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用“我是一个孟婆”开头写一篇文章吗?

栏目:生活资讯  时间:2023-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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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一个孟婆,但我是地地道道的男鬼。

  地府一天,人间百日。我平时工作相当繁重。每天都要接送数千分魂魄,忙的不可开交。

  可是。

  当你忙着履行职责的时候,总有人会想要与你聊上半天。

  紫蕪,“孟婆君,有没有想我?”

  我头也不抬,“赶紧喝,喝完滚!”

  这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轮回之后,还能记起所有往生的记忆。

  紫蕪,“哎,人家可是很想你呢~”

  我,“......你这死的也太快了吧?夭折?”

  我记得几个小时前他刚来过,也就是说,他这趟人间之旅,也就经历一、两天的时间。

  紫蕪,“555……没办法,这次投胎的是蚂蚱,还没长大就被一只麻雀啄死了!唉,这让我想起我上次做喜鹊的时候,到是啄死了不少蚂蚱,难道这就是天道所说的轮……”

  我,“打住!我可没空听你长篇大论,你没看还有很多人等着排队吗?赶紧喝,喝完滚蛋!”

  紫蕪,“婆婆,你可真无情。”

  他端起我的汤,先是舔了一口,随后发表意见。

  紫蕪,“孟婆,好咸啊!”

  紫蕪,“你的厨艺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哼!”

  紫蕪,“就不能少放点盐吗?”

  我,“滚蛋,我这里又没有回头客。就算有,也不记得我汤的味道。”

  除你之外,我在心里补充道。

  紫蕪,“这就是你不会做饭的理由吗?”

  我,“切,不好喝下次别来我这,地府又不是只有一个孟婆。”

  地府不止一个孟婆,不过,我处于魂流量最高的区域。毕竟,我可是地府的头牌。谁也别想质疑我的业务能力。

  一天忙完之后,我开始收拾摊子。

  忽然想起紫蕪的话语。

  或许,我真的该改良一下孟婆汤的味道……

  我花了三分钟,静心制作了一锅汤,看着眼前的调味料,心想,人间多苦,何不多放点糖?

  又调制了半天之后,我心满意足。

  只是不知道味道……

  我,“尝尝看味道……”

  “吧唧吧唧——”

  我,“嗯,有点太甜了,和豆浆差不多……”

  我,“对了!我……我是谁?⊙ω⊙我怎么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时候,旁边走出来一个俊美的男子,嘴里正在念叨着,“终于中计了吗?不枉我采集了好几天的忘忧草。就算是你,效果也会持续五天的时间……”

  “你是谁?”我木纳的问他。

  “我是紫蕪,是你的男人,知道吗?”他道。

  “我的……男人?是干什么的?”

  “不干什么,就干你呀!”他一把将我搂在怀里,我仰头呆呆的看着他。

  “轮回多苦,但只要能再次见到你,一切都会值得……”

  他忽然向不远处的暗黑处道,“夜叉,为我们安排的身份搞定了吗?”

  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是的,鬼王大人,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我已经为大人与孟婆牵好红线,下一世,您会是大将军,他是你身旁的军师。你们特质特殊,天生就会相互吸引。必然会在一起!”

  “做的很好。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听着他们的话语,还未能听明白,便被人拦腰抱起,跳入了一个黑乎乎通道当中……

  《孟婆罢官》

  我是一个孟婆,我干了两千多年了,有些累了,今天去给阎王爷打辞职报告,阎王爷说,别着急,慢慢说,来先喝碗汤。。。

  我是一个孟婆,今天是我入职第一天。

  (全书完)

  我是一个孟婆。

  好奇怪的量词,也许你会想问“难道有很多孟婆吗?”

  我会告诉你,是的。轮回六道,天道,人道,阿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都有不同的孟婆分管。

  我曾分管着名字并不好听的畜生道。当然,我作为孟婆,形体还是人形,毕竟动物爪子和蹄子可不能便利地熬汤。我的任务就是让那些被分配在畜生道的魂魄忘记前尘过往,进入轮回,偿完因果。

  但是我的工作有一天出了严重的纰漏。我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地在某个时间段熬的药汤里忘了放彼岸花。彼岸花是孟婆汤的精髓之处,有了它,灵魂才能顺利忘掉他们不该从阴间带入阳间的记忆过往。

  于是那段时间,投生的动物大乱,饿鬼道,畜生道,地狱道这下三道还好说,当畜生也就当了呗,总比饿鬼身和地狱里轻松得多。当完畜生赎完因果说不定下辈子能成为一条好汉。有人身的天人阿修罗入了畜生道投了胎,想起上辈子好吃好喝,英俊潇洒的,差距太大了,心里苦啊。

  于是刚出生的鸡鸭牛羊狗猪狮子老虎,坚决不吃虫子杂草剩饭糟糠泔水生肉,饿死的有无数,刚学会走路就一头撞死在树上篱笆上的更多。

  他们回到了阴间,联合在阎王大人那里告了我一状。数条生命死亡、打乱因果、巨大的工作疏漏让我被连贬两道,成为了地狱道的孟婆。

  你要问为什么换个地方工作是被贬。要去天道投胎的魂魄,都曾是对凡间做过巨大贡献,或是成为圣人造福芸芸众生,或是常常积德,福报极大的良善之人,或是摒弃放下七情六欲的阿修罗。他们彬彬有礼,秩序井然,看着他们就心生平和;要去人道投胎的灵魂,听话守规矩;要去阿修罗道,即魔道投胎的魂魄,有一定福报,但是脾气极为暴躁,经常在排队的时候就发生争吵和斗殴事件,但是他们至少不会为难孟婆。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的天天哭天喊地,满是愤慨、哀怨、悔恨、咒骂,吵的鬼差孟婆头疼耳朵疼。

  在天道和人道工作还能保持心情畅快,环境也正常。越到下三道,越是让人反感。发狂的尖叫,冷热交替的空气,其中以地狱道最甚,轮回道口八百米以外已经可以感受得到时而像刀尖一般凌冽刺骨的寒风,时而是将一切烧干的烈火灼人的蒸汽。

  换班前,地府的万事通浮蓝就对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给我写了一道方子,跟我说:“地狱道,容易让皮肤红肿、干燥、皴裂,起皱,你依着这方子,勤勤涂抹。可别不当回事,你知道为什么很多人觉得孟婆是个老婆婆吗?因为留在他们灵魂深处的印象里,是他们最恐惧的地狱道的孟婆的样子。”

  我抖了一下,千恩万地接过方子,换班去了。

  换班的第一天,巡司不知道为什么也来了。

  巡司是我在分管畜生道时的同事,平时就十分照顾我。他本来是个巡逻小鬼,后来其他鬼陆陆续续功德圆满,有的攒够功德去了天道,有的攒够成为人的功德就去人道投了胎,也有的成为了阿修罗,还有一部分升了职,成为了上三道的巡逻小鬼。只有他,一直在畜生道兢兢业业地工作,哪里也不去。后来升了官,成了巡司,掌管其他新来畜生道的巡逻小鬼。

  我也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去选择更好的地方,他只是笑笑,岔开了这个话题,他既不愿意说,那我也就不再问。

  “巡司,你怎么也来啦。”刚换了工作环境,见到熟人,我有些激动,完全忘记了这里是贬官才会来的地狱道,我跟巡司欣喜地挥手。

  “贬官了呗。”巡司苦笑。

  我还真是缺心眼。

  但我还是缺心眼地问:“你为什么被贬官?”

  “某个人犯了错,阎王大人说我监察失当,一起贬下来了呗。”巡司意味深长地说。

  啊?原来监察我也是他的工作范围么?我听得面红耳赤:“对不起……要不我去请求阎王大人,代你受过吧。”

  “不了吧,你都被贬到这里来了,你还想往哪里贬?”说着,他突然捂住嘴,却没忍住重重地咳了一大声。

  吓我一跳。我赶忙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初来这地狱道有点水土不服?”

  巡司捂嘴点头:“只是冷热过度,风大,有点不适。”

  “对不起哦,连累你了。”我愧疚极了。

  巡司摆手,那一瞬间我看到他的手上有血:“你不会吐血了吧?”

