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的“徽”,从何处来?

栏目:热点资讯  时间:2023-08-17
手机版

  

  本文首发于公众号:地道风物(didaofengwu)。

  什么造就了徽州?

  ▲ 摄影/方托马斯

  风物君语:山水田园,士农工商

  1987年11月,国务院发文,宣布撤销徽州地区,转而成立地级黄山市。对于这次更名,不少徽州人仍“耿耿于怀”:我们徽州便只剩下了一个旅游景区吗?

  ▲ 雪后黄山。图/视觉中国

  徽州的珍贵并不在于名字。山水与村落,是每年数以千万计的游人,探访徽州的主要目标之一。但是徽州文化的精髓,体现在从哲学艺术到生活方式的自成体系。形成这一特殊地域文化的背后力量又是什么呢?

  徽州,山水是她的底色

  ▲ 清徽州府的“一府六县”格局。绘图/Paprika

  古徽州长期保持一府(州)六县的格局,下辖歙县、黟县、休宁、祁门、绩溪、婺源六县。近代以来徽州府经历行政区划的变革,先是婺源转隶江西,后是绩溪划归安徽省宣城市,徽州的主体部分则作为今黄山市存在。“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黄山的的确确是徽州地区,乃至安徽、中国的一张名片。

  ▲ 徽州拆分后的行政区划。绘图/Paprika

  徽州经历过剧烈的地质运动。从而形成了中部断陷盆地,两侧断块隆起的基本格局。从地理的角度来说,黄山山脉是长江、钱塘江两大水系的分水岭,东接天目山,北连九华山,是皖南山地的中枢。以黄山为首,徽州有着众多的山地丘陵。根据《徽州地区简志》,徽州地区撤销前辖区面积13403平方公里,其中山地丘陵总面积达到了10578平方公里。因为有了这些山,才有了新安画派,才有了行遍天下的徽商,才有了我们看到的徽州。

  ▲ 黄山市地形图。绘图/Paprika

  外地游客去到徽州游玩,多半也是为了看徽州的山。作家郁达夫到徽州旅行时也对山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这车非要穿入山去,学穿山甲,学神仙的土遁,才能到得徽州了……我先在车里默数着,要绕几个弯,过几条岭才到得徽州,但后来为周围的险景一吓,竟把数目忘了”。

  ▲ 绩溪,梅干岭。摄影/金洁

  徽州的山太过有名,以至于水的作用往往被人们所忽略。

  ▲ 新安江。摄影/方托马斯

  最重要的新安江东流进入浙江,阊江、乐安江南流入鄱阳湖,青弋江北流入长江。徽州山地丘陵占主导,但是发源于其间的河流水系不断冲刷侵蚀,使得徽州境内散落着大小不一的山间盆地,进而为后来徽州人的繁衍生息提供了空间。徽州的古镇、古村落都是依托盆地与谷地兴建。

  ▲ 宏村南湖。摄影/方托马斯

  在整个中国传统社会中,农业为本,徽州的地理条件绝对算不上优渥。徽州人只能在盆地与河流沿岸平原,从事有限的农业生产。不过,多亏了这种艰苦环境,才塑造出徽州文化。所谓“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岁,往外一丢。”就是这个道理。

  山性使人塞,水性使人通

  在徽州的故事里,山的作用在于阻隔,水的作用则在于沟通。

  徽州被山脉包围,形势险固,甚至有人将之比作“蜀之剑阁”。山越是这块土地原本的主人,他们就倚仗地形优势,拒绝接受中原的统治。在中原王朝势力逐渐南下的过程中,这些山中土著与外来势力的冲突就不时发生。东汉末年,孙吴重兵围剿山越,将山民驱逐出山,才第一次在这里建郡(新都郡),开启有效统治。

  徽州是个移民社会。西晋末年战乱爆发,徽州险峻的山峰,足以成为挡在战乱与百姓之间的屏障。这块开发尚不完全的“世外桃源”成为北方难民落脚地之一。

  以家族为单位的北方世家大族陆续定居于此,徽州人对血缘纽带的执着,此时已埋下了一颗种子。类似的故事又在唐末五代、北宋末年两度发生,迁入的百姓成为徽州居民的主体。从这种角度来看,大概所有徽州人都不属于这里。

  ▲ 婺源石城。图/视觉中国

  徽州人的脚步倒也真的没有停下过。徽州移民社会的属性不光是“走进来”,也是“跑出去”。明朝人王世贞就说:“大抵徽歙,人十三在邑,十七在天下。”徽州人看起来好像都是坐不住的性子。

  ▲ 黟县,卢村。摄影/毛毛熊tinybear

  徽州连接周边省份除了数条古驿道,靠得就是四通八达的水系。因为多山,徽州的河流大多湍急,所以易出难进。对于打算外出谋生的徽州人来说,水流湍急却是自有好处。徽州的木材商便是通过“放木排”的方式将木材销往外地,也就是将木材捆扎成排,顺水而下。

