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从宿命到觉醒

　　就像史诗中的开场白一样，第一章揭示了本书将要探讨的主题：这个国家的政治、军事和商业领袖巨大、甚至无情的力量，穷人阶层缺乏力量，年青一代的疏离，富人阶层的与世隔绝，中产阶级的百无聊赖，以及所有人的无力感和视而不见。它也开始揭示整本书的组织策略：它利用运动和静止来推动读者阅读整本书，使他们停下来思考他们之前所看到的，它运用辩证比较法引出意料之外的思想和联想，它依赖概念、形式、主题和语言的重复来传递统一。

　　随后的章节，利用先前建立的结构，阐述以上这些主题，并扩展仅在第一章中简要提及的主题。正如弗兰克1955年在给父母的信中写到的，他将第二章定位到了美国人衣食住行玩乐的方式上面。

　　它以一张7月4日国庆节的照片开始，恰如其分。然而弗兰克向我们展示的，在纽约杰伊市城市绿地上飘扬着的那面大旗仿佛从天而降，看上去却那样古老、破旧，几乎是透明的（《美国人》插图17）。

　　

　　插图17 7月4日-纽约，杰伊

　　作为一个归化的美国人，弗兰克渴望获得公民身份，他当然知道7月4日是庆祝《独立宣言》颁布的日子，他也清楚地知道《宣言》中标志性的内容，“人人生而平等”和“造物者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他尖锐地暗示到，20世纪50年代的美国还没有给予所有人这些权利。

　　“7月4日—杰伊，纽约”之后紧接着便是反映身份血统分层隔离的“电车—新奥尔良”。这张照片中，被摄者被严格按照种族、性别、年龄以及自然环境本身来划分（《美国人》插图18）。

　　

　　插图18 有轨电车-新奥尔良

　　借用弗兰克自己话，本章前半部分的其他照片也描绘了玩乐中的美国人，赌场里、酒吧里、旅馆里。然而，即使不是《独立宣言》中所说的那些快乐，玩乐的概念至少还意味着一种享受感。但这些美国人似乎是冷酷、失落、疲惫的，甚至是一种威胁性的存在，而不是放松、无忧无虑或和平的。

　　弗兰克展示了几个看起来漂泊不定、格格不入的人物形象，他们或在发光的自动点唱机里寻找意义，如“酒吧—拉斯维加斯，内华达州”，或者在宗教里寻找意义，如“耶和华见证人—洛杉矶”（《美国人》插图24.28）。

　　

　　插图24 酒吧-内华达州，拉斯维加斯

　　

　　插图28 耶和华的见证人-洛杉矶

　　当他向我们展示美国人居住的地方—洛杉矶破旧的房屋，内布拉斯加州孤独的农舍，蒙大拿肮脏的建筑，或者纽约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他也是在谈美国人的生活质量：阴暗、疏离、无名无姓（《美国人》插图26.27）。

　　剧情片

　　插图26 旅馆窗口即景-蒙大纳州，比尤特

　　

　　插图27 都市生活保险大楼-纽约

　　他强化了这种孤立和分离的感觉，把这一部分中的几张照片辩证成对地放在一起对比——穷富对比（“出租屋—邦克山，洛杉矶”和“耶鲁大学毕业典礼—纽黑文格林，纽黑文，康涅狄格州”），城乡对比（“从旅馆房间放眼望去—巴特，蒙大拿州”和“大都会人寿保险大厦—纽约”），内在和外在的对比（“酒吧—盖洛普，新墨西哥州和美国30号公路奥加拉和北普拉特路段，内布拉斯加州”）（《美国人》插图20.21；26.27；29.30）。

　　

　　插图20 客栈-洛杉矶，邦克山

　　

　　插图21 耶鲁毕业典礼-康涅狄格州，纽黑文，纽黑文格林

　　

　　插图29 酒吧-民意调查，新墨西哥

　　

　　插图30 内布拉斯加州奥格拉拉和北普拉特河之间的美国30号公路

　　为了增强这种短促有力的节奏，迫使读者的目光和思考在序列中前后移动，以便发现它们之间的联系，弗兰克交替运用了一些孤独的画面，有的是小团体的一份子，抑或是夫妻中的一个，他们中很少有人与周围的环境或彼此之间产生过真正的联系。

　　第二章的最后一个序列是五张关于汽车和高速公路的照片，这是本书中最富电影色彩的一部分，它建立在先前建立的残酷酸楚的基调之上。沿着美国人对汽车、道路和焦躁不安的运动的迷恋轨迹，它从一张两个人的照片——凯鲁亚克在他的介绍中判断是两个搭便车的人，他们坐在弗兰克的汽车前座上，赫然靠近他的相机，似乎被前方道路的景色迷住了（插图32）。

　　

　　插图32 美国91号公路，驶离爱达荷州布莱福特

　　到“圣彼得堡，佛罗里达州”—由于年龄或经济上的原因，一些老年人被剥夺了开车的能力，他们闷闷不乐地坐在公共汽车站，而一辆汽车从他们身后疾驰而过（插图33）。

　　

　　插图33 佛罗里达州，彼得斯堡街

　　到“被盖住的汽车—长滩，加利福尼亚州”，盖着的汽车几乎和它后面的房子一样长，像是一个诡异的预感，一具被盖着的尸体出现在下一张照片“车祸—美国66号公路，温斯洛和旗杆市之间的路段，亚利桑那州”（《美国人》插图34、35）。

　　

　　插图34 被遮盖的汽车-加利福尼亚州，长滩

　　

　　插图35 车祸-美国66号公路，位于亚利桑那州温斯洛和弗拉格斯塔夫之间

　　在有关汽车的视觉上的重复和变化以及对其运动的概念性暗示的共同作用下，观众们通过这一序列被推进到了最后一张看似一望无际的公路的照片—“美国285号公路，新墨西哥州”（《美国人》插图36）。一个黑漆漆的看似不详的形象—“长镜头下的夜路像箭一样射向荒凉无垠的远方，在被囚禁的月光下，是平坦的令人难以置信的美国新墨西哥州”，凯鲁亚克写到，照片中一辆小轿车从远处驶来，仿佛在暗示，这种从执念到死亡的不安、紧张的循环是永无止境的。

　　

　　插图36 美国285号公路，新墨西哥州

　　(未完待续)

　　END

　　原标题：《《Looking in》4-《美国人》：从宿命到觉醒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