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斯坦福监狱实验，路西法效应

　　大家好，咱们今天来聊聊路西法效应，这个效应来自于一个心理实验，叫斯坦福监狱实验。

　　

　　这个实验对于心理学、社会学还有司法都产生了非常深远的影响，后来还被改编成电影，在2010年上映，叫死亡实验。这个实验是在1971年斯坦福大学的一个地下室里进行，实验的目的是为了证明，当一个普通人如果被放在一个特殊的环境中，或者被赋予某种特殊的权利，或者被定义某种特殊的身份的时候，不论他原先的性格是怎样，他都会根据这个环境或者身份的变化而产生相应的心理和行为上的变化，简单来说就是人的心理和行为不是由这个人的性格或者本身的品质所决定的，是由环境决定的。

　　

　　组织这个实验是美国著名的心理学家菲利普津巴多，当年组织这个实验时候他只有38岁，是斯坦福大学心理系的一个教授，他认为人的心理和行为是由客观因素所决定的，所以就做了这个事情，想证明他这个观点，为了最大限度的真实的客观的去证明这个事情，他先组织人把斯坦福大学一个地下室改造成了一个模拟监狱，基本上就跟真实监狱一模一样。

　　

　　这个在当时不犯法，现在不允许，然后在报纸上登了个广告说我们要做一个封闭的心理实验，实验时间大概是两周，包吃包住，每天会支付15美元。1971年的15美元大概相当于现在的100美元，据说应征人到了将近100人，他们在这100人中选择了21个人，其中10个人扮演囚犯，11个人扮演狱警。

　　

　　狱警和囚犯是随机选的，这些人一开始都想当囚犯，因为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囚犯是一种非常罕见的体验，但是后来他们可能就不这么想，这21个人选择是非常有讲究的，就是他们给所有人进行了心理测试，还进行了社会背景调查，最终选择了21个普通人。这些人没有心理缺陷，也没有暴力倾向，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为了增加实验的真实感，所有扮演囚犯的人是在指定的日期，由真的警察到家里把他们抓到监狱去的，当然他们是知道自己只是参加这个实验的，在抓捕的过程中还真的搜身，戴了手铐，到了警局之后，所有人的私人物品被没收了，还被采集了指纹，然后被蒙上了眼睛，送到了这个地下室去。

　　

　　到了地下的模拟监狱之后，就被脱光了衣服，进行了严格的身体检查，所有人还被戴上了脚镣，最后换上了狱服，狱服上也有编号，在整个实验期间，所有人是没有名字只有编号，而另一部分扮演狱警的人，每人发一套警服、一根警棍和一副墨镜，这个墨镜看上去好像没什么用，但其实非常重要，在监狱里面，墨镜就是权威的象征，而且阻断视线，就会让人产生紧张和不安的情绪。

　　

　　这个实验有一些规则，比如说囚犯不能主动碰触狱警，必须遵守狱警的命令，囚犯每天只有30分钟自由活动时间，剩下的时间都要被关在牢房里面，囚犯和狱警之间也不能聊天，如果有囚犯违反了规定，就是比如说他不听狱警的话了，就由狱警来决定怎么处罚，还有就是整个过程禁止一切暴力行为。

　　

　　整个实验过程会24小时通过摄像头来监控，整个实验计划是进行两周，所以这些人要在里边生活两周，两周内如果有任何人不能够遵守规则，或者不能够完成自己的使命，又或者无法坚持下去的话，这个实验就会被终止，所有人都拿不到钱。

　　

　　接下来实验就开始了，在第一天的时候，所有扮演囚犯的人看上去心情都非常好，很开心，有说有笑，而相反，所有的狱警都不知所措，就是他们不太敢去命令囚犯，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狱警首先进入状态，因为他们渐渐意识到，如果他们不好好管理这些囚犯，让他们有说有笑，又打又闹的话，可能他们就拿不到钱，因为没有行使他的职责，按照规则的话，他就可能就拿不到钱，所以他们开始变得严肃，开始命令犯人不许动，不许走，不许说话。