  君主专制时期,商人受歧视,经商被视为“舍本逐末”,徽州人却“寄命于商”。他们脑后有反骨吗?偏要与朝廷对着干?徽州人经商是迫于无奈,毕竟这里的耕地太少了。不过,正是他们的背井离乡奠定了徽州繁盛一时的物质基础。

  无徽商,不徽州

  如今我们提起徽商,第一反应会是明清的盐商,亦或者著名的红顶商人胡雪岩。其实徽州的商业活动开始得很早,并且形成了不小的规模。

  ▲阊江老码头(2004年被拆毁)。历史上徽州商人正是通过这条水道,源源不断地把徽州茶叶、香菇、木材,运至安庆、武汉等地。摄影/张建平

  唐朝成书的《祁门县新修阊门溪记》记载当时“千里之内,业于茶者七、八矣”。唐代白居易的名篇《琵琶行》中,已有“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的词句(唐中叶划黟县赤山镇与饶州浮梁县地设祁门县)。可见祁门一带在唐朝已成为重要的茶叶集散地。

  “徽骆驼”们外出经商的直接原因是人多地少,但这并不能解释徽商为什么能成为最重要的商帮。

  ▲《徽商水路程图》曾是徽州商人外出经商必备的道路指南。摄影/张建平

  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徽州人宗族观念极重。唐末以来北方士族群体遭到了战争的破坏,世家大族的那种家族观反而在徽州这个“避难天堂”保留了下来,并逐渐成为影响地区发展的关键性因素。

  明朝嘉靖年间,长期以来禁止庶民建立家庙的限制被打破,徽州从宋朝就开始的家祭风俗逐渐走向公开化,徽州人骨子里的宗族观被去掉了最后一副枷锁,凝聚力大大加强。以同姓为单位的徽州商帮自然而然受惠于宗族文化。

  俗话说“无徽不成镇”,徽州人走到哪便把家安在哪。同乡同族的情谊,使得他们在客居地自发形成了商会组织。同时家族从事同一行业也有利于形成垄断,取得利益最大化。比如开设典当铺的就大多是休宁籍商人。

  ▲ 休宁县万安镇,吴水森正在为罗盘装针。吴水森(已故)吴鲁衡罗盘第七代传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摄影/张建

  经营有方,加上抱团取暖,徽商迅速积累了大量财富。除了用这些钱财进一步投资,提高生活水平,以及造福乡里,就是徽商的主要目的。

  徽州的村落很多是一姓村,同村便是同宗,宗族观念让徽商有很强的责任感,认为必须要为同族做出贡献,这也是一桩光宗耀祖的美事。西溪南吴氏家族财力雄厚,他们就专门延请水利专家为村落修建条堨等水利工程,这些明朝修建的水渠至今仍在使用。

  ▲ 渔梁坝是徽州著名的水利工程,这里曾经是徽商将货物运往江南的集散地。摄影/方托马斯

  捐资公共工程之外,吴氏家族最知名的是与文人墨客的来往。新安画派的领军人物渐江曾长期住在吴家的家山寺庙之中,明朝知名才子董其昌、祝枝山等人都是吴家的座上宾。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的吴家家山,就是现在无人不知的黄山。与文人交往在徽商群体中并不稀见,吴氏家族最令人惊叹的还是家藏的艺术品。吴家以盐业致富,巨额财富让他们可以收藏许多艺术珍品,其中最知名的就是前一阵因赴日展览而引爆舆论的“天下第二行书”——《祭侄文稿》真迹。

  ▲《祭侄文稿》(局部)。来源/台北故宫博物院官网

  然而,也并不是所有文人都对徽州感兴趣。人们常引用汤显祖所说“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来赞美徽州,其实这是清高的若士先生在讽刺徽州这个“名利场”,表明自己不愿意去徽州谋名利。不过,这倒也侧面说明了徽州人的能量之大。

  徽州像吴氏一样的大家族还有很多。他们大多与文人士子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其中最重要的方式,就是兴建书院。

  再穷不能穷教育

  ▲ 休宁素有“状元第一县”的称号。图为休宁籍状元黄思勇的“状元卷”。摄影/张建平

  徽商一直有儒商的称号。他们对于文化教育的重视,放眼全国也难有能与之相比者。

  歙县鲍氏的徽商鲍柏庭曾直说:“富而教不可缓也,徒积资财何益乎。”有钱了不办教育,有家财万贯又有什么用处呢?徽州的诸多大家族也几乎都有先弃农从商,致富后再投资办学让子弟读书的经历。绩溪胡氏家族一支明经胡氏,就是因为始祖胡昌翼中科举,便以科目之一的明经指代家族。

  ▲ 绩溪大坑口村(龙川),胡氏宗祠。摄影/张建平

  徽州文风兴盛并不是偶然。因为这里是程朱理学正宗所在。朱熹和程颐、程颢兄弟的祖籍地,都是徽州。理学所阐述的那一套“纲常伦理”,既是古代中国的主流思想,又深度契合徽商重宗族的文化内核。希望通过科举取士得到更多话语权,又必须保持家族稳定的徽州人,自然重视儒学。