  “没有,你眼花看错了。”巡司退后几步,露出没有血色的手心。地狱道此时过于阴冷,显得他比以前苍白太多了。

  我想想也是,我不仅因为健忘酿成大错,现在还眼花到这个程度。这么苍白的手心,我是怎么看出有血的呢?虽然我长相没老吧,但脑袋却已有了初老的症状。

  我主动让巡司监察:“你看着哦,我每放进去一味药材就念叨一次,放完全部药材我就打一套拳,踢一套腿,保证不会再忘掉了。”

  巡司看着我打完一套降龙十八掌,忍不住笑了。末了又问我:“浮蓝的方子给我看看吧。”

  我只当他也怕皮肤干燥起皱红肿皴裂影响他俊美的容颜呢,就给了他。

  没想到他再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带回来大批方子上的药材,有一部分是已经煎熬好的膏体,还有一件可以遮脸的披风斗篷,他全都给了我。

  我大喜,连连道谢:“我都害你贬到了这里,你还对我这么照顾,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巡司温柔地笑起来:“我借了你的方子,肯定是要还你一些东西的。这是有借有还,有因有果,你不必将它放在心上。”

  “不对啊,有因有果,平常你对我照顾帮助那么多,可我也没为你做过什么啊?那我岂不是欠你太多了。”我追问。

  “你忘了,你明明为我做了很多。你怎么健忘到这个程度了?”他岔开话题,为我裹上了那件厚重的披风:“你别再想了,不记得就不记得吧,反正我记得就行,以后我帮你你也不准拒绝。好了,工作要紧,不准再提了,你可别再工作上再健忘犯错了。药膏你记得自己涂。 ”

  我暖和了一点,涂上药膏。但是心里忍不住在想,我到底为他做过什么大恩大德啊,他要对我这么好?即使我害他被贬,他也还是对我好?

  须彗来找我,让我很惊喜。她也是我分管畜生道时的同事,负责管理游魂秩序。作为同事,我们相处得还算愉快,让我在这冷冰冰的地府没有那么孤单了。也可以说,她是我一个不错的朋友。

  没想到这次须彗却对我冷冰冰的,没什么好脸色,让我有一种热屁股贴冷脸的不爽。难道成为了前同事就要闹翻吗?没想到她却开了口:“你犯的错你以为只是连贬两道那么简单吗?下三道的孟婆,本就是戴罪立功之身。而你,毁掉了那么多条生命,扰乱那么多因果,犯下那么大的工作疏漏,按规矩是要被打入地狱,好生受一遭子苦的,更足以让你亲身入下三道受罪轮回。景央自愿贬官,分担了你的大过,替你受了本该你受的刀山雷电之刑,也要保你安稳,你知道吗?黎萧,你有心吗?”

  黎萧是我的本名,景央是巡司的名字。

  黎萧,你有心吗?黎萧,你有心吗?黎萧……你有心吗……?这句话一直在我心中盘桓。

  我有……心吗?我不敢去想,又不得不思考这些问题。

  他为什么一直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他愿意替我受罪贬官,为什么他说我对他好,我到底做过什么?我不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我真的记不起来了。

  我不敢再擅离职守。我写了一封信,托人送去浮蓝那里。她是阴间的万事通,应该知道这些的。

  浮蓝很快就回复了我,很简短。但我却看了很久很久。

  “阴间历6221年,黎萧之阳寿因病而尽,景央于阳间殉情。自杀乃大不孝,本应将景央打入地狱,受极大苦,无有出期。黎萧自愿成为孟婆三千年,为景央抵过。念黎萧生前行善,将功赎罪,成为孟婆,分管畜生道,将景央拔出苦海。然,景央拒绝再入轮回,愿于地府陪伴黎萧,是为巡查小鬼,后为巡司。”

  有片段的记忆涌入了我的脑海。

  我跪在地上,向阎王大人祈求:“吾,黎萧,自愿成为孟婆,此后忘记前生过往,只为景央脱离苦海。”

  为什么竟然是这样的。想我自阳间病逝之时,就埋下了恶因。是我害他殉情入地狱苦海,我偿还因果为他做了孟婆,他却选择了不入轮回在在这地府守护我。算来算去,总还是我欠他更多,我一直都在拖累他。离三千年还差得很远,难道我要让景央一直继续在这鬼见愁的地狱道这样等下去吗?

  我做了个决定,盛了一碗汤,去找景央。

  我摘下他的披风兜帽,他没有抗拒。我拉开他的衣领,肩膀以下,密密麻麻的刀疤、雷痕。我也不用继续往下扯了。

  “被你知道了啊?”景央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我摸着他肩上一块黑色的疤痕:“疼吗?”

  “不疼,这雷和刀子要是打在你的身上,我才会疼。”景央温柔地笑。

  我擦擦眼角的泪,拿出药碗:“我给你带来了疗伤的药汤,你喝了吧。”

  景央接过碗,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他猛地生生捏碎了瓷碗,鲜血、瓷片末混着热汤从他指缝流淌出。他努力平静下来问我:“黎萧,你当我没鼻子吗?跟你共事多少年了,孟婆汤和彼岸花汁什么味道我闻不出来?”

  我自知理亏,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你处理事情的方式吗?黎萧,你要逃避这段感情,因为他让你觉得沉重,让你不知所措,所以你自私到要干涉我的感情吗?从你忘记我的那天开始,我要是想忘记你,我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找你要一碗汤,可是我没有。我不奢求你记得我,但你不能强迫我变成没有记忆的无情之人。”他苍白而毫无生气的脸虽然没有表情,我却能感受到他压抑的悲恸。那刀山雷电之刑,一定让他流了很多血,才让他现在的脸如此没有血色。

  沉重吗?不知所措吗?自私吗?没有记忆的无情之人,和我一样吗?我没有,我只是不想让他再等下去。可我好像的确也没有顾及过他的感受,只是以我自己认为对他好的方式去对待了他。

  我又想起那个问题:黎萧,你有心吗?

  自共事以来,我从未见过他发如此大的火。如果他对我再失望那么一点,我相信他也会想问的。

  我才知道,没有记忆的人,是无情且没有心的。

  我原本打算,在他喝下那碗汤,忘了我以后,我一个人去找阎王大人承担罪过。

  景央生气地路过我身边,差点撞倒我。他顿了顿脚步,离开了。我满脸泪水,挪回了我的岗位,想将浮蓝给我的那封信再看一看。

  没想到信封里掉出一张纸钱,是我刚开始看信并没有看到的,我真是缺心眼。当我看完纸钱的那一刻,它骤然烧尽,化成了纸灰,打在我的脸上。这是浮蓝怕泄露天机时用的特殊载体,阅后即焚。

  上面的字很讽刺,打在我脸上的那一刻,很疼,像是扇了我一巴掌。

  写着“让你犯错的汤,是须彗换的。”

  我写信叫来须彗。她见了我,我质问她。她很痛快地承认了:“你犯错的汤是我换的,但我没想到,他竟然愿意替你受罪。”

  “你不怕我告发你吗?”我气极。

  “你没有证据,不是吗?”须彗反问。

  我确实没有。

  “你倒也不用提心吊胆。他连这样的错误都可以替你承担,我已经知道了我无法进入他的世界,所以我已经不再打算对你做什么。你记住,是因为我心疼景央,而不是因为你。”须彗瞪了我一眼,转身,景央正冰凉地看着她,手里握着地府的传音符。所有的对话,无一例外被记录了下来,经由阎王殿鬼差呈递阎王大人。可是,我看到,须彗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惊慌,很平静,也很释然。

  我和景央又被调上来了。须彗酿成大错,乱了因果,陷害他人,数罪并罚,进几个地狱受苦去了。阎王大人因为须彗陷害而错罚了我们,他心有不忍。大笔一挥,决定提前让我退休。

  我不用再让景央再等数千年了。

  阎王大人要安排我们二人的去处,问我们想去哪里。

  景央说:“你选,你在哪里,我就去哪里。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想去的地方。只是以后不准再丢下我了。”

  我说:“我想进上三道轮回行吗?”

