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

　　夜来香的味道，开始浓郁了，才晓得，夜已太沉，而都市里，灯光永远不知疲惫，榕树在没有风的夜晚，睡得格外的沉。尽管夜，繁星一样的斑斓，可是苍老的古树只想要没有心事的睡眠，它无心忆起任何一件往事，但是如果你一定要问，那么起风的夜，它会娓娓道来，???

　　亭西外出，每次见到木棉，想方设法总是要得到她，大多数时候，他会提前开好房，自己在房间等，让木棉过来，他很细致，总是能找到一些能到躲避大堂，不需要登记就上得去房间的酒店，木棉明知道他会要她，却总也不会提前做什么准备，只是顺着他，他想要，她就配合。

　　聚餐结束了，亭西送木棉回家，一路上两个人就说说公司聚餐的闲话，人情世故，行业变动，也不知道如果他们不是一个公司，还会有什么话可以讲，木棉很难相信自己，竟然爱上一个，闲话聊天里面只是新闻政治，行业动态类的话题，但是木棉就那么习惯过来了，看到夕阳涂满珠江，云朵像火车排队追赶，木棉也只是静静看着，没有停下来拍照，也不会惊喜的说，看看窗外，他一点点的爱上了这个男人，这个一手提拔她，教懂他办公室文化，人情世故，这个为她升职加薪的男人，她充满感激的爱着他，隐藏起最传统的的欲望，卑微的爱着他。

　　每次塞车，或者过一个红灯，亭西总要亲亲的他脸，握握他手，不时手还伸过来揉搓她穿着裙子的大腿，木棉就由着他，不顺从也不反抗，木棉脑子里总是想，这个副驾驶位置上，如果是别的女人，亭西也这样吗?等红灯快跳完的时候，木棉会问亭西，很认真地问，你爱我吗？亭西踩下油门，脸上洋溢着很体贴的微信，很确定认真的回答，爱，当然爱你的呀。

　　快到木棉家里，一般亭西就停在他的小区楼下，然后拥抱告别下车，木棉就回家了.今天亭西驶到小区后面一排停车场树荫下的一个停车位里面，木棉心里微微的发紧，脑子里快速想到亭西想要什么，他把车停稳，手环过木棉的脖子，整个木棉揉搓在他怀里，喃喃到，宝贝你今天真美，他的嘴唇疯狂的吮吸着，手在两腿之间轻柔而又疯狂的探索着，木棉的呼吸一点点的急促起来，眼神一点点的迷离，他把手里软得像水一样木棉轻轻放在座椅上，整个人跨过两个座椅车之间的距离，压在木棉身上，座椅一点点下沉，他也一点点进去，木棉感觉自己就像一堆零散的的积木块，在被一点点拼进了亭西的身体里，亭西的唇在他的脖子里，发丝里，一点点浸润着它，像午后晒了一天的细草，天荫下来了，雨露一点点，草开始一点点的告别阳光的干燥，身体柔软只有水在肌肤中流动，木棉睁开眼睛透过车窗看到月光下，树影斑驳，亭西在她身体里的快乐，比不上此刻她抬眼看着凉月如水、树影婆娑、绿叶斑驳的快乐，原来离开酒店的的世界这么的美好，这一刻她才知道，他有多厌倦灯火辉煌的天花板，那色彩浓郁的旧地毯，还有那个总是厚重得分不清白天黑夜的窗帘，和发出消毒水气味的发白的床单，这些让她恶心已久，今天终于摆脱了。

　　许是太紧张，许是太刺激，一向持久的亭西，很快射了，他还是异常的小心，很及时的抽出来，射到了手里备好的纸巾上，有一些漏到了木棉的肚脐眼上，木棉用指尖触碰了一下黏黏温存的液体，马上被亭西制止了，压低声音说不要碰，很贴心的用纸巾轻轻擦拭。

　　木棉在回过神来，已经是一个整齐安静的世界，平静温柔的亭西，衣冠楚楚端坐在驾驶座位上，车里何曾有过一丝凌乱，片刻之前的激情就像一个梦，没有一丝痕迹，西服还是那样笔直平滑，布的柔韧，布的细滑，原来只要没有撕破，压揉烫折，都总归是没有痕迹的，这一刻的木棉突然想起---女人如衣服，她就是他一时兴起，披身贴肉的一件衣裳，左右玩赏一番轻松褪下，片刻的温存，留不下任何体温，哪里还能指望有痕迹呢，男人如手足，手足之间各种姿势在衣袖领口几番进出后轻松褪下，血液彭拜的刺激浪荡一场，在衣衫平整的归家，自有另一个女人过来贴心在为他褪下一身平整，彻底浣洗掉外面的一切，他不想要的，更是她不想要的，都在洗衣滚筒里面狠狠翻滚洗去，在披上宽松舒适的睡衣，睡衣陈旧松垮，在身上起落无痕，却岁月经久，温存整夜，无需更换，这样的生活，举案齐眉，岁月静好。

　　亭西轻轻一只手抚摸着木棉的秀发，一只手在扭着她的脸蛋，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说太晚了，回家吧，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亭西大概是世界上最会嘘寒问暖的男人了，不管行动如何，话语总是温润柔软，木棉把头贴在她肩膀上，看着窗外的夜色，今晚夜色真美，亭西拍拍她的背，嗯了一声，说回去吧，木棉只是不动，亭西你爱我吗？当然你爱你呀，木棉每次问，亭西都这样回答，怎么会不爱你呢，万一你不爱我了，你会告诉我吗？我不会不爱你的，亭西很愿意给木棉满满的肯定，肯定他的爱，肯定不变心，他也许不太知道，木棉有时候不需要他的肯定，很多时候，她希望等待他说，他不爱她，木棉想等待这样一个结果，因为她知道，她现在没有办法不爱他，亭西碰碰木棉的鼻子说，傻妞，别多想了回家吧，明天见。木棉下车，目送他的离去，回头看满墙的花花叶叶，红红绿绿，爬满一墙，错综复杂，说不清楚，这花为何是这样的颜色，又为何是这样的盛开，而她又为了什么，这样的与人纠缠不清，割舍不断。

　　这几年在亭西的教育感化下，她深深懂得控制情绪是多少的重要，职场太需要冷静，跟理性了，没有这个只能靠身体上位，木棉无意成为女强人，但柴米油盐跟女强人更配，她需要沉淀下来，去吸取人间烟火，这样他的朗朗才能茁壮成长，为了朗朗，该冷静就冷静，该理智就理智，就算需要献身，她也没什么可犹豫的，只是她遇到了，让她先付出感情在献身的兰亭西，亭西在跟他说，宝贝我喜欢你，那么那么喜欢你，我没有办法去跟自己喜欢的人说再见，他在亭西的真诚里泪水莲莲，蜷眷流连，多年以后，木棉才明白当初的自己多少可笑，展播教会了他一片真心的难能可贵，但是他没有告诉他错付的可悲，当时的自己竟是如此幼稚，果然中文系的女生，不适时宜，更不懂人间烟火，当初的献身，竟然被她看成堕落，而今，她多么情愿当初若只是献身，也只需要献身，如只是献身，逢场作戏一场，她总还有心，而今她身心俱献，毫无保留，情寄何方，心放何处，仿佛有出处总有回响，却无处安放，那些所谓尊严道德的东西，只能被揉成一团皱巴巴的纸屑，扔到没有阳光的垃圾桶里。她不介意别人怎么看他，但是她介意自己介意。

　　到家后兰心微信木棉，展播的弟弟展平考上清货大学了，木棉看着信息，一颗心微微的颤动着，清华大学一直是展播的梦想，十年后她的弟弟帮他实现了，那个有着展播眉毛、眼睛，鼻子的弟弟，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她，展播不会去上海的，如果当初展播去的是清华大学，会不会就不一样，会不会展播也许就不会离开了，木棉看看兰心的信息，湿了眼眶，想起十年前也是这样的午后，盛夏7月的午后，展播底底的声音说，你一直说你要去上海，与兰心一处，你看见我也去了上海，就想着我是想要跟兰心一处，而你怎么没有想到，我是想要与你一处，而你有可是为了跟我一处，又选择去了北京

　　兰心第一次见木棉，是琉璃水晶的感觉，木棉的格格的笑，真是银铃一般好听的声音，兰心回过头去，窗外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小酒窝、长睫毛、细刘海，瓜子脸，小家碧玉，人淡如菊的美。岁月里，都是静静的晒在老房子的里的阳光，地上是斑驳的瓦砾，头上是厚重沉实的木梁，摇椅上一张不解世界疾苦，人间忧愁的笑脸，不知道谁的一句老师来了，木棉止住笑声，安静坐会位子上，老师在上面也不叫起立，直接说，大老远就是你姚木棉的笑声，上课铃都打过来了，整个校园都安静了，就是姚木棉不安分，老师批评的时候也是宠溺的语气，木棉吐吐舌头，做个鬼脸，就像在家里被慈父批评了一般，完全没有惭愧脸红，因为木棉太闹，兰心太静，于是他们成为了同桌，初中两年的同桌，奇怪的是，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喜欢的东西却大致相同，爱看张爱玲、亦舒、讨厌王朔、超级崇拜金庸讨厌古龙、认可同龄作家韩寒，张悦然却讨厌畅销的郭敬明，当然他们最爱的是张爱玲和红楼梦，她们俩一动一静，衣着上兰心是白衣灰裙、木棉是花红柳绿，各式各样，兰心从来不八卦，别人凑群传什么八卦话题，兰心有多远躲多远，兰心最是认可无事就不会生非，耳根子清净，就六根都清净了，木棉是恨不得知道天底下所有人的秘密，啥事在她哪里是一点藏不住，别人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她是各种手段也要打听出来的。

　　兰心第一次见展播，是阳春白雪的感觉，展播不管沉默还是说话，脸上永远是在笑的，眉毛弯弯的，眼睛也弯弯的，嘴角也是弯弯的往上翘，没有谁会觉得展播是帅哥，他不算高大，也不魁梧，是瘦骨凌风的样子，但是看到他的脸就让觉得很舒服，就是红楼梦里面，琉璃世界白雪红梅的美好，感觉一切美好的东西都跟他相得益彰，长在阳光下，走在春风里，静默无声，良善低调。展播是年级的一号种子，没办法不注意他，不认识他，但是他本人却非常低调，友善，不清高，不孤傲，人缘也很好，兰心刚好是展播高一同桌，展播跟兰心同桌了一年，变成无话不说无话不谈好哥们，兰心把展播当闺中密友，展播当兰心是铁杆兄弟。

　　兰心初二插班生转入木棉所在的班级，初中2年跟木棉踏遍了操场，翻篇了学校的围墙，走路一人一个耳机，吃饭两对筷子一个饭盒，几乎同吃同住，不是木棉睡兰心家，就是兰心睡木棉家，结果是木棉以班级第一考上市重点一高，木棉是班级倒数第一，不过木棉也上了一高，用的是他爸爸的关系和人民币。

　　兰心整个高一跟展播一起的时间多过来了跟木棉的时间，也不是他们感情淡了，而是木棉开始谈恋爱，男朋友是学校篮球社的风流人物，就是在球场上让女生尖叫的那种，还会弹个破吉他那种，木棉在年级里也是家世身材面容都数一数二的人物，自然是鸳鸯眷侣，才子佳人的一对，兰心却连他的名字都懒得好好记住，每次听木棉说也是敷衍的听着，兰心本就是用功之人，高中面临的就是高考，兰心更是用功努力，而同桌正好是学校的头号学霸，从此成绩更是名列前茅。

