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故事：牛魔酬宾

　　唐朝末年，天下大乱。正所谓“逢乱时，出妖精。”当时不少地方都开始闹起了妖精，而这些妖精当中，属陈留县的妖精闹得最凶。陈留县的东南十里有一座土山，名叫干阴山。干阴山是一座土山，海拔并不算高，因为缺水的缘故，山上植被不算茂盛，只有一些杂草乱石而已。

　　不知何时，干阴山来了一个妖精，此妖身高丈余，头长犄角，两颗眼珠好似铜铃一般。此妖自称“牛魔王”，经常袭击过路商贾，有时还会到城里行凶作恶，当地百姓是苦不堪言。

　　

　　某一天，一个妇人外出办事，途经干阴山。妇人走到半道的时候，突然有些尿意，便到路旁树后小解，等她小解之后，准备提裤子走人时，突然一阵阴风从背后袭来。还没等妇人反应过来，一双大手将她紧紧搂住。妇人回头一看，身后正是牛魔王。

　　牛魔王声如洪钟，笑着说道：“没想到，陈留县这穷山僻壤，竟然还有你这样标致的美人，就算是嫦娥仙子来了，恐怕也要逊色三分。我老牛有此艳福，也不枉在凡间走一遭，你随我回洞府当压寨夫人吧！”

　　妇人看见牛魔王之后，起初有些惊恐，但是她很快镇定下来。妇人对牛魔王说道：“大王切莫鲁莽，小妇有一言，不知能否让大王中意。”牛魔王见妇人谈吐不俗，心中更是喜爱，当即说道：“你且说来听听。”

　　妇人说道：“我们方圆十里，都知道您的威名。不过大家对您更多的是畏惧和仇恨。倘若您想在这长期修炼定居的话，势必要与当地百姓搞好关系。倘若您能够收服民心，让百姓主动供奉祭拜您，您非但不用自己出去找食物，还能落得个美名。”

　　牛魔王听妇人这样一说，当即眼睛放光说道：“这是个好想法！不过我老牛是个粗人，如何能够收服民心？”

　　

　　妇人说道：“既然我落到大王手中，也算是你我之间的缘分。倘若你要是让我当你的压寨夫人，何不举办一场宴会？到时让我的亲朋好友都过来，也好让大家知道，您牛魔王也是讲究礼仪的，并非是那种强取豪夺之辈。倘若您非要霸王硬上弓，我以死守节，我那些亲朋知道后，势必要找您报仇。您摆一场宴席，一来为咱们的婚事正名，二来以此晓喻陈留百姓，就说您牛魔王可以护全城百姓周全，但是他们必须供奉您，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牛魔王认为妇人的话十分有道理，便将妇人带回洞中，然后认真准备宴席。因为宴席是酬谢妇人的亲朋以及城中百姓，故而起名叫“酬宾宴”。

　　陈留这个牛妖来头不小，它原名叫“軨軨兽”，《山海经》中有关于它的记载“东次二经之首，空桑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牛而虎文，其音如钦。其名曰軨軨，其鸣自詨，见则天下大水。”意思是它的样子很像水牛，但是身上有老虎的花纹，长得十分威猛。

　　当年水神共工想要除掉軨軨兽，但是因为共工先与祝融发生了一场大战，共工内力耗损严重，结果被軨軨兽逃掉。自那以后过了数千年，軨軨兽遁逃得无影无踪，直到唐朝末年时，軨軨兽这才重见天日，开始兴妖作乱，也就是文中的这个牛魔王。

　　等牛魔王安排好了宴席之后，便派小牛妖下山发请帖，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已经进了妇人的圈套。

　　

　　牛魔王抓的这个妇人可不简单，她本名叫周荷花，是陈留县出了名的大美人。唐朝时民风比较开化，人们崇尚追求天性。周荷花天资卓越，身材傲人，追求者络绎不绝。

　　周荷花曾经嫁过四任丈夫，他们分别是木匠芦笙、书生范进、铁匠牛投仁、富二代殷境阮。除了他们四人之外，周荷花在陈留县还结交不少异性朋友，这些人皆是陈留县有头有脸的人物，比如季氏三兄弟：季伯常、季伯初、季伯应，还有朴氏祖孙三代：朴仁勇、朴义生、朴断腰。

　　周荷花除了有这些人脉资源外，在僧道界也很吃得开，陈留县正东五里有一座古撅禅寺，周荷花经常到寺里找老方丈慧玩法师探讨佛理。在陈留县正西三里有一座道观，里面的鸿儒老道和周荷花关系更密，周荷花干脆拜鸿儒老道为义父。