  “天道不行,你们的功德还不太够格。去人道吧。”阎王大人想想,又补充:“不用喝孟婆汤了,免得你们两个又找不到对方。”

  我们谢过恩典。这是我所希望的,我们重新开始,入人道积德行善。若再有来世,修够福德,去天道当一对神仙眷侣。

  不久,人间。琴川两世家同时生下一男一女,缔结为亲,是为青梅竹马良缘。

  三世戏(完结)

  我是一个孟婆,面前这个黑着脸的俊俏郎君是冥王,这是他第三次求我卸了孟婆这个差事。

  我自然是坚定的拒绝,当初我不愿意来冥界做孟婆,是他伙同我师父将刚刚化成人形的我,直接丢在了奈何桥边,为的是救他那快要被忘川之气腐蚀的灰飞烟灭的上一任孟婆老相好。

  冥界的孟婆是世袭,因着忘川之气腐人魂魄,神佛也不能例外,只有第一任孟婆的后人不怕这忘川之气。冥界的规矩,新孟婆上任,老孟婆就可以离开奈何桥,升入冥府做冥官。可是孟婆的后人里出了个例外,孟婆的后人在人界多少算个地仙,寿命不算短,但那个姑娘死掉来冥界的时候只有16岁,娇滴滴病恹恹,完全抵抗不了这忘川之气,按理是要将她送入轮回的,冥王却是不舍得,喂了两颗药丸子给她,让她做了孟婆。本想着熬个几百年,下一个来了,这一个就能进冥府,却未想到下一个直接修成了仙飞升去了天界,接下来便一发不可收拾,一个接一个的都飞了天界,这个姑娘在奈何桥边守了六千多年,两颗药丸子早就没有用了,魂魄已经残破不堪,很有可能成为万年来第一个因公殉职的孟婆。冥王便去寻了我师父,本意是找我师父讨点药丸子给那姑娘续命,未曾想见着在一旁的我时眼睛亮了,让我冒充孟家后人先去顶一阵,等下一个孟婆后人到了,再将我换下去。

  我自是不愿意的,奈何师父也觉着这是个顶好的主意,这三界里除了孟婆后人不怕这忘川之气,就只有九尾狐族不怕。师父同我说,“这忘川之气有利于你修行,你且随冥王去,哪一日你的九条尾巴能回来,本座便去奈何桥边接你走。”

  我转身看了看自己的身后,此刻我是只秃尾狐狸,这冥王到底是如何一眼认出我是只九尾狐的。

  两百年前我委实是一只九尾红狐,那时候在人界,他们叫我苏妲己,再往前推推,五百年前我在青丘出生的时候,阿爹和阿娘唤我卿九。

  两百年前,我为了一个凡人得罪了天界一个小心眼的帝君,本是件可大可小的事情,小心眼的帝君硬生生地让天君判了我个违反天规的罪,那时候我急着救人,打伤了来拘我的刑官跑了,结果人没救成,那个小心眼的帝君又拿我的族人威胁我,我便学了哪吒,他割肉我断尾,我一口气断了自己的九条尾巴,一跃从青丘最高的山上跳了下去。我那时是不想活了,没曾想掉下去的时候正好砸在我师父的洞府门口。

  我师父是个老不死的地仙,眼光独到的很,万年里一个徒弟都不收,却一眼就看中了落在他门口的秃尾小狐狸。他将我拎回洞府,各种好药喂了我两百年,又传我稳固元神的功法,但我是真的不想活,便也不常修习,踉踉跄跄了两百年,才勉强重新化了人形,却未想到,化成人形的第一天就被师父丢去了奈何桥。

  我是从未听说哪只断了尾的狐狸还能再生出尾巴来,估摸着师父喂了我两百年,我又总是不知好歹地时不时地去寻个死,惹得他烦了。说什么忘川之气有利于修习,别说这话整个三界没人信,即使是真的,我也不想修习,我是不想活的,只要不修习,这残破的狐狸身子便撑不了百年。

  但我想错了,我不仅又活了一百年,而且在第一百年的时候,奈何桥因为我的原因,塌了。

  那一日我正在和面前死活不肯喝孟婆汤的一只小野鬼吵架,因为他前世作恶太多此生只能堕了畜生道,他死活不肯喝孟婆汤入轮回。却未想到,在他第八次将我的汤碗摔在地上的时候,一个雷劈了下来,直接就将他劈了个灰飞烟灭。

  我瞅着这雷像是天雷,冥界向来脱离四时节气,若是有雷那必是天罚,这小野鬼不过就是倔强了些,又如何惹了天罚?

  我疑惑地拿起一只碗,抬抬手叫排在后面的野鬼过来,却发现那些野鬼全部战战兢兢地看着我的头顶,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上去,好大的一朵雷云飘在自己的脑袋上。

  我吓得狐狸耳朵露了出来,这雷竟是冲我来的,方才是劈歪了,面前的孤魂野鬼们早就吓得一哄而散,一道雷冲我劈来,我条件反射般地躲了过去,却又突然想到这是件好事,我本就是个不想活的人,断尾没死成,跳崖没死成,忘川也没让我死成,约莫是老天终于听见了我的心声,降了天雷来了我的心愿。

  狐狸怕雷是天性,我睁着眼势必是会条件反射般躲开的,但闭着眼就不会了,天雷在我耳边响起,一声,两声,三声,我觉得我的身子轻飘飘地似乎飞了起来,这天雷打在身上的触感怎么如此奇特,还带着一股淡淡地檀香味,像极了我师父衣衫上的气味。

  “阿九,你的尾巴生出来了。”我的耳边响起师父的声音,我睁开一只眼,师父拎着我腾在了半空,替我将天雷挡在了他的背后。那天雷似乎会认人,最开始劈我和小野鬼的时候那叫一个凶猛,现如今见到我师父,快要劈在师父背上时却硬生生转了个弯,劈在了奈何桥上。

  几道天雷下去,奈何桥塌了。。。

  “九娘,冥界清苦,这一百年里你受累了,这差事你卸了吧。”这是冥王第一次请求我卸了孟婆这个差事,语气间颇为客气,却未等我表态,就被师父回绝。

  “本座知晓你在打孟家小十九的主意,她前世是天界的芍药仙子,你若是让她留在冥界做孟婆阻碍她回天界复位,怕是百花仙子要来掀了你的冥府。”师父语气冰凉。

  “尊,尊上,冥界生灵要入轮回,踩着奈何桥过忘川,如今奈何桥没了,轮回被阻,这是件不得了的事情,”冥王慌乱的有些结巴,“这奈何桥是数十万年前用三生石堆起来的,现如今这三生石就剩忘川边的那一块了,数万生灵无法入轮回,冥界怕是要遭天罚,让九娘早些离开,也好过留在冥界受苦啊。”

  “是啊,师父,我觉着冥王殿下说的很有道理。”我点头,这奈何桥因我而塌,冥王想要我来背责是情理之中的。

  “无妨,三生石寻不到,不周山上倒是还有些可以抵御忘川之气的石头,方才本座已经派人去寻了,”师父的语气轻飘飘的,“奈何桥修好前,本座便在忘川做个摆渡人,送这数万生灵入轮回,如此也算替小九补过。”

  “不要,”我抬头望着师父,他不是孟家后人,也不是九尾狐族,抵不住忘川之气,做摆渡人是在拿自己的修为来扛,“师父,我浪费了你两百年的好药材,现下不想再浪费你上万年的修为。”

  “本座知晓你不想活,也知晓你不想活的缘由,”许是不想让冥王听见他的话,师父垂下头附在我的耳边说,“但你可知,你乃万年不遇的九尾狐身,只要你不死,修为每到一定境界尾巴就能回来一条,如若你重新长出九尾,凭借你那时的法力,你的心愿便能成,便用不着去死。”

  “师父你知晓我的心愿?”我心里“咯噔”一下,师父竟然知晓我想要救的人。

  “捡你回去时就已经知晓,你若生出九尾,你的法力甚至可以打开虚空,”师父直起腰,“届时三界内无人会是你的对手。”

  虚空,我记得这个地方,青丘古老的传说里,人鬼神若是魂飞魄散,三界里哪也寻不到了,便是去了虚空。我垂下头,三百年前我救不得的那个人,在我眼前魂飞魄散的那个人,若是我能打开虚空,是不是就能同他重逢了。

  我看了一眼身后将将长出的第一条尾巴,心里下了个决定。

  “冥王殿下,这差事我想了想,还是不卸了,”我看着冥王的脸色越来越黑。

  “你可知,若是尊上留在忘川摆渡,就是在拿自己的修为来替你。。。”“每月只摆渡三日,不妨事。”冥王未说完的话被师父打断。

  我看着师父,蓝衫乌发,剑眉星目,站在一片废墟的奈何桥畔,抬抬手,忘川旁便多了一栋三层的红木楼,又抬抬手,便连院子与门上的红灯笼都有了。

  “每月摆渡三日,其余的时间,想要过忘川的,便可住在这间客栈,收入分你一半,”师父的话让冥王的脸色好看了起来。

  冥王的模样生得俊,但身上总带着一股子的人界纨绔子弟的气息,不像我师父,模样生得好,气质也超然。我不知晓师父同我认识前是什么人,冥王称他为尊上,他年轻时想必是个不得了的人物。我因着自个儿没死成,以往对师父有着一半的恼意,又因着他救了我,对他又有一半的感恩,就这么别扭着给他做了三百年的徒弟,不关心他也不太待见他。但他现如今说的这些话,让我莫名地鼻子有些发酸,眼泪便有些不争气。

