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影改革20年坎坷路：新中国电影摇篮曾濒临倒闭

　　(记者成琪 张晓晔) 长春电影制片厂(以下文中简称“长影”)作为“新中国电影的摇篮”,创造了中国电影半个世纪的辉煌,曾生产和创作的影片一千部左右,译制影片一千多部,输送了两千多电影的人才。1993年,广电部启动了中国电影机制改革的3号文件。中影公司不再统购包销国产故事片,各制片厂必须自负盈亏。长影面临真正的困境。长影的影片日渐淡出人们视野,每年投产数量十分有限。“海南环球100项目”重新将长影拉回了人们的视野里,究竟长影有没有真正沦为地产商呢?中国经济网记者日前采访了长春电影制片厂总经理助理颜杨,她为我们揭秘了这20年来长影的发展和变化。一部清晰的长影改革史展现在了记者面前。

　　“新中国电影的摇篮”曾经濒临倒闭

　　“原来长影就只做一件事,就是拍电影,拍好电影,拍的电影只要通过审批,通过立项,电影拍出来以后,不用考虑它的收入是多少,收入多与少与长影没关系,因为有政策。当时拍的电影无论多么成功,比如导演、编剧,包括知名的演员,让我们能够称他们为真正的艺术家,这些艺术家们,事实上当年赚的也都是普通人眼里正常的工资。”颜杨告诉中国经济网记者,当时长影的编剧、演员、导演没有所谓的片酬,他们要创造一部片子,可以去体验生活一个月、或两年、甚至三年到五年,都属于正常工作。当时在影片创作过程当中,长影的流程很完善,整个演职人员规划都非常全面。那个时候长影为新中国创造了很多难忘的,现在可以说传世的经典作品。

　　但是计划经济跟市场经济接轨的时候,长影这个龙头企业进入低谷,人们都说:“船大不好掉头”,当时的长影就是这样,它有几千名老艺术家、演职人员,包袱很重。“那个时候长影经历了很长时间的一段低谷,没有钱拍电影,拍完电影又不知道怎么去发行,因为当时没有人做过这个事,中国在电影市场没有发行的概念,只有电影院,就是给老百姓或者单位发一个电影券。”颜杨告诉中国经济网记者,长影曾经一度到了濒临倒闭的程度,别说工资开不出来,连采暖费都交不起。

　　历经八年才完成改革 长影担当改制先驱

　　在中宣部、国家广电总局、吉林省委省政府的决策下,长影换了一届领导班子,配了一个年轻的干部,懂经营、懂管理的,就是现在长影在任的董事长刘丽娟。颜杨说:“当时这届领导班子,不是做先驱就是做先烈了,那个时候长影真的很不容易,帐面上只有三万块钱,还有一个民营公司给我们打官司,长影还欠民营公司八百万。”当时的长影根本谈不上生产。

　　这时长影启动了一个改制的方案,“当时业内有一句话叫‘中影靠中央,上影靠地方,长影靠改革,不改革你就死路一条了’。”颜杨告诉中国经济网记者,当时改制的方案,在当时那个年代,长影改制条件是最优厚的,不仅仅是在吉林省各个行业条件是最优厚的,在电影业界内是最优厚的,人是最多的,所以他们历经八年才完成改革。不换理念就换人,当时长影分几步改革,“比如自由职业者,自由制片人,就是厂里仍然保留你的工职,给你交保险,让你自由去创业,然后长影给你做,让你没有后顾之忧,不行再回来。还有一部分是长影开部分工资,部分走到社会上去,然后一部分通过大家自愿签了合同的,买断工龄,年龄差不多到了,还有一部分提前退养,通过几种方式来进行这种八年时间。”

