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没有女主先动心,男主一开始对女主冷淡,后来追妻火葬场的文?
《春日雪》
我叫盛夏,
我的故事,是从爱白顾知这件事爱到人尽皆知,
但他恨我这件事,从无一人知晓开始。
是雨夜,
我躲在屋檐下靠着墙壁躲雨,这场雨下的很大很久,我不记得自己在这待了多久了,只知道来的时候太阳还未落山,
而此刻,已是华灯初上。
我在等一个人,一个我从年少时就喜欢的人,一个折磨了我七年,恨了我七年的人,
他就是白顾知。
白顾知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撑着黑色的雨伞从雨幕里出现,那把伞还是我白天冒着大雨,打了一个小时的车,淋得全身湿透给他送去的,
因为他打电话给我,所以无论我在干什么,都一定要去。
他视我为透明人,径直路过我走向自家大门,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小白…”
我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叫了他,因为我实在太冷了,想和他借件衣服。
他似乎愣了一秒,仅仅一秒,
我看到他手中的伞像锋利的刀一样向我甩过来,我躲闪不及,脸颊被伞边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就涌了出来,混着雨水流淌下脸颊。
“你再敢叫我名字一次,我一定杀了你”
他转头警告我,眼神凶狠的恍若一只野兽。
我习惯性忽略他的威胁,可怜巴巴的求他,
“可以借我件衣服吗?我太冷了…”
他瞥了我一眼,自顾自的开了门,
然后在门关上之前回了我一句:“如果老天有眼,应该让你冻死在这儿”
我站在紧闭的门前有点不知所措,其实早知道他不会搭理我的,毕竟这扇门在七年前就没有对我开放过了,
只是…
还是会抱有一丝侥幸,
就譬如,
我在这七年的每个雨夜都会来这陪着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减轻自己的罪孽,然而事实上并没有让他少恨我一分。
我一如往常的在白顾知家门口待了整夜,早上看着他从我眼前走过,骑了自行车往学校去,我也赶紧随手扫了一辆小黄紧随其后,
今天是他在学校的最后一天,我得抓紧回宿舍收拾一下,好体面的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刚到宿舍我的舍友兼死党,魏然同学像见鬼一样的指着我尖叫,说我一夜没回来是不是滚去吸毒了,
我寻思就算一夜没怎么睡也不至于吸毒那么夸张吧,结果走进卫生间一照镜子,发现魏然丝毫没夸张,镜子里的我面色青白,大大的黑眼圈,双目无神,嘴唇都是乌紫的,哪里有个人样?
我把自己吓了一跳,赶紧麻利利索的洗个澡敷个面膜,稍微化了点淡妆才敢出门。
白顾知的毕业典礼和我想的一样,又不完全一样,
一样的是别的学长学姐们都有家人来祝贺陪伴,他却始终一个人,
不一样的,是除了他们金融系的女生之外,一群不知道哪里来的女生围着他送花送礼物,缠着他合照,他都很温柔的答应了,被一群美女簇拥着,看起来丝毫不孤单。
我抱着一束小雏菊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心里有点犹豫要不要过去送,毕竟昨天我送他的那束红玫瑰,在我一转身就被他扔进了垃圾桶。
“哎?这不是盛夏学妹吗?!你来祝贺小白毕业啦?!”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转头去看,发现说话的人是白顾知的室友谢青道,他正眉眼弯弯的看着我,身边还站着另外两个室友,林水和白昼。
“学长好”
我礼貌的微笑打招呼,
他们同我并肩站成一列,齐刷刷的顺着我的视线一起看向被美女围住的白顾知。
林水问我:“你怎么在这站着不过去找他?不主动点可没机会哦,我们小白人气可高”
我转头看他,没什么表情,就是普通的微笑,但他瞬间秒懂,立刻噤了声,
谢青道见状锤了他一下,然后很有江湖大哥范儿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表示他的鼓励。
我忍不住在心里自嘲,从他们大三我进入这个学校开始,在他们面前我根本没有尊严这个东西,他们几乎看过白顾知对我每一次的奚落,嘲弄,讽刺,和我的厚脸皮,
他们不懂,为什么对所有人都彬彬有礼的白顾知唯独对我例外,也不懂为什么我被那样对待,还没皮没脸跟着他,
但就是在这样的两年日子里,也不知是他们被我的坚持不懈打动了,还是看不下去白顾知对我的行为了,总会在暗中帮我,发微信告诉我他的行踪,我跟踪被发现,还装作偶遇帮我打圆场,也偶尔会在他对我说恶毒的话时,出口制止,
所以两年下来,关于白顾知,不用多说,我们四个人心照不宣。
我还在担心要不要送花的时候,平常最不爱管闲事的白昼学长,忽然将白顾知从人堆里拉出来了,
他见到我,淡淡扫了一眼,
他们三个围着他说要来一张宿舍集体照,我寻思我去帮他们拍照,结果林水过来从我怀里把花拿走了,还把我拉到距离他们拍照不远的地方,
我一头雾水,结果就在拍照倒计时的时候,我忽然被林水拉到了他们镜头里,直接被按在了白顾知和白昼学长中间,快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开始,我都还是懵圈状态,
所以在后来的时光里,我每每看到这张照片都忍不住吐槽自己像个二傻子。
(作者提示:这篇文是我上一部姐妹篇,盛夏冒雨打车送伞和送花被白顾知转身扔掉的情节可以点击链接观看,再提示一下,本文作者喜欢写一些狂野情节,车速80迈那种,所以建议未成交不要看)
可以用“客厅给你留了灯,带别的女人回来别吵醒我,我八点醒,让她七点滚”这句话为开头写篇文吗?对我来说,最近最值得庆幸的一件事莫过于白顾知毕业后打算留在本市创业,
他大学金融专业,早在大三开始就有在实习了,选择公司上,他的目标也很明确,是本市乃至全国都很有名的一家风投公司,
听说那家公司的高管很看好他,也带他结识了不少人脉,这一点,我和那位高管不谋而合,哪怕除去我对他的感情滤镜,他也是个非常优秀的人,从小到大,无论是学校还是外面,他的情商智商都是拔尖的。
在他们毕业后的第四天,我有点一筹莫展如何再靠近白顾知的时候,
白昼学长忽然深夜给我打了通电话,要我去一家饭店,我满头问号的到达时候,看见的是一个醉倒趴在桌子上的白顾知,以及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的林水谢青道,全场只有白昼学长一个人清醒。
“学长”
我走到白顾知身边,向白昼打了个招呼,
他看了看我,
道:“麻烦你把他送回家吧,辛苦了”
我内心狂喜,想着这是什么神仙学长,这种时候还不忘记帮我,
然而下一秒,
看起来清醒无比的白昼,『咣当』一声趴在了桌子上…
我:“???”
好家伙,合着这是撑着神智就等我来呢,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忙活了大半夜终于把其他三个人送回家,我扶着醉的人事不知的白顾知从出租车上下来,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喝醉,醉到我无论如何触碰他,他都不会推开我,醉到我拿到他的钥匙打开他家门走进去,他也没有大声喊我滚出去。
整整七年,从未踏进的房子,此刻我就站在里面,
将白顾知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我顺着坐在了床边的地毯上,他醉的很彻底,脸颊红红的,眼镜也不知丢哪里去了,头发被他留长了,此刻柔顺的贴在额头和颊边,这是我七年来第一次这样安静的同他相处。
我开始打量这间屋子,屋子很干净,陈设和从前没什么变化,多了一些手办和家电,只是看到床头柜上的照片时,我愣了一下,
照片是一张全家福,十七岁的白顾知和他的父母爷爷奶奶。
我忍不住伸手去触碰那张照片,好熟悉又陌生的脸庞,他们在照片里微笑,被定格成了永恒,
我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他应该很想他们吧…
日日夜夜的看着这张照片,却再也触碰不到这些人,而让他落得如此境地的始作俑者,
就是我的父亲。
那是我十五岁时的事情,我的父亲因为酒后驾驶,而撞上了载着白家一家人的车,他们本来是去庆祝高三毕业的白顾知的,却因为我的父亲而丧生,他一夕之间家破人亡,成了一个孤儿,
我的父亲被捕入狱,两年后也因为车祸的后遗症死在了监狱。
而我和他,也从住在隔壁的青梅竹马变成了仇人,他恨极了我,前些年每每见到我,他连眼睛都是红的,我妈妈怕他对我做出什么事来,便带我搬了家,
可我控制不住自己不去见他,看不到他的日子我会疯狂想他,想到一年当中所有的节日以后都只有他一个人过,我会难过的要窒息,
我开始偷偷的跟着他,记得在他父母祭日那次被他发现后我挨过一次打,一个很重的耳光,
然后,
他掐着我的脖子问我,为什么死的不是你的时候,都让我深深地明白,我和他再也不可能了,他不会爱我了,更不会等我长大了,他恨我…
可是啊,年少的喜欢那么执拗,我放不下他,怎样都说服不了自己放下,
在那次的一耳光后,他换了一种报复的方式,不满足于我只有肉体痛,他想让我心也痛,
于是,我才知道,
他一直知道我喜欢他,索性他便利用自己来让我痛,
他长得极为精致,又善于伪装,男女关系这种事信手拈来,这些年来他身边的女孩从未断过,
而我要负责的,就是伺候他的这些女朋友,像什么军训给人家撑伞,出门衣服脏了要去替人家买衣服,在夜店喝酒时我要替她们挡酒,甚至于他们开房没有避孕套了,我要去买避孕套…
这些年我过得毫无尊严,我自己也知道我被多少人鄙视为舔狗,有时也会受不住崩溃大哭,
但,
我趴在床边,伸手去摸白顾知紧皱的眉头,
能让他感觉到有一点点释怀或者痛快,我都值了,就像现在这样,只要能让我在他身边看到他,我就会幸福,已经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偏执的喜欢。
翌日,
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不是被照醒的,是被凉水泼醒的,
朦朦胧胧间我看到窗前逆光而立的白顾知,他头发凌乱,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我看不清他的脸,可是能感受到他的怒意,那种感觉让我瞬间头皮发麻,整个人从睡眠里清醒过来,
没等我做出反应,他已经走过来伸手揪住我领口,像拖着畜生一样将我拖到门口,然后扔垃圾一般把我扔了出去,
我坐在水泥地上,看着他嫌恶的把我的包也扔了出来,
“你是真的犯贱,如果你再敢踏进这个房子一步,我就杀了你”
他说的很认真,表情阴狠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杀掉我,
即便是被虐无数次的我,依然在这一刻对他感到了恐惧。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扫了辆小黄骑回宿舍,今天的课很多,我必须要赶紧收拾下去上课,
在教室里占好座位的魏然一边数落我又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一边又掏出包子豆浆让我赶快吃点,
这一刻心里忽然变得暖暖的,因为生活里还有阳光,还有值得我爱,和爱我的人,一切都还有希望。
下课的时候接到了白昼学长的电话,他问我昨晚发生了什么,今天一整天在公司白顾知的情绪都很暴躁,我不知如何解释,毕竟并不想别人知道我和他之间的仇恨,只好三言两语敷衍了过去。
事情的变故,是因为白顾知他们几个人创立的风投公司出了问题开始的。
那天我和林水在微信闲聊,我说要请他吃饭,他破天荒的没有讹我,只是发了句语音,听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他说最近是没空吃饭了,而且很快连吃饭的钱都没了,因为他们的公司资金链出了问题,合作的沈氏集团不知道哪个筋不对,一直在找麻烦。
沈氏集团…
沈…
我忽然想起那个叫乔梦的女孩子,那个让白顾知敛去阴郁,装作阳光少年去接近的人,她的丈夫似乎就是沈氏集团的少爷…
我的脑海里有个不好的想法。
下午时候我去了本市新开的那家叫『飞』的书店,找到了书店的老板,柳月,
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是沈氏集团那位少爷的前女友,我目前唯一能够得到的接触到沈氏的人。
“你想见乔梦?”