  “本座欠她的,还不尽。。。”努力憋眼泪的时候,我听见师父轻轻地对着冥王叹气,想要再听清楚些,师父却已经同冥王走远了。

  冥王第二次来求我卸了孟婆这个差事,是因为忘川决堤。这件事我委实冤枉的很,是我发小惹来的祸事。

  那日不是师父摆渡的日子,我便坐在忘川边上看判官刚刚送来的新本子,里面写着的是这一批等着入轮回的野鬼孤魂们的上一世命格,我得从里面摘出来有没有罪大恶极没有资格入轮回的,每个人的一生都像是一出折子戏,或喜或悲,引人唏嘘。我看得正入迷的时候,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愤怒。

  “苏卿九!你没死?”红衣服的美人儿站在我身后,肤如雪发如墨,一双满是怒意的杏仁眼瞪着我。

  这是我的发小笑笑,笑笑是条腾蛇,是即翼山君上的独女。腾蛇一族鲜少能出美人儿,笑笑是个例外,就像红狐族十几万年都不曾出现九尾狐,我是个例外一样。

  “苏卿九?仙姑是说青丘那位八百多年前跳了崖的九尾狐?”我不打算同笑笑相认,亦不信笑笑能认出我,从我活下来重新化成人形后,原先的一头乌发早就变成白,这狐狸原身的皮毛也皱皱巴巴大有掉色的趋势,如此狼狈的模样,怎么也无法同几百年前那只意气风发的九尾红狐联系起来,“我是孟婆九娘,是孟家的后人,父亲是人,母亲是只荒山的野狐,仙姑想必认错人了。”我干脆露出尾巴给笑笑看,三界皆知苏卿九断九尾跳崖身亡,没道理还会有尾巴。

  “你毛全掉光了老娘也能认出你来,”笑笑嘴巴一撇哭出声,“不就是变丑了嘛,为什么不认我,你知不知道我和申公豹在崖下找你的尸首找了整整一百年。”

  “没毛的狐狸长得都一个样,仙姑这都能认得出?”我很是诧异地望着笑笑。

  “你个死没良心的,”笑笑哭得更大声,“青丘给你立了个衣冠冢,我年年在你跳崖那日都要去青丘哭上一哭。”笑笑体质很奇特,每次大哭的时候总是会下雷阵雨,我慌忙上去捂住她的嘴,奈何桥刚刚垒了个地基,一个雷下去这三百年的时间怕是就全白费了。

  “那青丘是不是每年都得下上整整三日的雷雨,我那讨人嫌的妹妹最怕打雷,是不是恨死你了?”我将笑笑的嘴捂紧,又被笑笑的手推开,但好歹她总是止住了哭。

  那可不,”笑笑咬咬牙,“老娘真是恨啊,我其实是去过青丘替你寻仇的,但被我家老头扛了回去,因为她承了青丘的君位,我家老头就不让我,”笑笑说到后面,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尔后又抬起头望着我,“苏卿九,你别岔开话题,你到底为什么要瞒着我你还活着?”

  “活下来是个意外,既然活下来了,那以往的恩怨便随着那一跳全部了结,从此就只有孟婆九娘了,”我重新坐回忘川边上,“你也莫要再唤我以前的名字,也莫要去告诉我的族人或是申公豹,我好不容易同过往的一切恩怨断了干净。倒是你,如何来了冥界?”

  “啊呀,”笑笑急得露出了蛇尾巴,“这边上的客栈是你的吧,借我躲一躲,若是有个拿扇子的女人问你有没有看见我,你就说我喝了孟婆汤投胎去了。”

  “喂,你,”我还未来得及细问,笑笑已经扭着尾巴躲进了客栈,我想要起身跟上,面前却刮了一阵风,里面裹着一个珠光宝气拿着扇子的妇人。

  “白笑笑,我说过,上穷碧落下黄泉,我总要把你找出来,”那妇人脾气很差,讲话时鼻孔似乎在往外喷着火。

  “这位夫人,”我还未说完,那妇人往我身上嗅了嗅。

  “不必说,你一定是见过那条腾蛇,”那女子皮笑肉不笑,“我是罗刹国公主,叫铁扇,有个驸马叫铁牛,那腾蛇勾了我的驸马私奔。”

  “啊?”笑笑确实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只是勾人夫婿,着实不像笑笑的作风,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我正思考着要如何同面前的妇人解释,暴脾气的铁扇已经挥起她手里的扇子,一阵飓风,我的眼前一黑,整个身体飞了起来,眼瞅着就要飞到忘川尽头,自个把自个入了轮回,却感觉腰间一股暖暖的气流,回头望过去,突然出现的师父托住了我的腰。

  师父将我送回地面,又转身将被扇飞的客栈众人一一解救下来,铁扇见飞在空中的众人里没有笑笑,愈加恼火的又扇了几下,师父似乎恼了,大袖一挥,挡住了扇风,只是约莫袖子有些漏风,没能替忘川的堤坝挡住,一瞬间,忘川决堤了。

  “牛夫人,我同你说了多少遍,我是条蛇啊,不会去喜欢一头牛,”笑笑见事情闹大,从客栈里跑出来,塞给铁扇一颗珠子,“这定风珠确实不是那头牛给我的,你若要寻他便去罗刹国外北二百里的山上去寻,那里有个白面狐狸洞,那只狐狸送了我这颗珠子,我又欠那只牛一个人情,便替他们向你瞒了他们的私情,未曾想到事情闹得这般大,我兜不住了。”

  铁扇远远地冲正在修堤坝的师父抱了个致歉的拳,赶在冥王来之前,跑了。

  “你还不快跑,”我拧了一下笑笑的手腕,“是等着我师父腾出手来剥你的蛇皮,还是等着冥王过来把你拎去天界受罚?”

  “那个俊俏的蓝衫郎君便是你师父?”笑笑似乎并不害怕,而是颇为八卦地往我师父望去,“瞅着眼熟,我应该是在哪里见过他。”

  我揉了揉眉心,几百年了,笑笑见到模样俊俏的还是同一套说辞,笑笑许是看出来我内心的想法,又同我说,“这次是真的眼熟,我家蛇窝的圣殿里,常年供奉的战神,他和那画像里的战神长得很像。”

  “我师父叫陌瑜,在须臾山修行,就是青丘崖下的那座光秃秃的荒山,修了一万多年也就是个地仙。你说的那战神,十几万年前就羽化了,除了天界那几个老不死的上神,没有人见过,你家那画像许是画师随意画的也说不定,”我看着笑笑,希望她能够放弃她脑海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我师父虽然模样生得俊,但脾气很古怪,挑徒弟都挑了一万年,更不要说是夫人,所以于你不论是从年龄性格还是家世来讲,都不是良配。”

  “那本座配何样的女子?”师父的声音从我脑后幽幽地传来,我回身看着他,许是修补堤坝让他吸食了太多的忘川之气,此刻师父浑身罩着一股煞气。

  “这又是怎么了?”我还在认真思索何样的女子可以成为我的师娘,冥王已经哭天抢地地来了,哭丧着脸将师父已经修补得七七八八的堤坝收了个尾。

  “九娘,你就行行好卸了这个苦差吧。”修补完堤坝的冥王,过来同我讲的第一句话又是求我卸任。

  “不。”我扭过头不去看他,这一次委实不是我的缘故。

  “这位仙子是?”我原以为冥王还要哭诉一会儿,未曾想他看见了笑笑。冥王的脸变得委实快,上一秒还是冥界要灭亡的表情,这一刻见着笑笑却已经是风度翩翩的笑脸。

  我记得上一次他来我这将一个刚刚准备喝孟婆汤的漂亮女鬼直接带走时也是这样的笑脸,上上次好像也是,我瞬间明白了什么,起身将笑笑挡在身后。

  “即翼山,白笑笑,”笑笑从我身后探了个脑袋,眨了眨眼,抬眸一笑。

  “笑笑,这个还不如我师父呢”我回身捂住笑笑的眼,又悄悄回头看看冥王,却发现冥王和我师父同时黑了脸。

  许是我师父浑身煞气的原因,也许是美人抬眸一笑的原因,冥王终究是不再提让我卸任的事情,不晓得是不是我的错觉,冥王看向笑笑的时候,那双常年眯着让人看不清情绪的眼睛里似乎带了点说不清的意味,不同于以往看向那些美颜女鬼时的神情。

