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再来——小说《5号里的故事》第三章：动拆迁那年

　　

　　

　　91、从头再来

　　大宝宝讲，我这次回来不是想来上海过春节的，是来上海一个朋友这里接头的。事办好了我立即回去。工地我勿去了，我到哪里去搞录像片，弄到上海朋友这里来买，赚了钞票大家得利嘛。

　　我讲，你也差这个一两天时间呀，留下来在上海过春节。

　　大宝宝讲，你勿懂，春节里大家都休息，都会在屋里厢看电视。阿拉这些录像片弄过来，生意肯定好不的了的。我只拜托你帮帮忙，帮我照顾一下萱萱的阿爸。

　　我连忙讲，我口袋里有四十元钱，全部给你，够吗？

　　大宝宝讲，好兄弟，够了。我马上就走。我就知道你会帮忙的。讲好了，四十元钱一定还，还有利息！

　　我讲，你算啥，阿拉都是在5号里长大的，还有啥个利息？你搞笑了，阿拉勿懂了。

　　大宝宝讲，你啊，真的也要去南方看看，这有啥稀奇的，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这个钞票就算你投资的。我一定会连本带利还给你的。

　　我有点听不懂了。眼前的大宝宝开口闭口就是一个字：钱！南方啊，你怎么啦？

　　不管我怎么劝，大宝宝执意要立即走，还关照我一定不要告诉5号里的邻居们。

　　我把自己的棉衣脱了下来，披在大宝宝的身上。大宝宝一边打着哆嗦一边不愿穿。我讲，我几步路就到了家了。侬的路长着呢。这件衣服也算我投资的，好吗！

　　这么一说，大宝宝穿上了棉衣。

　　荒人滩的夜很静。昏暗的路灯下，只有五福馆还开着们。大宝宝看了看对我讲，上海落后了，深圳那里的晚上很热闹的。好了，我走了。

　　大宝宝握着我的手讲了一句：相信我！谁叫阿拉都当过知青呢，吃这点苦勿算啥！

　　大宝宝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大宝宝又回深圳去闯荡江湖了。

　　5号里的人只有我和父母知道大宝宝回来过。我原本不想告诉父母的，但是自己的棉衣送给了大宝宝，这事是无法瞒过他们的。不过他们答应不告诉5号里的邻居们，为大宝宝保密。他们讲，但愿大宝宝好起来。

　　有时大家想起大宝宝的时候都会去问问吴局长，这些年只有吴局长知道他的下落。大宝宝在深圳每周都会给吴局长写信来。5号里是吴局长第一个在家里装上电话的，有了电话以后，大宝宝在深圳直接与吴局长通通电话。听吴局长讲，大宝宝现在在深圳做生意做得很好的。最近要回来一趟，据说是与上海几个在5号里门口的荒人滩上摆地摊的朋友联系后，干起了批发生意。几个人合伙成立了一家贸易公司，生意越做越大了。

　　

　　一天下班，宝哥哥一进5号里的大门看见吴局长正好从楼上下来，他立即讲：吴局长，你看，今天报纸上登了邓小平视察深圳的消息了，还有题词呢：深圳的发展和经验证明，我们建立经济特区的政策是正确的。这就是讲，深圳肯定要大发展了。看来大宝宝去深圳还是老有道理的。

　　吴局长讲，一点不错。现在国家发展的老快咯。侬看看，人还是这点人，邓小平把政策一变，现在吃的用的跟老早是不能比了。

　　5号里的人们一直在惦记着他，大宝宝也经常打来电话报个平安。一晃就是四年过去了，大宝宝回来了。这次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边还多了一位漂亮的姑娘。大宝宝向5号里的邻居们介绍，这是他的妻子，是一位来自浙江温州的姑娘。大家连忙向他表示祝贺，宝哥哥还讲：“你要么不回来，一回来就使我们5号里的人大吃一惊。也不早点透个信息，让大家开心开心。”左邻右舍的都忙着为大宝宝打扫一下东厢房。大宝宝连忙劝阻大家说：“不要忙了，阿拉已经在宾馆开了房间。明天我会叫几个朋友来收拾的。”小裁缝用惊奇的目光注视着大宝宝说：“你发了？回来住蹲起宾馆啦。还有朋友来帮忙，好你个大宝宝，行啊！”大宝宝客气地对大家说：“一般一般了，发了一点小财。好了，我现在要去看望一下吴局长，明天我就回来住。”

　　后来大家才知道，大宝宝到了深圳以后，从一个打工仔做起，靠自己的勤奋打出了一片天地。自己开起了公司，有好几百万的存款了。这次回来前，他一门心思回到上海来发展了。在深圳期间，大宝宝结识了温州姑娘晓萍。据说她的父母在温州是做鞋子生意的大老板。晓萍不愿意躺在父母的怀抱里生活，大学毕业以后跑到深圳去了。在生意场上，晓萍与大宝宝结识后结婚了。晓萍的父亲希望女婿到温州来帮着打理公司，可大宝宝告诉他要到上海去发展，还建议晓萍的父亲也到上海去。就这样大宝宝和自己的妻子回到了上海。

　　生活总是在继续，痛苦是昨天的事情但会永远留在心里。对于大宝宝的过去，5号里的人们是不会忘记的，大宝宝自己也是刻骨铭心的。这辈子他最为感激的是萱萱的父亲吴局长。回到上海以后，大宝宝做得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望吴局长。晓萍知道大宝宝的过去，在两个人谈恋爱的时候，大宝宝把这一切都告诉晓萍，讲到痛苦处两个人抱头痛哭。大宝宝带着晓萍来到吴局长的新居，一进门就跪倒在地上说：“阿爸，我来看你了。萱萱不在了，我和晓萍就是侬的儿子和媳妇！”一番话说得吴局长热泪盈眶。大宝宝一定要把伍佰元钱还给吴局长，吴局长生气地说：“哪里有父亲给儿子的钱要回来的？”几番推辞大宝宝只好听从吴局长的了。三个人欢欢喜喜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吴局长清净的新房里第一次传出了朗朗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