柳月坐在我对面一脸惊讶的问,
我点点头,
同她解释:“因为有一点私事,一定要见到她才行,你是我唯一能求的人,拜托你了”
她皱起眉,看起来似乎有些为难,
“你找她不会是因为那位姓白的男孩儿吧?”
她问,
我沉默着点点头,毕竟是求人帮忙,不想隐瞒,
而且,柳月也算是我的朋友,那次冒着大雨来给白顾知送伞,如果不是她把我留下换了干衣服,那我铁定要感冒的。
半晌,
“我可以帮你联系乔梦”
她说,
我喜出望外,眼巴巴看着她,
“但我还是想啰嗦几句”
我乖巧的猛点头,只要答应,别说啰嗦几句,打我一顿也行。
“按照那天他不顾你安全让你来送伞,加上你和我说的你们的事情,你围着他转了七年,他对你但凡有一丝感情,都不会去追乔梦,他给你的回应,充其量就是和路边乞丐一样的怜悯,你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说难听点,就是犯贱,女孩子不可以这样的,你明白吗?没人能值得你这样屈尊”
我垂着眼,不知道怎么回她,
柳月以为话说重了,
又向我道歉,道:“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我只是看不过去了,有点心疼你”
我摇摇头,抬眼对她笑,
“没关系的,我不怪你”
我声音很小,双手在桌下握紧,有一种将秘密曝光在阳光下的紧张无措,再三深呼吸才敢继续说下去,
我说:“我欠他的,无论为他做什么都不过分…”
或许一见如故这个词就是这个意思吧,
那天我和柳月说了很多,我和白顾知的恩恩怨怨,我为什么要找乔梦,我从未对第二个人提起的秘密,就这样告诉了一个我才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
柳月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儿,她非常独立自主,有着自己的目标,并规划了清晰的达成路线,她的人生不拘泥于情爱,她潇潇洒洒,不会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样的女孩子,在我的眼里闪闪发光,是我无比向往的人生,这也让我更加对乔梦好奇,究竟是怎么样的人,竟然能让沈忱放弃柳月选了她?
下午三点我骑着小黄到达『半山枫林』小区,这里就是乔梦家所在的地方,也是本市赫赫有名的富人区。
我把小黄停在路对面,走到小区门口时却被保安拦住了去路,
正在僵持时,
“你好,请问是盛夏吗?”
一道温柔的声音从我耳边响起。
我转头去看,发现正是乔梦,和在书店初见那日不同,她身上没了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感,取而代之的是平和。
我礼貌的向她点头打招呼,
“跟我来吧”
乔梦说,转身带我走向一家咖啡厅。
“你是小白的女朋友吗?”
她问这话的时候我们已经坐在了咖啡厅,
我摇摇头,犹豫了下,说:“我是他的…朋友…”
她点点头,
又问道:“柳月发微信给我,说你有事找我,是什么事呢?”
我本以为乔梦是个傲气凌人的富家太太,毕竟书店那次她的确显得很冷漠,没想到她竟是个很随和的人,像个邻家姐姐,
于是,我们这一聊就是一下午,彼此还加了微信,夕阳西下的时候才分手。
乔梦的办事效率很高,我是找她后的第三天接到林水的电话的。
那天是中午,
他兴奋的告诉我沈氏忽然松了口,也不对他们使绊子了,公司的麻烦解决了,他们晚上决定要去夜店庆祝一下,
我放下手机,看了看厨房里忙活做菜的妈妈,不受控制的想起白顾知上次喝醉的样子,今天是周末啊,他们肯定要早早散掉回家陪家人的,最后只剩他一个人,我不想他那样孤零零的。
“要出去吗?”
我刚背上包,妈妈就从厨房出来了,一脸疑惑的问我,
我挠挠头,表情有点不自然,
回道:“忽然有个朋友找我,晚一点再回来陪您吃饭”
妈妈也没多说什么,我开门出去,门关上那一刹那看到她转身去厨房的侧面,
忽然想到,爸爸去世后她变得愈发操劳,要养我上学,要教育我走正路,原本漂亮的身材变成了此刻的枯瘦,却还在用这柔弱的身躯为我遮风避雨,
我想,过了今天以后我一定多回家陪陪妈妈,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了。
夜晚八点的夜店附近,到处是跑车美女和帅哥,隐隐有音乐声从工厂一样的房子里传出来,
我穿着白T牛仔裤,手里还拎着几个粽子,感觉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根本不敢进去,只敢站在门口给林水发了条微信,
“你们什么时候结束?我在门口啦”
他应该在玩手机,所以回复很快,
“大概再有一个小时左右,你注意点安全,这附近治安不好”
我没回复他,按灭了手机屏,往四处看了看,发现这夜店凸出的大门侧边没什么人,索性走了过去坐在凳子上开始打游戏,
我是真的没在意林水说的治安不好这事,主要我又不是啥胸大腰细的美女,谁能打我主意?
可是现实总是那么出人意料,
大约10点左右,我拿着手机正和队友激情推塔的时候,忽然头上笼罩了一片阴影,
我抬头去看,
好家伙,两个又高又壮的男人站我面前,跟我说:“小姐姐方便认识一下不?”
那表情露骨的让我怀疑这不是在2021年的中国大街上,而是上世纪某个红灯区,
我警觉地站起身来,
一边回他:“不方便”
一边准备换个地方待着。
谁知道那俩人见我自己一个人,抓住我的胳膊就要拖我走,
边拖还边说:“干嘛拒绝这么干脆啊?我请小姐姐吃饭,这附近有家火锅很不错的”
“我不去!你放开我!”