  ▲ 西递敬爱堂,朱熹所题“孝”字。摄影/Knightlee

  明清两朝,“天下书院最盛者,无过东林、江右、关中、徽州。”书院这种形式始于唐朝,是徽州儒文化传播的重要载体。自明朝起,徽商通过垄断盐业取得巨额财富,书院也得到了大量资助,即使是深山远谷之中,也能听到诵读声,时人称徽州为“东南邹”。

  中国人向来在教育上是毫不吝啬的。家里再困难也要给孩子最好的教育条件,徽州人可以说是最佳的例证之一。明万历年间的礼部尚书歙县人许国,少时父亲经商失败,只好自己一边经商一边读书,可惜连续五次乡试不中,家产变卖一空后跑到河边寻短见,最后是得到了木材商的资助才能够继续读书。许国一人的经历,已足以看出徽州人对教育的重视程度。

  ▲ 元宵节,歙县许村敦睦堂的许姓男丁,在村中大观亭前舞起大刀祭祀自己的祖先祈求新年平安。摄影/张建平

  商人与士人的良好结合,也是徽州文化的特殊性所在。士农工商四民中,士一直是排在首位的。商人的社会地位则最低,科举制形成之初,商人甚至都不被允许参加科举。而徽州人能够直接说出“读书好,经商好,效好便好”这样务实的话,或许才是这片土地发展出徽州文化的真正原因。

  徽,中式美学的一个符号

  不管是经商还是做官,徽州人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他们改变家乡面貌的同时,也改变着客居地的一切。清朝时扬州的繁荣,就得益于客居当地的徽州盐商。由于尊儒的传统,这些商人,并不是只知挥霍的暴发户,他们的生活方式也在中国人深厚的文化中留下独特的一种美。

  ▲ 婺源,甲路纸伞。其历史可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摄影/龚跃贤

  士农工商之中,最能给今天的我们留下直观印象的不是别人,正是徽州工匠。或许是学风兴盛,徽州的工艺品之中最有名的就是文房用品:汪笔、徽墨、澄心堂纸、歙砚。

  由于徽州多山地,松树极多,可以满足大量生产松烟墨的需要。徽墨制法复杂,在徽州本地还要细分为歙(县)、休(宁)、婺(源)三派。此外,往来于徽商家中的文人墨客,又参与到工匠制墨的过程之中,使得徽墨实用性、艺术性并重。尽管世事变迁,徽墨一直名列国人通称的“文房四宝”之中。

  ▲ 徽墨的制作工艺:描金。图/视觉中国

  ▲歙砚的制作。图/视觉中国

  徽州三雕更是直接受惠于徽商雄厚的财力。徽商兴建住宅,或者为家族修建祠堂,都离不开砖雕、石雕、木雕的装饰。从人物、山水到花草、鸟兽,都是徽州三雕常见的题材。装饰房屋的同时,也起到潜移默化的说教作用,让族人耳濡目染,接受儒家文化的熏陶。因为这些精致的雕刻存在,白墙黛瓦的徽派建筑,远观素雅,近观则充满丰富的细节,充分展示了徽州人的审美情趣。

  ▲ 歙县北岸村吴氏宗祠享堂,石雕“百(禄)鹿图”(局部)。摄影/张建平

  徽州文化大概也是这样。乍一看是徽商文化主导的一种地区文化,其实仔细观察便可发现背后丰富而细腻的文化内涵。里面装着的是中国人对教育的重视,是中国人穷则思变的务实思想,也是对于家族传承的深刻体会。

  ▲ 歙县,渔梁老街。摄影/方托马斯

  大的徽州的区划已不存在。但是,历经沧桑的徽州文化,传承未曾断绝。她在山水之间展现一如往昔的姿态,也藏在可感可知的文化符号之中,向后人证实着自己的存在。

  - END -

  文丨伊森

  图编丨Geethan

  地图编辑丨Paprika

  参考资料

  《文房四宝:纸笔墨砚及文化内涵》陈秀伶、肖东发

  《徽州地区简志》何警吾

  《商人与文化的双重变奏——徽商与宗族社会的历史考察》唐力行

  《明清徽商与淮扬社会变迁》王振忠

  《中国历史文化概论》颜吾芟

  《郁达夫文集》郁达夫

  《徽州:捡拾历史的碎片》张建平

  “我是行走的风物百科,想和我一起发现每寸土地的不一样,就来公众号:地道风物(ID:didaofengwu)和我say Hi 吧~ o(* ̄▽ ̄*)ブ”

上一篇:道德沦丧!华人老父当着孙女面性侵儿媳!亲生儿子揭发其兽行!
下一篇:古代奇书金瓶梅中对房事的各种大书特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