛涉及作者立言本旨、作品中人物与社会现象等。

  4、一般人的评价(包括各类古今文人、跨界学者、古典文学爱好者、读者)

  《聊斋志异》因为文辞斐然,流传广博,影响深远,所以几乎被所有受过传统教育的文人所喜爱,他们对《聊斋志异》的诠释数不胜数,仅举几个例子简要说明一下:

  "随事寓劝赏,因端严谴诛。君看十万言,实与良史俱。”——王承祖《聊斋志异题辞》“谛观命意略不苟,直与子史相争衡!中藏惩劝挽浇薄,外示诙诡欺纵横。” ——沈娘《聊斋志异题辞》“而窥其大旨,要皆本《春秋》彰善痺恶,期有功于名教而正,并非抱不羁之才,而第以鬼狐仙怪,自抒其悲愤已也。”——孙锡嘏《读聊斋志异后跋》“事新语新,几于一字一珠,而又可以感人心、示劝惩之意。”——陈廷机 《聊斋志异序》“《聊斋志异》是先用诗的形式写写试试看,然后再写成小说。”——赵俪生《读<聊斋>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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