　　高二下班学期，木棉突然很多时间缠着兰心玩了，许了过来热恋期吧，兰心跟展播的二人行就变成了三人行，展播跟兰心之前都是擦肩而过，真正认识是高二下学期，兰心过生日那天，上完晚自习，木棉非要给兰心过生日，但是留宿不能外出，木棉就提议在宿舍搞派对，但是兰心真心不喜欢热闹，于是他们约在宿舍楼背后的花园亭子里切蛋糕，木棉提议叫任何朋友都被兰心拒绝了，包括他的男朋友在内，后来就剩他们两个，结果兰心把另一个好闺蜜展播叫过来了，展播还给木棉精心的准备礼物，他们约好的在操场等，倒是木棉跟展播先到了，他们两个为了有点仪式感，就亭台石板桌子上摆上一个爱心形银光棒，然后荧光棒旁边在点上17跟蜡烛，兰心远远走过去的是看，看着木棉跟展播萤火花丛中，秋风点点，落红成阵，就像黛玉葬花后遇着宝玉，二人捧着宝玉从外面弄回来的书，黛玉坐在花架下，宝玉站在黛玉旁，两人默默阅读，暗暗背诵，自辞藻警人、余香满口，兰心迎着秋风慢慢走向他们，悄然入画，看皓月当空，佳人如梦。

　　正唱着生日歌，切着蛋糕，一个手电筒照耀过来，画风突变，门卫赵大爷，像猫一样出现在他们面前，那么大的校园，到底从哪个方向过来的，他们完成分辨不清楚，赵大爷一脸怒气把他们带到了保安室，三个人在办公室面面相觑，兰心安心等着写检讨，受批评，心里有些紧张，倒也不大怕，老师对于成绩好的学生一般不会怎样的，也就是批评教育一下，通知她父母，兰心也无所谓，父母天天忙着吵架，焦头烂额的，也没什么心思管她，展播双手交叉在胸前，靠着座椅，一脸任人宰割的无所谓，只有木棉心里翻滚过了多少算计，心里天灵灵、地灵灵默念菩萨神灵耶稣庇佑，千万不要通知家长，这个月已经被老师告状N次了，在通知家长，估计她爸就停掉她的生活费，正想着校长出现了，兰心跟木棉都惊呆了，这叫班主任就够够了，把校长也惊动了，满个保安室，就是他们俩突突的心跳声，这会兰心再也无法淡定了，感觉眼前千军万马，兵临城下，周边是楚歌四面，魑魅魍魉呀，在看看看展播，云淡风轻的站起来，对着校长喊了声，爸，我给同桌过个生日，我们切个蛋糕，吹蜡烛在聊会天，就回家睡觉了。兰心跟木棉的下巴差点掉到了地上，陆校长的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只说，过生日可以，不许在花园点蜡烛，引起火灾就麻烦了，这语气，异常的温柔，完全不是那个开学大典上，威严肃静的校长形象，说完用手抚摸了一下展播的额头，捋了捋他额前的头发接着说，夜深了，外面冷，你这衣服穿得有点太单薄了，要是你的同学不介意，生日可以到我们家过。看得出，展播有一个温柔慈爱疼他入骨的好爸爸。

　　展播捧着蛋糕带着兰心、木棉跟着他爸爸后面，回到教室楼的展播的家里，在展播的房间里，展播爸爸妈妈都识趣的说要睡觉了，晚上不好吃甜的，倒是展播家的小弟弟才上二年级，一说有蛋糕吃最是兴奋，等吃完蛋糕，展播妈妈切来一盘水果，热了三杯牛奶，跟兰心木棉聊天，问他们展播在学校表现，木棉最是嘴巴甜，先夸完展播在学校的优秀，在反过来夸展播妈妈年轻漂亮，教子有方，把展播妈妈夸得笑逐颜开，坐在展播床上想多聊几句，校长走过来催说，别打搅孩子了，咱们睡咱们，孩子过生日生日让他们玩的尽兴，就把孩子跟展播妈妈拉出去，给他们关上了门，展播妈妈一点不反驳展播爸爸，夫妻相视一笑，领着孩子轻轻把展播房间门带上，然后出去了，这一家子都是水一样温柔的人，瞬间在兰心脑海里浮现起，相敬如宾，琴瑟和谐，岁月静好之类的成语，一直以来，兰心以为这些成语都是躺在古典文学、言情小说、成语大全里面词语，每天看着爸爸的憋屈皱眉，妈妈的张牙舞爪，两个人为菜里多放两根蒜，烧水忘记关，下雨来不及收衣服，一点点的鸡毛蒜皮，就能能吵上半天的父母，真是无法想象，世界上有相视而笑的夫妻，看看眼前这个家没有半点柴米酱醋的烟火焦躁气，兰心感觉17岁的生日误闯入了一个四季如春的神仙家族，展播的父母亲仿佛是杨过小龙女从金庸小说里面走出来的神仙眷侣，兰心终于明白，展播脸上的阳光来自于哪里，就像木棉脸上的骄傲，这些都不是兰心能有的，她有得就是沉默的让别人看不懂的高冷。这些高冷是她对自己的保护，也是不想让别人的了解自己的卑微，有时候，了解是一种残忍，而陌生是最大的宽容与安全。兰心不是一个嫉妒心强的孩子，她不虚荣，也不认为贫穷有罪，对于木棉，展播，她并不会嫉妒，但是强烈的落差依然会刺伤她，所以发奋努力在她内心越发坚定，没有伞的孩子，就要努力奔跑，兰心对自己的定义。所以她不想交朋友，也不想谈恋爱，那些对于她来说，奢侈的太浪费时间，精力。

　　自此木棉更是缠着兰心展播厮混，只是隔三差五就让展播给他特批午间出校，夜晚出校等各种放行条，展播仿佛不会拒绝木棉一般，总是要求啥答应啥，木棉就知恩图报，隔山差五请吃奶茶，可乐，鸡翅什么的，都顺便捎带上兰心，高三下学期，兰心展播都如临大敌的等待着6月7日的到来，虽然是名列前茅的学霸，但是上战场还是第一次，心里不敢有丝毫松懈。

　　3月初刚刚开学，三人放学后，约着一起吃抹茶蛋糕，珍珠奶茶，木棉最近情绪不高，今天尤其差，只点了东西，便坐着不说话了，三人有很多时候就这么不说法静静坐着，倒也觉得安心，只是本来一起就是木棉叽叽喳喳，木棉一安静，就感觉世界都安静了，兰心盯着木棉的脸，知道她肯定不开心，想着无非就是谈恋爱的事情，展播在，兰心也不好问，于是就是三人就那么安静的呆着，展播的奶茶刚上桌边，一个拿着篮球的男生走过手臂把奶茶碰倒了地上，男生酷酷的说了声对不起，把奶茶捡起放桌面，展播还是好脾气的说没关系，男生也没多说话就准备走了，正走到店门口，木棉刷的站起来，喂，站住，男生回过来，还是酷酷的表情，也不说话，一副有何贵干的表情，木棉走到他旁边，奶茶碰倒了，就这么走吗，什么态度，男生从兜里掏出20块钱，不看木棉，只看店员，这杯奶茶20块够吗，店员点点头，只不敢说话，男生把钱扔桌子上，赔你一杯，男生扭头要走，木棉扯住了他的手，不要脸的臭流氓，拿钱打发谁呢，木棉左手扯着他的手，右手拿起展播洒了一半的奶茶，放在男生面前，打翻了别人的东西，好好的道歉会不会，男生耸耸肩膀，嘴里说，姚木棉你想怎样，木棉就拉着他的手，僵持着，眼神恨恨着，门口正好进来一个花花绿绿的女孩子，门铃铛清脆的响起，欢迎光临，女孩说，我等你半天，原来你在这里，男生甩开木棉的手，拉起那个女孩的手，被个疯丫头缠着，我们走吧，然后径直往外走去，木棉跟上两步，嘴里骂了一个王八蛋，手里剩的半杯奶茶全泼在男生身上，你他妈想干嘛呢，男生转过身来，哐当嘴角吃了一拳，动手的却是展播，兰心过来拉着木棉，展播跟那个男人扭打在了一起，很快店里来了制止的人，展播脸上也挂了彩，木棉说店里所有东西他来赔，老板息事宁人，男生跟那个女孩走了，兰心才会过神来，刚刚那个男生就是木棉的篮球社男朋友郭宇天

　　他们三人坐店里，等老板清算赔偿，店员在收拾东西，兰心要急救箱包帮展播擦处理伤口，脸上贴了创口贴，手上刺了不少玻璃渣子，兰心挑一个玻璃渣子，展播手缩一下，喊一回，木棉仍旧在对面一言不发，展播透过兰心弯腰帮他处理伤口的身影盯着木棉，看见她里忍了满眼的泪水，快要流下来的时候，木棉仰起了头，假装拨弄额头的刘海，顺手拭去了脸上的泪水，奶茶店里放着周杰伦的半岛铁盒，怎么这样子，雨还没停，你就撑伞要走，我拉不住你，他的手应该比我更暖，展播痴痴的看着，竟忘记疼了。

　　也不知道是展播的一拳感动了木棉，还是失恋的木棉想用学习麻痹自己，反正自那天打架以后，木棉终于肯听展播的劝，好好利用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奋力一搏，考个像样的大学，自此，木棉还真是发奋了，课余时间也是缠着展播给他补习功课，展播也是乐此不疲，临考前的一个学期，三人基本就是以复习为主题的相聚了，因为兰心的目标是复旦大学，木棉就想着随便考一所二三本的上海的大学就好，反正还能跟兰心一处，而展播自小立志就是清华大学，结果高考录取下来，展播被复旦大学录取了，兰心上了华师大，而木棉却被北京一所三本院校录取了，木棉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展播一个人跑到了木棉家楼下，他们两人在木棉家别墅后院的栏杆上靠墙坐着，许久没说话，木棉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哭过，展播问，你不是跟兰心说好要去上海的吗，木棉冷笑了一下，去干吗，看你跟兰心秀恩爱呀，展播愕然看着他，惊讶得说不出来

　　你可以跟兰心表白了，暗恋那么久挺辛苦的吧，虽然出了点小意外，不能在一所学校，至少是在一座城市

　　我跟兰心，你以为我喜欢兰心

　　难道不是吗，你不觉你已经瞒不住了吗，不过兰心好像不见得喜欢你，我问过他，木棉说得有些凄然，心里有点幸灾乐祸，但更多是酸痛

　　原来她这么想，展播诧异了半天，嘴巴一直张着，想分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在看看满脸哀怨的木棉，竟又觉得可笑了，诧异的脸上露了笑容，几乎要笑出声来，看木棉红红的眼睛，到底忍住了，只是说

　　还珠格格你们都看了，我也看了几集，有一集，小燕子跟五阿哥在院子里，小燕子以为五阿哥喜欢的是紫薇，我看电视，也觉得紫薇完美，只是世上男子，也不是人人都喜欢紫薇呀，五阿哥喜欢的不就是小燕子吗，小燕子自己竟然不知道，展播说得慢悠悠的，脸上全是得意，木棉只觉得可恼，可悲，只等着有足够的理由，可以大哭大闹一场，但是自尊心占了上风，压着恼怒，还是继续幽幽说道，你类比得甚是合适，可惜兰心是小燕子，你也未必就是五阿哥，后面那句说得有些咬牙切齿了，展播更是乐了，兰心如是小燕子，我自然就不是五阿哥了，只是你为什么眼红了，又生气了