　　

　　随着狱警进入状态之后，这些囚犯也开始进入状态，他们意识到这些狱警不是闹着玩的，所以他们也开始紧张，双方就在这样的紧张的气氛中度过了第一天，问题出现在了第二天，一个囚犯为了防止狱警进入他的房间，用床挡住了牢房的门，看到这个情况，旁边几个牢房的囚犯也开始跟着起哄，狱警们经过商议，决定强行进入牢房，并尝试将牢房中的床给搬出来，以防止这个事情再次发生，就在这个过程中，双方发生了肢体冲突。

　　

　　后来多个狱警合力将这个囚犯制服，被制服的囚犯大喊，他说你们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个实验有点太疯狂了。又过了一会儿，也就是实验开始仅仅36个小时之后，有一个叫道格拉斯的囚犯突然崩溃，他是个大学生，他开始大吼大叫，大哭大闹，要求实验方将他放出去，他不干了。

　　

　　通过监视器发现这个情况之后，津巴多博士就进入到牢房当中，准备放走道格拉斯，结果就在要放走的时候，道格拉斯自己拒绝出去了。据分析道格拉斯就是想了一下，我如果出去所有人都拿不到钱，在心理上，他被周围的人所绑架，即使他非常想出去，他也选择不出去，他太在意周围人的目光，最后津巴多博士认为这个道格拉瑟从精神状态上不适合继续待在牢房里，把他单独从实验中撤出了，实验还是继续进行的。

　　

　　到了实验的第三天，观察组发现狱警的态度变得越来越恶劣，他们会对囚犯进行严格的每天三次的点名，还包括一次深夜的点名，而且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严格禁止囚犯之间进行交流，这个规则里是没有的，规则只是说囚犯和狱警不能说话，但是这些狱警会要求囚犯之间也不能进行交流。

　　

　　对于不听话的囚犯，他们会把他关进小黑屋，不让他们上厕所，或者罚他们做俯卧撑，甚至他们还开始折磨囚犯，因为不能够使用暴力，所以他们主要的折磨方法就是用警棍去敲击牢房门，干扰囚犯的休息，这些行为不是实验方安排的，是这些狱警自己想出来。

　　

　　从第四天开始，囚犯这边也发生变化，他们开始变得非常顺从，不再有人反抗，对于狱警的过分要求也言听计从，比如狱警让他们做俯卧撑，他们就出来做俯卧撑，狱警让他们用手来清洗狱警的厕所，他们也干，没有任何怨言，而且还开始说一些感谢狱警的话，而随着囚犯出现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这些狱警也变得更加嚣张。

　　

　　第五天，狱警们开始出现了一些反人类的一些行为，比如说命令囚犯趴在地上，然后用脚去踩他们，而其他的囚犯只会站在一边看，也没有要反抗的意思，这个时候监视小组发现有一些囚犯出现了明显的精神障碍的一些状况，比如说身体开始发抖，还有好像恶心的那种状态。

　　

　　于是就把一个真实监狱里的进行心理辅导的牧师请来，让牧师进去看了看这些囚犯，牧师看完之后跟这个实验小组说，这些假装的囚犯已经表现出跟真实监狱的囚犯一模一样的状态，他认为这个实验极为不人道，应该立刻终止，但是这个津巴多认为不能够终止。

　　

　　后来在第6天，其他所有参与实验监控的这些人都觉得这个实验开始变得极为不人道了，于是纷纷要求终止实验，甚至包括津巴多的太太，当时不是他太太，可能只是他的女友，都要求他终止实验，没有办法，津巴多终止了实验，这个实验原计划两周，只进行6天就终止，但是这个时候狱警们不干了。

　　

　　狱警说他们到现在为止都没觉得什么不妥，应该继续把这个时间进行下去，有可能他们是担心拿不到钱，但事实上钱是最终给了的，虽然实验被终止了，但是津巴多认为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就是人会随着环境或者身份地位的变化而产生心理甚至人格上的变化，狱警的扮演者最初对于管理囚犯是有抵触心理，但仅仅在十几个小时之后，他们这种抵触心理就消失，甚至在短短一两天之后，他们就认为对于囚犯使用一些非人道的、侮辱性的一些做法也是合理的。

