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炯炯 丨 时光是一面镜子,打碎后我们都是碎片之一

栏目:娱乐资讯  时间:2023-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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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萱堂闲话录》映后对谈

  2023年3月12日

  编辑/孙莹 图片摄影/雨泽

  顾雪:前两天家庭影像展线上主题论坛“摄影机在家庭影像里的角色”,邱导说摄影机在家庭影像里是一个经典的通道。邱导有一系列影片都跟自己的家庭有关,所以想问你怎么看摄影机在拍摄家人时的位置?

  邱炯炯:我说它是经典通道,其实它跟酒精是一样的,极度催化关系的融洽,以及关系的形成。比如像我们今天的交流过程,其实大家都在形成一种关系、同构一个关系。我拍一个人,不光是在拍对象本身,其实是在拍自己。我的片子里有跳来跳去的东西,是在提醒观众的在场性,有观看的存在,台上台下,生活和戏剧性的东西,以及我和你之间,作者和观众之间。

  

  《萱堂闲话录》映后 顾雪导演和邱炯炯导演

  顾雪:之前在采访时你说过一点都不回避摄影机的存在,并且还利用了它的存在。

  邱炯炯:不是利用了它的存在,如果影像被看见了,那就不可能跳脱摄影机,就像我现在用我的眼睛,或者我们在这样场域里交流的话,可能又是另外的东西。我觉得生活的全貌,不可能被全部看到,也不可能说什么样的状态才是真正唯一的状态。时光就是一面镜子,打碎了以后,我们都是碎片之一,碎片会呈现不同的角度,以及反射光,人的性格等等形成了一个时光的全貌。

  顾雪:好的,谢谢炯炯导演,我不多问了,接下来的时间交给观众。

  

  《萱堂闲话录》 映后 现场观众

  观众一:邱导你好,像您片子里关于抗战、解放战争等等,我们可能第一次的印象是在课本中得到的。而您从您的亲人口中得到,第一次听他们讲这些亲历过的故事,当时是什么感觉?

  邱炯炯:《萱堂闲话录》是我的“口述三部曲”的第三部,当时我拍了很多这样的个体口述,我特别在意的就是被大叙事所遮蔽下的个人、普通人,所谓尘埃或刍狗的一种状态。他们如何消化他们的经历,如何在摄影机前表现他们的经历,陈述出来,我觉得这就是人的生命力的展现,我觉得它更有温度。我看到以后有很大触动。不是某种事件上的触动,而是人的状态。

  其实这样的大事件,大历史时代,一般的老年人都会经常挂在嘴边,她说着说着就会说到某某时期的时候怎么样,这是个常态。但是我一旦有了摄影机,就可以让她掰开揉碎地说。其实你们今天看到的她讲那几个年代的事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不是一两天就说完的,而是分了好几次的拍摄,她总会回到那个点上,然后去整合的时候,就会看到一种面貌,一个真正的所谓时代一粒灰尘落在个体身上的影响。

  

  《萱堂闲话录》 映后 邱炯炯导演

  观众:还有一个问题,因为这部片子主要是爸爸那边的事,妈妈看这部片子喜欢吗?感受是怎么样?

  邱炯炯:我忘记了。其实也谈不上喜不喜欢,主要是她更看重的其实跟我看重的一样,是通过摄影机的相处方式,这样的时间和场域所表现出来的。

  观众二:导演您好,这部片子其实是口述式的,我觉得相比于其他导演的一些类似题材的作品,您通过不管是创作性的蒙太奇运用,或者是您镜头前人物本身的幽默性,相比较而言您作品的趣味性或者是易接受度是更高的。 所以我想请问第一个问题,您对于作品的严肃性和趣味性的处理是怎样的一个看法? 第二个问题是您大量使用了特写镜头,整个面孔打在屏幕上,想请问您对于景别、面孔的处理,有什么特殊的感受力在里面吗?