　　好你个陆展播，难道她失去他，还要让他识破了，断不能了，断不能了，他越是乐呵，她越是要忍住了，难道还让得意的以为，这么些年来，他陆展播左右逢缘，左右二美尽收心底了

　　木棉心了打了好几转，终究定住了，只说，祝愿有情终成眷属吧，你这会该去找兰心了，木棉起身往离开，展播跳下栏杆拉住木棉的手，木棉回过头来，终究是没有忍着，只说，难道非要看着我哭，你才开心吗，展播没有在笑，像做错事的小孩，木棉只说放手，展播只是摇头，木棉眼泪下来了，只是那天，你不该，不该动手的，展播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只说到，不是我不该，是你不懂，哪天你是这样的流泪，今天也是这样，只是那天你的泪水我知道我是治不好，止不住的，今天倒是可以了，对不？木棉红红的脸，大大的眼睛，努力睁得很大很大，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是什么错了吗，是是这样吗？她等着她，客厅的八卦钟开始敲打报时

　　叮当，第一下：风吹过秀发，风有一组待解开的密码

　　叮当，第二下：夕阳总是无限无限的好，暖得不像夏天

　　叮当，第三下：一群鸽子扑落红屋顶上

　　叮当，第四下：斜阳下恋人的拥抱拉长了身影

　　叮当，第五下：晒过一天的狗尾巴草散发出恋爱的味道

　　展播底底的声音，你一直说你要去上海，与兰心一处，你看见我也去了上海，就想着我是想要跟兰心一处，而你怎么没有想到，我是想要与你一处，而你有可是为了跟我一处，又选择去了北京呢？

　　兰心跟木棉下来高铁站，一路上，兰心都不敢问木棉是否回家，下了高铁，兰心拦下来一辆的士，木棉也跟着上车，兰心就知道，她不用问了，木棉也不会回去他的那个家，兰心想，木棉还有多少的恨，这些恨，彻底淹没了那个爱笑的木棉，只有朗朗在身边，那个笑才又回到木棉脸上，近来，貌似兰心恍惚又看到这个笑，没有朗朗的时候，是在哪里，兰心努力的想，努力的想，画面刚刚从脑海出来，木棉大腿上的一巴掌把她从沉思中拔了出来，喂，我要吃盐酒鸡，还有卷粉、还有沙姜猪脚，那个吃货的木棉倒是一直在，兰心白了一眼，美得你。

　　兰心家在6楼，电梯还是没有，木棉这次倒是没有抱怨，也没大小姐脾气，倒是左右提箱，右手挎包的一步步气喘吁吁的到了6楼，兰心家的门早已打开，二老都站在了门口，惠爸、惠妈，木棉行李放下，乖巧的拥抱二老笑语寒暄，倒是兰心就喊了个爸妈，然后把行李拿进了房间，你是睡我弟的房间，还是跟我睡，兰心问，就你房间就好，不然小鬼女朋友要吃醋了，那个俏皮的木棉难得的回来了，兰心感慨的有些想哭，看着木棉跟爸妈家常里短的对话，一边奉承着爸妈的保养好，身体好，还一边眉飞色舞的汇报她跟兰心的各种好，兰心呆呆看着，仿佛有一个世纪没有的见过的木棉，重新的又回来了，还是15年前的那些岁月吗，兰心看着自己陈旧的被妈妈多年来收拾德井井有条的家，在看看笑靥如花的木棉，看着爸妈逃过木棉的笑看他的满足，还有两鬓的白发，兰心转过去潸然了，但愿这样的笑一直有，一直有，木棉，我看怕了你的一言不发，你的无声叹息，和忍着眼泪跟我说无所谓的样子。

　　餐桌上，木棉在车上爱吃的一样不少，这么多年了，吃是他们最大的共同爱好，几乎喜欢吃一模一样的食物，兰心爱吃的，木棉就爱吃，所以惠爸爸的手艺就是木棉的最爱。

　　入夜，二人躺在床上，兰心1.5的小床，以前展播也躺在这里，太晚了，真的要睡了，木棉跟兰心就把他推到地板上，然后三个人聊通宵，聊到他们快睡着了，展播起来帮他们盖好被子，然后在爬到隔壁小鬼的旁边呼呼睡去，以前觉得那么大的床，现在觉得好小好小来了，木棉说，现在1.8，2.0了，都没人家里睡1.5的床了，你回来朗朗跟罗阿姨睡，会哭吗，还好，现在小家伙狠心了，离开不想我了，只有我想他，惠妈难得没催你啊，今天吃饭，不知道惠妈会不会怪离婚影响了你，想太多，惠妈只会说，你哪怕跟木棉一样结了在离，给我个孙子也好，他只想要孙子，根本不关心我结不结婚，那就给他一个孙子呗，你帮我生吗，你自己有子宫，自己生了，我一个朗朗够够了，朗朗给我吧，拿去好了，他们只有聊孩子最开心，在聊其他话题，木棉总是慢慢就沉默了，所以兰心就只说朗朗，木棉也不追问兰心的感情，有时候她想说，倒觉得说得多余了，记得以前，木棉总是话最多的那一个，而且最爱用各种方式胁迫别人说出言外之意的秘密，兰心以前都以为木棉的心是世界上最小的心，根本装不下一丁点的秘密，脸上也是一副从来不了解人间疾苦沧桑的现世安稳，那个木棉是钻石般的木棉，闪耀的，晶莹的，而多年以后的木棉，心事如磐石，沉默如青山。

　　他们出发去上大学的前一周，三人照常在奶茶店相聚，兰心坚持自己做一边，她说反正已经被抛弃了，就让她名正言顺吧，每次这样，展播木棉都只能羞愧无语，说好的一辈子的好姐妹，结果，他们私自有了白头偕老一生一世的约定，可不显得她多余吗，木棉只说赶紧给兰心找一个男朋友，不然总要背负抛弃他的内疚感来任由她敲诈，讽刺，这些店里的音乐尤其轻快，外面细细飞雨，盛夏最是这样的下雨天，最是惬意清凉，木棉插着糕点送进了展播的嘴里，兰心看不惯这样的秀恩爱，眼睛盯着门外淅淅沥沥的雨，门外挺着的一辆中巴车周边围着了好几个警察，警察中间是一个中间男人，中年男子用背靠着驾驶室一边的车门，脸上是哀求的表情，几个警察只是费力拉扯着他，费力把他拉离那个车门，突然中年男子被按倒了地上，兰心从椅子上起来，风一样冲出了门外，她走到警察背后，只听到按地上的男子说，不要没收我的车，不要，我女儿是市一高的，她考上了复旦大学，我只趁着还没开学，多拉几趟多给她些生活费，你没收我的车，我也是没钱交罚款，我女儿的学费也还没凑不够，警察大哥您行行好，饶我这一次，我再不敢，我女儿有出息，好容易考上了大学，我这当爸爸不能让他寒酸的去学校呀，周边围观的人多了起来，木棉跟展播也走到兰心的身后，兰心呆呆的看着，中年男子还在反抗，一个警察上了车，男子听到机动车发送的声音，情绪一下涨到了极点，奋力反抗推开了按压着他的民警，只喊着，不要呀，不要，不要没收我的车，不要，民警遭到了反抗，用电棒一棍打到了男子的背上，男子发出了一声哀嚎，两手在背后在民警快速烤上，兰心像疯一样冲上去推了一把挥动电棒的民警，凭什么，凭什么打人，你们这帮混蛋，兰心歇斯底里的喊着，民警回过神来看到一个小姑娘，那个一直哀求的男人，脸上是被电棒击打的痛苦表情，一边低声哀嚎着，一边看到兰心，当看清兰心的脸时，立刻停止了哀求，刚刚脸上的哀求，变成了紧张窘迫，兰心四肢挥舞着，不停地踢打着那个民警，民警快速抓住兰心的双手，看样子是个学生，只说你想干嘛，不要妨碍公务，否则连你一起抓，兰心不停的挣扎，眼里恶狠狠的杀气，带着愤怒哭腔只是喊着，凭什么，你凭什么打人，木棉跟展播冲了过来，展播动手想从警察手里拉过兰心，其他几个警察也围了上来，把展播拦着，木棉气势汹汹的指着抓住兰心的民警，大声道，你是哪个所的民警，我看见你在抓学生，还看见你们在暴力执行，你们马上放了他们，几个民警只是冷笑的看着，这个同学你们拉好他，不要是妨碍我们公务，我们就不追究你们几个小娃娃的责任了，不要妨碍警察办公，你们赶紧走开，否则连你们一起带走，我偏要妨碍，你们执法不公，殴打群众，我们都看见了，你把我们抓起来，我们到派出所好好说道说道，木棉气势汹汹，不依不饶的，一副完全不怕事情闹大的样子。

　　警车后头，他们几个人坐着，三个人做一边，男子烤着手铐跟警察做了另一边，兰心恨恨的看着那个挥电棒的民警，男子嘴巴动了几次，想要说话，始终没有说一句，到了派出所门口，木棉的爸爸就在门口等着，几个民警过去给木棉的爸爸客气的握了握手，交头接耳说了几句，警察换了一副嘴脸，过来客气的说，这个先生跟我进出处理一下，几个同学就在外面等着吧，兰心几个并排站着，男子看了一眼兰心，跟警察进去了，木棉爸爸走了过来，木棉叫了声爸爸，展播叫了声叔叔，兰心只低着头不说话，木棉爸爸用手摸着兰心的额头说，好孩子别哭了，你爸爸没事的，叔叔给你处理好，兰心抬头看着木棉的爸爸，只觉得像心里一股股的暖流涌上来，那厚厚的布满老茧的手，压在她额头上的温度，就像儿时奶奶把棉鞋晒得暖暖的，然后帮她穿到脚上的温热、柔软，她忍了半天的眼泪，不争气的越发掉得厉害，想说谢谢，只是哽咽的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嗯了一下，拼命的点头。木棉的爸爸拍了怕展播的肩膀，慈爱的看了看木棉，说了句，好好在这等着，然后就进去了。兰心像卸下了千万的负担，一下摊倒在地上，木棉扶着她，兰心嘴里只说，腿软着很，就让我坐地上吧，展播跟木棉也陪着他做了地上，背面篱笆上的牵牛花，一朵朵开着，时不时的飞来几个蜻蜓，木棉张嘴想说什么，展播摇了摇头，木棉就不说话了，长在路边的牵牛花，爬满一墙，微紫色的喇叭花一朵朵的镶在叶子上，张这嘴，迎着阳光，像有说不完的话，枝叶下一串串葡萄红的珊瑚果子，圆圆滚滚的像女孩子带手上的珠子，各种爬行的不知名的小虫子在叶子底下，底底的鸣叫，懒懒的蠕动，很是分明、闪耀的夏天，围绕着她们。

　　这是一个多么分明的世界呀，四季分明、界限分明，阶级分明，贫富分明，他跟父亲如果没有木棉的爸爸今天是怎么的遭遇，是怎样结局呢，此刻兰心明白，就算她读再多的托尔斯泰、莎士比亚、雨果、张爱玲、简.奥斯丁，她也无法去跟自己说人人生而平等，贫穷无罪，我身份卑微，但灵魂高贵这种鬼话了，这个世上永远无法越过贫富阶级的差距去进行灵魂的对话，心灵与心灵的交流。