　　长影改革的阵痛 映射整个中国的改革阵痛

　　颜杨表示,当时在改革过程中,长影是阵痛的。长影的这些艺术家们,这些演职人员,职工们也经过了这种阵痛。因为原来已经习惯了财政拨款,财政养着大家就可以了,然后只想创作这一条线就可以了,忽然之间让一个艺术家,每天研究创作的人,去研究怎么赚钱,怎么生存,“长影的阵痛就是这些艺术家的阵痛,就是电影演职人员的阵痛,他们要拉下脸来考虑我怎么走入市场,但是我想不仅仅是长影的阵痛,是整个中国的阵痛。如果没有这样的阵痛过程,中国整个这个社会的进展的车轮它也不可能从泥泞迈到阶石上来,这个现在是反过头来把历史验证了,中国必须发展经济,如果不发展经济,还是计划经济的话,中国可能还没有未来。所以我们反过头来看历史是对的,但是当时确实遇到了很多困难,很多人在这个过程当中走出去了,现在中国电影业内的,80%都是长影人,自由职业者,但他关系还在长影,有的是买断了,有的是退了,但是他们现在赚取的,包括在社会地位上和赚取的社会资金上,远远要比当时给你开三百块钱工资要强,他们应该也是受益者。”

　　长影首先解决了工资封顶的问题,重新进入了社保。颜杨告诉中国经济网记者,当时有各级政府的支持,但大部分钱还是厂里补贴的,他们每年拿出几千万,一直交到他自然交完。去年长影拿出三千八百万把所有大集体问题都解决了,全都上了社会保险,全都跟着社会保险走了,长影的大集体问题全都解决了,颜杨告诉中国经济网记者,“这个也是我觉得在所有的电影行业里我们应该是率先完成的,而且不仅仅是电影行业,在中国的国有企业里面,过去的大集体里面,我们绝对是走在前列,而且长影不像一汽,不像工业企业,它们的产值很高的,长影文化产业,我们可以翻番发展,但是我们赚钱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是不容易的,现在是赶上好时候了,叫文化大发展大繁荣,但是前几年文化挣钱很困难。”

　　借助好莱坞模式 以电影为核心实现产业发展

　　长影是如何发展的?怎样变得有钱?有钱后还拍电影吗?怎样能解决长影这么多民生问题?

　　颜杨告诉中国经济网记者,单是民生问题,从2010年到现在,长影投入了1.2个亿,而且还没完,源源不断,只要有长影员工,就是这样。

　　“长影永远要拍电影,拍我们的电影是主业,是我们的根基,也是我们的社会责任,也是我们的历史使命。要拍片,首先要有人才,第二要有资金。”她说,当时长影想借助好莱坞的模式,叫做电影产业发展,从2000年就开始启动,走电影产业化、产业链的方式来发展产业。不单纯的只拍电影,要以电影为核心,做电影文化产业模式发展。

　　他们首先建了吉林省各地的电影频道,叫做长影频道,以电影为主。长影还有洗印厂,前年,洗印厂为长影赚了七千万,赚到胶片洗印70%的营业额。同时还有期刊公司,《电影世界》、《电影流行》是主流的导向性的杂志。在2005年,中国第一家的电影主题公园开园了,叫长影影视城。它的模式是电影工业和旅游工业相结合的模式,以电影为核心,让大家真正体验、参与电影。这也是当时长影的电影产业链的发展模式,他们在2000年就开始策划了,然后2005年5月29号开园的。

　　长影影视城的成功带来了海南100的机遇

　　长影影视城以60多年的电影文化的品牌为基础,是唯一一家以电影为主题的主题公园,以先进的特效电影的技术于一园。长影作为中央文化体制改革系列的单位第一批示范单位,在政策上长影获得了很多这方面的支持。改革初期,长影开展土地置换,将老厂区21公顷土地以3亿元价格卖给长春国信集团。随后,贷款3亿元,总共6亿元建设长影世纪城。

　　颜杨告诉中国经济网记者,“现在长影影视城只占了三分之一,只占了三十公顷,我们还有七十公顷土地,都是我们可以再继续使用的,也是长影的资产。长影影视城的建立非常成功,建立七年以来,它的维护也越来越多,经济效益越来越好,”