我有点慌神,哪里遇见过这场面,眼圈“刷”的一下就红了,拼命的挣扎大喊想引起注意,可是这个时间夜店外面哪里有多少人,要么在里面嗨,要么都去酒店了。
在被拖出去几米外的时候,我强迫自己要冷静,挣扎间拨通了林水的电话,可是没等他接通,手机就被其中一个男的给打翻到地上,
就像唯一的救命稻草丢了,
我使出了一股不知名的巨大的力气,胳膊猛然挣脱钳制,疯了一般扑向我手机所在的位置。
然后,
在我趴在地上,庆幸自己挣脱,准备拿着手机跑路的时候,一双黑色的皮鞋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顺着他同样黑色的裤管向上看,白色的衬衫,半扎起来的黑色头发和几缕凌乱的垂在鬓边的刘海,以及金色边框的眼镜和镜片后幽深的锋利眼神…
白顾知…
我有些无措的仰头看着他,刚才的恐惧和此刻的姿态,让我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宛如赤身裸体般毫无尊严,
即使平时厚脸皮如我,此刻也控制不住的崩溃了,我红着眼眶哭的狼狈不堪,完全忘却了他曾经警告过我的那句『收回你的眼泪,你没资格在我面前哭』,
而白顾知看起来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只是在那两个男人再次靠近准备拖人的时候,他懒懒的推了推眼镜,
“!!!”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动作我太熟悉了。
林水白昼谢青道他们跑来的时候,那两个男的已经被打的倒在地上哀嚎,
我被谢青道扶起来,眼看着白顾知骑在其中一个男人身上,左一拳右一拳在那人脸上打了至少十几拳,另一个男人趴在一边不动,身旁是一个四分五裂的塑料凳子碎片,
不出意外,那凳子我刚才应该坐过,
在此为凳子默哀三秒…
白顾知是被白昼拉开的,他打红了眼,下手极重,把其中一个男的打的一直在抽搐。
我看着他原本扎起来的头发因为打斗现在基本都散落了下来,步伐也有些踉跄,一双锐利的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直奔我走来,
我有些恐惧,下意识的往林水身后躲,当然他和谢青道也很够意思的把我挡在了后面,毕竟他那个眼神真的太凶狠了。
“起开”
白顾知看着我,却是对林水和谢青道说。
俩人双手打叉,表示达咩,
“小白,是我让盛夏来的,你不能对她动手”
白昼一手搭在他肩上阻止道。
白顾知没说话,只是又用手推了推眼镜,
我心下顿时一惊,脑子里警铃大作,于是乎心一横,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俩手扒拉开林水和谢青道,从他俩身后钻了出来,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仰头看面前的男人。
我以为他会像从前那样羞辱我一下,骂我活该犯贱之类的,
但是他没有。
他低头将自己臂弯里的西装外套拿起来,甩到了我头上,
那外套混合着淡香水和酒精的气味蒙住我的头,却莫名的让我忽然心安。
或许,你知道樱桃花吗?
那种在三四月份开的花,盛开之时白洁无暇,宛如春日里落了一树枝的雪,
我从年少时便最爱它,不是因为我的家乡到处种满了樱桃树,也不是因为樱桃花的花语是忠贞的别无所爱,
而是因为,
它的特性,樱桃花的特性致使它的花瓣,在艳阳天会热烈盛放,而在没有阳光的天气,会自动合拢,
那就像我对白顾知的感情,如果他需要我会一直在,他若不需要,我也可以离开。
那是清晨,
在白昼学长把我送回家后,我连夜将白顾知扔给我的西装外套洗干净烘干,一大早骑着小黄就来他家还他。
车子骑到巷子口时我看到白顾知家门前的樱桃树下蹲了个女孩儿,白T恤牛仔裤,高高的马尾辫,侧脸看起来很清秀的样子,此时正在捡落在地上的花瓣,
当下正是四月,这里是沿河而居的位置,家家户户门前都种着樱桃花,树木并排连成一片,远远看去颇有一种春日千层雪的美妙,
那女孩子蹲在树下,蓝天白云,小桥流水,偶尔有花瓣落下,美好的宛如宫崎骏动漫中的画面,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个女孩子有点熟悉。
我坐在小黄上,停在距离不远的地方,看了良久白顾知才从家里出来,
他依然是那个样子,白衬衫不打领带,一条直筒黑西装裤,头发随意在脑后挽了一下,还有万年不变的金边框眼镜。
“知知!!!”
我听见那个樱桃花树下的女孩子大叫了一声,然后拎着什么东西小野兔似的冲到了白顾知面前。
白顾知看了看就差贴自己身上的女孩子一眼,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
表情冷漠道:“你来我家干嘛?”
“我来给你送粽子哇!知知!”
女孩子看起来丝毫不在意男人的冷漠,他退了两步,她往前迈了三步,仰着小脸冲他笑。
“粽子?现在四月,距离端午还有俩月,你现在给我送粽子?”
“你不喜欢粽子嘛?!我在每个里面都放了三颗枣子耶!好吃得不得了!”
她根本不搭理他的疑问,只想安利自己的粽子。
白顾知被她挤到贴着自家墙边,
皱着眉叫她:“赵晴柯”
“知知你叫我干嘛?”
她笑的懵懂天真的样子,仰着头冲他眨巴眼睛,
“我记得我拒绝过你很多次了,我对未成年没兴趣,希望你自重”
“我十八了知知,上周刚过完生日!不是未成年!”
白顾知觉得很无语,不想再多浪费口舌,不耐烦的用手嫌弃的推着她肩膀把她推开,顺手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准备开车走人。
就在我以为那个女孩子会受到打击而失落的放弃时,她忽然超出我预料的往白顾知身上一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着男人的腿就不撒手,
“不许走!我粽子包了一晚上呢!今天早上五点我就来等你啦!你要是不吃,我就坐在这大哭,有人来问,我就说你占我便宜!!!”
“你!”
纵是平日老谋深算的白顾知,面对小姑娘耍无赖也是气结无语,
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心里默念了什么,很快就敛了脾气,随后低头瞥她一眼,
妥协道:“我现在要忙着上班,没时间陪你玩,粽子给我,你马上消失”
赵晴柯嘴巴一扁,委屈巴巴的抱着他腿开口:“可是我忘带手机了,走回去太累了,你可不可以把我顺路送回家呀?反正就在你们公司附近~”
男人皱着眉看她,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
见此,她撒娇似的摇着他的裤管又道::“求求你啦知知,就这一次嘛,下不为例!再说我没带手机,距离这么远要是迷路了怎么办呀呜呜呜…”
白顾知被小姑娘搞得一个头三个大,只好点头应了,自己拎着粽子走向车子驾驶位,她则颇为主动的上了副驾驶。
车子开出来时白顾知才发现我,我骑在小黄上不知怎么就感觉无比尴尬,我以为他会无视我的存在选择直接走掉,
但他没有,他停了下来,并且摇下了车窗,看了我一会儿,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手忙脚乱的将衣服递给他,那里面我还放了昨晚买的前几天吃饭觉得很不错的椰奶糕。
赵晴柯看着我,又看了看白顾知接过的袋子,眨眨眼问道:“这个姐姐是谁呀?”
他收回了视线,望着前方,
我看到一缕朝阳映照到他的侧脸,将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衬得他宛如少女漫画中描述的美少年。
“不认识”
他答,并踩了脚油门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我怔在原地,甚至连回头去看的勇气都没有,
从前,
白顾知身边也有很多女孩子,可从没有像这位叫做赵晴柯的小姑娘一样,让我有这种巨大的失落感,仿佛我即将要失去什么…
而事实也再一次证明,女人的直觉,确实是天赋。
我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没去找白顾知,不单是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和赵晴柯,最重要的是,我妈妈病了,
因为过度操劳而不知道什么时候患上的肾衰竭,我连课都停了在医院陪护,医生说我妈的病情不是很乐观,双肾衰竭,并且就诊的太晚了,目前只能每周做两次透析先观察病情,目前还有一些感染的情况,所以每日还要注射消炎。
我爸入狱去世我记得自己整日不吃不喝,哭了很久,
但这次,我一滴眼泪也没掉,打车挂急诊,入院办理手续,购买住院用品,咨询肾病专家,照顾我妈,我冷静的仿佛一个机器人,
我知道,这次不会有人再在我前面撑着,如果我自己不坚强,那天就真的塌了。
再次见到白顾知是在永辉超市正门口,我拎着大包小包等出租车,热的满脸是汗,头发凌乱,
同行的除了谢青道林水白昼,还有赵晴柯。
我想假装没看见偷偷溜走,可是林水特别大声的喊了一句:“夏夏!!!”
我僵住脚步,只好尴尬的转身面对他们,用狼狈的样子打了个招呼。
白昼学长他们三个向我走来,谢青道扁着嘴绕着我走转了一圈,上下打量我,
问道:“我说夏夏,你消失这么久,微信也不回,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你去挖煤了???”
“没有,我… 我有点事,没顾得上看微信”
我回他,手里的大包小包快把胳膊累断了。
“好久没看到你还真有点想你!”
林水生怕我不够累似的,在我肩膀还拍了两下,说:“一起去吃饭吧!我们刚好要去吃饭呢,最近被那个妹妹种草了好多餐厅,我还想着带你去呢,你最爱吃东西了,哈哈哈哈”
他指了指不远处和白顾知站在一起的赵晴柯。
我顺着看过去,他们正在讲话,白顾知垂着眼看着眼前手舞足蹈滔滔不绝的女孩儿,偶尔微笑,他温柔的让我有点恍惚,仿佛看到了七年前那个敲我额头说我傻瓜的少年…
赶在失态前我赶紧收了目光,向学长们道歉婉言拒绝:“今天还有点事,改天在吃吧,我先走啦”
我转身想去马路对面打车,
“等等”
声音从我耳后响起,一双手扯住了我胳膊,顺带着还要拎走我的袋子。
我回头,
白昼学长同时面无表情的接走了我另一手的袋子,转头对林水和谢青道说:“你们去吃饭,我送她回去”
就这样,我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白昼学长带上了车。
我见事情瞒不住,索性全盘托出了,他将我送到医院,把东西放好,我们到楼下聊了聊,
他开口便问:“钱还够吗?”
我坐在长凳上忍不住笑了一下,
“学长,为什么你每次讲话都那么直截了当”
我说,
“我觉得这种时候只要费用跟得上,其他都不是问题”
他一本正经的解释,表情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在关心人,冷冷的。
“我们家积蓄还算够,只是不知道到时候手术会不会一次成功,多次可能就不是很够了”
“不够要和我讲,我可以借给你”
我看着他笑,忽然感觉很庆幸,阴差阳错下认识的这三位学长,他们都待我很好,自己还是很幸运的。
“你和赵晴柯见过了吧?”