　　兰心爸爸出来的时候，民警很客气的送了出去，兰心迎上去看着爸爸的手上有手铐留下来的痕迹，心里一阵阵被抽打的疼痛，兰心爸爸的车，同时也开了过来，便是那个挥警棍的民警，兰心这辈子也忘不了那张脸，只是恨恨的盯着他，民警低着头，把钥匙给了兰心爸爸，只说可以开回家了，别的再没说，兰心爸爸冲着木棉说，谢谢木棉，也谢谢你爸爸，脸上堆起来的笑脸充满了疲惫跟尴尬，木棉摆摆头说没事，叔叔改天上你家吃饭，兰心爸爸看了兰心一眼，马上又转走了目光，只觉得这个开黑车的爸爸给他这个名牌大学的女儿丢了脸了，满是尴尬跟惭愧，只低着头上了车，在车上看着兰心说，爸爸先回去，你跟同学好好玩吧，替爸爸好好谢谢木棉，兰心没说话只是点头，木棉跟展播一起冲兰心爸爸说，叔叔再见，兰心爸爸点点头，咧着嘴挤出了一丝笑容，也说了句再见，发动机徐徐的响起，兰心的脚跟灌了铅一样，努力想抬抬不起来，喉咙跟被棉花堵住一般，想说句话，只是说不出来，车开动了，爸爸在后视镜看着兰心，胸口重重了舒了口气，却发现兰心挥着手，奔跑者在后面追了上来，爸爸踩住了刹车，兰心走在副驾驶那边，气喘吁吁的说道，爸爸我跟你一起回家，兰心上车寄上安全带，他的左眼的余光里，看见爸爸的膝盖上落了一滴水珠，水珠在灰色的麻布长裤上慢慢染开了深深的颜色，一滴又一滴，水珠在长裤灰布上，开出一个个小而圆的花瓣来，兰心底底的看着，车徐徐开动着，老旧的车发出沉重的响声，兰心想起儿时舅舅家的稻田里，烈日下耕田的老水牛累极时发出的闷叫声，声声入骨，贫穷是无语的嘶吼，累极的呻吟，没有反抗，只有屈从的无奈，这是这个家的日子，这个男人每人费力踩着发动机带来的日子，在兰心18年的岁月里，看见的是，棉布洗涤过的发白的朴素与清贫，激励她安心发奋的过着每一天，但是他不知道压在他爸爸身上的，每天是这样的机械的嘶吼，烦躁，但是几十年如一日，他的爸爸每天是这样过来的，兰心望着爸爸棉裤上花瓣散开的湿润，心里想着，许是爸爸车上空调又滴水了，把他裤子也滴湿了。

　　若干年后，兰心回忆起当天，深深印在脑海的是那天，木棉爸爸掌心抚摸过她额头的温度，和父亲被滴湿的麻布裤，一个如救世主般仁慈宽厚的父亲，一个心碎窘迫的父亲，她在未来的年岁了抚慰了那个心碎窘迫的父亲，她成为了她的骄傲，而这个救世主的父亲，自那日别后，兰心在无机会对他说声谢谢，这成为兰心内心永远的痛，特别是木棉低头沉默不语时，这个画面在兰心脑海不停翻滚着像是一把厉刀在血肉搅动。

　　兰心总以为，在他们失去展播的那一天，木棉的快乐就被全部带走了，但是到木棉爸爸噩耗传来时，她知道，此时木棉确乎是体无完肤，兰心不明白，为什么一个那么晶莹闪耀的女孩，上天要剥夺走他那么多，那么多，而她无能为力，任谁都无能为力。

　　兰心陪着木棉，从展播的葬礼，到她父亲的葬礼，木棉像一颗被拦腰砍断的苦楝树，脑袋歪在地上，仿佛永远没办法抬起来了，她起初只是哭，从撕心裂肺，到无声哽咽，这一生泪水仿佛都在那一阵流尽了，但是木棉25岁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呀，失去爱人，失去父亲，她的人生也还要走下去，未来更多的灾难等着她。

　　木棉回到父亲托人给他介绍的事业单位里面开始日复一日毫无生机的上班，在银行里做收银，这是个铁饭碗，她父亲为她打点好了一切，木棉就是机械的工作着，不积极也不颓废，反正是事业单位，按部就班就就可以，不需要太多的情商技巧，一年后木棉结婚了，接着很快生子，朗朗在木棉婚后2年出生，这是木棉人生久违的春天，生下来孩子后，木棉就没再上班，一直在家带孩子，那段时间也正是兰心事业的上升期，他们见面沟通都少了许多，兰心也在那几年通过自己的打拼，买了房子车子，而木棉也嫁得不错，孩子满月，夫家大摆宴席，不久又给他们在市区全款买了一套大三居，新居入伙的时候兰心也过去了，包了厚厚的红包，木棉一分不少的给兰新年退回来，只说不用了，木棉的老公长得一副娃娃脸，说话举止，客气有礼，但感觉一壶不谙世事的天真单纯，兰心只觉得是被保护在水晶瓶里的官二代，木棉典型的官二代若他父亲还在，他们也应当是门当户对的一桩姻缘，只是每每看木棉跟他娃娃脸的老公一起，兰心总觉得哪里不对，以前看她展播是阳春白雪，红梅青松，最是岁月静好的画面，而今，总觉得木棉是人间烟火气，他旁边那张娃娃脸是冷冰冰的一块菱花镜，只把木棉照到里面，冰冷冰冷的，像跌入一个没有温度的水晶世界，木棉像是迷路了，总是不知所措，兰心只觉得自己心里念着展播，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心态作祟，才会有这样的不好感觉，而木棉婚后提起婚姻也是心满意足的，有了朗朗以后，也每每就只剩下说朗朗了，其他的事情提得少之又少，不管怎么样，至少木棉是幸福的妈妈，许都是幸福的，木棉的幸福比她还重要，为了逝去的展播还是木棉爸爸，她也必须幸福，否则兰心是没有办法幸福的。

　　30岁生日那天，兰心决定跟顾长安的结婚，她第一个告诉的人是木棉，车到木棉楼下，木棉穿着拖鞋下来，上车以后，兰心兴奋的告诉了木棉，木棉的眼睛里闪过钻石般的光芒，抱着兰心只说真好真好，可是久久不松手，眼泪终于是下来了，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对不起兰心我真心为你高兴，只是我没有办法高兴的祝福你，我忍不住泪水，忍不住，兰心把车停到了一边，开始静静的听木棉的哭诉

　　木棉跟金丰是银行的同事，年龄相仿，约着看几次电影以后，木棉就觉得金丰人不错，单纯，善良，就问金丰有没有女朋友，金丰说没有，木棉就说自己也没有男朋友，于是他们就自然在一起了，金丰喜欢玩游戏，木棉就陪她玩游戏，木棉喜欢看电影金丰就陪她看电影，他们在一起半年，木棉脚骨折了，金丰就坚持了一百天，天天送早餐，送宵夜，上下班接送，木棉也没有问金丰的家境，只觉得这是个对自己极好极好的人，木棉就想着，不如我们结婚吧，金丰说好，他们就领证了，领证之前木棉只见过她母亲，部队退休的老会计，在市区有单位福利房宽敞，位置好，所不算大富大贵，也算是小康家庭，至少在一线城市，不用操心住房户口、孩子学位问题，金丰是离异家庭，一直跟母亲住，跟父亲关系不好，一直没怎么联系，婚后见了她的父亲，才知道父亲尚未退休还是部队里面的师级干部，木棉生下孩子，金丰父亲就全款为他们沟通一套大三居，木棉当初直觉金丰单纯善良，不谙世事，没有想到他有这么好的家世，这样不张扬的性格，倒让他想起了故去的展播，木棉只觉得他的生活一点点在走向美好时候，虽然金丰没什么上进心，只满足于在银行收银，下班回家只喜欢打游戏，每天打到半夜三更，但对她还是极好极好的，想想木棉不也如此颓丧吗，有这样的家世，愿意养活自己不啃老也算不错了，木棉想着对人要求不要太高，但孩子出生以后，金丰休个陪产假14天，足足打了14天的游戏，坐月子，金丰跟没事人一样，只觉得孩子吵，孩子越长越大金丰却越来越嫌弃，木棉每每因为这个吵架，金丰只觉得木棉无理取闹，吵着吵着，金丰对孩子没了感情，对她也没了感情，金丰的妈妈告诉木棉，这也许是血液里的遗传，他的父亲小时候也对她如此，他因为这个离了婚，没想到现在这样的故事又重演在下一代，木棉看心理书，咨询心理医院，但是没有看到这样的案列，看着金丰一次次推开孩子的手，一次次孩子叫爸爸得不回应的落寞的，木棉彻底崩溃，木棉想不明白一个特地去买烤鱼喂流浪猫，一个在柜子把从小学到中学大学各种小人书，漫画书保存的好好的，一个上楼下楼，叫长辈就问好，过马路看老奶奶的扶的人，为什么对亲生孩子冷漠至此，有一次过马路，金丰盯着高架桥一直看一直看，看到眼里流出了泪水，木棉问怎么了，金丰说，高架桥上面有一只流浪狗在卡在细缝里下不来了，他不知道怎么救它，木棉只觉得这是个心里无比柔软的人，实在无法想象，他对孩子的冷漠，厌弃，以及后来跟她对簿公堂，污蔑她出轨，说要拖死她，让她净身出户，生活就像一个个猝不及防的耳光，不知道哪一天会啪啪的打在你脸上，让你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又异常的清醒。

　　木棉想过婚姻可能出现的种种不幸，婆媳关系，柴米油盐、小三上门，性格不合，种种都猜想过，就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要遭遇父亲冷暴力，兰心不知道木棉经历了多少个日夜的煎熬做出的决定，只是木棉现在决定了，所幸她自己决定了，即便是决定了，过程确是漫长的，男方不同意离婚，木棉只好起诉，中国法院一审不同意，在起诉，还是不同意，拖到二审已经一年半了，判决书下来已经2年多了，房产还要拍卖分割，木棉有足够的耐心跟沉着去等待，而也只能等待，一件件事情的尘埃落定，婚姻家房产分割打了3年多，用金丰的话说，要拖死你，就是拖着你，木棉倒是已经无所谓了，只是这样的话出出自那张单纯的俊秀的娃娃脸，她都不太能相信，对于木棉来说仿佛30 岁就进入了人生终点，她抱着行将就木的心态去度过余生，幸福、美满、婚姻，这些从此离开他的人生字典，只是决定离婚他要面临很实质的生存问题，快三年没有工作的她，实在毫无头绪，还好有兰心，兰心在职场打拼出的一片天地，庇佑着此刻落难的木棉，木棉顺利的重新开始了职场之旅，工作让她焕发了30岁女人的魅力，每天除了孩子就是工作，只有工作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只有孩子给他心头一个宁静的家，木棉像是被婚姻洗劫了一番，心里对情感没有了任何的残念，又仿佛被岁月洗礼了一番，对工作投入了巨大的热忱，兰心是带她重返职场的钥匙，而亭西则是木棉在职场一路往前的加速器。

　　亭西第一次见木棉，是她到总部是做季度述职报告，本来只是他下面的人负责，亭西刚好经过会议室想要旁听一下一线员工的工作状态，正好赶上木棉，亭西已经忘了那天木棉说的什么，只记得透过玻璃窗外折射过来的阳光，照在木棉脸上，这个女孩，细长的脸，眉毛弯弯的，眼睛不大但是透着一种清澈、含蓄的光芒，高瘦的小鼻梁，嘴巴是淡淡的粉色，上唇薄薄的，下唇是一个姣好的月牙弯，她声音底底的，语速有些快，只是不爱笑，秀气中透着一股宁静与冷漠，皮肤在阳光下异常的白皙，脖子很细很长，黑细的发丝披在白皙的裸露着的肩膀上，身上是米黄色齐膝的一条开胸连衣裙，亭西只觉得心中一阵阵的清爽与怜惜。

　　一别数月后，木棉竟调到了自己的部门，亭西为了避嫌向来极少重用女员工，身边一把手二把手跟几个小部门负责人安排的都是男生，每次汇报都是几个男人的会议，独独对木棉不由自由的一点点栽培慢慢委以重任，木棉一心只想升职加薪，对亭西也是忠心不二，唯命是从，而且周边同事包括兰心都对亭西人品肯定有加，所以木棉从来不会往别的方向上想，亭西也一直在工作上对木棉用心有加，也未曾透露出其他异样的想法，木棉对亭西从工作的认可中，内心也逐渐生出了欣赏肯定以及依赖。