  邱炯炯:首先我是非常严肃地在做趣味,趣味是我的信仰,或者说幽默感和人的蓬勃状态。某种意义上说拍纪录片更多的是一种消化出来、整合出来,让第三方看到的,这种语言的东西,以及口吻、语法,就是所谓的作者性。恰好我就这样风格的作者,所以符合自己的美学要求或者天性,它是很自然做出来的。而且我从来不觉得趣味和严肃是矛盾的,我不觉得用一种幽默的语调去讲苦难的事情,是在消解或者化解它。

  

  《萱堂闲话录》 映后 邱炯炯导演

  关于第二个问题,我在拍纪录片之前画画,而且我的主要创作方面是关于肖像。所以我拍了那么多人物传记,对肖像是感兴趣的。肖像也是在凝视,有了摄影机以后,它还给了你一个声音方面的东西,那就是倾听,其实就是一个交流的过程,之所以我把它弄得这么特写,其实也是我奶奶这张脸可能跟所有的奶奶的脸都差不多,大家很容易把她界定成一个身份,只是家里的一个老人。

  为什么后来我没有去拍社会面更广阔的人群,就直接对准家庭,我觉得也是来自于其实每一个个体都是很具体地活着,我是有意识地去找到她,这种特写是有意味的,我想为个体造像,可能我把这个银幕看成一个神龛,这里就是一个个草芥尘埃刍狗的庄严法相。我是在突出这个,而且我本身对脸部的表情和神情也是非常感兴趣的,所以我巴不得把摄影机离得很近。但这不是侵略性的,不是猎奇性的,而是我想放大它,让人感受到活生生的、洋洋洒洒的个体生命的内容,让观众通过银幕看到她的样子。

  

  《萱堂闲话录》 映后 现场观众

  观众三:我有两个问题,一个是刚刚说的特写,我看到摄影机的位置好像也有区别,比如很多时候您拍您奶奶,是仰视的感觉。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有一种深意在其中。 第二个是每个章节的音乐选择都是很有特点的,比如中间是一个“生育组曲”,到后面可能是对前面的类似于川剧的一个首尾呼应,其中是不是也有一些设计?

  邱炯炯:我先说角度,没有什么深意,只是我觉得那样可能她更舒服,我更舒服,以及我觉得画面会更舒服。

  观众:是不是也有一种您说的要给那种草芥塑像?

  邱炯炯:不是的,我指的塑像是创作欲,而不是说每个动作都一定要达成什么效果。塑像不是做样板戏,千万不要这样觉得。我们面对一个人的时候,真正的尊重是什么?其实就是你去拍他,你去如实地展示你和他之间的关系。所以这里边绝对没有刻意去塑造一个正面的、或者特别伟大的人物。我当时仅仅是觉得这样舒服,而且这个机位对于整体的构图来说也好看。

  

  《萱堂闲话录》 映后 邱炯炯导演

  关于“生育组曲”,其实这里音乐很多,分两个方面,一个是后面实验部分的弦乐,还有一部分是川剧,这属于主题音乐,跟内容是有关系,跟电影有关系的。那段“生育组曲”就是我们日常生活里边采集到的声音,因为我在拍的时候正是春节,我母亲他们去参加一个所谓的那种老年活动演出,她想让我去拍点素材看一下哪口型不对,发音不对什么的。

  我当时正在拍我奶奶,这个拍摄也相当于是休息一下,我去拍的时候就觉得这段非常巧合,因为这里面有几个我奶奶家里边的子女,他们在里边参与团拜活动,所以当时我老老实实拍了。因为我们那会儿做片子用的机器容量非常小,当时就特别在乎空间不够。所以我就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工作就是看素材。每天晚上拍完以后,就会把机子接到电视上看,然后开始做笔记。其实那个时候开始已经有剪辑思维在起作用了。所以几次拍下来没过几天,我基本上心里有个底了,意识就出来了。所以“生育组曲”那段算是声音的采集,不是音乐。

  

  把摄影机指向自己—家庭影像展《萱堂闲话录》定制票根

  观众四:导演您好,我看了这部片子之后,突然意识到为什么会有《椒麻堂会》了,我觉得这种联系是非常奇妙的。所以我想知道,您在思考您和家庭的联系当中,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建构意识,并且有意识地把它做成一个系列的。