他忽然问,
我点头:“见过一次”
“她是我们合作的一家公司老板的孙女,最近一直缠着小白”
“我知道”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她很像你”
我疑惑的同他对视,
“她很像我刚认识你的样子”
我笑了下,揶揄他道:“是说在追男孩子方面的厚脸皮像嘛?”
他不理会我的揶揄,只是认真的问:“你的表现让我觉得你放弃小白了”
我愣住,随即低下头,试图感觉不到心底蔓延出来密密麻麻的痛,
“她很好,看起来会是一个可以温暖小白的人,我的守护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之间,本来也没有可能,你不是也清楚?”
“但那终究不是你的错,这一切都不该你来承担,更不应该左右到你的决定”
“别说了!”
我垂着头低喊,眼泪一颗颗掉下来,砸在干燥的水泥地上,变成一个个交错的圆圈,
“学长,方便借我肩膀靠会儿吗?有点累”
我问,
他思考了两三秒,回我:“可以”
于是,我靠着他肩膀坐在住院部的楼下,整整哭了一个小时,把连日来的慌张,恐惧,绝望,心痛,通通释放了出来,直哭的白昼学长T恤湿了一大半。
我以为手术费用我们家的积蓄应该差不多够的,可是谁知道手术难度远远超出预期,我挣扎了三天,最终决定卖掉目前所住的房子,先凑够手术费用再说。
这天,我趁着还没到手术日子,匆匆赶回老房子准备收拾一下,也方便术后我和妈妈有个地方落脚,到门口的时候,隔壁忽然传来了开门声,
我有些慌张,手忙脚乱的开锁,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年久失修,钥匙怎么拧都拧不开,
『咔哒』
一声脆响,我的钥匙… 断了…
我站在门口手足无措,余光瞥到白顾知似乎正站在他家门口看我。
“知知!!!等我一下!我也去!”
我听见女孩子的声音从他家里面传来,转而一抹浅色身影就推门跑了出来,
我尴尬的转头,
赵晴柯正抱着白顾知的手臂,两个人双双看着我,
我想告诉自己不必再去在意他,他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我欠他的还到这里也够了,可是她缠住他手臂的手刺的我眼睛生痛,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狠狠地攥紧蹂躏,
我逼自己不许哭,并挤出一个微笑,不过可能这微笑比哭还难看,
“好、好久不见”
我僵硬的打招呼,声音紧绷的结结巴巴。
白顾知没讲话,他定定的看着我,眼神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仿佛在探究什么?
“哦~原来这个姐姐是你邻居呀,你那天还骗我不认识!知知你好贼!”
赵晴柯佯装生气的锤他肩膀说。
我感觉自己很多余,这种情人斗嘴的场面里我的存在就像是八十瓦的大灯泡,门是铁定打不开了,我也不必自讨没趣和人家说什么,于是我转身就走,想着去找个开锁师傅,也好快点从她们面前消失。
“站住”
白顾知忽然从我身后开口。
我停住脚步,并不想回头,
但是他却走了过来,停在我身侧,我下意识的侧身后退了一步,同他保持距离,
他皱起眉,上下打量我,
问道:“钱够吗?”
我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瞅他,一度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附身了,不然怎么可能会过问我的事?
我点点头,
回他的同时又问了一句:“白昼学长和你说了我的事吗?”
“嗯”
七年来都是剑拔弩张的见面,忽然的平和让我觉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两个人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我回头看了眼河边那排已经凋落了一半的樱桃花,忽觉时光变迁,青梅竹马也好,深仇大恨也好,似乎一切都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我收回目光,想告诉他,以后要开始新的生活,去过温暖的人生,他值得所有的幸福,
但是没等我张口,他突然说话了,
“我要订婚了”
他说,
我愣住,宛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看他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我不明白,
明明已经说好要放手祝福他了,可是为什么他亲自说出口的时候心还是会痛呢?
“恭喜你啊,那我还要去医院,我就先走了哈”
我狼狈的说完最后一句,疾步逃离了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眼泪在转身以后大颗大颗的掉下来,我抬头看看天,用手背擦掉眼泪,
没关系,他本来也不属于我,而且,他得到幸福了,我再也不必愧疚,
我没时间为这种事难受,我还有我妈,她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这样告诉自己。
后面,我拜托了魏然帮我办了休学,我则忙着在医院照顾我妈,
转眼就是一个月,
手术定在了20号,也就是明天。
我妈的情况比刚入院时候好了很多,吃的也多了,她听说我把房子卖了还骂了我一顿,我却被骂的一点也不生气,只感觉心里暖洋洋,充满希望,
“老房子你收拾好啦?”
我妈半躺在病床上问,
我坐在隔壁空床正给她叠衣服,对面的阳光照进来把她笼罩进去,让我看的不太真切,
“收拾的差不多了,就是一点灰尘,简单擦擦就成”
我回她,
“这个季节樱桃快能吃了,你回去时候那樱桃树怎么样了?”
“害,您想的还挺多,还想樱桃树”
“你这丫头”
我妈白我一眼,
继续道:“你小时候最爱吃糖渍樱桃,换了楼房之后没有树也没什么机会吃了,等出了院正好能摘点给你做上”
我叠完了衣服,走到病床边给她将床摇的稍微平一些,
边摇边告诉她:“那可太好了,我都多少年没吃过了,我还想吃你做的手擀面,对了,我还想养只猫”
“养那玩意干什么?!掉的哪都是毛!!!”
我妈病着也不耽误反驳我,
“养一只陪你呗,我去上学它就陪你”
“我用它陪?我一天事多的忙死了,我告诉你啊,你要敢养我就给你扔出去!”
我笑着看她,从前总会为我妈意见和我不统一而烦躁,现在却觉得很开心,好像只要她能一直在我身边,就没什么过不去的。
21号的手术定在了下午2点,白昼学长带着林水谢青道来了,我的死党魏然也来陪我。
这场手术做了很久,中途林水还去买了KFC,我从天亮等到天黑,理智在时间的消磨下越来越薄弱,
我开始跪在手术室外的走廊墙壁前祈祷,乞求神明,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二十年的寿命来换我妈妈的手术成功,如果可以,我以后再也不气她了…
只是,
神明真的会听到人们的祈祷吗?
如果会的话,为什么这手术室外每日都会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呢?
21号晚上18点35分,我妈妈从手术室被推出来,并宣告死亡,死亡原因,肾移植换肾术中引发急性心力衰竭,抢救无效。
似乎因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我冷静的让林水他们惊讶,他们好像在我耳边说了什么?我抬头看去,看表情应该是关心的话吧?
我听不清,我的脑海里只有接下来要做的事,我应该去给妈妈换衣服,选择火化场,收拾病房里的衣服,结清手术费用,然后下葬…
从换衣服到火化场,我没有掉一滴泪,也许是忘了,也许是没时间来不及,只是感觉世界好寂静,前所未有的寂静,
真正让我崩溃的时候,是火化完通知我捡骨灰时。
我抱着骨灰盒嚎啕大哭,我不能明白,为什么昨天还在和我说要做糖渍樱桃,不许我养猫的人,
活生生那么大的一个人,今天就变成了一捧灰,
这世界再也没有她了,
我看不到她了,
我没有妈妈了…
…
(接下来切换到第三方视角了哦)
盛夏母亲下葬的速度很快,盛家也没什么亲戚,不需要举办什么仪式。
那是个雨天,林水谢青道和白昼魏然,甚至柳月都来到了墓园,
盛夏看起来精神状态还可以,他们一同向墓碑鞠躬道别。
回去的路上白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拉着盛夏走在后面,虽然担心却也不知说什么,只得反反复复的盯着她脸看,
“学长,你不要这样,我没事”
盛夏浅浅的笑了一下对他说,
“真的没事吗?如果想哭你可以哭出来,哭出来会好受点”
他皱着眉看她,
“人死不能复生,我懂”
白昼拍拍她肩膀,
告诉她:“日子要向前看,可以难过,但是不要沉浸在悲伤,你妈妈会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你,若干年后你们还会再见面的”
她点点头,走了几步忽然将伞收了,停住脚步抬头看向水汽蒙蒙的天,
白昼没说什么,只是将自己的伞撑在了她头顶。
“学长,你说… 人为什么要活着呢?就为了来这世上感受一遍遍失去和分别吗?”
她问他,又像在问天,又像在问自己。
白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太深奥了,活着的意义是连哲学家也不能统一解释的事。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盛夏是个积极阳光且看得开的人,很快就会走出母亲离世这个阴影时,他们忽然被告知,
她自杀了。
白昼是第一个收到消息的,那是大半夜,他开车赶去医院的时候,盛夏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在输液了,
通知他的人,是白顾知。
302病房外的走廊,深夜的医院比平时寂静许多,灯光也调暗了,
一个男人静静地站在302门前,透过玻璃看着病房里躺在床上的女孩儿。
“所以,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白昼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问,
白顾知不说话,只是低头摸了摸裤子口袋里的烟,想了想这是医院又没有掏出来,疲惫的摘掉眼镜走到长椅上坐下。
“我从来没想过会走到这个地步”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穿着家居服,头发不像平时扎起,而是凌乱的散着,整个人看起来很颓废。
“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我很好奇,你怎么发现她自杀的?”
白顾知瞥他一眼,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顿了一会儿和他说:“我家门口有监控,我看她早饭中饭晚饭一直没吃,也没出过门买东西感觉不对劲,就闯进去了”
“你还没事看监控呢?”