  我以为在奈何桥被炸,忘川决堤后,这冥界便不再会出现什么能让冥王再次求我卸任的大事。却没有想到,忘川决堤后的第十天,刚刚垒好地基的奈何桥又被天雷劈了个粉碎。

  用笑笑的话说,许是天雷劈不死我,便总是想要劈点别的什么嫁祸于我,好借别人的手来除了我。

  但我确实觉着很冤枉,比忘川决堤那次还要冤枉,因为这天雷是在我完完全全昏迷不醒的情况下降下来的,而我之所以昏迷不醒,是为了保护客栈里等着摆渡人渡河的生灵们,被一只恶鬼一巴掌拍晕的。

  那只法力高强恶鬼是挣脱了冥差的锁链后强行闯进的客栈,嘴巴里嘟嘟囔囔地喊着谁也听不清的话,见鬼就杀,我自然是要去阻止他的,却忘记了师父传我的阿罗术,是固养元神的好法子,打斗起来却没有什么用。

  我被恶鬼的气势压倒往后退去踉跄摔倒的时候,眼瞅着笑笑都来不及阻止那就要来扼我喉咙的恶鬼,那恶鬼却突然跪倒在我的面前,像是被什么魇住开始哀嚎,我看着这不知所以的一幕,突然觉得自己心口一阵绞痛,眼前便蒙了一层白雾,雾蒙蒙里我见着那恶鬼变成了一个英勇的将军,在战场杀敌时,新婚夫人却被王接入宫里纳为王妃,将军九死一生地回到王都,一怒之下屠了城,而他的妻子也在混乱之中失足掉下城楼摔死了。眼前白雾散开,我终于听清这个恶鬼口中喊的话,是“宛月,我来接你回家。”

  尔后我的眼前一黑,再清醒时已经是躺在客栈二楼的卧房里,笑笑一脸担忧地望着我,师父背对着我正在往碗里加草药。

  我觉得全身酸软,身后被什么东西硌得慌,往后一摸,却是摸到了两条毛茸茸的尾巴。我抬头对笑笑说,“我不是做梦吧,就睡了一觉,第二条尾巴便生出来了。”

  “什么叫就睡了一觉,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时候,十八道天雷来劈你,全是你师父替你挡的,”笑笑指了指我师父,“还有啊,你可知你昏迷前都做了什么,这下怕是整个冥界都不敢惹你。”

  “我做了什么?”我抱着自己的两条尾巴坐起来。

  “你把那个恶鬼吃掉了啊,”笑笑眯起眼睛,眼神里带着一丝嫌弃,“那么脏,你居然啊呜一口就吃掉了,你吃他前和他说了一句什么宛月是自愿入的宫嫁给你是为了王,然后他就蔫吧了,你就一口吞了他的元神。”

  “不可能,”我吓得狐狸耳朵露了出来,“吞人元神要遭雷劈的,这样变态的事,我怎么可能做。”

  “阿罗术本质上是种幻术,固养元神不是目的,吞噬元神提升自己的修为才是,阿罗术修习到后面便能窥探敌方内心深处,找寻到弱点后造出幻境,困住并吞噬掉对方的元神,”师父转过身,将手里的碗塞进我的手中,“那个恶鬼的修为不如你,你便能看见他的过往,无意间便造出幻境困死了他的元神,而他的元神助长了你的修为,所以你提前生出了第二条尾巴。”

  “师父你为何要传我如此变态的功法。”我捧着药碗,觉得后背有些发麻。

  “阿罗术本就是青丘先祖传下来的,很适合九尾狐身修习,”师父抬抬手,我手里的药碗便不受我控制的自己往我嘴边靠,“不告诉你修习阿罗术的另一条捷径,是怕你为了提升修为去大量吞别人的元神,堕了魔道。忘川之气已经令你的修习事半功倍,那只恶鬼的事,你便忘了吧。”

  “她是能忘了,本殿可忘不了,”冥王气冲冲地走进来,“那十八道天雷全部打在奈何桥上,本殿觉着只要九娘在冥界一日,这奈何桥便修不得了。”

  “这次真的不关我的事,但凡我清醒着,我也不会在这里引天雷。”我干巴巴地辩解。

  “九娘,你卸了孟婆这个差吧。”这是冥王第三次同我说,与以往两次不同,这一次冥王的语气很是严肃。

  “尊上,本殿知晓你为何当初同意本殿将她带来冒充孟家后人,是因为她的元神根本无法再靠药石续着,即使本殿不去,你也会寻个由头将她送来冥界,”冥王不再同我讲,而是转身看着师父,“本殿也知晓九娘的身份,是个早应该在三界死绝了的,她得罪了元梧帝君便永无宁日,你怎么也不敢让天界知晓她还活着,便只能让她顶着孟婆的身份藏着,但现如今明显是瞒不住了,冥界数万年没有降过天雷,如今不过四百年已经降了两次,天界的人再愚钝也该知晓有东西在冥界渡劫,”冥王苦笑一声,“尊上,不是本殿不帮你,冥界数万生灵,本殿不能拿他们和天界扛啊。”

  我听着冥王的话,脑子有些“嗡嗡”地响,心口莫名地堵得慌,师父竟这样执着地想要我活下来,笑笑拉住我的手,似乎是想要安慰我,但不知怎地,她的手抖得厉害,漂亮的杏仁眼里藏着一层我看不懂的悲伤。

  这诡异的气氛,我的眼泪又开始不争气,真是越活越倒退,当年威风凛凛地有着九条尾巴,胳膊摔断了也不会掉一滴泪,现如今尾巴丢了,那股子心性似乎也丢了。

  “师父,数万年里我从没有听说哪只九尾狐断了尾巴还能活,也没听说哪只九尾狐断了尾巴还能再长出来,但你帮着我,做到了,”我吸了吸鼻子,“我这样聪明,又是万年难遇的九尾狐身,不一定只能靠着忘川之气养着,冥王说得对,两次天雷已经引起三界注意,天界若是降下天罚,冥界数万生灵何其无辜。”

  “阿九,”笑笑拉了拉我的衣袖,“莫再说了。”

  “冥王,再给阿九三百年,不是为着阿九,是为着奈何桥,本座若是带阿九走了,无人摆渡冥界生灵如何入得了轮回,”师父眉头轻皱,“此前是本座考虑不周,奈何桥再有三百年便可修好,你也趁此时间去寻个接替阿九的孟家后人,等到一切回正轨,本座便带阿九离开。”

  “尊上万年来从未开口求过人,如此,倒显得本殿不近人情,”冥王叹了一口气,“也罢,本殿再瞒上三百年,只要九娘千万不要再生事端。”

  师父送冥王离开时,笑笑突然问我,“阿九,你是不是还记着子受?”

  我的心口蓦地一痛,六百年了,不曾有人再同我提过这个名字,我垂下头,“六百年前我不想活是为着他,现如今我想活着也是为了他,哪一日我修到了九尾,便可以打开虚空救他。”

  笑笑沉默着不再说话,我抬头时似乎看见了师父的衣袂从房门处一闪而过。

  也不知道笑笑的嘴是不是开过光,第二日,忘川突然来了几只趾高气扬的凤凰,其中一只绿尾凤凰,长得同我六百年前的爱人子受一模一样,这吓得我差点从二楼的楼梯上差点滚下来。

  “申公豹?”笑笑看我不对劲,匆匆从房内出来,从楼上往下一看,恰好看见一只昂着头的红尾凤凰在拉扯那只绿尾凤凰。

  “笑笑?”申公豹让跟在身后的几只杂毛凤凰看紧那只绿尾凤凰,自己上了二楼,“前几天老大忌日,没在青丘看见你,你怎么来了忘川?”

  “你管我,”笑笑指着那只绿尾凤凰说,“这是谁?子受转世了?”