　　年底部门架构调整，为缩减成本，每个部门需要调整人员，要么劝退，要么遣返区域，亭西的部门里面，从公司的任职时间最短到总部就职时间也是最短，而且尚且没有佳绩呈现的就是木棉，HR提名建议木棉，部门里面的人大家也认为调整她最为合理，但被亭西拦了下来，更换了一个在总部一个资历比较老的员工，紧接着，亭西被匿名举报管理失职，滥用职权，并带着家属到公司闹，事情被闹得不可开交，HR直接让亭西停职调查，木棉看到邮件的那天，跑到亭西家楼下，看着亭西眼泪一点点下来，想问个究竟，却问不出来，只是对着亭西说对不起，对不起，亭西摸摸木棉的额头只说，傻丫头，跟你没关系，别哭了，木棉自从父亲去世后，从来没有人叫过他傻丫头，还这样模他的额头，木棉哭得越发厉害，蹲在地上，泣不成声，亭西也蹲了下来，一边递纸巾一边说，你这么哭，路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快别哭了，木棉这才停下来，亭西拍了拍木棉的肩膀说，擦干眼泪跟我走吧，亭西带着木棉上了自己车，然后说你家地址是哪里，我送你回去，木棉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话语中带着哭腔，亭西看着木棉像父亲看孩子一样笑笑，身子探过去帮木棉把安全带系好，然后把车窗摇了上来，车驶出了停车场，木棉看着旁边的亭西，白色的居家T恤，灰色的短裤，一双黑色的运动鞋，这个他在公司没有看过的样子，他的头发一根根清爽的落在脖子后跟，像初春刚长出来的嫩草，脖子上的肌肤黝黑黝黑的，嘴角弯弯的一直带着笑意，手在方向盘上松散的握着，穿着短裤的小腿，黑黑的肌肉很紧很扎实，腿上看不到一丝的肥肉，浑身透着一股闲散扎实的健康感，她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一类的男生，他说话总是很细很温柔，人总是很放松，特别是这一刻的他，仿佛天边厚厚软软的一片云，又像冬天舒适的一床棉被，可以让木棉陷进去，懒懒的陷进去，让温柔包围着她，让舒适包围她，包围她的不安、惶恐、委屈、歉疚，任凭世界兵荒马乱，他给她一片云淡风轻，车子驶到一片无人的江边停了下来，亭西从后尾箱拿了一瓶水，过来帮木棉的把车门打开说，下来吹吹风，然后把瓶盖扭开递给木棉，示意让她喝水，说完亭西自顾自的走到了江边，木棉像个听话的孩子，跟在他身后，捧着手里的水，放在嘴边小口小口的喝了小半瓶，刚刚哭得声嘶力竭，口干舌燥的，这会一小瓶补充到喉腔里一阵畅快，抬头看看兰亭西的身影，心里千般滋味，万般头绪，竟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是因为我吗，我要怎么做，可以帮到你，就算没有工作也没关系，嘘，亭西打断了木棉，我5年没休假了，我好容易放假，不要说工作的事情，他弯弯的眼睛里，无限的、柔软的，明朗的，不刺眼的光在木棉脸上，他的鼻子，嘴巴，此刻都美得像妙不可言的一片梦境，木棉开始不说话了，只是呆呆的看着他，内心里有某种道不清的涌动，暖暖的，满满的，一点点流动着，像小鹿在午后的溪边，静谧的吸着甘泉，流水清凉的划过她优雅的嘴边，叶子在树上幸福的嫉妒着什么，又期待着什么，她像一只鹿，一直很小心，很小心，不声不响的，等待着什么，静静的他的看着江面波光粼粼，那是她心中乱撞了许久却没察觉的另一只小鹿，别人都说你对我很好，极好极好的，兰总，我也觉得你对我很好很好的，你对我好，是因为你喜欢我吗？良久木棉问到，亭西浑身像触电了一般，笑容在脸上定格了，他缓缓站直了倚在栏杆上的身子，转过来身来，正对着木棉，眼睛在她脸上看出了一整个春天，此刻太阳跳到了远处的山后面的水底下，天黑了下来，周围是安静的空气流动的静谧，木棉被他看过来的眼神心里一慌，吓得低下了头，不敢在看兰亭西的脸，迎上来的却是两片暖暖的潮湿的柔软，接着是鼻子脸颊的贴近摩擦，夜幕降临下来一片湿润，甜甜的水分在空气中弥漫，脚下不知名的小花，一朵朵的吮吸着露水，花瓣红的，黄的，紫的，一朵朵饱满着，远处的太阳跌入了一个深软的海床中，安静躺入梦乡，月亮出来了，乳白的月牙，弯弯的眉眼，像是女儿家脸上娇羞的笑，夜优雅地洒落下来。

　　稽查有惊无险，亭西返岗工作，不同的是，办公司多了一对地下恋人，从此亭西办公室成了木棉余光里盘桓不去的风景。

　　兰心，木棉以及亭西所在的华创集团，亭西毕业后就从这成长起来的，12年的职场从基层员工一直到现在核心高层一把手运营COO，兰心是3年前跳槽过来的，从跳槽过来的高级总监，到今年晋升为品牌负责人CMO，春节前的年底爆款由运营和品牌联手主推，亭西让木棉主导整个项目对接品牌，也没有人能比木棉对接得更好了，兰心是出名的挑剔、守原则，但面对木棉，兰心的原则就没办法这么强力的执行了，这个秘密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为着这一次合作，亭西组了个饭局，兰心带着品牌几个项目参与人，亭西只带上木棉，吃的是客家菜，兰心记得亭西是西北人，特地点菜时多家了几个辣的，煮菜上来之前，是一个豆花甜品，每人一份，木棉很快就吃完了，只说这家豆花味道甜度最适中，亭西把豆花往木棉跟前一移，你连我的也吃了吧，我不爱吃甜品，大家笑笑说兰总真绅士，还这么关照体恤下属，兰心玩笑的说，你们要是羡慕也可以申请调过去的，品牌那边调侃的员工说，没有用，要像木棉姐这么漂亮的，兰总才格外关照，木棉听着心里讪讪的，手里握紧了紧甜品，看了看亭西，一副泰若自处的模样，于是也客套的笑了笑说声谢谢，然后一勺勺的慢慢挖着吃小碗里的豆花，兰心看在眼里，只觉得今天的木棉很放松，脸上一直在笑，主菜上来，亭西起身把菜移到兰心面前，只说惠总帮我们起筷，这个项目惠总多费心了，木棉也借此机会向惠总好好学习，一切按惠总的思路执行，千万不要自作主张，在惠总面前班门弄斧的，贻笑大方呀，木棉看着兰心心照不宣的笑笑，兰心眼睛看着木棉，说话却是向着兰亭西，说兰总真是客气，哪里的话，是兰总要多多给我们品牌提出宝贵意见，这个项目全仰仗你们运营了，我们都是纸上谈兵，能够真刀实枪干出业绩来，还得靠兰总点兵点将，运筹帷幄。木棉看看亭西在看看兰心，只觉得他们这么装模作样，咬文爵字的说话，着实滑稽，饭后甜点是一道红枣糕，兰心只觉得诧异，看着玫瑰红晶莹剔透的红枣糕，向着兰亭西说道，想不到兰总 一个西北人对广式点心倒事颇有研究，一般人点广东菜，都是点叉烧包、菠萝包、萝卜马蹄糕这样的餐后甜点，甚少人会点这个红枣糕，兰总喜欢这个口感吗，红枣补血养颜，这是专为惠总点的，惠总多费心了，亭西说话滴水不漏，边说边把糕点推到了兰心跟前，兰心夹了一块，说道，兰总真是细致，然后把糕点推到了木棉跟亭西之间，这是木棉最爱吃的点心，但是兰心认为应该只有他知道，木棉夹了一块吃起来，兰心看看旁边的的兰亭西，并没有动筷，旁边坐过来一个服务员，亭西顺手把木棉跟前的装骨头的碟子递给了服务员说麻烦换个新的，谢谢！服务员接过盘子，换下来一个新的碟子，木棉说了声谢谢，也不知道是对服务员说，还是对兰亭西说，兰亭西抬头迎上兰心看过来的眼睛，顺手把做旁边同事的碟子也递给了服务员，旁边的同事受宠若惊的站起来点头说了好几个谢谢，亭西只是笑笑，木棉像意识到什么似的，拿起身边的茶壶，给亭西添茶，亭西的手在茶桌上点了几点，这个广东人的习惯，用手在桌上敲几下给添茶人道谢，木棉添完站起身来，给周边的同事都添了一轮茶，走到兰心旁边添茶是，还多加一句，惠总多多指教，兰心笑笑，用手在桌底下，捏了捏木棉的大腿。