　　

　　所以津巴多认为这个实验证明了人的人格会被权利、身份和环境所左右，人并没有谁厉害，谁不厉害，谁好谁坏之分，大家都是一样，只是大家的环境、权利、身份不一样，就是环境造就人。狱警和囚犯是随机分开的，所以如果他们调换的话，结果也不会发生变化，囚犯也会严格的管理狱警，所以我们人和人之间的区分只有环境、身份和权利的区别，没有本质的区别。

　　

　　津巴多认为环境、权力和身份这里边最重要的就是权力，人对权力是有敬畏之心的，所以权力对人格的影响是非常大，那么说到这儿，就要说一下津巴多为什么想做这个实验来证明这个事情，是因为津巴多出生于贫民窟，他从小很多好朋友，他也决定了那些人都很好，长大之后都变成了罪犯。

　　

　　而在他做这个实验之前，不管在医学上也好，在社会学上也好，都认为人的人格先天因素比较大一些，主要的影响因素是遗传，跟后来的环境没什么关系，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就是这种感觉，这可能也是一种传统观念，就是虎父无犬子，也就是说以前认为优秀的人孩子可能就会优秀，而罪犯的孩子很有可能就成为罪犯。

　　但是津巴多认为不是这样，他认为他那些朋友都挺好的人，就是因为生活太贫困了，所以无奈之下才成为了罪犯，而他用这个实验就想证明，其实我们人人都有可能成为恶魔，只是所处的环境不一样，你在地狱里，所以你是恶魔，你要上了天堂，你就是天使。

　　

　　还有就是他认为当人被赋予某种特殊权利的时候，就会变得特别有攻击性，这个在实验当中也是得到证明的，所以津巴多管这种权力能够让人变成恶魔的现象，叫做路西法效应，最初是用来解释德国纳粹那些人为什么会变得那么残忍，就是他们原先也是普通人，只是因为权力的影响而变成了恶魔。

　　

　　其实在实验过程中变成恶魔的不仅仅是这些看守，还包括津巴多本人，周围人都发现津巴多也似乎发生了一些人格上的变化，他想把这个实验彻底进行到底，最终是他的太太还有他的同事的阻止他，以防止这个事态进一步恶化，这个实验结果后来在心理学界产生非常大的反响，甚至影响了后来几十年的心理学的发展。

　　

　　不过也有很多人质疑他这个实验结果，因为在实验之后，有人尝试去联系一些当初参与实验的人，结果几个扮演狱警的人说，津巴多当时虽然没有直接说要他们去严格管理界囚犯，但是津巴多说了，要跟监狱里一模一样，越像越好，所以他们认为越严格越像，这是他们的理解。

　　

　　而且有一个叫戴夫的狱警说，津巴多他们监视这个实验时候确实是在隔壁的房间，他们也看不到，但是能听到津巴多他们说话，有一次津巴多就在墙后面说说，看这个狱警，把镜头拉过去照那个狱警，他一听是照他，于是他就觉得，那我应该表演一下，然后就站起来说了一堆脏话之后，拿这个棍子去敲那些门，他意思是说这既然是一份工作的话，那我就应该竭尽全力去完成这个表演，来应和导演无形的要求。

　　虽然并不是所有参与实验的人都说他们在表演，但是可以想象如果有一两个人开始表演的话，整个气氛就会被带动，所以更多的人参与表演的成分是有的，如果这个事情是个表演的话，那这个实验结果就没有任何意义，如果是表演的话，想演成什么样就可以演成什么样，想要什么结果就可以演什么结果，所以很多人质疑他这个实验并没有任何意义。

　　