  “瞎说什么呢,子受魂飞魄散六百年了吧要,”申公豹摆摆手,“我亲侄儿竹渊,小时候长得也不像老大的相公,不知道为什么长大了越发的像,要是老大还活着就好了,见着竹渊还能有个念想。”

  我站在一旁竖着狐狸耳朵听笑笑和申公豹讲话,未曾想那只叫竹渊的绿尾凤凰突然飞了上来一把抱住我,“娘子。”

  “她不是你娘子,”今日是师父摆渡的日子,师父便是歇息在客栈的,许是几只凤凰叽叽喳喳吵得厉害,师父出了房门查看,恰好看见这只绿尾凤凰在调戏我,便一把拽住他的后颈,将他扔了下去。

  “你这人,”申公豹见自己的亲侄儿被人扔了下去很是不爽,抬首看见我时一脸不可置信,“老大,你没死啊,怪不得笑笑来这里。”我揉了揉眉心,我都丑成这般模样了,为何这两个人还是能一个接一个的认出我。

  “你什么眼神啊,你老大是只九尾狐,长得那叫一个倾国倾城,”笑笑见状很是焦急,“这是孟婆九娘,就是只野狐,从皮相看也不一样啊。”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师父在一旁冷冷下了逐客令。

  “别别别,只是觉着真的和老大像,虽然皮相不太一样,但就是觉着像,”申公豹拉着笑笑的衣袖,“我这次来是我叔公逼的,我那亲侄儿的脑子受了点刺激,但他亲奶奶是我叔公的妹妹,呃,你也晓得嘛,我们凤凰是不和外族通婚的,竹渊娶了个外族女子,被他亲妈给逼死了,他便疯了,这什么法子都试过了,连天界的忘情丹都试过了,没有用,这司命嘛就给我们出了个主意来喝碗孟婆汤试试。”

  “让明琉璃找冥王去讨孟婆汤,冥王不下令,孟婆没有权利。”师父替我拒绝,这明琉璃是凤凰一族的君上,也就是申公豹的叔公,早已避世,十几万年都没离开过丹穴山,这摆明了就不可能来。

  “也不是不可以,”申公豹挠了挠头,递过一锭金子给师父,“我派人回去送信,这几日我们便先住在这里。”

  我对申公豹住在客栈这件事是没有意见的,其实论起我和申公豹的私交,给他熬一整锅的孟婆汤也是可以的,只是冥界有冥界的规矩,只有亡灵才可饮汤轮回,若是坏了规矩可能又会来天雷,我将将答应了冥王不再生事,所以这个忙便是相帮也帮不得了。

  只是申公豹的亲侄儿竹渊,脑子委实坏得厉害,我熬汤时他便搬着凳子坐在一旁看着我,我舀汤时他便站起来帮我扇扇子,我和小野鬼吵架时,他便干脆化了原形去咬人家,弄得我实在慌乱。

  “娘子,”竹渊委屈巴巴地看着我,“我不能让人欺负你,他若欺负你,我便帮你打架。”

  我看着这张和子受一模一样的脸,实在是下不去口对他苛责,笑笑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其实他和子受的皮相一模一样,要不你凑合凑合。”

  “申公豹,”我白了笑笑一眼,跑到楼上去找申公豹,“你若是再看不好你侄子,别说你家老祖宗明琉璃来,就算是天君过来,我也不熬汤与你。”

  申公豹看了我一眼,抬抬手让身后的几只小凤凰将竹渊关了起来,我舒了一口气接着回去干活,好不容易送走最后一个亡灵,伸了伸懒腰回房往床上倒,却压在了一坨软软的东西上。

  “娘子,”竹渊被我压得有些大喘气,“你且起身。”

  我吓得从床上跳起来,“申公豹,”我跺着脚冲着门外喊申公豹,一着急便露出了两条狐狸尾巴。

  “九娘你睡了我侄儿?”申公豹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走进我房里,见怪不怪的语气,“那你必须得负责,这孟婆汤。。。哎哟。”

  申公豹的话未讲完,就被突然出现的师父扔了出去,连带着一同扔出去的还有我床上的竹渊,在门口看热闹的笑笑捂着嘴跑开了。

  师父似乎颇为生气,抬抬手在我的门口画了个禁制,“且放心,他进不来了。”

  “那,师父你不走吗?”我看着自顾自坐在我房间圆凳上开始喝茶的师父。

  “他进不来,本座又如何出得去?”师父看着我。

  “这是你自己下的禁制,你如何出不去?”我试探着去开门,却在手指刚刚碰到门框的时候被弹了回来。

  “方才情急之下,下了个破不掉的禁制,天亮后会自己消失,在此之前,门外的进不来,门内的出不去。”师父扶起我。

  我皱眉,想必师父也真的是被竹渊气着了,倒不是说没有同师父在一间屋子休息过,我秃尾狐狸原身那两百年,便是时常同师父在一起休息的,但那时候是狐身,现下却是人形。我叹了一口气,化成狐身在床上给自己刨了个地方,“师父,我实在太困,你记得熄灯。”

  第二日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师父不在房内,我推门出去,差点被地上的东西绊倒,竹渊抱着一条被子可怜巴巴地蜷缩在我房门前,看见我时笑得露出八颗牙,“早啊,娘子。”

  我看着面前的竹渊,很是好奇,便问他,“你总将我认作你娘子,你娘子难道也是这样的少白头?”

  竹渊似乎没有听明白我说的话,咧嘴冲我笑,“娘子的头发最好看了,白得像雪。”

  得了,我总算知道这个傻子为何总将我认作他故去的娘子,原来是因为少白头。

  我是万万没有想到明琉璃居然真的来了,申公豹带来的那只飞回去报信的小凤凰飞得很快,将将两日,凤凰窝里的老祖宗明琉璃便出现在了客栈。

  早前在学堂读书时,史书上说明琉璃是三界中的第一只凤凰,几十万年过去了,许多与他同期的上神都羽化了,唯独他还是活得招摇。我远远地盯着同师父讲话的明琉璃,都是个几十万岁的老头了,还穿着一条颇为妖艳的粉色长袍,眉眼间的风情比我们九尾狐族早就羽化的老祖宗还要足。

  “本座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你在忘川守着,怪不得这几百年里冥界总是天雷,”我竖起狐狸耳朵,听见明琉璃这般对师父说,语气间颇为熟识,“当年你走得急,本座倒是想好好问问你,阿夕到底是哪里比不上碧瑶?”我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原来我这万年单身的师父,年轻时也是有这么一段情史的。

  “赶紧带着那只绿尾凤凰滚回去,你全族皆是红尾火凤凰,缘何亲妹妹成了只绿尾凤凰,本座不想知道这些弯弯绕绕,赶紧滚。”师父的语气颇不客气。

  “你这人也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说话还总是这么冲,”明琉璃突然抬头往我的方向看,“原来你。。。”我还未听见明琉璃将话说完,他的一张俊脸已经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天啊,”我看见明琉璃盯着我的脸倒抽了一口凉气,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近几百年我的面相确实比不得以前,但也不至于丑到让人吸凉气吧。

  “哈哈哈哈哈哈,”明琉璃突然大笑了起来,“有趣啊,申公豹,收拾收拾,明日回家,这孟婆汤委实用不到了。”

  “那今日呢?”师父随上来,凉飕飕地问。

  “老朋友这么久不见,今晚定是要好好喝上一场。”明琉璃笑着说。

  师父与明琉璃竟然是这样好的朋友,两人年岁差了许多,想必是忘年交吧。只是明琉璃的酒量委实不怎么样,不过才几盏酒,舌头便开始打结,人便也往师父怀里钻。

  “你,你告诉本座,当年阿夕和碧瑶,你选碧瑶,那为什么和碧瑶成亲那日又跑了。。。要是本座会,会阿夕的阿罗术就好了,就可以看看你脑子里到底,到底在想什么。。。”我竖着的狐狸耳朵动了动,原来师父传我的阿罗术,竟然是她以前的老相好修习的,我十分想接着听下去这段有趣的八卦,却被竹渊打断。

  “娘子,我给你坐了水灯,”竹渊将他编的一盏花灯献宝似地给我看,“我们去门口放水灯,娘亲说,夫妻二人一同放水灯。。。”

  “夫妻二人一同放水灯,水灯不倒,那二人便是三生三世也分不开,妲己,随本王去放水灯。”我知晓眼前这个人是竹渊不是子受,但他讲出口的话却同记忆里子受讲的话重合。

  我的鼻子有些发酸,看着面前笑得开心的竹渊,突然很想知道竹渊同他的娘子有着怎么样的过往,让这样痴情的人儿发了狂。

  我看了看被明琉璃抱得紧紧的师父,估摸着一时半会这酒也是喝不完,便答应竹渊,起身同他去放水灯。我是不敢让竹渊接触忘川水的,便自己拿了他手里的水灯,丢进了忘川里。回身看去,竹渊正对着忘川里的水灯傻傻的笑。