　　现在长影影视城成了长影集团重要的经济支撑点,长影影视城让长影在各个过程当中产业模式越来越成熟。虽然长影影视城很火,这个季节去长影影视城还要排队,有的时候排一个半小时,但是它毕竟地处长春,长春是在东北,人员比较少,颜杨表示,长影开始研究如何走出去,怎么进行下一步的发展。他们先是到上海看影视城的项目,来过两次,觉得在上海建太难了。

　　后来长影来到了海南,海南政府需要这样的文化项目,海南有阳光,有海水,有沙滩,有游客,长影有文化,用长影的文化创意和海南的阳光、海水、沙滩结合到一起,相得益彰。颜杨告诉中国经济网记者,当时在进行海南100这个项目的时候,一起竞争的有中国的民营企业、国际著名的电影公司,最后长影胜出了,不是因为长影有资产,而是因为长影有好的规划,好的定位,好的理念。

　　海南项目投资四百多个亿,钱从哪儿来啊?颜杨告诉中国经济网记者,十七届五中全会和六中全会,鼓励文化跨区域发展,鼓励文化走出去。“首先,政府会给“海南100”项目政策的扶持。中国发展文化创意产业,什么是文化,什么是创意,首先最简单理解它不是实体,它不像生产一瓶水,需要投入多大的成本,才能生产出来一瓶水,有设备、有生产线,而文化有创意,只要有创意,就能吸来很多的资金,所以它就不缺资金,而且我们的资金来源,一步一个脚印,每个脚印都很扎实,但是经得起考证。这个考证就需要很专业的,和各级政府,和专业的职能部门,是有审核的。我们项目不仅仅包括长影影视城,里面还有其它的,有影视娱乐和影视制作,和影视后期,还有一个大的产业基地,构成一个综合体,比如说我们在主题公园里面有三大园,他可以看到世界上所有的人,包括在海南,三大主题园区,而且我们还有创意小店,我们还有名人工作室,我们让导演、演员等等的,做大型的创意园,它是什么呢,你就可以在这儿住,可以在这儿创作,可以在这儿开发,可以在这儿招商,什么都可以。”

　　长影主题公园的成功反补了主业

　　大家都说长影的土地搞房地产了,颜杨认为,他们并没有搞房地产,做的是主题公园,是主题公园做的成功,反补了主业。也是前人打造出的品牌,让后人去享受,比如说有4D电影、动感影院等等。有八十公分高大的荧幕,然后有影视的制作,可以让你制作一部电影,还有制作特技电影,能够制作成超人。在拍摄现场,给大家看电影怎么拍摄的。

　　把电影历史、爱国主义教育和现在的科技融为一体,就是创意产业、文化产业。社会的认可,经济上的认可,让长影有钱了。长影现在的“海南100”项目,因为长影影视城模式越来越成熟,“长影在长春可以发展,那么在海南也可以发展,长春有季节限制,海南就四季如春,游客如潮,如果在那儿发展的话,应该有更好的经济效益,可以给长影更好的支撑点。”颜杨告诉中国经济网记者,当时长影当年在长春建主题公园的时候还有很多人不理解,人们通常认为主题公园的概念是做秀的,是给房地产做配套的,包括国际上都是这么做的。“但是长影没有这么做,因为当时政策不允许,不允许你做房地产,我们也没有做房地产,我们也没有做房地产的经验,但是恰恰长影现在实现的是什么呢?地区拉动了,我们解决了很多就业问题,我们当年长影影视城现在的位置是一片荒地,现在你可以去看,周边有几大宾馆建了,房地产建了,政府建了,旅游建了,博物馆建了,就是把周围所有的房地产文化产业带动起来了,所以吉林省非常认可。”

　　“三园一线”打造长影文化

　　长影影视城已经开业七年了,二期明年将对外开放,环球100项目也是一期期开放的,这四百多个亿也不是一次性投进去的。长影现在的产业,不仅仅是长影影视城,有“三园一线”,三园:一个是长影影视城,在长春;一个是海南的,还有一园,就是长影老区。长影的老区,85年的建筑,再不改造就塌了,长影把它当成文物,把它修旧如旧,把它结合了过去的建筑,结合了过去的历史,又结合现在,去进行创意,明年就可以对外开放,长影老区将被打造成为展现长影电影艺术的电影博物馆。

