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传专业,带着你的使命归来

栏目:教育活动  时间:2023-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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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考研名师、千万粉丝网红张雪峰在直播中质疑高校的新传专业,成为这个夏天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有高校教授马上撰文反驳,要与张雪峰“比C刊”,引来网络上一片哗然。公共舆论场上,关于新闻传播学的看法也出现较大分歧,网友们也纷纷选边站队。我觉得,批评未必是坏事,张雪峰的话代表了社会上的一种观点。一些网友的批评看似尖锐,但与其说是“恨之深”,不如说是“爱之切”,怼回去并不是一个理性的态度。学科要发展、行业要发展,我们更应当珍惜这个自省的机会。

  作为一个在业界与学界都有经历的新闻学院老师,我同意我们的新闻学教育存在一定的问题。而现在,也到了探索改进方式的好时机。

  一、被新闻理想的光芒所感召

  我们不妨先聊聊新闻传播专业的价值所在。媒体人在全世界都是受到尊重的行业,作为社会公器的新闻报道很大程度上守护了公共领域,推动了共识产生与社会进步。一份报纸或杂志,往往也成为读者的精神家园。大家都知道,已故的胡福明先生在《光明日报》上发表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引发了国内关于真理的大讨论,成为了改革开放的先声。

  在很多历史节点上,报刊也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比如1980年《中国青年》关于“人生道路越来越窄”的大讨论、1988年《蛇口通讯报》关于“蛇口风波”的大讨论、1994年《羊城晚报》关于建设市场经济与国企改革的大讨论等,可以说引领了时代的潮流。

  记性好一点的朋友,可能还记得2003年的孙志刚案、2008年的邓玉娇案、2011年的郭美美事件、2012年的唐慧案等,媒体都进行了深度的报道与跟进。最近的“鼠头与鸭脖之争”,依然有媒体在不依不饶地进行追问,一直敦促着调查结果出台。最近上映的电影《不止不休》就描述了一个记者为亿万乙肝人士维权的故事,敦促了反歧视法案的出台,这个故事也来自当年的媒体报道。

  可以说,新闻媒体是我们社会中的求真、求实的重要力量,是健康社会的压舱石,是社会正义的守护者。“新闻”二字,并非搜寻吸引眼球的奇闻异事,而是对社会变化的察觉、研判与呈现的重要技能。

  新闻专业的一大价值在于对专业主义的拥护与执行。什么是新闻专业性?就是用冷静、理性的笔触,还原事实,客观报道。不需要添油加醋,不需要煽情带节奏,也不需要文采飞扬。因为打动人的往往就是细节、逻辑与真实。剩下的讨论,就交给学者、专家以及公众。

  作为前新闻工作者,我有幸参与过一些新闻报道的采访与评论。作为新闻系的老师,我也自豪地宣称,在践行新闻理想的队伍中,有我们的毕业生。

  近十年,传统媒体受到了结构性危机。一是网络媒体兴起,传统媒体逐渐式微,陷入了经营的困境中。只有少数实力雄厚的传统媒体转型成功。二是报道空间受限,很多选题都失去了操作的环境。因此,这种困境不断击打着传统媒体,也促成了张雪峰等人“普通家庭的孩子不要从事新闻媒体”的论断。

  确实,对孩子们来说,当下选择从事新闻媒体行业,尤其是要进传统媒体的,需要一定勇气。但我相信,总有一些优秀的年轻人,被理想主义的光芒所感召,来到新闻圣殿之中。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心之所向,无问西东。

  二、新闻逻辑≠流量逻辑

  然后,我们再讲述一下新闻逻辑与流量逻辑。网络自媒体的出现,让很多草根群体成为了网红。网红动辄拥有百万粉丝,不仅在网络东征西伐,而且具有广阔的“钱景”。流量逻辑与新闻逻辑有相似之处,比如都需要社会关注,但是又有更多的不同。

  新闻逻辑主打求真求实,需要冷静客观的事实还原,强调社会责任。但是流量逻辑则需要标新立异,强调流量至上,带有明显的功利指向。

  在流量逻辑下,一些网红就选择打情色的“擦边球”,一些网红就自编自导自演,进行“景观制造”,一些网红就采取“话不惊人死不休”策略,挑动公众心理。最明显的案例,就是特朗普在2016年参与竞选时说的“墨西哥人都是小偷”等,虽然是不切边际的妄语,但成功地吸引了关注。而特朗普式的话语策略被全世界的网红们广泛采用,充斥着互联网世界。从张雪峰的“报考新闻学就打晕孩子”,到川大女生“我的权益没被损害难道就不用维权了吗”,都可以看到网红的流量逻辑。这种话术坦白说没有多少营养,带来满满的争议,但不可否认,网红们获得了流量。

