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解粽：金瓶梅里吃粽子原是偷情暗号，在“端午恶日”预示灾祸

　　吃粽子、赛龙舟、悬艾草、配香囊是当世人对端午的节庆记忆，也是流传广泛的风俗。在明清小说中的端午节，大体与今日相同，其中“解粽”即为端午必不可少的佳肴，如同除夕要有饺子一样。

　　作为我国夏季传统的民俗节日，端午从古至今为人们所重视，但民间始终将五月五日称为“恶月恶日”，从民俗学的角度解释是古代先民把数字进行神秘化，五月是阴气开始旺盛的月份，而重五更是突出了端午在时节上的灾祸性。因此，历代民俗典籍都延续了这种说法，《荆楚岁时记》有云：“五月俗称二月，多禁。”

　　“解粽”是端午吃粽子的动态化表述，在唐宋时便有此称谓，是以又称为解粽节，人们解开粽子比试艾叶长短，以叶长者为胜，叶短者为输，热闹非常。不过在《金瓶梅》中，端午“解粽”少了博彩的兴头，似乎成了“偷情暗号”，参与“解粽”的男女在端午日“偷情”又印证了灾祸和不详。

　　铲君前文有述，《金瓶梅》中端午酒宴有二处，但端午“解粽”却有三处，且暗合“金”、“瓶”、“梅”三人，贯穿全书：第一处为第六回潘金莲毒死五大之后，端午节与西门庆“解粽”偷情；第二处为第十六回李瓶儿新寡之后，邀西门庆“解粽”苟且偷欢且商议过门之事；第三处是第九十七回庞春梅与陈经济“解粽”于凉亭之上勾连不堪。

　　《金瓶梅》行文最大的特点便是市井烟火气，市井俚语皆可如画，轻松活泼处令人忍俊不禁，且有不少“黑话”切口，类似于今天无伤大雅的“荤段子”。全书中三处偷情都将“解粽”隐喻为“宽衣解带”、“行风月事”，可谓“美人不淫是泥美人，英雄不邪乃死英雄”，为全书增色不少。

　　但西门庆、陈经济之流却非英雄，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也玷污了美人，徒有骨相，无法做到“君子好色而不淫，可阅尽人间春色却不可处处留情”的立身之本，有人贪恋美色，有人贪慕虚荣，有人心狭善妒，有人心术不端。看似不过为了“偷香窃玉”“一晌贪欢”，其实干的都是罔顾伦常、谋财害命的大奸大恶事。因此诸人的端午日“解粽”，非但没有驱邪祈福，反而离危机和灾祸不远。

　　西门庆与潘金莲端午偷情之后，武松归来，预示着潘金莲和西门庆危在旦夕。《金瓶梅》中的故事走向虽然没有像《水浒传》一样，武松斗杀西门庆，虐杀潘金莲直截了当。潘金莲反倒成了主角，在西门庆一番运作之下，竟然成了西门庆的小妾。但事情并未就此皆大欢喜，端午“解粽”的厄运连番而来，潘金莲情欲失控，接连杀了李瓶儿母子、宋惠莲，还索欲无度，用春药害死了西门庆，是《金瓶梅》中数一数二的“杀人魔王”，最后被武松用刀活剐致死，众人拍手称快。

　　西门庆与李瓶儿“解粽”偷情之后，也预示着危机重重。李瓶儿端午置办酒席，解粽为的就是嫁入西门大院。原本顺理成章，“富婆”李瓶儿在丈夫花子虚死了之后带着丰厚嫁妆，西门庆求之不得，可在更大的“富婆”孟玉楼的诱惑下，西门庆稍有耽搁，一波三折接踵而来。朝中杨提督被弹劾危及西门庆，陈经济夫妇投奔娘家，西门庆只得紧闭大门去东京活动，因此耽误了与李瓶儿的婚期。李瓶儿不得已入赘了蒋竹山，可蒋竹山不过是个“银样镴枪头”，愚蠢且不上进，西门庆暗地里派泼皮讹诈蒋竹山之后李瓶儿才得以最后一个嫁入西门府。虽历经波折，李瓶儿也算对西门庆有情有义，奈何“上梁不正”，与西门庆苟且本就来路不正，在府中更不会风平浪静，后来生了儿子被潘金莲嫉妒，落得个母子命丧黄泉，令人唏嘘不已。

　　庞金梅与陈经济的“解粽”偷情则最令人不齿，西门庆死后，女婿陈经济逼死了西门庆的女儿西门大姐，与两位小丈母娘潘金莲、庞金梅勾搭成奸，最终与两位大着肚子一起被赶出了西门大院。庞金梅命好，大着肚子嫁入守备府中日日得宠，如此过往也算有了归宿，却本性难移，再次见到陈经济之后淫心大盛，虽在端午之夜，凉亭之上贪得一时欢愉，不久后被被守备手下人撞破，陈经济死无葬身之地。《金瓶梅》中的文字刻画，虽没有像《红楼梦》一样处处“谐音暗喻”，却在市井俚语中有许多象征性隐喻。端午“解粽”便是一例，解开了粽子如同脱下来亵衣，看似温软如玉，肉香扑鼻，可要是罔顾伦理，心术不正，忍不住咬上一口，随之而来必然是厄运和祸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