白昼平时话不多,但是每次说话都很噎人,特能抓重点,
白顾知这种时候通常都会选择无视他的话,但这次没有,
“你不是一直知道?说的好像你没来我家看过一样”
他抱着手臂斜眼瞥他,
白昼也不甘示弱的白他一眼,
反驳道:“我知道有用?你对她做那些事儿,从她角度看可混账的不能再混账了”
“……”
其他人是第二天一早被白昼通知才赶来医院的,魏然则是白顾知联系来的,他想着毕竟盛夏是个女孩儿,还是女孩儿来照顾她更好一些,
让人意外的,是柳月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也来了,
以及,找不到男朋友踪影的赵晴柯。
原本还算宽敞的vip病房此刻装了满满当当的人,莫名显得拥挤。
盛夏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站满了人,她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呆滞一言不发,只是眼泪从眼角流下来,
“盛夏”
“夏夏”
大家不约而同的叫她,
可她却宛如与世隔绝一般,只是望着天花板流泪。
“知知”
赵晴柯不明所以的叫白顾知,看起来颇为担心的走到他身边,下意识去抱他手臂,
盛夏听到这声音忽然转头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柳月狠狠瞪了白顾知和赵晴柯一眼,恨不得打死对方的样子,
魏然则没有那种好脾气,长久以来积压的不满在此刻让她瞬间上头,
她开口便骂:“白顾知你是狗吗?你还有点良心吗?盛夏现在这个情况了你还来看热闹是吧?还故意带着女朋友来,即使不喜欢也大可不必做到这种地步,你这么恶劣不怕出门被车撞死是吧?!”
白顾知沉默,只是看着病床上的盛夏,他的心里此刻天人交战。
赵晴柯不乐意了,谁能忍得了别人骂自己喜欢的人?
于是忍不住回嘴道:“你一个女生嘴巴怎么这么恶毒?知知只是好心来看她,我是来找知知的,我不明白你有什么理由骂他?!”
“好心?!” 魏然忍不住冷笑,从病床边走到一脸淡漠的白顾知面前看着他,
“他有好心?!动手打盛夏耳光的是不是他?!和别人开房让盛夏送避孕套的是不是他?!暴雨天为了别的女人不顾盛夏安全,逼她冒雨送伞的是不是他?!逼着盛夏在夜店替他女人挡酒的是不是他?!”
魏然一声比一声大,直喊的赵晴柯懵在原地,
她是真的心疼盛夏,从认识盛夏那一天开始,她就一直在被白顾知不断的伤害,她试图阻止过,可是盛夏对他的喜欢到了偏执的地步,她也不懂,怎么会有人即使不爱,竟能狠心至此,用尽手段去伤害一个爱自己的人。
病房里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
一直未曾开口的柳月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她的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
她问:“其实我也好奇,白先生到底是出于什么角度把你家人过世的仇恨都放在了盛夏的身上?你的报复未免太疯狂了,就算再怎么算,盛夏都是无辜的,毕竟她不是造成你悲剧的凶手”
话音刚落,白顾知突然抬眼看向柳月,眼神幽暗,他认得她,沈忱的前女友。
“这是…什么意思?”
林水一脸懵逼的问,忍不住和谢青道面面相觑,
“什么报复?我怎么听不明白?”
当然,懵逼的不止他俩,魏然和赵晴柯也很懵逼。
“因为我爸爸害死了他一家四口人”
就在大家持续懵逼中时,盛夏忽然开口,她躺在床上看向白顾知,眼睛里再也没有了曾经的光,
“我是他仇人的女儿,所以活该被他折磨报复,不是犯贱,不是受虐狂,是我有罪”
她平静的说出这些话,停顿了一会儿撑着身体半坐起来,魏然急忙把床头摇上来让她靠着,
她没有再哭了,像是冷静了下来,可是冷静的让人害怕,因为她的神情毫无波动,就像了无生气的破旧娃娃,就连看着白顾知也再没有曾经那种复杂深邃的眼神,
她说:“我对你来说是什么呢?是淤泥里腐烂的花,是秋天枯萎在路边的叶,是搁浅在岸边无人问津快死掉的鱼,是连陌生人都不如的仇敌”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如果你还觉得不甘心,我这条命你也可以拿去抵偿,反正这世界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她看着他,
他握紧了拳,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的肉里,像是在隐忍,又像是冷漠,
“不是那样的”
“白昼!”
白顾知在白昼还未说完前打断了他的话,他看着他摇了摇头,深深看了一眼盛夏,便拽着白昼出去了。
从医院回来之后白顾知被整个朋友圈孤立了,林水谢青道看见他都绕着走,赵晴柯都不来缠他了,每次开会的时候气氛都诡异的很,谢青道还好,林水整日的阴阳怪气,一夕之间他仿佛成了个孤家寡人,
也就白昼对他还不离不弃的,不过白昼丝毫不担心他会自闭,
他可了解极了这男人,别看他整日温温柔柔对谁都彬彬有礼,一副脆弱美少年的样子,那实际上切开是黑的,
他知道自己长得漂亮,索性又佯装善良单纯,等到别人被他完全吃定时,还觉得他肯定不会是做坏事的心机boy,
简而言之,白顾知是变态。
此刻这位变态正在办公室打电话,白昼走进去的时候看到他推了下眼镜,
说了句:“那就两个保镖一个保姆,24小时盯着,一秒也不许落下”
白昼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下,看着他挂了电话问道:“什么保镖?你不会给盛夏请保镖吧?”
男人挑眉,一副当然的表情。
白昼瞬间大无语,如果可以,他想锤爆这个人的头,但是他不能,因为这人是大老板,他还要继续赚钱的,
于是,他尽量克制住飙脏话的冲动,
科普道:“大哥?!盛夏没同意,你这是监视你知道吗?监视是犯法的!”
“不然你有其他办法可以预防她再自杀吗?”
白顾知一副『我当然知道,但我也没办法』的样子。
“但你不可能监视她一辈子,她根本就不是冲动自杀,她是很冷静理智的计划自杀,这样的人如果没有一个绝对挽留得住她活下去的理由,她迟早还会重蹈覆辙”
白昼一针见血。
办公椅里的男人少见的叹了口气,他猜一定是从前他对盛夏做的恶,老天爷来报应他了,
从来,他从来没有这般束手无策且方寸大乱过,
“我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他说,
“你当然有”
白昼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那眼神直看的变态都觉得变态,
白顾知满头问号,并且被看的一身鸡皮疙瘩。
“你就是她活下去的最大理由,除了她妈妈,她最在乎你”
他说的笃定,
他瞬间领悟,
然后直接回了句:“那不可能”
“怎么?不就是卖个身?就算让你卖身了,你身子还能有人命金贵?”
白昼抱着手臂,凉凉的怼他,
被怼的白某瞬间满头黑线,什么卖身,他又不是青楼歌女…
“如果那样了,那我这七年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这方法他不是没想过,可是这就像暂时性止痛剂,时效过了一切都不会改变…
白昼还是第一次看见白顾知这么磨磨唧唧,他站起身来,双臂撑着桌面,整个人俯身靠近他,将他笼罩起来,黑色的眼瞳有种奇异的光,
他说:“你对她干的那些事无论出于什么角度,造成的伤害是真实存在的,说不定现在是老天爷给你赎罪的机会”
白顾知抬眼看他,镜片后的神色复杂,
白昼直起身子,看了看身后的玻璃门一眼,整理了下袖口,又道:“怎么做你自己考虑,但你眼下还有个事得处理下”
话音刚落,一脸冷漠的林水拿着份文件夹敷衍的敲了敲门就走了进来,然后又一脸冷漠的把文件夹『重重』拍在桌子上,
“老板,麻烦签个字呗!”
语气要多嫌弃有多嫌弃,那个和平时反差极大的样子,白昼看着他都忍不住弯起唇角笑。
白顾知瞥了眼文件夹,没动,反而交叠起长腿,闲闲的玩着手腕上的表,一副阴阴柔柔的表情,看着林水似笑非笑道:“跟我耍脾气?”
“不敢不敢!”
林水边阴阳怪气回他,边拱手抱了个拳。
“晚上一起吃个饭,叫上青道”
“我才…”
“不去扣工资哦”
拒绝的话硬生生到嘴边咽了下去,林水同学转身走掉,心里满是对资本家的无能狂怒!!!
白昼冲自家老板比了个大拇指,白顾知挑眉,一脸拿捏了的样子。
其实男人之间真的不容易起误会,更何况是兄弟之间,通常互相打一顿,喝一顿酒也就冰释前嫌了,
但是白顾知这个人嘛,那对自己的小脸蛋儿多爱惜呀,怎么可能选择打架这种容易误伤的方法呢对不对?
于是乎,在晚上7点时,谢青道和林水在资本家扬言不来要扣工资的淫威下,极不情愿的坐到了他们大学时最常来的小酒馆包间的椅子上,
刚开始俩人还一脸冷漠的不搭理白顾知自顾自的吃菜,但是在白同学口蜜腹剑巧舌如簧,以及白昼旁敲侧击的帮腔下,他俩城门失守了。
酒过三巡,
林水开始上头,率先忍不住开口问道,
“白昼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盛夏的事儿?”
“嗯”
白昼点点头,
“真行呀你,真行!!!连兄弟都瞒!”
然后他又气呼呼的指着白顾知埋怨:“你告诉他都不告诉我,啥意思?!他是亲兄弟我是后的呗?!”
