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随笔1880年夏天的那六个夜晚

　　原标题：□文化随笔1880年夏天的那六个夜晚

　　

　　德雷福斯案中，梅塘之夜那个温婉的左拉以《我控诉》一文声震欧陆。图为电影《我控诉》剧照，剧照中报纸上的文章即左拉雄文《我控诉》，报纸因之“洛阳纸贵”。

　　那是发生在1880年夏天的事情。

　　最初，是在一个平常而又美丽的夜晚，位于法国巴黎郊外的梅塘别墅里，有六位作家聚在一起，他们谈笑风生，气氛融洽而热烈。在这六位作家中，梅塘别墅的主人左拉已经是蜚声文坛的著名作家，而且，他还荣获了自然主义文学领袖的美称。伊斯曼则是在小说界刚刚崭露头角，是文坛新秀。莫泊桑即将发表举世闻名的处女作。奥雷柯喜思、沃里克和塞瓦尔是左拉的门下弟子，他们也是非常有潜力有才华的作家。

　　正值夏天，皎洁的月光洒满了梅塘，一阵阵夜风轻轻吹拂，花木的芬芳四处弥漫，令人沉醉。

　　吃过晚餐之后，东道主左拉带着五位客人登上了他的“楠楠”号小船，莫泊桑自告奋勇地驾船。到了梅塘对面的河岸上，大家一边散步，一边畅所欲言。谈着谈着，几个人谈到了当时著名作家梅里美，大家一致认为，梅里美在小说中讲述的故事充满了动人的浪漫主义色彩，娓娓动听，让人神往。

　　塞瓦尔凝视着天上那轮美丽的明月，轻声自言自语道：“这样的夜晚是多美丽而浪漫的时光啊，我们不应该把这样的夜晚浪费了！”伊斯曼接着说：“是啊，我们在这样美好的夜晚应该讲一些娓娓动人的故事。”

　　大家一致抚掌赞同，他们还作出一个协定：为了增加讲故事的困难，第一个讲故事的人所选择的故事题材的范围，其他人都必须保留，然后在第一个故事的背景上，再分别去铺开不同的复杂而离奇的故事情节。

　　左拉第一个开讲。他讲的故事发生在罗可柳思村的一间古老的磨坊里。在全军溃退之后，法国一个小小的支队奉命在此阻击敌人。整整一天，法军士兵步步为营，死命坚守每一寸土地。一阵阵的子弹把磨坊打得火星飞溅，弹痕累累，鲜红的热血染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当完成任务撤退时，一个支队只剩下了支队长和四名战士。左拉用满腔激情，赞颂了三个不怕牺牲的爱国英雄，一个是镇静而沉着的老村长莫理埃，一个是老村长心爱的女儿、美丽而勇敢的佛郎舒娃，另一个是老村长的准女婿、比利时年轻人多梅尼哥。

　　普鲁士的军官逼迫这三个人给他们的军队带路，否则就要杀头。面临生死抉择，他们三个人唯一的回答是：“宁可去死！”最后，在法军胜利反攻的嘹亮号角声中，莫里埃和多梅尼哥都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孤独的佛郎舒娃呆呆地坐在两位亲人的尸体旁边，昔日充满了欢笑与歌声的磨坊已经成了一片断壁残垣。

　　左拉讲完这个故事，大家异口同声地喊道：“应该立刻把这个故事写下来！”左拉微笑着回答：“已经写好了。”这个故事就是左拉最为著名的短篇小说《磨坊之战》。

　　第二天夜晚，莫泊桑开始讲他的故事。当时，莫泊桑已经三十岁，但在文坛上还是一个无名之辈。莫泊桑的老师福楼拜曾经要求他，要能够精确而真实地描绘自己见到的东西，要敏锐地观察生活的本质现象。福楼拜一心指望莫泊桑这个弟子能够大展才华，写出有分量的作品，不想让他过早成名，因此，福楼拜迟迟不肯让莫泊桑过早地发表作品。

　　莫泊桑讲的是普法战争中的一段故事。在莫泊桑的讲述中，一个被社会抛弃的青楼女子羊脂球出场了。当国家遭受到普鲁士军队侵略的生死存亡时刻，羊脂球和所有的法国人民一起，一直和侵略者进行着不屈不挠的斗争。羊脂球决不愿向侵略者出卖肉体，更不愿向侵略者出卖灵魂。她周围的那些道貌岸然的所谓的正人君子，那些拥有着无数钱财的资产阶级、高贵的伯爵和伪装成共和主义者的人显得是那么卑鄙无耻。

　　莫泊桑讲的这个故事就是他发表的第一篇小说《羊脂球》，也是他的成名作和代表作。因为这篇《羊脂球》，莫泊桑一跃成为法国文坛的著名作家。福楼拜读了《羊脂球》之后，大为敬服。在此后的十年中，莫泊桑以惊人的速度写了近三百篇短篇小说和六部长篇小说。

　　第三个夜晚，梅塘的景色依旧美丽动人，伊斯曼讲了一个士兵的故事。在普法战争时期，伊斯曼上过夏龙战场，亲身经历过一段战争时期医院里的生活。那种凌乱的战争医院生活是他终生难忘的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伊斯曼讲述的故事背景就是他在普法战争期间的经历，故事后来写成了小说《背负行囊》。

　　接下来的几个夜晚，另外三位作家也信守协定，各自讲述了自己的故事。塞瓦尔讲到了巴黎的围城，采用的是荷马史诗以来一直沿用的题材，女人永远能够促使许多男人去干一些非常愚蠢的事情。沃里克讲的故事表现的是青楼歌馆和屠杀不幸的青楼女子的场景。奥雷柯喜思讲的是一个贵妇人去收殓他死在战场上的丈夫，却对一个可怜的伤兵动情……

　　六个美丽的夜晚过去，大家的故事也讲完了。左拉觉得，六个故事都非常精彩，他提出建议，把这六个故事写下来，然后编成一本书。大家欣然同意。

　　于是，就有了以普法战争为题材的短篇小说集《梅塘之夜》。《梅塘之夜》是举世闻名的短篇小说集，这本优秀的文学作品的问世，和1880年夏天的那些美丽夜晚息息相关。（王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