　　项目照着预期顺利的推进，运营年底也冲击了一个喜人的业绩，年底核心高层到丽江开会，亭西跟兰心都去了，年度汇报上，兰心跟亭西都充分肯定了木棉对这个项目推进的功不可没，为木棉的升职加薪作了良好的铺垫，会议开到第三天，大体内容的过完，第三天晚上就是他们自由活动的时间，兰心在酒店大堂等着跟HR负责人林芬去逛逛，他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酒店的鱼池旁边有个6、7岁的小男孩和一个打扮时髦身材高挑的年轻妈妈，孩子在看着池塘里的鱼，年轻妈妈左边一个粉色的行李箱，右边一个爱马仕的挎包，脸上一副大大的墨镜遮住眉眼，画着精致的妆容，微卷的烫发披肩，上身是一件中长的卡其色大衣，下面是一条紧身牛子裤，显得腿又长又笔直，她低头刷着手机，时不时对旁边的小孩说，豆豆小心点，不要靠鱼池太近，过一会，只听孩子清脆的喊一声爸爸，然后像酒店电梯那边跑了过去，电梯那边出来的是兰亭西，亭西一把抱着儿子，亲了几下，走到女人面前，女人摘下墨镜，露出略微浓黑的眉毛，眉形是时下流行的一字眉，眼睛大大的，整个脸五官都很清晰，算得上传统意义上的美女，只是给人感觉美中带着三分强势的味道，时髦的打扮中又透露着职场女性的干练与自信，她皱着眉头冲亭西说了句，这个客栈真不好找，的士七绕八绕的，我快吐了，亭西抱着孩子主动拿过女人身上的挎包搭在行李箱上，边拉行李箱边抱歉的说，辛苦了，辛苦了，怪我没及时安排好车接你，先到房间把行李放下，休息会儿，女人跟着亭西一家三口走到电梯，经过沙发处，林芬刚好下来了，亭西冲他们笑笑，一家三口进了电梯。林芬跟兰心边走出酒店边说，那个亭西的老婆吗，身材很好，很漂亮嘛，兰心点点头表示赞同并说道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感觉，那小孩也很帅气，林芬接着说，好幸福的一家三口，两人边说边来到了酒店身后的酒吧街，公司几个同事早在那边推杯换盏各种游戏嗨起来了，林芬跟兰心坐下来随便吃了些东西，看他们喝酒的喝酒，抽烟的抽烟，感觉玩不到一块去，就出去逛一圈，觉得冻得不行，两人便又折回了酒店，刚回到酒店，看到亭西领着儿子在鱼池的位置上站着，小孩还是看着池里的鱼，亭西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拿着一个女士的挎包，就是今天她老婆手上的那一个，林芬过去摸摸小孩的头，小孩回过头来看着林芬跟亭西，亭西低头跟孩子说，豆豆快叫姐姐好，林芬赶紧摆摆手，不用不用叫阿姨，孩子奶声奶气的叫了声阿姨好，亭西笑笑问，你们怎么不喝酒去，林芬苦笑说，夜生活不合适中年妇女，我们回去睡觉了，正说着电梯丁一声，亭西的老婆从电梯出来，脚下一双磨砂皮过膝长靴，一件山楂色的妮子短裙，里面一件黑色高领毛衣，外面是一件深灰色厚妮子外套，衣长正好对其裙摆，卷发披肩，耳边是玫瑰金镶钻的耳环吊坠，抹着山楂色的口红，跟裙子的颜色相得益彰，她优雅的走到亭西身边，冲兰心跟林分礼貌的微笑，亭西说，这是我太太苏珊，这是我们品牌部的惠总，这是HR的林总，他是兰心，我是林芬，我跟亭西都快10年的同事了，不用这么见外，苏珊伸出手，热情跟他们一一握手寒暄，说一下过来的缘由，说一下天气，然后就各自道别了。兰心刚回到酒店顾长安发来视频，问了一下兰心丽江冷不冷，开会累不累，吃东西习不习惯之类的，木棉也发过来了视频，兰心让长安待会在打来，把视频压掉，接了木棉的视频，一打开就问怎么了，这么晚打来，兰心还当发生什么事呢，视频里木棉贴着面膜躺在床上，只说没什么，几天没你消息，我看看你，哦，兰心问朗朗睡了吗，木棉说刚睡下，接着问兰心开会的情况，兰心把会上他跟亭西一起汇报节前项目的事情，会上亭西怎么肯定木棉的，她又怎么帮腔的一点点说给木棉听，木棉笑了笑，只说，那又要好好谢谢你洛，兰心说谢我自然是要谢的，不过最重要谢你们兰总，我不过是帮腔肯定，人家可是锦心绣口说了你一车好话呢，你自己记着情吧，能碰到这样领导，你也算好福气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色诱了人家，木棉在视屏了不自然的笑了笑，停了一下，只说我哪有那个魅力，不过也是的，人家老婆可是要身材有身材，有脸蛋有脸蛋呢，估计也看不上你，兰亭西对下属一向是十分肯提携的，这个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他这10几年在公司也是左右逢源，好评如潮的，业绩好也是下面的人愿意为了卖命，跟着他有盼头，木棉的眼睛睁了睁不等兰心说完打断道，只说，你怎么会见过她老婆，兰心便把今天在酒店见到兰亭西老婆小孩的事一点点给木棉说了，木棉只是痴痴的听着，兰心说完了，木棉也没接一句话，等沉默了一会，木棉用手揉了揉脸上的面膜，问了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兰心手机摆到桌子上，一边脱鞋子，一边答道，要回明天也都可以回去了，会已经开完了，我跟林分定了后天的机票，其他人就不知道了，明天两天是周末，估计大家度玩到周一在回去吧，这里鲜花饼可以，我回去给你带，你没啥事我给长安打回去了，刚刚接你视屏把他的压掉了，木棉说了声好，压掉了视屏，把面膜揭了下来，对着镜子，看看自己脸，想起兰心说起得一个高瘦，浓眉大眼，抹着山楂红口红的时髦女人的样子，原来亭西喜欢这样的，他喜欢这样的，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觉得自己淡眉小眼异常的不起眼，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拿起手机看看微信，亭西今天没有一个电话，一条信息，今晚估计也不会有了，窗外牛奶色的月亮照在梳妆台前的咖啡木色地板上，熄了灯的房间，月光如洗，地板一点点萤亮萤亮的，12月的北风呼呼的钻进来，窗边放着一本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风吹在书上，翻起来一页一页的，噗嗤噗嗤的声响，像是一个女人吃吃的哽咽声，夜沉闷得让人无所适从。

　　丽江会议结束回来，周一到公司，木棉看到亭西办公室里面空空的，一直到下班办公室也没有人，连着几天，周末到现在没有一个电话，一条信息，木棉突然觉得这个人也许就这么消失了，没有知道他们之前存在过什么，也不必让人知道，就这样不闻不问，一切都结束了，这似乎也不失为一种好的结局，木棉看了一天的手机，到现在，突然觉得自己的期待紧张，卑微得可笑，到底是在等些什么呢，他们之前也许什么都不算得，木棉觉得自己在看手机也许会疯掉，周一晚上木棉9点就关掉手机，陪着朗朗讲故事，早早就睡下，当什么事都没有答应时，就睡去，久久的睡去，木棉的人生一直这么过来的，所幸失眠很少找上她，她抱着朗朗早早的睡去，不在想什么，也没什么可想的，想破了脑袋，该不属于她的还是不属于她，世界之大，她能够抱在怀里紧紧抓住的，只有她的孩子，只有她的朗朗，明明这么清晰明了的道理，脑瓜一转就想得明明白白，却非要这么稀里糊涂的活着，过着。

　　早上醒来，送过孩子，木棉到了办公室，抬眼一看，亭西向往常一样做在了那里，余光里失落的一角迅速填满，木棉打开电脑，对着电脑好一阵，想做点什么不知道从何做起，只听同事小霞在旁边说10点半部门会议，木棉看看小霞啥时候通知的，小霞说看微信群，木棉拿起手机，才想起昨晚关机后一直没有开机，手机充上电打开，看到早上2个未接来电，未接来电哪里红红的兰亭西（2），在手机屏幕里异常的抢眼夺目，木棉抬头看看，亭西也抬头看过来，眼角里带着笑意，木棉只觉得胸口一团熊熊的烈火在燃烧，他竟然如无其事的跟她笑，他敢，他竟然敢，木棉低下头，手里握着手机，用力抓了又抓，只觉得手机又硬又冰，噔一下屏幕显示两条未读信息，中午一起吃饭，早上怎么没有接电话，木棉只懒得再回一句，把手机丢一旁，眼不见心不烦。

　　10点半的会议，亭西说了一下丽江会议的核心内容，各部门负责人汇报一下上周的工作进度，轮到木棉，木棉也按部就班，面无表情的把工作汇报完整，全程不看一眼兰亭西，会议结束刚好午饭时间，大家陆陆续续走出会议室，兰亭西说木棉你留一下，说一下春节项目的遗留细节问题。其他人的出去了，偌大的办公室，木棉依旧低着个头，亭西做到木棉对面，沉默看着他不说话，木棉手在电脑上敲打着，一副漫不经心等待他发话的样子，良久，亭西只说一句，中午想吃什么，木棉此刻仿佛气愤到了极点，等半天等来一句中午吃什么，真是可笑，木棉合上电脑起身，一言不发，走出了会议室，亭西连喊了两声，木棉，她只当听不见，回到位置上一会，电话又响起来了，木棉接起电话，亭西说我开车在后面等你，快下来，周边都是同事，木棉觉得不好再说什么，把电话挂了边走想，这个人的自信简直可恶，他直接把车开动了，他料定她，料定她必然会出来，她果然也出来了，他们开车去到离公司比较远的一个餐厅，在一个包厢里面吃饭，亭西点了一个汤，两个菜，木棉脸上淡淡的没有表情，亭西等服务员出去坐过来握着木棉的手，别生气，好好吃饭，都是我的不是了，木棉觉得这个道歉好像对也好像不对，想起兰心说她老婆要身材有身材，有脸蛋有脸蛋，木棉觉得多生一丝丝的气，自己的脸蛋，身材还真是输的彻彻底底，没有尊严，她推开亭西的手，只说，你坐回去吧，我们好好说话，亭西只当木棉不生气了，做回了位子，公众场所，亭西一向是规矩端庄的，

　　想有来我们一起一年多了，我也从来没问过你，你的婚姻幸福吗，亭西想不到木棉会这样问，只低头给木棉倒茶，不回应，我听说你太太跟你去丽江了，同事说他很漂亮，身材也很好，你们一起很般配，我想我真不关心你，从来没问过你的事情，你也从来不说，想来都是极好极好的，我不是白白搅合你们了，不对，我抬举自己了，固然是搅合不了的，还没这个本事，不过是给你添些麻烦了，竟又这么好妻子在你身边，还有这么可爱的孩子，我真是不识好歹自不量力来勾引你了，真是对不起，我早知道，早该离开你了，你也是太善良不忍心伤害我吧，所有就一直这么勉为其难的陪着我，真真是我太不自知了，木棉话越说越顺溜，脑子都不用打转，一套套的话就一条条鞭子的出来了，自己都惊呆，什么时候这么懂得以退为进了，仿佛这么作践自己倒比打他骂他都来的痛快了许多，好了别说了，亭西打断了木棉的话，都是我的不是，你何苦这样呢，我在丽江不方便，所以才几天没有联系你，你不要瞎想，我心里有你，你是知道的，我知道，我从哪里知道呢，你心里固然有我的，只是能有多久，除了我还有谁，我真是一无所知了；木棉我爱你，喜欢你，都是十分确定的，这个你知道，你应该懂得；我应该懂得，不去打搅你，不去质问你，对吗，我一直做得很好，所以今天是你不适应了，还是让你不舒服了，我要问问，我倒要问问，竟然有她了，又何必有我；木棉我喜欢你，从看到第一眼就喜欢你，我只想默默喜欢你，对你好，我不知道我能有拥有你的一天，我恨时间太晚了太晚了，我什么都给不你，我只想好好待你，好好陪你，尽我所能呵护你，爱护你；是呀，这么说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你何曾想要有我，是我恬不知耻了，本来这一切是可以不发生了，真是我对不起兰总你了，给你10多年好丈夫的形象抹黑了，你本来可以一直清澈到底的，说到底我是个坏女人，我是个不要脸的小三；住嘴，亭西生气的拍了拍桌子，木棉只是恨恨的看着他，眼里满满的杀气，亭西看着木棉恨恨的眼神，刚刚拍桌子的怒气一下散开了去，他心里一紧一紧的，看着木棉瘦小脸，死灰的眼神，一种万死不辞的愧疚涌上心头，心里说不出的怜惜，又说不出的悔恨，他想抱抱她，亲亲她，但是他们中间的空气沉重得像一座无形山，他无法跨越它去拥抱她，可是他不想，也不能就这么失去他，木棉别这样，我知道我亏欠你，我对你不公平，我跟她这么年多了，说没有感情是假的，但是不是爱情了，喜欢你也是我自己始料未及的事情，我知道我没有为你打算将来，我一直想着有你在我身边，这么美好的梦，我就想美美得做着，不要醒不要醒，我不知道你有这么多痛苦，是我疏忽了，给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你不要这么折磨自己，我看着好心疼，好心疼。这世上竟有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他自己折磨我，倒让我不要折磨自己，这种温柔真是一杯可口香甜的毒药，饮得欲仙欲死，浑然忘记喝下它就是死路一条，木棉没办法继续往下说，亭西眼里几近哀求的歉疚，像一把刀磨平她心中疯狂滋长起来的刺，只剩下一点点软绵无力的齿牙没有任何攻击力的挣扎着，挣扎着，她泄下气来，想不起来在说什么，何苦呢，何苦呢，哪能怪他呢，是她要他，千怪万怪怪不到他头上。

　　从那天起亭西加倍的对木棉好，小心翼翼照顾她的情绪，抽更多时间陪她，想办法创造机会带她去出差，只是周末还是不行，亭西总是要陪她的孩子的，他说不是为了她，是为了陪孩子，木棉也有孩子，亭西说到孩子，木棉没有不理解，不体谅的，她羡慕他的孩子有一个好爸爸，像亭西一样的好爸爸，她想起她的朗朗，他没有有关爸爸的任何回忆了吧，是呀如果朗朗有这样一个好爸爸，一段出轨的婚姻算什么，哪怕他出轨10次8次的，他的孩子能有一个爸爸，一个愿意爱他爸爸，她有没有爱情又有什么所谓呢，木棉从这里想，再也没有角度去怨恨亭西，他必须先要做一个好爸爸，所以她怎么可以要求他，要求他去伤害自己的孩子，她不能，不能的，木棉又像过去一样，不在追问亭西有关他家里的任何事情，配合他只要他在家的时间不给他电话，不发任何信息，只等待亭西来找他，等待亭西方便抽出时间陪她，这慢慢的变成了木棉的义务，除了爱他，还要协助他一起保护好他的家庭，保护好他儿子的好爸爸，只有时不时的她脑海里总有一个身材瘦长，浓眉大眼的时髦女和亭西手里拿着的一个爱玛士包包的形象在无数个夜里，潮水一般向她袭来。