被指的男人眼神清明,完全不似喝了酒的样子,只是脸颊透出微微的粉红,
他坐在那里,穿着件黑衬衫,领口解开了三颗扣子,他本就生的白,和黑色一对比形成一种强烈的视觉反差,那精致的眉眼间还掉下来一缕没扎住的头发在镜片后晃荡,唇角噙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俨然一个活脱脱的男妖精。
“你把我们蒙在鼓里这事我可以原谅你”
谢青道说,相比林水他显然更清醒点,只是看着白顾知的眼神有点涣散,
“你不该那么对盛夏吧?我以前真的想说又不好意思说,就算她爸对你是罪人,那你瞅瞅你对人小姑娘干的是人事么?”
这话头一起林水也来劲了,
义愤填膺的附和道:“我真一度怀疑你心里有点啥病或者道德缺失,他爸的错你迁怒她干啥?!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小学妹对你是一往情深的,你咋狠下心那么折磨她?”
话音一落谢青道接棒继续说:“你和别人开房让人姑娘送套子,让人淋着大雨给你送伞,送你东西你转头就扔,最不能让我接受的是你还打过她!盛夏多好一女孩儿,连我们这陌生人都能掏心掏肺的对待,捂不热你?你是男人吗?!你是人吗?!”
“就你打过她这事,男人打女人,还是个那么爱你的女人,你连条狗都不如!!!”
“够了!”
平地一道吼声,让原本有些上头的林水和谢青道瞬间清醒了五六分,他们还以为是白顾知吼得,但是定睛看过去发现他还是刚刚那样子,抱着双臂翘着二郎腿,除了散漫的笑意没了,嘴唇是抿成一条直线的,不似开过口。
白昼把杯子里剩的酒一饮而尽,深吸了口气,说道:“我本来答应小白一直帮他保守秘密,到现在这情况似乎不太现实,瞒着盛夏就算了,瞒着兄弟也没什么必要,毕竟以后还是要在一起奋斗的人,心里有疙瘩还怎么合作?”
林水和谢青道二脸懵逼,这两天到尽是秘密,这让他俩的cpu多少有点支持不住,
“什么…秘密?”
他们问。
白昼看了眼白顾知,见他也没有阻止,便把藏了几年的秘密一股脑的倒出来了,
他说:“你们觉得他对盛夏恶劣那很正常,因为确实很恶劣,他确实不是个东西”
吃瓜二人组这次站在瓜田里继续二脸懵逼,
“他是装的,他想盛夏离开他,而且…”
白昼顿了顿,眼神复杂,
“除了唯一一次动手打她,后面的事情都不是真的,和女人开房送套子那事,那女的是我表姐,他俩什么也没干,去酒吧挡酒那次他掐着量,最后是他叫我偷偷跟着盛夏保证她安全到家的,不然你们以为上次在夜店门口,他怎么那么及时的出来把那三个流氓揍了?”
“还有送伞那次,那车是我早早就打好停在拐弯的,半小时无论她打没打到车,都不会一直被雨淋着,其他的事还用我说么?”
俩人风中凌乱,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谁是无辜的,
半晌,
这次林水率先开机,挣扎半天弱弱的说了句:“但是你打了她,这是不争的事实…”
白昼垂眼,没再开口说话,这事,也是他唯一不能谅解白顾知的。
“呵”
一直沉默的男人忽然自嘲的笑了下,他把眼镜扯下来扔在桌子上,露出一双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通红的双眼,
他看着桌子,又像透过桌子看到了别的什么,
“我不否认打了她是我恶毒,但我也不后悔”
他说,精致的下巴线条绷的紧紧的,显得无比倔强倨傲,可是红的似要滴血的眼角却暴露出他的痛苦悲伤来,
他继续说,声音夹杂了微不可闻的颤抖:“我以为她痛过了就会失望的走开,可是你说,她到底要我怎么样呢?我对她做尽了糟糕的事,她为什么就是不离开我?她甚至一点也不恨我…
可我和她之间隔着四条人命啊!我若接受她,对不起父母,我不接受她,对不起她,我真的没信心毫无芥蒂的同她在一起,我怕以后的日日夜夜,我会控制不住自己透过她想起她父亲,到那时,她的人生才是一个悲剧,所有的一切让我自己承担就够了,她是无辜的,我不想她和我一起在这个泥潭里纠缠深陷”
那是谢青道他们第一次看到白顾知哭,一个在风投领域握着整个公司员工的命运,面对随时都可能倾家荡产都没眨下眼的男人,因为一个女人哭的哽咽难言…
林水本来想再挣扎下,那么轻易就原谅他做的事显得他的三观多容易动摇啊,可是谁能抵得住一个男妖精在你面前双眼通红泣不成声啊喂…
盛夏出院的时候是白顾知接的,彼时她连靠近他都是一种奢求,
而现在,她曾经心心念念的人想来拉她的手,她却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白顾知站在车门前看她,眉头微微的皱着,心里想,这大概就是风水轮流转吧?报应这不就来了?
“我知道你不想搭理我,但是不巧,柳月魏然都有事,白昼林水谢青道去签合同了,你没得选择”
男人副驾驶门一开,一副吃定她的样子。
盛夏抬眼瞅瞅他,漠然的拿着行李箱准备步行回家,
意外的,白顾知没有拦她,他只是跟在她身后默默守着。
她的精神状态比他想的要差,甚至走在马路上连红绿灯都不看就往车流里走,而他却被隔在一辆车后面,只能焦急的眺望她别出什么事,
此时偏巧是车流高峰,就有那么一辆着急赶路的司机没想到会有人走路不看红绿灯,一脚油门直冲着盛夏开过来,
白顾知看的心惊胆战,想也没想的从面前的车头翻了过去,离弦的箭似的推开盛夏。
『咣』!一声!
盛夏坐在地上,忽然从混沌里找到了一丝清明,她下意识抬眼去看,视线里是一片混乱停滞的车流,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识伸手去挡,却在指缝间看到了一个满头是血,在车辆中缓缓站起朝自己走来的少年。
也不知怎么,眼前人忽然同记忆中的少年重叠,她一下想起十三岁练习自行车摔得鼻青脸肿时,那个逆光里走来,微笑着骂她笨蛋,却又无奈的把她拽起来的人…
“夏夏?!夏夏?!”
白顾知焦急的摇晃着盛夏叫她,全然不顾自己满头的血一身的伤和已然脏兮兮的白衬衫。
她看着他,理智渐渐恢复,可是却被他满脸是血的样子吓了一跳,
“小白!”
“我在”
“你有没有事?!我们去医院,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走路没看车!”
她满眼心疼,抓着他手就要往回走,
她似乎…
恢复理智了…
白顾知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哪里还顾得上去医院,手上稍微一用力便把她带回怀里,失而复得似的抱住。
下午去公司的时候,整个公司都因为自己老板的漂亮脸蛋儿挂了彩而陷入热烈的讨论中,
当然,也包括他们的两位总监和总经理。
白顾知倒是不以为意,自顾自的在办公室里处理起了文件,
只是,林水幸灾乐祸的笑声实在太大了,让他不得不注意起沙发上像围观大猩猩一样围观自己的三人。
“闲着没事干了?”
男人推了推眼镜,
挑眉问道:“需要我给你安排点事做?”
白顾知这个人有个习惯,但凡他动了什么坏心思就会不自觉的推眼镜,
林水一看赶紧止了笑,但是依然忍不住那颗正义的心和多事的嘴,
说道:“夏夏也算大仇得报,能让你栽到这个地步,我可要对她刮目相看了呢”
语毕还比了个大拇指,
白顾知:“……”
“这才第一天吧?”
谢青道也不怀好意的勾起唇嘲讽他,
“往后有的是你赎罪的机会”
白顾知:“……”
就连白昼都忍不住笑起来,但是又很克制的强装着没什么好笑的表情,正了正色看向他,
“你的意思她肯和你说话了,也能和人交流了是吧?”
他问,
“嗯”
白顾知点点头,
白昼又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她好像还在乎我……”
他想起车祸时盛夏看自己的眼神,
谢青道忍不住在一旁暗自腹诽,真他喵的废话,谁不知道盛夏在乎他?!这时候说这个可真不要脸哇!!!
不过说起不要脸,那谢青道也确实没冤枉白顾知,
因为,这男人出了名的要结果不要脸的,
就比如他捕捉到了盛夏对自己还有在乎,就开始疯狂利用自己,好让她可以有理由继续活下去,
但是,盛夏似乎不吃这套。
转折点是在一个雷雨夜,
白顾知像往常一样打开了庭院前的监控,他怕盛夏又会出现在他家门口,他父母亲人惨死的那一日也是个雷雨天,所以过去的几年,每逢雷雨夜她都会打着一把黑伞在窗外守着他,
在别人看来他似乎从未动容过,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为了让她彻底对自己死心他纵是万般不舍也绝不可以心软,
于是每当她来到他家时,他便整夜整夜看着视频监控,以此来确保她的安全,他也可以有一丝心安。
可是这次…
白顾知看着视频里空荡荡的庭院,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怔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鞋都没顾上穿拿着备用钥匙便冲了出去。
事情和他料想的一样,
他进屋的时候没看到盛夏,转身他便去了卫生间,她那时正坐在淋浴喷头下缩成一团浇冷水,浴缸里也正在放水,地上放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白顾知以为自己会发火,但他没有,
他只是关了水阀拿了毯子盖在她身上,然后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满眼是泪的抬头看他。
他温柔的擦着她眼泪,问她:“还是没有绝了自杀这个念头对吗?”