　　在长影老区里可以看到了很多长影的历史,也是通过现在先进的手段,和博物馆原有的传统一些东西进行结合。而且,还把原来的长影几大摄影棚,原来长影的一系列的还是有非常有感觉的,“因为我是长影人,非常有感情,横着的大铁门,一二三四五六七还留在那里,我想结合在一起,打造成高档的专业电影院,另外还有一个高档的音乐厅,因为长影乐团起码还活跃在演出的一线上,每天我们为长春市民和长春市的游客,带来一场到两场电影交响音乐会,我想它将为吉林省,提高城市管理有作用。”颜杨说,“真正做到长影的文化,真正做到电影城,并不是每个城市每天都能让你欣赏一场电影,我们会为你每天呈现出来。”

　　“三园一线”的“一线”就是院线。颜杨告诉中国经济网记者,电影在操作上跟原来不一样了,原来是统购统销,现在要花钱,你得有人买,有人买票,那么买票在哪儿买呢?电影院,当然了还有很多量化指标,但是最重要的就是电影院。现在中国电影遇到了一个难题,或者是一个瓶颈,就是服务很多,很多电影历经几年心血打造出来,叫影院一日游就下线了,比如说以去年为例,去年我国生产影片五百多部,真正盈利就几部,进入院线才一百多部,影院很重要,中国不是起步晚,中国的历史环境和现在的大环境,导致出来中国电影有它的特殊性,它不能完全商业。美国的影片,充斥了中国所有的电影市场,电影院唯利是图,因为他是企业,现在大家都爱看美国大片,当然花钱买美国片了。因为影院都在建立在繁华的商业区,租金非常高,现在的电影竞争非常残酷,一部电影三七分,30%可能给到制作方。

　　长影原来是短板,没有影院,再好的影片,不能去卖钱。当年长影办不起,一个影院几千万,还有运营费。现在长影终于有钱了,把民生问题120亿投上去了,轻装上阵,现在可以打造影院了,今年长影将有三到四家影院全都开业,那么第一家影院在一月份已经开业了,第二家影院,马上就会开业,那么还有在长影老区的电影院也会开业,他们在其他院线也有股份投入,会不断地发展自己的院线,不断地发展影院。

　　长影要给大家带来过亿的市场化影片

　　颜杨透露,电影《铜雀台》马上要上映了,明年长影还会给大家带来一部过亿的市场化影片《大航海》。在长春电影节期间,他们将做《大航海》的发布会。长影明年的,后年将要上映的大片现在也在制作中。颜杨表示,除了主旋律影片他们正在探索,他们也开始涉足小成本影片。长影有三部影片获得五个一工程奖,今年的《大太阳》、《辛亥革命》,还有《信义兄弟》,《信义兄弟》是小成本电影,只有二百多万的制作。现在中国的影片动辄几个亿,没有几个亿现在没有人看,收益分成风险太大。长影和民营公司不一样,是国有资产,在投入上非常谨慎,中小成本也能创作出好片子。《信义兄弟》是小成本电影,也得了几个奖,不仅仅是这个五个一工程奖,去年华表提名、金鸡提名、百花提名,然后包括电影频道的百合奖一等奖,非常感人。

　　现在长影探索还有两个片子,一个是《西单女孩》和《索道医生》,是主旋律影片,是今年的十八大的献礼影片。他们要把这两部推上院线。

　　感谢媒体 我们没有停止一直在奔波

　　面对质疑,颜杨表示,长影无论如何都感谢媒体,“不理解有的是关心,诬蔑长影,也是关心长影,我们还是很感激,”她说,“长影不想靠,不想等,我们靠不起、等不起,我们不能靠着政府,我们也不想去哭穷,时代不听你的哭声,不看你的眼泪,就看谁笑到最后,长影只有靠自己,主动站起来去干,所以大家也着急,看到所有的大片全都是长影的,我们也希望,但是不可能,要有一个过程,而且电影要百花齐放,其他电影厂的电影也好看。所以就是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一直在走路,没有停止,一直在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