  邱炯炯:说实话,谈到家庭大家觉得它无比便利。有时候我们不好意思去关注家里边的人,我觉得像我这么open的人都还需要摄影机这个媒介,通过摄影机造成一种倾听的自觉。后来我在总结这么多年拍摄的时候还觉得好像挺机缘巧合的。因为我从小对电影就一直有创作的理想,但是那会儿基本上没有什么资源。我很早就开始画画,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够拍上电影。后来有了点钱,那会儿DV技术也开始了,确实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的便利,就上手了。刚开始的时候其实脑子里没有想过要回到家庭,但是影片里边肯定是跟故土有关系的。所以第一部片子就机缘巧合地拍了一部纪录片,马上就觉得纪录片里人的那种状态很吸引我。

  以及如果你看《椒麻堂会》,就知道那里边人的状态的拿捏,其实某种意义上是纪录片给我形成的对表演的认识,所以这东西都比较复杂。其实当时我没有那么自觉,刚开始只是想实验,实验下去以后会发现做这种东西还是蛮有意义。

  

  《萱堂闲话录》邱炯炯导演

  观众:还有一个问题是关于这部片子后续那些剪辑,您刚刚也简单提了一下剪辑思路,我想知道那些意象镜头,比如您找的丘比特,这种是剪辑的前期就已经策划好了,还是您后来剪的时候突然觉得应该再补充一些东西?

  邱炯炯:刚才那个话没说完,我为什么要先打点、先把剪辑思路弄出来,因为最后要采集点,把模拟信号变成数字文件。在那个过程里,我就已经做好了记号,所以都是点对点的采,真正到剪辑的时候,就运用初选出来的材料。因为我觉得影片其实是这样的,素材不要浪费,素材其实可以做很多片子。你可能在最早的时候,比如当时看素材的时候,我已经在脑子成形了,就直接做我奶奶和我爸的对口相声,就以这种形式来讲他们的一生。但过两年以后再看其他素材,还可以有一些延展的思维。

  《萱堂闲话录》邱炯炯导演

  观众五:导演您好,还是想借着刚才这位朋友提的问题,我注意到这个影片当中除了丘比特这个形象一直穿插在其中,其实公鸡的形象也一直在穿插。一开始我可能觉得是对影片的节奏有一个调节的作用,但后来出现得越来越频繁,所以还是想了解一下您对公鸡这个形象的设置是出于什么考虑?

  邱炯炯:第一是象征,第二是互文性,就是和我奶奶有一定的形象上的呼应,还有一个就是润滑节奏。当时因为已经拍了一部分了,正好我们过年的时候小区里边有很多居民,农村里边的亲戚拿了很多鸡,然后就在我们小区的树林里边圈养着。而且那会拍人物,我一般都会去拍一些主人公身边的东西,或者由主人公的讲述展开的空镜,以及那儿的风貌、生活动作,所以当时就去拍了,当然剪辑时候我觉得用起来比较合理,因为那种对应,是多维度的一种理解。

  

  《萱堂闲话录》邱炯炯导演展架文字留念

  观众六:导演您好,感觉您从拍摄包括剪辑上都是非常自由的状态。尤其是纪录片,你在进入场域之前其实会考虑很多,比如照顾到你的受访者,包括你的拍摄环境,所以你在进入拍摄之前会预设这些东西吗?还是一种比较偏向于直觉性的创作?第二个问题就是您在跟被拍摄者创作的过程当中,有离他距离过近的这种情况,是怎么去处理和解决的?包括在挑选素材或者后期处理剪辑,组建叙事的过程当中。

  邱炯炯:首先拍这部作品的时候,是一个属于自己的生命场域,只是我对里边的细节太不了解,于是我想去探秘。这些东西肯定有一个分寸,我在拍所有影片之前,都会做案头工作,大概是有一个小小的本子,根据这个小本子来。但是说实话,拍到一两天,聊一两次天以后,本子已经完全不能控制素材了,得跟着素材游走。但那个本子很必要,我觉得必须得经过那个阶段,这也是记录的诚意。因为它毕竟不是一个突发事件,对吧,它是拍人物。

  我觉得我和祖母达成了共识,因为这片子她也看过,这个片子还没有太大的所谓伦理上的风险,但是我觉得如果一旦有伦理上风险,肯定应该是开诚布公的,大家能够达成一个共识,这才是一个好的创作关系。

  

  《萱堂闲话录》 映后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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