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家族》平淡、琐碎、真实的力量

　　如果在几个常规维度上从总体评价这个片子，我认为它剧情平淡、节奏缓慢，并非一部扣人心弦的剧情片。但它在构图和调色上非常清新舒适，是我比较喜欢的典型“日系”风格。虽然整体偏暗，甚至有好几幕暗到看不清画面内容，但倒也契合影片题目中“小偷”二字略显阴郁的色彩。

　　作为文艺片，不管是在剧情上还是视觉感官上，《小偷家族》都比较平平无奇，没有烧脑的剧情反转、刺激的枪林弹雨和诡异的午夜凶铃，而是用大部分的进度条平淡地叙述了一个“拼凑”起来的小偷家庭的日常故事，并逐渐揭开这个家庭每个人的来历。

　　网上很多评价称这个故事表现的是平淡琐碎的生活下的不平凡的人情与羁绊。我并没有被片子中的羁绊打动，因为片中确实没有突然爆发的高潮催泪点——但片子中家庭的相处模式却是琐碎真实的，这是它的平淡之处，也造就了它的可贵。在我看来，这部现实主义题材的电影，在真实、理想与荒谬之间取得了它独有的平衡——用真实平淡的日常包裹住理想的内核，荒谬的人间。

　　关于对《小偷家族》剧情的剖析、主题思想的挖掘，专业的影评人们早已翻来覆去地写遍了，我一没资格讲，二也没内容讲。有人说这是展现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展现它的珍贵又脆弱；有人说这是对灰色的描绘，“善良”与“邪恶”间的游移；有人说这是对家庭的解构，从这种解构出发抨击日本的制度……无论看见哪篇影评，我都觉得说得蛮有道理，我确实没办法比别人说得更有深度、更有水平了。

　　做不了人间“挖掘机”，倒是可以试着做做人间“显微镜”。《小偷家族》不仅主题内涵并不如它表面展露出来的简单，故事的叙述方面也并非平铺直述，而是深藏不露。剧中的很多疑点都可以用画面内容中的细节回答，一些看起来冗余的镜头和对话，都是对剧情的补充完善。

　　01

　　“伪装”家族的初现端倪

　　这段对话看似平常，似乎只是居委会大叔对老人日常的慰问和关心，但其实在三言两语中揭示了在邻里眼中老太太是老无所依的孤寡老人，家中的“父亲”也并不是老太太的儿子。这是影片在较早期为这个家族背后的非血缘联系埋下伏笔的之一。

　　02

　　另外一个名字

　　亚纪从事情色工作的时候给自己起了另外一个名字，叫“纱香”，老太太在影片前期谈及这个名字的时候调侃亚纪“真坏啊”，这个有点让观众摸不着头脑的评价给影片留下了一个小悬念。在影片中期，这个疑问在一个细节的之处有了答案，在老太太后面上门假借祭拜之名向前夫的儿子要赡养费的时候，插入了一段家中读高中的女儿出门的内容，揭示了“纱香”这个名字真正的主人。

　　仿佛给“纱香”这个名字安上不那么干净的头衔，就能缓解亚纪的嫉愤和敌意。

　　03

　　“家族”的联系

　　影片进行到中期，已经大致揭开这个在狭小的平层房中居住的六口之家并非靠血缘联系在一起。一次午后的闲聊，治问亚纪觉得他们是靠什么连在一起，亚纪说，靠钱，一般人是靠钱，治则信誓旦旦地说，我们可不是一般人。

　　是的，在接踵而来的变故发生之前，他们靠小偷小摸、打零工、养老金和“赡养费”维持生活，贫穷的他们似乎确实无所谓物质和钱财。

　　但并没有永远“不一般”的人。当老太太猝然离世，年轻劳动力们被裁员，几乎失去所有经济来源时，微妙的平衡还是被打破了。

　　这个故事是理想的，但也没有那么理想，也许是理想与现实，虚构与真实之间的和谐。

　　04

　　同样的熨痕

　　信代和百合一起洗澡的时候，发现她俩身上有相同的被熨斗烫过的痕迹，暗示她们都曾遭受过家庭暴力，这或许也是她们相遇的原因。

　　05

　　山户屋的老爷爷

　　山户屋是他们经常行窃的一家便利店，家里的洗发水、沐浴露等日用品基本都是祥太和治从这里偷回家的，从未被逮住的他们以为自己的行动天衣无缝。

　　在祥太带领百合的一次行窃中，老爷爷叫住了祥太，让他别再让妹妹干这个了，这句话对祥太产生了重大的影响，是片中除老太太去世外最重要的转折点，也暗示了老板其实并非对他们从前的行为一无所知。

　　影片到了后期，祥太为了保护妹妹而被警察抓住以后，逃跑、逃跑未遂、审问等剧情的环环相扣，节奏加快。

　　中前期这些平淡、琐碎的生活内容也一同爆发了。那些平淡、琐碎、真实的日常，堆砌出他们在审问中的表达的逻辑。他们为何停顿，为何流泪，为何猜忌，都有迹可循。

　　用日常来叙事缺少冲击感，也许会让观众看得直打哈欠。但不可否认的是，比起用恢弘的场面和跌宕起伏的剧情刺激观众的感官，这些平淡、琐碎、真实的细节的叙述更显得风平浪静下的暗流涌动。鲁迅说，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打碎给人看。用细节构造一个理想的，互相取暖的“家”，再戏剧化地打碎它，何尝不是一种悲剧，又何尝不是我们所经历的人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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