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事教培的这三年：生活虽如围城，仍要勇于突破

　　（图文无关）（IC photo/图）

　　初入教培，激情昂扬

　　在2017-2020年这三年多的时间中，我就职于华东某市一家教培公司，我愿意以基层员工的视角将那些所见所闻所感记录下来，让大家了解教培行业真实的一面。

　　2017年，我在考研中铩羽而归，心灰意冷之后，便选择了就业。在教育理想的感召下，经过三轮的面试，我在春季入职一家教培公司。

　　刚入教培行业，初生牛犊。当时抱着满腔热血，立志要干出一番成就。依稀记得，当时招聘的负责人说最低课时费1小时100元，我当时心中一惊，暗暗欢喜。相比较于社会上的大学生兼职1天80元而言，这已经是一份高薪了。对于刚刚踏入社会的大学生而言，可以腾挪的空间并不多，况且许多地方都需要用到钱，也面对一些来自社会的偏见和来自亲戚的“过分关心”。当时的我并没有想太多，留下来就有希望。

　　入职时正值暑假班开课之前，我所在的这家公司，对于初一班采取“3科99元学10天”这样空前的优惠策略，许多家长后来说，孩子吃饭的费用都比这个学费要贵得多。在入口端采取低价战略，无疑是为了吸引人流，为后期的续费创造条件。

　　所谓续费，是指学生上完某季度的课程之后，教师引导学生报名下一季度课程的行为。倘若春季课程中教师所带学生为100人，暑假班报名开启后，在100人中报名了80人，该教师的续费率为80%。我是在进入这个行业后才知晓这样一个概念。教培机构为了营收，会对教师的续费率进行考核，优者奖励，弱者淘汰，这已经是行业中的通常做法。

　　暑假课，看到自己的授课平台上，密密麻麻的绿点，心中斗志昂扬。整整两个月，我第一次走上课堂，将那些课程来来回回讲授了五六遍，抛开了昔日的青涩，逐渐成为一名职场人。因为我的课生动活泼，受到一些学生的喜爱，暑假过后，我顺利成为全日制合同工，在这个城市中，有了一份五险一金。

　　纠结与困惑

　　在我充分意识到续费的重要性之前，一份成绩单就摆在了我的眼前。2017年开启秋季续寒假，我排名落后。面对落后的教师，领导要进行督导。所谓督导，就是对教师的授课进行讲评，并且要求教师给家长打电话，聊微信，增加与家长的粘性，以此来引导家长进行续费。之前我对这些事情尚未重视起来，认为除了将课程上好便无需多言，事实证明我想得过于简单。领导常常举一些例子，讲述一些明星教师在课后服务方面的尽职尽责，例如每天与家长打电话、给孩子们制作各种资料、要求学生在微信群“打卡”。对教师而言，将自己每天备课的辛劳、各种评课的照片发到微信朋友圈，是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在这个行业中称之为“外化”。

　　直到2017年底，我才开始意识到，教培行业中的教师实质上背负着销售的任务，完不成就要受处分。所以每次续费时，我们都如临大敌，各种动作都必须做到位，以期有一个好结果。续费一年四次，直到国家颁布了“不允许教培机构收取超过3个月的学费”，续费改成了一年6到8次。为了鼓舞士气，领导有时会将我们聚集到某个大会场，要求各学科进行协同作业，实时通报平台上家长将课程加入购物车的数据。这期间，大会场上各种电话声此起彼伏，电话两头的焦虑，不分上下。

　　这份工作，我坚持了三年。在三年中，我发现这个行业中员工流动性极大，昨日还在谈笑风生的同事明日可能就辞职走人。究其原因：这个行业的高薪和高压力成正比。加班加点的工作量、被严重消耗的对教育的激情、对身体健康的持续伤害、对领导行为的义愤填膺都成为离开这个行业的人的理由。在这个行业中，对那些不续费的学生，教师无法做到喜爱，因为背负的考核任务很难让人不对这些学生产生某种偏见，而续费率的持续内卷也让许多人头疼不已。

　　探索未来的路

　　抱着更好的期盼与希望，2019年末，我又参加了考研，并在次年成功上岸。

　　在这年年末，气势汹汹的新冠来了。我依稀记得，大年三十的上午，学校要求我们全部投入战斗，根据防疫要求，年后的课程全部改为线上。通知家长下载课程软件、调试设备、微信群内随时待命应对突如其来的情况。

　　现在想想，那一天几乎是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面对亲人的不理解，为何过年了还要如此忙碌，我只得一遍遍向他们解释。那时候幸福感几乎消失殆尽。

　　对教培这个行业，许多人报以偏见，这不难理解。家长交费抱着孩子能够提分的愿望，未曾想鸡飞蛋打，孩子不进反退，谁能接受？

　　“双减”政策颁布，我的很多前同事被裁员。生活的各种压力重重叠加，导致了这些在美好年华的人们处于徘徊与迷茫的十字路口。我感激那个地方保证了我在一座车水马龙的城市里体面地活下去，我也祝愿那些暂时迷茫的人可以尽快找到人生的新跑道，勇敢地前行。

　　（作者为前教培行业从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