  阿罗术能窥人心事,竹渊现下神志不清,我悄悄地看一眼他和他娘子的过往,应该是件简单的事吧。我对上竹渊的眼睛,眼前很快被一层白雾笼盖,只是这一次,脑袋一阵刺痛,眼前的白雾突然变得一片漆黑,再醒来时,是在九元山。

  我觉得我的头很疼,疼得我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我好像变成了一只秃尾狐狸,其余的却是记不清了。我看着房内另一张床上的笑笑,心有余悸的同她说,“你晓得嘛,我梦见我的尾巴不见了,你快来数一数我的尾巴还有几条。”

  笑笑懒懒地抬起头,“大早上的不要犯疯病,等下还要去听夫子唠叨呢。”

  “老大,笑笑,你们起来了没,我能进去吗?”笑笑刚刚倒下想要接着睡,申公豹尖锐的嗓音传了进来。

  “进进进,我只晓得公鸡会打鸣,你们凤凰居然也会。”笑笑没好气地穿上衣服打开房门。

  这里是九元山,所有仙家子女在封仙前,皆是要来这里随先生修习的。我和笑笑已经在九元山修习了快要三百年,今日便要去领结业任务。结业任务是分组的,因着我和笑笑的阿爹同夫子交好,申公豹的叔公出了名的护短,夫子给我们三人的结业任务比其余人要简单许多。

  我们三人领到的结业任务是去人界祸乱朝歌,好让另一群同窗辅佐着姓姬的一家建立新朝。比起辅佐,祸乱一个朝代自然是容易的紧,申公豹甚至借着自己叔公的关系求了天界的司命提前给我们三人写了个如何祸乱朝歌的话本子。

  按着申公豹打探到的消息,王上子受此刻在冀州出巡,住在冀州侯府,我们便去了冀州,想要看看有什么机会接近王上。

  “老大,笑笑,司命给的话本子我看了三遍,觉着话本子里的美人计可行,”冀州城门外,申公豹已经唠叨了一路,这是他想出的第十一个主意,“子受喜欢美人,我们勾引他,让他带我们去朝歌,由内开始祸乱他的江山。里面蛀空了,姜子牙再带着姬家那群人从外面打,便事半功倍。”

  “勾引他?”我看了看申公豹,实在是不想理他,“你的变身术虽然不错,但是你能一年到头都维持女身吗?”

  “我觉得可行,”笑笑难得的表示了赞同,“只是阿九还是算了,她哪一日若是能开窍,这铁树都能开花,”我听着这话着实别扭,按捺住露出狐狸牙齿的冲动,又听得笑笑讲,“我去勾引子受,到时候阿九以照顾我的理由随我入宫,再到引荐你入朝为官。”

  我看着笑笑颇为自豪地抬了抬下巴,眼睛眨巴眨巴就能勾人魂,这腾蛇窝里出来的女子大部分都粗壮,笑笑却是纤细漂亮。

  笑笑和申公豹开始讨论美人计的细节,我插不上话,便只能往四周溜达,人界比九元山热闹许多,冀州又是富庶的地方,这城外也有许多的小摊贩在卖吃食。可惜我身上没有带人界的银钱,只能看着面前的果子摊吞口水。

  “这果子如何卖?”面前的男子牵着女子的手,声音像是四月春风,很是温润,我抬头去看他的模样,是个相貌英俊的公子,身边的女子更是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原本以为人界的女子生得再好,模样也不可能比笑笑这样的仙体好,这女子竟然要比笑笑还要美上几分。

  “抓住他们,”面前的糖人还没有画完,几个粗壮高大的男子突然将二人围了起来,女子吓得嘴唇有些发白,男子却是坚定地将女子护在身后。

  “侯爷发了话,请小姐和向公子同我们回去,”为首的男子冲男子抱了个拳。

  “我不会回去的,”女子的声音有些发抖,语气却是坚定,“我已经给爹爹留了书信,我不同意那桩婚事,此生此世,我跟定向郎,就当苏家没有我这个女儿罢。”

  “那便怪我们不客气,”为首的男子抬抬手,身后的人便动了手,那个姓向的公子看着文弱,身手却是不错,只是双拳难敌四手,顾不得女子,那女子被人抓了去。

  在九元山时我同笑笑申公豹偶尔也会溜下山去看折子戏,按照看折子戏的经验,这大概是出棒打鸳鸯的戏,我皱眉看着那哭天抢地的女子和周围看热闹的人,抬手将女子从人手里拉了回来。那群打手便将目标换做了我,我不敢用术法怕吓坏了周遭看热闹的人,一个人打几个粗壮的男人还是有些吃力,好在这里的声音终于吸引了笑笑和申公豹,他们二人过来,很快便将那群人赶跑了。

  那对年轻人很是感激我们三个,二人冲我们行了大礼,申公豹却是盯着那女子的脸皱起了眉头。

  “姑娘可是冀州侯家的小姐?”许是申公豹盯着女子看得太久让女子不适,女子躲进了男子身后。

  “是,”男子倒是回答得爽脆,“不瞒几位侠士,我与妲己自小青梅竹马,数月前朝歌下了旨意,宣妲己的大姐入宫,大姐性子刚烈不愿入宫,夜深人静时上了吊,冀州侯便要妲己替大姐入宫。”

  “我同向郎两情相悦,”女子从男子身后探了个头,“实在不愿意去朝歌,便想同向郎离开冀州。”

  “王上很可怕吗?为何你大姐宁死不愿入宫。”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自王上登基,重刑厚敛,荒淫无道,穷兵黩武,”苏妲己轻轻拍了一下向家公子,示意他不要再说,向家公子却是一脸气愤,“为何说不得,王上性格暴虐无常,听闻许些人家的姑娘入了宫,不过半月便会被抬出去,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

  “这么残暴。。。”我觉得后背有些发寒,看了笑笑一眼,笑笑却是无所谓的耸耸肩。

  “我可助你们,”申公豹眼睛亮亮的,毫不在意子受是个何样的人,“只是你们从此以后需得改名换姓,你便不再是苏妲己,他也不再是向家公子,可能做得到?”

  “多谢几位侠士,只是我不想因为我们而连累了几位,”向家公子不相信,“冀州侯势力这样大,我们用了半个月才避开耳目出了城。”

  申公豹当着向家公子的面在指尖上生了一团火,苏妲己一下子从向家公子身后出来,“扑”地跪在了地上,吓坏了申公豹和我,只有笑笑却是抱着胳膊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求几位仙长救我们。”申公豹扶起苏妲己。“助你们也是助我们,你们只需要答应我,不要插手这天下事,你们快些走吧,从今之后,这冀州便不会再记得有你们二人了。”

  申公豹的修正术修的极好,他打的是移花接木的主意。他修改了整个冀州侯府的记忆,整个冀州侯府的脑海里,苏妲己姐妹的脸便成了我和笑笑的脸。从此刻开始,笑笑便成了没死成的大姐苏妲冉,我便是妹妹苏妲己。

  “只是我有一事不理解,”在去冀州侯府的路上,我问申公豹,“那王上此刻住在冀州侯府,冀州侯府一定守卫森严,她又是如何跑出来的?”