　　亭西在木棉33岁的生日，正好他们也在一起2年了，亭西带木棉去珠宝店挑了一个50份的钻戒，店里的人都叫她兰太太，亭西在喝着水，微笑的看着他，木棉听着一声声的兰太太，一声声的像钻石的亮光照进她心里，她每听一声，那钻石光在心里亮一次，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声不敢答应，只是看着那些热情周到的服务员，微笑着，她几次想看亭西听到兰太太是什么表情，可是亭西周边仿佛笼罩着一层雾，脸上的笑一层层的弥漫在雾里，似是而非，木棉想起她33岁的脸上的细纹，一条条开始若隐若现了，她知道过不了几年这些细纹就真正清晰明了了。

　　晚上他们选择在广州塔上面的旋转餐厅吃晚餐，这么奢侈的地方，亭西其实也没来过，他在广州也属于高薪一族打工族而且，除了偶尔的旅行，孩子的教育，会奢侈一些，平时还是尽量节俭的，一来虽手头宽裕，但毕竟上有老下有小，二来本身也是穷人家出身的，从小接受的也是勤俭节约的优良传统，家里花销大部分都是苏珊，苏珊因为在杂志社工作的原因，是十分小资的，本身也是，老公能挣钱，自己也不用依赖他，两人从租房、小两房、到大三居，现在手里还有富余的物业，这不是光靠兰亭西一个人能达成的，所以亭西从来不反对苏珊的奢侈，但是自己确是尽量的节俭，但是为着木棉，他情愿奢侈一些，给苏珊舍不得买的钻戒，买给了木棉，首饰，项链，基本都各个节日变着法送齐全了，今天这个餐厅，还是之前苏珊结婚纪念日建议过来的，亭西只觉得又贵又浪费，没过来，为这个苏珊跟他生了好几天气，这样做亭西心里能找到一些平衡感，也能减轻一些对木棉的歉疚，餐厅的景观可以俯瞰整个羊城最美丽的夜景，木棉其实没有太高的兴致，33岁的生日有什么可过的，这也不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数字，她更没有匹配这个数字的成就与财富，甚至没有一个稳定的家，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唯一开心的，也许这个一个亭西不得陪她的日子，但是她要极力装出高兴满意的样子，迎合亭西的一片心意，所以他们开心的喝着酒，切着蛋糕，广州是一个没有春秋，只有冬夏的城市，现在我们在冬天，可是冬天很短很短，来不及带上帽子，围上围巾，披上大衣，冬天就结束了，有时候我特别奇怪这个城市为什么需要卖羽绒服，木棉望着餐厅外的夜景说，不奇怪，冬天在短暂，也是有冬天的，寒冷一旦来临，哪怕就短短数日，也需要有棉衣抵御寒冷吧，总不能那几天就不出门了吧，亭西答道，是呀有些东西看着在不重要，可是真的需要的时候，却是非它不可，哪怕短短数日，也不能将它抛下，木棉若有所思，今天开心吗，宝贝，木棉点点头，想着刚才的话，她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只要你在，只要你喜欢，你让开心，我就开心吧，你说谈恋爱的人，是不是特别喜欢说星星、月亮、烟花、灯光、夜景呀，所以这种景观餐厅才能卖那么贵，对吧，想想如果没有黑夜，灯光就没有存在的意义，烟花也无法盛开了，星星跟月亮也就不存在了，就像没有我，是不是你也没有必要来这样的餐厅呀，看这样的夜景，浪费这样的钱呀，木棉看着亭西俏皮的问到，亭西一口牛排咬在嘴里，假装面露愠色看了木棉一眼，你开心了，就要来寻我不开心了，木棉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可是不嘛，不过想想要是没有了夜晚，就没有星星月亮、烟花、灯火了，这谈恋爱的人该说些什么，看些什么好呢，木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有没有夜晚，有没有星星，都不打紧，我只要有你就够了，亭西把切好的牛扒推到木棉面前，木棉显然对这个情话不感冒，但依旧是笑着嘟嘟嘴白了他一样，然后大口大口的吃起牛扒来，这是亭西最爱的样子，他喜欢看她大口大口吃东西，喜欢她絮叨叨说些有的没的，喜欢她坏坏的打趣别人，打趣自己，喜欢她这样放松，这样开心，他知道她给不了什么，只但愿她永远是这样开心的，你说我们这样看外面的夜景，夜有没有更高处的人在夜景之上看着我们，就像有首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着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你说我们装饰了谁的窗子呢，亭西放下刀叉，两手放在胸前，笑眼迷离看着木棉说道，你装饰了我的梦，是噩梦吧，木棉回道，亭西的手伸到木棉脸上，在面前划了一下，假装给他一巴掌的样子，要是有个望远镜就好了，木棉突然说道，要望眼镜干嘛呀，亭西问，木棉没有说话，眼睛盯着亭西，叹了口气，继续吃牛扒，抬起头刚想说什么吗，只见亭西看看手上的手表，拿起了手机，然后说我上个洗手间去，木棉心领神会，没有说话，继续低下，细细挑开牛扒上的黑胶酱，还有洋葱，在粘上一层千岛酱放到嘴里，她记得她跟亭西说过，他不喜欢黑椒酱，也不喜欢洋葱，其实牛肉也不怎么爱吃的，大概她不喜欢的东西也太多了，亭西也不一定都记得住。

　　晚上亭西把她送回家，现代人的习惯，临睡前都喜欢玩手机，木棉躺床上，兰心发来信息，妞，生日快乐，所有通俗的祝福都给你，所有美好的字眼都属于你。木棉回过去一个笑脸，外加晚安，手机翻回来着今天的照片，他们的头凑到一处，十指紧扣，侧边是五彩斑斓的小蛮腰，倚在木棉的的左侧，这是他们很少有的合照，只存在她的手机，照片中，他们都微笑，笑得云淡风轻，木棉喝过红酒的脸，微微的发红，她想起餐厅服务员把手机还给她的时候，说，两位好有夫妻相呀，亭西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她在返回来微信，是亭西发的一句，生日快乐，万事顺意，宝贝，所有祝福的话，都是这样的通俗简单，不像以前展播给他长长的信息，现在已经不流行了，一句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就是顶实用的祝福，就在她22岁那一年，

　　展播的诗

　　姚家有女

　　芳名木棉

　　22年华

　　出水芙蓉

　　聪慧大方

　　吾三生有幸

　　得遇佳人

　　愿天地为媒

　　山河为证

　　许汝真心一片

　　诚意满腔

　　携子余生

　　同看日月山川

　　共赏美景良辰

　　山风为耳

　　沧海为眼

　　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22那年，木棉生日，展播给她的诗，生日礼物是一套白色的蕾丝内衣，也是那天晚上，木棉交付给展播她的第一次，后来跟兰心说起，兰心调侃道，这生日礼物真是一雅一俗，一虚一实呀，翻译成现代话就是，木棉把你交给我吧，我会对你负责任的，这荷尔蒙晃动的青春呀，但是兰心跟木棉都知道，展播真的想要木棉，而且是准备要她的一辈子，可是，上苍不准许，天地不愿为他为媒，只有山河给他作证，证明展播跟木棉曾经多么用心，多么真心的爱过。

　　22岁的夜晚，正好是一个好事成双的年纪，有展播的臂弯整晚陪伴在她身旁，她人生第一次，厚实的感受到一个宇宙般的怀抱，包围着她的满满的温暖，满满的幸福，两颗心跳，两个脉搏，贴在一起，谱写得是世上最美妙的旋律，这段旋律又一个通俗又隽永的名字，叫做爱，这样的结合，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合。花样的年纪，花样的青春，隽永的爱情。

　　而今木棉33岁，又一个数字重叠的年纪，他陪她吃一个晚餐，看一场夜景，留下一张合影，然后回到另一个女人的身边，33，好讽刺的数字，她看看时间已经12点了，这个日子原来已经过去了，从前的日子，从前的她是真的回不去了，木棉极少深夜打搅过亭西，几乎从来没有，除非是他在外面出差，不知道他睡了没，木棉不知道说什么，但是又想说点什么，于是她发过去一个表情，手机确震动起来，亭西打过来了，木棉把手机贴在耳边，你怎么不睡呢，亭西问，睡不着，我也睡不着，木棉说，太开心了吗，还是太伤感了，亭西问，我今晚应该陪你的，亭西不等木棉说话，自己说出了这几句，这个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他没有做到的应该，也应该是值得原谅了，语言的艺术很多时间讲究一个先机，亭西惯会恰如其分的占据这样的话语先机，若是面对面，木棉不说话就原宥了她的不应该，可是在电话里，木棉没办法让他看到自己的脸色，就算你占领了先机，我也不该没有脾气，于是木棉幽幽的说，亭西，你今天问我为什么要买望远镜，我现在告诉你我喜欢广州是平的，这样我可以在我站在我家22楼的阳台上，用望远镜夜观天象，日观人生百态，最最重要的是，夜深人静以后你可以走到你家阳台上，我在望眼镜头说不定还能恰巧就看到你。这样的情话，木棉也能说得很动听，而且她有说情话的天分，也有说情话的真心，而且有的情话，是可以让愧疚变得更愧疚。

　　木棉挂掉亭西的电话安心的入睡了，醒来发现才刚刚6点，外面是灰蒙蒙的天，远处的山上，隐隐的有太阳的日子，木棉没有了睡意，拿起身边日记，写起了久违的诗

　　我想早起好好看看6点的太阳

　　它不刺眼，不夺目的样子

　　我猜它的颜色是少女的绯红

　　这时有一朵花在盛开

　　一颗种子正在发芽

　　一滴露珠正在融化

　　我想早起好好看看6点的山川

　　它沉静安详

　　我想它是刚吐露的嫩芽的翠绿色

　　树上慵懒的摆弄着羽毛的鸟儿

　　花间有翩翩起舞说着早安的蝶儿

　　溪流亲吻着清凉的岩石

　　我想早起好好看看6点的世界

　　我想早起的6点里有一个你

　　我们相互依偎，十指紧扣

　　你说起得真早

　　我说多美的清晨

　　在花儿雀跃，鸟儿欢呼，蝶儿轻舞的清晨

　　我们满心欢喜，相互微笑

　　然而并没有一个你

　　那我也要自己看看这个6点的清晨

　　阳光、山川、溪流

　　人人生而孤独

　　我总归愿意喜欢孤独

　　许是世界太了解人类的孤独

　　才有着这心醉神往的清晨6点

　　木棉生日次日，兰心从上海出差回来，当天下午就看到了木棉手上的钻戒，她心里一点点推敲着，留意了几天亭西办公室的熄灯时间，木棉的下班时间，兰心就确定了之前的猜想，这一次我不能再说无能为力了，兰心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定。她组了好几个饭局，一点点了解兰亭西职场这些年的花边新闻，多数在他那个位置的人，潜规则几个女员工，都是常事，甚至于有许多还用这种事来炫耀，兰心探亭数周，独独没有听到兰亭西的花边信息，兰心又费工夫的去了解他的家庭，这年头小三上位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如果他们的家庭真的有问题，有离婚的可能，也许她该想办法帮木棉促成，毕竟兰亭西确实有非常不错的条件可以保障木棉的幸福，如果他真的爱木棉，兰心带着一丝喜悦的这样设想着，可是了解到的情况，是他们是大学同事，恋爱结婚生子，目前女方还是业绩有名的杂志主编，年薪可观，听闻的消息也是夫妻琴瑟和谐。兰心千方百计组了周末家庭游的局，她不死心要好好看看，周末半天的相处，这个家庭跟上次遇见的一样，夫妻和睦恩爱，孩子可爱幸福，苏珊健谈优雅，作为妻子出得厅堂，进得厨房，言语谈话中也处处维护自己的丈夫，透露他们的恩爱和谐，兰亭西，顾家绅士，行动中处体贴妻子照顾孩子，这样的男人，谁会把他跟出轨连在一起，兰心有些崩溃，为了她也为了木棉，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男人，她在家里跟妻子恩爱和谐，体贴入微，在外面还对自己的女朋友呵护备至。她想她的长安也会这样吗，这么十几年的夫妻了，关心装不来， 细节也是装不出来的。