　　后来又发生了一个事情，给津巴多的这个实验一计重击，就是在2006年时候，美国发生了一起非常特殊的银行劫案，这个劫案的过程简直就和电影演的一模一样，2010年8月7号，美国华盛顿塔科马的一家美国银行进来四个蒙面劫匪，两个人拿着自动步枪，两个人拿着手枪，进门之后，持步枪的两个人就守在门口，持手枪两个人快速走到柜台前说我们打劫，这四个人拿的武器都非常的先进，拿手枪那个人手枪上还有红点瞄准镜。

　　

　　这时候门口拿步枪的人大喊了一声，还有两分钟，拿着手枪的人马上就从防盗玻璃上面翻进去，命令工作人员给他20，50，100美元成捆的旧钞，并命令另一名柜员打开保险箱，然后两个人在里边就往袋子里装钱，两分钟之后门口的一个人大喊了一声走，这四个人迅速带着钱离开了银行，跑进附近一条暗巷里之后，坐上事先准备好的汽车逃跑。

　　后来警方赶到之后发现，根据银行监控器的记录，四个人抢劫仅用了2分21秒，四名劫匪以及他们配合表现出了高度的军事素养，整个过程的精度是军事级别的，所以怀疑是军人作案，本来是没有任何线索，也没有指纹，什么都没有，但是后来一个目击证人偶尔记住了当时逃跑车辆的车牌号码，三天后通过这个车牌号码抓到了一名劫匪。

　　

　　这个被抓的人就是开车的，叫阿莱克斯布鲁姆，是美国陆军游骑兵，当时年仅19岁，然后布鲁姆接下来就招供了其他三名同伙，都是美国游骑兵部队的士兵，美国游骑兵是美国陆军的精英部队，美国的特种部队还有海军陆战队都是从这个游骑兵中选择士兵的，抢劫的主谋就是布鲁姆的上级，布鲁姆是下士，这个策划抢劫的是中士，叫卢克萨默，当时只有20岁，比布鲁姆也只大一岁，剩下两个人也就是21岁、22岁。

　　

　　经过两年的审判，主谋萨默因策划并实施武装抢劫银行罪，还有非法持有枪支和手榴弹等罪名，判处监禁24年，共犯查德帕尔默被判处11年有期徒刑，蒂拉格罗伯逊被判处12年有期徒刑，问题就出现最先被逮捕这个布鲁姆身上，他仅仅被判处了16个月的监禁。

　　为什么这个布鲁姆被判这么情？第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共处了同伙。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当时这个布鲁姆的律师团里边就有津巴多博士，他为什么参与这个辩护，就是他觉得这个案子非常符合他这个理论，津巴多当时跟法官的陪审团说，主谋萨默是布鲁姆的上级，所以布鲁姆认为这次抢劫银行是一次军事行动，津巴多接着说，布鲁姆平时训练的环境是非常艰苦，非常严苛的，长期生活在部队这样的环境中，人就渐渐的会失去正确判断的能力，他们只懂得服从，所以抢劫银行不是他自愿，不是自发的，是受外界环境因素以及权力的影响而造成。

　　

　　由于有这个斯坦福监狱实验的实验结果做支持，法院最终判处布鲁姆的监禁16个月，但是出狱之后出问题了，这布鲁姆向媒体公开承认，他当时抢劫的时候是知道这是一次抢劫银行，也知道这是犯罪，但是他还是干了，他的这个告白就让人们突然觉得津巴多的这个实验结果很有可能被用来为犯罪开脱，他的这个理论如果成立的话，几乎所有的犯罪都是无奈之举，都是环境所使，人没有责任，那所有人都不能够判罪。

　　反过来有人就可能利用这个事情而去犯罪，如果人没有责任的话，法律存在的意义就不明显，所以这个实验结果直到今天都有很大的争议，就是说它这个实验结果也不是错的，但是也不能认为它是对的。

　　这个实验最可怕的地方并不是说人在获得权利之后会变成恶魔，而是人人都有可能变成恶魔，作为一个旁观者来看待这个实验，会觉得说这个人怎么变了，我们肯定不会这样，但事实上不是，所有人到那个环境里都会变成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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