她咬着唇不说话,只是很无助的哭,
他没责怪他,只是面无表情的顺手拿起地上匕首,在她的眼前轻描淡写的往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道,
猩红的血在盛夏眼前汩汩流出,宛如一朵妖异盛开的花,在他白皙的肌肤上绽放…
她终于绷不住了,嚎啕大哭的要去拿绷带给他包扎,
白顾知平静的按住要起身的女孩儿,他看着她,眼珠黑白分明,
一字一句的告诉她:“盛夏我告诉你,你想死我拦不住,也不想拦,可是你用什么办法死的,我就会同样用在自己身上”
他的眉间有隐忍的痛,
“不是说你欠我的吗?那我就要追着你还,天上地下,阴曹地府你也要还,别想逃开我,明白吗?”
“……”
盛夏捂着嘴哭的泪眼模糊的看着他,那些伤痛排山倒海似的袭来,他这些年给她的委屈,她这段日子失去母亲的无助,此刻全部汇聚成了眼泪流下,
白顾知抱着她,在这个狭小的浴室,他终于有勇气踏进这个房子,
“为了我活下去,好吗?”
他在她耳边喃喃,
而没说出口的是,
你或许不知道,你是我和这个世界唯一的关联了,倘若你不在这世界了,我连最后活下去的理由都消失了…
第二天一大早,
白顾知破天荒的没有去公司,而是着一身黑色冒着小雨去了墓园。
他带了四束花,一束黄玫瑰,一束小雏菊,两束栀子花,
一束放在爸爸墓前,一束放在妈妈目前,剩下的两束放在爷爷奶奶的墓前,
这里,埋葬着他所有的亲人,
仔细的将花摆好,他跪在湿漉漉的大理石地面上,沉默的望着墓碑上爸爸和妈妈温柔笑着的照片良久。
“爸,对不起”
他眼底幽暗,眉宇间满是自责,
“你们应该也会怪我吧?其实我也很矛盾…”
“那个人我永远也不会原谅的,就算他已经死了,他的罪孽也不会在我心里消弭半分,可是…”
他垂下眼,
“他女儿没有错,若有错也只是不该爱我,她真的对我很好很好,爸妈,我没有忘掉仇恨,可是她现在痛苦的就快活不下去了,我只是想帮帮她,求你们谅解…”
这段时间以来的自我拉扯把他逼得临近崩溃,本以为迟早有一天她会被他的恶劣逼的远远的,可谁知竟会出现这种意外,
他不得不靠近她,试图温暖她,即使他的人生哪里还有什么温暖可言,
于是,
在这样无数次的自我建设和自我推翻中反复横跳,不止盛夏,他也快活不下去了…
每每当他靠近盛夏,靠近有关那个杀人凶手的地方,他的梦里就会不停的出现家人惨死在车中,四个人盖着白布并排躺在自己面前的情景,
他想祈求他们的谅解,想尽早的结束这一切…
日子过得飞快,
距离盛夏妈妈去世转眼便过了半个月,
就在大家以为白顾知也失灵了的时候,
在某天的一个清晨,魏然同学正左手豆浆右手大肉包子和室友们走向教学楼的路上时,一辆黑色的她叫不出名字的豪车忽然停在了不远处,
于是人类本能的好奇之心开始熊熊燃烧,不止姐妹几个停在原地,很多其他路过的同学也纷纷驻足看去,
要怪,就只能怪那车实在太惹眼了,绝不是她们八卦!
万众瞩目下,那辆豪车的车门缓缓打开,然后,盛夏走了出来,
“!!!”
“???”
魏然和室友们满脸震惊,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紧接着一个穿着黑衬衫的男人也从驾驶位走了出来,他身材修长清瘦,头发随意的扎了下,带着副无框眼镜,侧面看过去脸部轮廓精致又流畅,两步路走的那叫一个风姿绰约,
男人出现后操场上似乎瞬间聚集了更多围观的人。
“那个…是不是白顾知啊?”
“你说才毕业不久的那个金融系的日系帅哥?”
“我听我男朋友说他毕业后就创业了,现在在风投行业也小有名气耶!”
“意思是现在很有钱吗?!”
“你就知道钱!!!他的脸你不爱吗?!”
“我爱有个毛用?没看到人家送女朋友来的吗?!”
盛夏四处观望了下,莫名感觉自己好像被观赏的猴子,尴尬癌顿时复发,她捏紧了背包带就想往人群外跑,
“等下”
白顾知叫她,不紧不慢的拎着一个纸袋子向她走来,在无数的目光灼灼里泰然自若,甚至薄唇边还带着一丝笑,
“把早餐带着上课吃”
他说,然后将袋子递给她。
盛夏接过来,但没立刻走掉,而是眼睛骨碌碌的一直转,一会儿看看白顾知,一会儿看看围观的人群,
见她没动,他也没急着离开,闲闲的倚坐在车头看她,自然的仿佛这里就他们俩人。
盛夏想,或许,这就是社交牛批症吗?这个事情她真的疑惑很久,
于是她一忍再忍,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他一句:“你不尴尬吗?”
男人挑眉,似乎没懂她什么意思,
“我是说这么多人看着你,你从来都不尴尬吗?”
她还特意拿手挡了下嘴,防止有人看到她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白顾知被她的问题问的笑起来,
好一会儿才慢慢悠悠回她三个字:“习惯了”
盛夏有点看的晃神,现在的这个小白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的笑意,像极了从前的那个少年,热烈而阳光…
“快去上课吧,别迟到了”
白顾知提醒道,
她这才从幻象里抽离,匆匆忙忙赶去上课。
魏然就白顾知的事和盛夏谈了四个小时,她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会和一个折磨她那么多年的男人在一起,而且这个男人同她之间还有深仇大恨,她从各个角度分析了一遍和这个男人在一起的坏处,甚至罗列了白昼都比他强,且强在哪里的点,
然而,
盛夏只是平平淡淡的和她讲了一番话,
她便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无用,
她说:“我始终知道小白做的那些事是想把我推开的,他可以骗过所有人,唯独我,我也知道别人觉得我犯贱,觉得他恶毒,因为你们理智你们清醒,可如果我和你们一样,我还是那个从年少就爱他的盛夏吗?”
至此,魏然同学再没有说过白顾知一个不字,
毕竟,说实话,他值不值得,她们都是局外人,能看到真正的白顾知的,只有盛夏一个。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见着生活重新趋于平静,满城的樱桃树都结出了殷红的果实,
盛夏莫名发现白顾知越来越瘦了,原本便清瘦的身体如今更是薄的如纸一般,她不受控制的联想狗血八点档的电视剧,通常男女主在一起后,总会有个人得个什么不治之症,以此来显示两个人有多虐,
于是她软磨硬泡白顾知,把他磨得一点办法没有,只得跟她去了医院做体检,
结果就是他很好,只是有点缺维生素B,
紧接着她去找了一趟白昼学长,两个人说了很久的话,
回家后就开始在樱桃树下摘樱桃。
白顾知回家的时候盛夏正爬树爬了一半,伸着手在够树尖儿上的大樱桃,
他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着她,看着看着就想起他十五岁时,十一岁的盛夏也是如此趴在那颗樱桃树上摘樱桃,他趁她不注意偷偷拿走了她的小梯子,她发现自己下不去了也没慌张,而是特有种的要往下跳,
于是他慌了,跑着伸出手去接她,结果就是她把他砸的倒在地上差点窒息,胳膊也脱臼了…
这样想着想着他就笑了起来,只是黄昏夕阳照耀的眼里,却微不可查的闪着水盈盈的光,
他调整了下呼吸,敛去回忆,顺手在车的中控台上拿起医院开的维生素B吃了两粒才下车。
盛夏从繁枝茂叶里看到白顾知的出现,她骑在一枝粗壮的树枝上,头顶好几片树叶,兴奋的向他挥手,
男人闲庭信步的走到树下,仰头看她,
问道:“这位女英雄厉害啊,功夫不减当年,就是我想问问,你怎么下来?”
语毕,他坏心眼的一脚踢翻了倚在树干上的木梯子。
盛夏白他一眼,
嘲讽道:“小白你真幼稚”
然后我们二十二岁的盛夏做了和十一岁时同样的选择,跟只野兔子似的,双臂一起『装腔作势』的前后挥动了几下,一丝犹豫都没有,看准空地便往下跳!
只是,二十二岁的盛夏没有像十一岁的盛夏那样,把白顾知砸倒在地,
而是被稳稳接进了怀里…
黄昏的夕阳与晚霞红透了半边天,风吹动河面泛起金色的粼粼波光,空气中仿佛弥漫着岁月静好的味道,
老屋前樱桃树下,少年怀抱着少女,一切的画面犹如定格。
白顾知是在吃饭的时候提出一起去旅行的,盛夏啃着排骨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她太爽快了,以至于白顾知觉得她可能只以为,他说的是那种几天的小度假,
他刚想再和她详细说说,谁知她筷子一撂,
问他:“今年这学上的乱七八糟的,不然我休学吧,旅行回来我再补,这时间够吧?”
他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一些不认识她了,那种感觉说也说不清,明明什么都和以前一样,可是却又什么都不同了。
两个人办事效率极高,第二天盛夏就把休学手续办好,白顾知把公司的事情也全都交给了白昼和林水谢青道,
临走时林水还罕见的嘱咐白顾知要多吃点饭,讲他瘦的简直快一阵风就要被吹走了,
谢青道也简单叮嘱了几句,
反而是白昼,平时和白顾知关系最好的人始终一言不发,
一直到他对接好工作下楼,车子都启动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丢下手里的文件奔向他的车,
白顾知从后视镜里看到白昼朝着自己跑过来,赶紧踩下刹车,
“怎么?舍不得我?”