　　当周荷花被牛魔王抓住的时候，她便想着如何能够逃脱，倘若自己强行挣脱的话，自己非但逃不掉，可能还会惨遭毒手。周荷花见牛魔王神经大条，便想出一招计策，哄骗牛魔王摆一桌宴席，等到时乡邻们来齐了之后，再想办法共同除掉牛妖。

　　最先收到请帖的是木匠芦笙，他看罢之后义愤填膺，一把抄起斧子说道：“这牛妖太过分，竟敢霸占我前妻，我非剁了它不可！”书生范进住在芦笙家隔壁，他也收到了请帖。范进行事比较稳重，他劝慰芦笙说道：“倘若意气用事，恐怕只是羊入虎口，以你我二人之力，恐怕难以除妖。不如我写一封英雄帖，召集我们所有护花使者，共同营救周荷花。”

　　

　　芦生与范进有个共同的身份，他俩都是周荷花的前夫。他们都加入了一个名叫“荷花帮”的秘密组织，这个组织里面的成员自称“护花使者”。荷花帮的成员构成比较复杂，里面有周荷花的前夫、骈夫、情郎、和尚、老道，而且只有通过周荷花的考验，才能正式成为帮成员。

　　周荷花是荷花帮的精神领袖，他们都属于周荷花，但是周荷花却不属于他们任何一个人。不过这并不影响这帮信徒为周荷花冒险拼命，如果真要追根溯源的话，只能说周荷花太有魅力了，能够勾魂摄魄，让人欲罢不能。

　　很快，范进写了一篇《除妖檄文》，文中列举牛妖的种种恶行，又回忆周荷花带给大家的快乐，在文章的末尾范进写道“牛妖不除，荷花安复？若无荷花，人生何乐？”慧玩法师、季氏三兄弟、朴家祖孙仨以及鸿儒老道、艾透丕等人得知周荷花被牛妖所擒，纷纷聚到一起，发誓一定要将周荷花就回来。

　　牛魔王见帖子发出去好久，也不见有人影上山，就在他无聊郁闷之时，只见范进等人一齐上山。牛魔王见他们手里都带着大包小包，以为是带来的贺礼，连忙上前迎接道：“众位亲朋来就来呗，还带什么礼物？实在是太见外了。”

　　其实他们包裹当中并非是什么礼物，而是各自准备的兵器，芦笙脾气最暴躁，当牛魔王走到他跟前，准备接包裹的时候，芦笙一下扯开包裹，露出一把利斧来。芦笙恶狠狠地说道：“你这牛妖！吃我一斧！”说罢，便朝牛魔王头上砍去。

　　

　　牛魔王见势不妙，急忙用角去挡，结果牛魔王毫发未损，倒是芦笙的斧子被砍出豁口来。众人借此情形，也是各拉刀枪，朝牛魔王砍去。牛魔王这才明白，这伙人不是来给自己道喜的，而是要来取自己性命的。牛魔王腾空而起，从手脖上取下一只金镯，只见牛魔王念动咒语，众人的兵器全部被金镯吸走。

　　慧玩法师说道：“不好，它那法宝实在厉害，粘铁的兵器都会被它吸走，如今我们只能用各自的宝杵与它殊死一搏了！”说罢，慧玩法师身先士卒，将自己的二尺黑杵撅断，挥舞着朝牛魔王打去。其余众人此时也杀红了眼，纷纷效仿慧玩法师，一齐围攻牛魔王。

　　牛魔王替他们感到可笑，自己刀枪尚且不避，岂会怕他们这些肉质的棍子？牛魔王索性躺在地上，任由他们捶打，简直比按摩还要舒服。不到半刻钟之后，慧玩法师等人皆因失血过多，倒地身亡。

　　此时的牛魔王浑身舒坦，他将周荷花抱到一块青石上，行云雨之事。结果就在牛魔王挺枪深入时，周荷花胯下使出八成内力，将牛魔王的三尺钢鞭齐根夹断。牛魔王惨叫一声，绝气身亡。

　　原来，周荷花为了追求人间极乐，练就吸纳神功。起初的时候，只能夹断一根香蕉，三年之后，已经能够夹断黄瓜，又过五年，练就了削金断玉的本领。周荷花平日房事时，只敢使出一成功力出来，生怕伤了对方。今日她见牛妖害了自己这么多亲朋，她才决定使出杀手锏。

　　

　　芦笙等人因周荷花而死，周荷花将众人好生安葬，并在他们的坟边搭了一间草屋，为他们守节直到终老。此事过去许多年，周荷花的故事在当地仍在流传，而《牛魔酬宾》这个故事，也是从那时开始才流传下来的。

　　后记：

　　本故事改编自《山海经》中《軨軨》一篇，軨軨兽乃是上古神兽，就连水神共工尚且不能战胜它，结果它却死在了美妇周荷花的手中。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色是刮骨钢刀一点不假。珍爱生命，远离美色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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