　　周五晚上，亭西早早把木棉送回了家，然后说，我晚上约了个朋友，今晚不陪你吃饭了，木棉只当他是工作上的应酬，也没有细问，约亭西的正是兰心，而且就在木棉家附近，亭西跟木棉确定过，他们事情，木棉从来没跟兰心提起，所以亭西很轻松的赴约了，心里想着估计是说公司的事，地点是一家音乐餐吧，兰心找了一个很安静的包厢，提前点好了菜，亭西一坐下，只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两人边吃边说聊聊公司的事，兰心拿起酒杯敬了亭西，说，谢谢你这些年对木棉的关照，亭西只觉得这个谢，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虽然他们是好朋友，但是也没有到特地设宴谢谢他的程度，亭西拿起杯子碰过，抿了一小口，兰心一饮而尽了，接着说，木棉是一个不会为自己打算的人，除了决定离婚，其他是，不是刀架在脖子上，她也不愿意去主动走一步，你若认识以前的她，你不敢相信她会是今天的她，以前的木棉爱哭爱笑，爱吵爱闹，她有世界上最好最宠女儿爸爸，有过刻骨铭心情投意合的爱恋，有数不清的男人给她写情书，还有很多女生愿意成为她的好朋友，她不愁吃，不愁穿，不愁前途无光，不愁命运多舛，可是太完美的东西，一旦破裂，就是粉身碎骨的破裂，她24岁男朋友在球场上猝死，25岁父亲心肌梗塞而死，她完美的人生算了划上了句号，好运自此貌似再也不愿意靠近她了，本来她还有家还有母亲，还有弟弟，但是她父亲死后，她母亲，重男轻女，弟弟又没什么出息，她母亲不管父亲临终的安排，硬是把家里3套房子全部过到了她弟弟名下，她无法释怀母亲这样的偏心，从此跟他们断了联系，在银行靠着她爸爸生前的人脉算是有了份铁饭碗的工作，她在伤心欲绝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官二代，看着水晶一般的人品，良好的家世，她避难似的结婚生子，可等待他的还是一地鸡毛，那个男人拿着原生家庭离异的痛当作借口，对自己孩子冷暴力，离婚时更是冷漠的只问财产，不关心孩子，赡养费法院判了也是分文不付，木棉不是为了孩子，也许连活多一秒都觉得多余了，我说的这些，你也许都知道了，也许只知道一些。木棉的人生经不起什么折腾了，你该知道你什么也给不了她，说什么爱，什么一片真心，对木棉来说是杯水车薪，她要的是踏踏实实的东西。她水晶剔透一样心思，她什么都明白，她就只是傻，她甘心情愿的傻，你不能心安理得的跟她一起装傻吧。亭西听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幸而餐吧里灯光昏暗，谁让看不清他的脸。我今天约你来，是知道你并不是玩弄她，爱情这东西，谁摊上，谁也难躲的过去，我没有指责的意思，相反，我想这世界如果还有人关心木棉，除了我，还有你一个，兰心这样的软刀子，比木棉一声声作贱自己，还来得恐怖，整个人坐立不安到极点，上下唇之间仿佛千斤重，想抬起来说句什么，只是一句也说不出来，我见过你老婆，你的孩子，你的家庭跟所有家庭一样，没什么特殊，如果说有，你们比大多数家庭还更幸福美满一些，所以你没办法放弃这样的家庭，要说家里没有你跟木棉的爱情，这怕你身边换成了木棉，今天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我只想要你一句话，你真的爱木棉，你就放过她，你若不放下她，她很难放得下你，她于你而言，她只是锦上添花，花没了，也就只是归于平淡，难免失落而已，而你于她而言，是雪中送炭，让她在寒冷中，把炭推开，太难了，但是你我都应该清楚，你的炭无法长久稳固，不如让她及早习惯寒冷，也许她还能遇上属于她的春天，她对自己是没有指望了，但是你我都清楚，她会有指望，总会有指望的，只要她自己不放弃自己。

　　兰心知道自己咄咄逼人，她没办法，她只好咄咄逼人，沉默了良久，亭西只说，你说的，我都听见了，我会好好处理的。这当然不是兰心想要听到的话，但她知道关键不是他怎么说，而是他会怎么做，不管怎样兰心不再一步进攻了，亭西叫服务员买单，兰心只说已经买过了，亭西顿了顿，说不早了，我送送你吧，兰心摆摆手只说你先走吧，我喝了一大杯 还得坐一会，亭西也不知道怎么样下的停车场，怎么打发的车，直到到了高架桥他才清醒过来，一遍遍想着兰心的话，一遍遍的囧涌上心头，车里手机在响，一遍遍的铃声，听着竟像是一个喋喋不休的女人声，电话划过去接通，苏珊在电话哪里生气的抱怨，打电话干嘛不接，都几点了还不回家，怎么天天都是这么晚，他压着火，只说了一句快到了，就挂了，为什么都逼我，都来逼我，他只觉得生气好生气，拉下车窗，呼啦呼啦的风灌进来，丝毫吹不走他此刻的烦闷与气愤。他晖起拳头，向空气打出一拳，没有任何回响，一个红灯，他踩住了刹车，拳头重重落在方向盘上，电话又响了。

　　幸好紧接着是一个国庆长假，有小一周时间，亭西跟木棉说回老家了，就不用找理由陪伴她了，电话也不怎么打，似乎是打个电话也有兰心的耳朵在听着，一天发个微信问个好，木棉想着她回家忙，也不方便也没多想，假期结束后，木棉只觉得亭西冷淡了一些，问他发生什么事，他只说没有事，一天下班路上，亭西问，你告诉兰心我们的事吗，木棉惊讶得说，没有呀，没有嘛，那她怎么会知道，亭西看着前方开车，语气显然认定是木棉说的，我就是没有说，关键你怎么知道他知道，她找你了，木棉用手摇着亭西的胳膊，脸上写满了疑惑，她是不是找你了，亭西嗯了一下，木棉定了定不可思议的表情，她就知道，如果兰心知道会去找亭西的，她怎么去找你了，这个兰心真是的，他说你什么了，木棉关切得问，兰心肯定不会说骂人的话，但是说出来的话，比骂人还让人难受就是了，木棉对着亭西觉得很抱歉，亭西始终看着前方，也看不出生气还是不生气，对不起啊，她估计自己猜出来了，估计我最近带钻戒，她猜到了，我就说你不要那么招摇，亭西有点抱怨，接着说，蕙兰心也真是厉害，我们俩的事关她什么事，什么时候轮到她说三道四了，木棉本来是对亭西满满的歉疚，可是听亭西指责兰心的话吗，却是异常不顺耳，她不过为了我不值罢了，难道我自己甘愿傻，就不许有人替我不值了，也就还只有她心疼我，替我不值了，若在没有她，只怕你都心安理得浑然不觉了吧，她关心我，为我好，怎么就是说三道四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什么事情她管不得，你嫌我带个戒指招摇，你就别送我呀，谁也没逼着你，我倒是贪图戒指，故意招摇了，我要是有心招摇，咱们能瞒到今天，我姐妹替我说句话就是千不该万不该的，我戴个戒指就是招摇的，你也太会欺负人了，你就指望我孤独无依，孤立无援，任由你摆布才好嘛。亭西想不到会惹出木棉这么些话，本来心里一肚子怨气想要抱怨一番，没成想抱怨不想又构起另一番抱怨了，兰心的话尤句句在耳，声声如刀，木棉在推波助澜，火上浇油，利刃出鞘，杀气重重。亭西盯着前方的路，一副专心致意开车的样子，沉默的表情，像在问你发泄完了没有，亭西是个情绪极其稳定的人，不管在公司在家里，向来是能隐忍的，苏珊在工作上也算个女强人，脾气也不小，不管家里怎么闹，亭西极少会跟他正面冲突，都是等冷静下来在沟通讲道理，不是什么大原则的问题，亭西基本是忍让的，所以他们夫妻这每年经营下来，苏珊对亭西是鲜有抱怨的，面对木棉本身也没有那么多人情冷暖，柴米油盐的牵绊，矛盾更是少之又少，基本都是百依百顺了，现在心里虽是窝囊懊恼极了，只是静静的不说话，余光里木棉气鼓鼓的脸，车驶进木棉小区楼下停了下来，木棉看着这个无数次熟悉的场景，每周三两次这样下班送到楼底，中午在吃吃饭，似乎就是他们生活的全部了，就这样的日子，一晃过去了两年多，白云苍狗，时间真是青山留不住，毕竟东流去，春来冬去，这段感情到底图的是什么呢，木棉觉得她该问问，就为了那个一心替他着急的兰心她也该好好问问，她回过头去看身边的这个男人，正好迎上的也是他看她的目光，目光如水柔情满满，让她心里一颤一颤的，没等木棉开口，亭西先说，我没有指责兰心什么的意思，他说中我的不堪，我心里确实不舒服，只是若要审判我，你当面审判就好，我纵然该下十八层地狱，也要你亲手打我下去，旁人在有资格，我也是不愿意，不相信的，木棉听着亭西这话，感觉像是电影里的台词，真真华丽精准，好狡猾好会诡辩的男人，木棉收起了心里的颤抖，月光如水洗过刚刚颤抖过的心，窗外涩涩的柠檬草香，酸到鼻子里，让人异常的清醒，此刻的她的心平滑得有些悲凉，当着这么好的月色，别辜负了，话也该透亮着说才好，兰总你的9转回肠，在职场发挥的荡气回肠，游刃有余，只是别错用在我身上才好，木棉此刻的语气，让亭西觉得她那么那么远，像第一次看见的她，瘦瘦冷冷的，跟他完全没有关系的，你让我审判你什么，难道我说什么，是什么吗，把你打下十八层地狱，从此一别两宽吗，兰总可是等我说这话，木棉脸上挂着一丝轻蔑，亭西眉头紧锁，只觉得一颗求和的心，被打得节节败退，难道还要跪地求饶吗，你心里这般想我，我总不太相信，这么些年来，难道一片真心，你是一点看不见，如果这样，你说是什么是什么，我对你无有不依的，亭西说完脸上是破釜沉舟的表情。木棉喜欢亭西，就是亭西从来知道她胡闹倔强背后的依赖，说你走开，讨厌你，不要给我打电话，亭西从来知道她在耍性子，只全当她在撒娇，今天倒是预备全接上的架势了，一片真心，我怎么不知道你一片真心，只是这真心，在两人的世界是是全部，离开两个人世界，只是木棉的全部，对他来说，他还有许多许多片，就像他天空云朵，在他的世界里，他是最不起眼，最容易消散的一朵，随时等待着变成一场雨，淋在她身上，浇灭所有的期待，留给她的侵入骨髓的风湿酸疼，久不能愈。无有不依，无有不依，木棉喃喃道，冷笑了一声，确实都是你依着我了，那我就问问你，你爱她吗，你会离婚吗，我若让你不爱她，让你离婚你可是也无有不依的，亭西断断想不到，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