他坐在车里,一手搭在方向盘上,透过摇下的车窗戏谑的挑眉看他说。
白昼一手撑着车窗边,盯着他的脸,眼神复杂,另一手则从衣服口袋掏出瓶维生素B2给他,
同他讲话的声音还因为跑的太快而带着微微的喘息,
他说:“我会看好公司,你不用早点回来,叔叔阿姨爷爷奶奶的祭日我会帮你去,你… ”
“你今儿怎么磨磨唧唧的,搞得像我背叛你要和别人私奔似的”
白顾知接过他的B2,忍不住揶揄他,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忍了下去,最后只告诉他,
“按时吃药”
车里的男人冲他晃了晃手里的B2,一脚油门,车子宛如离弦箭似的飞速驶离。
盛夏和白顾知走后大家的生活开始慢慢恢复正轨,
林水和谢青道在工作上偶尔还是会冲动,但好在白昼始终像个放风筝的人一样,牢牢抓着提线,或有跑偏的时候,也很快被他拉回来,公司始终平稳积极的向上发展,他们也渐渐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决策者,
魏然和柳月成了好朋友,这还要托盛夏的福,她四级没过,整个人抑郁的连饭都吃不下,柳月一看这事确实很严重,干饭人连饭都不想干了,于是非常善良的承担了帮小魏同学补习英语的任务,还别说,这国外留学回来的就是不一样,小魏同学的英语水平是肉眼可见的突飞猛进,
柳月的书店也是蒸蒸日上,还因为美貌吸引了不少年轻男女慕名而来,渐渐的她书店里不止有知识的味道,还总是弥漫着恋爱的酸臭,柳老板对此深恶痛绝,所以经常拒绝一些为了猎艳而来的人,
这就很容易结仇哇,于是,我们的林水同学就闪亮亮的登场啦!英雄救美什么的安排上!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有点看对眼了,柳月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姐弟恋,不禁一再感叹事情的发展总是那么不按常理,
大家仿佛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小幸福,虽然平淡却很舒适,偶尔也会聚会,一起聊些好玩的事情,但都很默契的避开关于那两人的话题。
盛夏和白顾知,已经离开将近一年了,音讯全无,
没人能联系上他们,只是偶尔会在社交平台看到他们发的照片动态,
从照片里看,他们似乎去了很多地方,
这一年他和她走过了山川大海,江河湖泊,
在洛阳老君山的楼阁上,大雪纷飞时并肩而行,
在乌镇绵绵细雨时,倚楼听风,
在大理洱海边,夜色降临后坐在摇椅上对月小憩,
在西安大唐不夜城里,十指紧扣穿梭在人流中感受人间盛世繁华,
他们留下了无数的记忆,而她动态的文案,好像也终于彻底走出了阴霾,现在心里怀揣着无限的阳光与温暖…
(十)
盛夏和白顾知是在樱桃花又开的时节回来的,
然后,
他们分手了。
盛夏是很平静的告诉魏然和柳月的,当时她们在柳月的书店聊天,
四月的天飘着雨,盛夏看着窗外的雨想起来去年第一次来这书店的时候,不禁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柳月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下了,因为她看起来的确没有什么伤心难过的情绪,她离开这一年回来后整个人都不同了,像是脱胎换骨,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沉静,
“夏夏,是白顾知要和你分手吗?!”
魏然一脸愤愤不平的问,
盛夏摇摇头,
告诉她:“是我们两个觉得彼此并不合适,再三考虑下的决定”
柳月喝了口咖啡,仔细打量遍盛夏,
开口问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说放就能放吗?你是不是瞒着我们什么?”
盛夏垂下眼浅浅的笑了下,指尖反反复复磨着杯沿,
半晌,
“你不是也放下了沈忱吗?他也是你喜欢了七年的人”
她反问柳月,
柳月竟一时语塞,觉得她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哪里不对。
“所以你是不喜欢白顾知了对吧?你看清他了,觉得他就是个腹黑男,除了脸蛋儿好哪里都挺差,我的好夏夏,你可终于迷途知返了!赶紧把他忘掉,我觉得白昼学长就不错!他一直都很照顾你!”
魏然毫不留情的吐槽,并欣慰的抱了抱好姐妹,
“不是”
盛夏反驳她,
“小白很好,是我们不适合做恋人”
魏然哪里管因为啥分手,但是和白顾知分手了她就开心啊,谁希望自己好姐妹和一个仇人在一起!
于是就这样,就在大家以为白顾知和盛夏一拍两散和平分手就全剧终了的一段时间后,
白昼突然成了男主角了。
林水和谢青道始终觉得魏然的技能是干饭,但现在他们不这么觉得了,他们觉得她最大的技能是预言,甚至还让他们多少有了一点崇敬,
因为她从头至尾都疯狂站白昼盛夏,任他白顾知怎么美色难挡,她都一心觉得白昼才是Top1,如今倒真让她给等到了。
白昼和盛夏在一起的过程大家都不太清楚,两个人都很害羞也不肯多说,再加上白昼那个三板子拍不出一个屁的性子,想问出点啥比登天都难,
但这也不是最让人无语的,最让人无语的是俩人腻歪的要命,连热恋中的柳月林水都受不了!!!
就比如,
白昼熬夜加班脸色不好,
盛夏:“学长,你难受吗?我看你脸色不好,我去给你煮点红糖水”
白昼:“红…红糖水?那不是女孩子生理期喝的吗?应该是我煮给你吧?”
520情人节,
盛夏:“学长,看!今天是情人节,我给你买了红玫瑰!”
白昼:“夏夏… 这种事应该我来做的,你应该是收花的人…”
晚上回家,
盛夏:“学长,我送你回家吧?我看着你进家门再走”
白昼:“这事不是应该我做的吗?你一个女孩子送我个大男人回家,被林水他们知道了岂不是要笑死我?”
盛夏的爱炙热而耀眼,
重要的是,白昼懂她,她终于不再是曾经那个求而不得,只是一厢情愿去付出的可怜虫,
他会完完整整收下她排山倒海的爱,并好好珍藏,会告诉她,这些事都应该由他来做,
他会回应她的每一次主动,会告诉她,他将永远爱他,他在努力的,一点一点的,弥补她曾经所有在爱情里的缺失…
好像没什么人在意白顾知如何,
毕竟他表现得确实很得体,从得知白昼和盛夏谈恋爱开始他就很平静,甚至碰到他们秀恩爱他也会微微一笑,
就好像…
他和盛夏从来没有过任何关系,她只是他兄弟的女朋友…
他只是变得很瘦,有的时候猛然一看会让人心惊的程度,因为过于清瘦,脸部轮廓也清晰无比,这让他原本就优秀的骨相更大程度的展现出来,
没有了多余的脂肪,更显他眉眼凹凸错落有致,他的鼻梁挺拔笔直,鼻头是微微上翘的,唇线平直,嘴唇薄而红润,面部轮廓清晰利落,宛如精雕细琢过,再加上常年带着眼镜,头发总是松松的挽着,这让他既像男人又像少年,散发一种矛盾的美感,
所以他现在瘦的惊人,也漂亮的惊人,
是那种就连最讨厌他的魏然,每一次见到他都会忍不住被惊艳的程度。
这天,
盛夏回家的时候恰巧遇见了正站在樱桃树下打电话的白顾知,
他穿着白衬衫,身材笔直而修长,他也发现了她,
于是在逆光里向她走来,
那一瞬间,她忽然想,
无论未来他们会如何,那个穿着白衬衫,被阳光笼罩着像风般的少年,永远站在她十五岁的记忆里熠熠生辉,不会被岁月侵蚀,不会消失,永远美好…
“白昼没送你回来吗?”
白顾知走到她面前,浅笑着问她,
盛夏也笑着,脸颊却突然爬上两坨可疑的红晕,抿了抿唇,
她告诉他:“我们计划要结婚呢,他… 在研究买房”
他的后背忽然僵了下,但旋即便恢复如常,
摸摸她的头对她说:“真快”
“唔… 是吧?我也觉得有点快,但是… 但是学长说,我自己一个人生活他不放心,结婚也不耽误上学,所以就…”
她看起来有种少女的娇羞,
“他说的有道理,你一个女孩子独自生活始终是不太安全的”
白顾知隐隐皱了下眉头,
顿了一下又问道:“婚期定了吗?”
盛夏点点头回他:“下个月十号”
“十号……”
“嗯嗯”
“那不太巧哦,我可能参加不了你们的婚礼了”
“为什么?”
“我要去挪威”
“挪威?”
她问:“去那里做什么?”
他避开她的视线,望了望夕阳,
告诉她:“忽然觉得风投不是我的方向了,想去挪威休息一段时间,重新寻找下个目标”
她没再继续追问,只是望着他清瘦的背影眼神复杂…
黄昏开始起风了,
卷着干燥脆弱的樱桃树叶,吹来了秋天的丝丝凉意,仿佛也吹来了结局…
顺着风的方向很快便来到了盛夏婚礼的那天,
十月十日,
这场婚礼没有一个长辈,也没有请多少人,有的只是几位要好的朋友,
据说,是因为白昼觉得盛夏这边没有长辈,光自己家这边有长辈显得欺负人一样,他不希望在婚礼时候让她难过,
林水谢青道毫无悬念的承接了伴郎工作,柳月魏然则理所当然是伴娘,
唯一缺席的,是白顾知。
他们都知道白顾知在这天即将飞往挪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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