  强调真实性的新闻逻辑,似乎在数字平台的流量竞争下处于下风。报社或电视台也推出了一些“网红记者”、“网红评论员”,试图捍卫新闻界的尊严。人才济济的传媒业界,总有一些人能跻身成为头部网红。但是遗憾的是,红的是长相甜美的女记者本人,而不是她报道的新闻。可见,新闻逻辑与流量逻辑本身未必兼容。

  张雪峰提到与新传学院老师比流量,这就有点强人所难。大学老师有时间运营自媒体的人不多,但不意味着他们就缺乏对数字平台的研究。很多学者通过大量的深度访谈、量化分析,了解数字平台的运作机制和用户的使用方式。

  顺便回应一下张老师,我曾经也琢磨过某个数字平台,拿业余时间发文章和视频,也收获了80多万粉丝。虽然粉丝比不上,但也说明了我们不是不能打。毕竟大学老师不可能有这么多时间持续更新自媒体内容。

  三、正远离新闻的新闻学院

  最后说一点属于新闻学科研与教育的发展问题。这方面,我必须承认,张雪峰的话并不是完全错误的。

  在传统媒体红火的时候,学界对业界还是非常向往的,不少新闻学院甚至要求青年老师要去媒体实习,才能走向讲台。理由是,新闻学老师必须有实践经验,不然怎么授课?但后来,由于报业遭遇严重冲击,高校也慢慢淡化了与业界的联系,开始变成“强劲内循环”体系。

  如今的学术界现状,如同之前王天定教授在澎湃新闻上所说的,形成了“学科大佬往来穿梭、席不暇暖”的繁荣,虽然表面都在讨论“传播如何”,“媒介如何”,却“达到了完全可以忽视新闻行业兴衰的程度”。

  重庆大学张小强教授直接回怼张雪峰时说了一句“发个C刊试试”,就暴露了学界的生态。如何评价这种“学科繁荣”,我不好说,但我知道新闻行业几乎没有在这种学科繁荣中有多少收获。发C刊、拿课题确实是新闻学教师最崇尚的能力,但这些成果,哪怕再乘以10倍,都无法改变新闻行业的问题。

  这个专业一大特色就是开始搞复杂的模型和研究方法,堆砌了各种数据和术语,但大多缺乏观点、思想的突破,更缺乏对现实的关照。一些所谓的成果,除了“精致的平庸”之外,剩下的就是荒芜。更令人忧心的是,新闻学界开始追逐一些新潮概念,网络游戏、人工智能、元宇宙等等,原因是论文容易发,因此造成了一群文科学者集体钻研人工智能的“盛况”,理工学院都觉得好笑。

  对于传统媒体的现状,大家都采取回避姿态,似乎这是另一个平行空间的事。我印象中,这几年来学界几乎没有什么交锋,看不懂思想交汇的光芒。

  这个局面影响最大的当属学生。学生们经历考试选拔进入新传专业,却很少接触到真正的专业教育。在老师的影响下,发表论文的风气已经蔓延到学生群体,甚至是本科生,热衷于制造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学术八股”。学生普遍缺乏对新闻事业的敬畏,不仅将来之不易的在新闻单位的实习机会当作“走过场”,也有意地将研究目标偏离新闻领域。

  我观察到的学生论文选题,写网络游戏、女权、短视频、真人秀、表情包的比比皆是,而真正涉及新闻的选题占比已经越来越少。川大新传的那位张姓女生的一些生活细节展露了这一点:掌握抖音的流量法则、熟悉女权主义话语、在互联网大公司而不是新闻单位实习……最重要的是,她失去对真相的尊重,以及对底层民众的关怀。而这些,恰恰是一个新闻工作者最需要的品质。这种现象,我认为我们在教学上是需要反省的。

  这几年来,已经有不下20个同学问过我,“在新传专业到底学了什么?”我很想告诉他们,你们学到了观察社会的变化、理性的表达、研判世界趋势的能力、感受人性温暖的同理心。但我往往欲言又止。我们真的这样教了吗?

  我作为媒体人转型学界,成为所谓的“青椒”。曾几何时,我也思考过如何促进学界与业界的交流,但我很快意识到这是徒劳无功的。我的学术生涯一开始就被各种学术考核所支配,发论文、申课题,占据了大部分时间。在艰难的考核下,教师的无力感是非常强烈的。我也能理解很多青年教师接受“驯化”,失去了自己的初心和理想,更谈不上托举学生了。

  我至今珍藏着一张报纸,那是2005年8月的一份《南方周末》。当时,还是学生的我参与的一篇深度调查,出现在头版头条,那期的报纸很快就销售一空。我获得难以比拟的成就感,远远超过后来发的任何C刊。至今,我相信“新闻不死”,因为我知道向往真实、向往正义是人类不可阻挡的精神需求。

  我也期待更多有责任感的学者,能从闭门造车的“知识生产”中走出,看一看当今仍在困境中的传统新闻业。从这个角度上说,我们应当感谢张雪峰老师,他让我们有了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机会。

  新传专业,带着你的使命归来吧。

  (本文来自澎湃新闻,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澎湃新闻”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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