  “子受几日前刚到的冀州,她却是半月前就跑了,”笑笑敲了一下我的脑袋,“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关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这入宫未必能得宠啊,听闻子受的妃嫔众多,许些妃嫔入宫多年也见不得子受几面,所以咱们得在入宫前,先将子受收入囊中,”申公豹又开始唠叨,“我已经打探过,子受在冀州侯府住的院子守卫的很森严,冀州侯府也不是人人都能接近他的,但他明日巳时会去城中的大街上微服私访,届时我们可以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

  申公豹的唠叨一直随着我们到了冀州侯府,他是不能进去的,只能目送着我和笑笑。申公豹的修正术果真厉害,一进门我和笑笑就被冀州侯夫人拉去吃饭,看我的眼神和我阿娘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只是吃到一半,冀州侯回来了,见到我便黑了脸。

  “可是彻底和向家那后生断干净了?”冀州侯问的言简意赅。

  我看着面前的鸡腿,忙不迭的点头,冀州侯似乎并不满意,下令禁了我三日的足,才让我继续吃饭。

  “你大病初愈,要多吃些,”冀州侯看向笑笑时,神情颇为慈善,抬手将我面前的鸡腿夹给了笑笑,“日后去了朝歌,也不知晓能不能吃得惯那边的吃食。”

  第二日清早,笑笑从房里寻了件颜色颇为艳丽的衣衫换上出门了。昨日来时天色已晚,未曾仔细打量过这两姐妹住的院子,今日天气好,才发现这院子布置的很是漂亮,甚至于院子南边还有一小片的果子树。

  我看了看那片果子树,狐狸的嗅觉灵敏,这果子闻起来很是香甜。我咽了咽口水,趁着院子里的婢女不注意,悄悄地爬上树想去摘几个果子。

  但果子树比我目测的高了很多,爬上去的时间便长了些,婢女们发现我爬在了树上,一个个的很是惊慌,纷纷跑到树下求我下来。许是她们的声音太嘈杂,惊着了隔壁院子里的人,那人抬头同我说话的时候,我正抱了满怀的果子准备往下扔。

  “这果子有这般好吃?”我听见那人的声音里带着笑,我看向他,是个相貌英俊的男子,穿的衣衫很贵气。申公豹并未告诉我这冀州侯府里每个院子都住了些什么人,不知晓这个英俊贵气的男子是不是冀州侯的儿子。

  “我丢一个给你尝尝?”我想着这人若是苏妲己的哥哥,我便得分点果子与他,维系一下兄妹之情。

  “不必如此麻烦。”我以为那男子是在推脱,未曾想下一秒他便直接飞了上来,这么高的果子树,一个凡人居然能直接飞上来,这轻功想是不得了的。

  “烦请这位公子将我家小姐送下来。”树下为首的婢女很是焦急,我看了看面前的男子,看来这不是苏妲己的哥哥。

  “这果子果真好吃,”男子已经从树上摘了果子往嘴里送,“没想到苏侯爷的女儿,身手这样好。”

  这男子离我离得近,我看见他的睫毛又长又密,一双眼睛里似乎装着四海的湖水,眨一眨就波光粼粼。

  “你,你是谁?”我有些底气不足地抱紧了我怀里的果子,听婢女的语气似乎也不认得他。

  “在下,西岐伯邑考,”面前的男子低声笑了笑,“还不知晓姑娘是苏侯爷的哪个女儿?”

  “两位祖宗,你们下来再慢慢讲话,”底下的婢女又急了,“这样高的地方,要是出了什么事,侯爷会打死我们的。”

  “我是苏妲己,我们先下去吧,”我看了看满怀的果子,觉得还是要把果子先丢下去,腾出手来才能从树上下去。

  “你且将果子抱紧,”伯邑考突然从我身后箍紧我,在我反应过来前,已经抱着我从树上落了下来。

  我怔怔地看着伯邑考,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些发烫,狐狸耳朵下一秒似乎就要露出来,“这果子,你洗了分伯邑考公子一半,我还有点事,”我将怀里的果子丢给婢女,捂着自己的耳朵回了自己的房间,这人界果真不利于修行,定力居然变得这样差,差一点就要露出原形。

  我深吸一口气,盘腿坐在床上运气修习,只是不知怎地,胸口的一团火苗似的气总是咽不下去,全身都开始发烫。

  “呦,今日这般勤奋是为何,在九元山也不见你早起做功课,”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笑笑的声音,“不得了,你是被什么乱了心神,怎么全身的真气在乱窜。”

  “也不知是不是人界会扰乱心神,不过爬了个树摘了果子,耳朵都差点露出来,要不是我跑的块,怕是尾巴都要掉出来了,”我睁开眼看着满眼含笑的笑笑,“你可还顺利?”

  “嗯,”笑笑点头,“子受的模样比我想象中生得好,唇红齿白,很是秀气,言谈举止间也丝毫没有暴戾之气,反倒温润儒雅。”

  “那明日你还出去吗?”我问笑笑。

  “接下来进宫前,我都不会再去见他,”笑笑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今日让他对我有了兴趣,越见不着,这兴趣就越大。”

  眨眼冀州侯禁我足的三日过去,我拉着笑笑想要出府去找申公豹,未曾想却在侯府门口遇见了伯邑考。

  伯邑考身旁还站着一个男子,那男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生得和笑笑一样好看。

  “伯邑考,早,”我冲伯邑考笑笑,“这是我阿姐,”我回身想要介绍笑笑同伯邑考认识,却发现笑笑拼命往我身后躲。

  “原来你是侯府的大小姐,”伯邑考身旁的男子凉飕飕开口。

  “你们认识?”伯邑考看着二人。

  “说认识倒也算不上认识,说不认识似乎又是认识,”男子幽幽开口,说得我脑袋晕。

  “姬发,你说得这般云里雾里,谁听得懂?”伯邑考微微皱眉。

  “姬发?”一直埋在我背后的笑笑听见这个名字一下子钻了出来,“你是姬发?”

  “苏大小姐觉得我是谁?”姬发嘴角轻轻扯出一抹笑。

  我看了看焦躁的笑笑,又看了看面前阴阳怪气的姬发,突然猜到了事情的原委,莫不是两日前那出英雄救美的戏,这假英雄救了真美人,笑笑认错了人?

  “我没猜着公子是西岐来的,早知是远客,那日便不该走得匆忙,”笑笑很快反应过来,“总要尽些做主人的心意。正好我同阿妹也要外出,不如由我请大家一同去酒楼吃酒,也当是认真谢过公子那日的救命之恩。”

  “今日倒是不必了,我们二人还有些急事要办,”伯邑考摆摆手,“苏小姐若是想谢姬发,不若明日。”

  笑笑点头,拉着我匆匆从二人面前跑了,一口气跑去了申公豹的住处,一把拎起申公豹的耳朵。

  “你给我讲清楚,这好好的子受,怎么变作了姬发?”笑笑气得咬牙切齿,“那日我是不是问了你三遍,传闻里的子受高壮勇猛,结果出现的那个唇红齿白地像个娘们儿,你的消息有没有错,你非常肯定地同我讲没有错。”

  “疼疼疼,什么姬发?你先放手,”申公豹挣脱开笑笑的手,我清了清嗓子将刚才发生的事同他讲了一遍。

  “你是说那日的不是子受,是姬发?”申公豹的眼睛瞪大。

  我和笑笑点头。

  “那子受呢?”申公豹又问。

  我和笑笑摇头。

  申公豹挠了挠头,“那定是打探到的消息出了错,还有时间还有时间,你月底才去朝歌呢,”申公豹小心翼翼地冲着笑笑赔笑脸,“方才老大不是说你们明日要和伯邑考与姬发吃酒,不如趁此机会问问子受的行踪。”

  笑笑是个行动力和目的性很强的人,第二日答谢宴上,笑笑一扫前一日的尴尬与焦躁,托着腮含情脉脉地看着姬发,姬发许是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灌了自己三杯白水后,清了清嗓子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阿妹自小仰慕王上,”笑笑眨眨眼开始编瞎话,“但此次王上宣的是我去朝歌,阿妹便想与我同行,可以入宫门深似海,我更希望阿妹留在冀州,她为此同我赌了很久的气,”笑笑推了我一把,我放下手里的鸡腿,忙不迭地配合着点头。

  “所以啊,我就想,让我阿妹远远地看王上一眼,圆了她的心愿,从此留在冀州好嫁人,”笑笑垂下头,“王上住在侯府已有许些日子,爹爹是不允我们接近的,不知晓,二位公子能不能搭把手,带着我们远远地瞧上一眼。”

  “苏二小姐仰慕王上?”伯邑考望了我一眼,“未曾见面,是因着什么仰慕?”

  “我,我自小便喜欢,王上那样相貌的男子。”这编瞎话我比不上笑笑,不过往相貌上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你不是没见过王上吗?”伯邑考又问。

  “虽未见过,却是听闻过,”我想了想,看了看伯邑考,又看了看姬发,“你们二位模样一个赛一个清秀,王上的相貌与你们相反,我喜欢的,便是那样粗犷的样貌,如此方有男子气,”我又想了想,民间传闻子受好战,那伤疤想必是少不了的,又补充道,“还有,王上战无不胜,身上定是布满伤疤,那伤疤是男人的徽章。”

  姬发“噗”地一声,笑得口中刚刚饮下的白水吐了出来,“苏二小姐果真与众不同。”

  不知为何,笑笑从桌底踢了我一脚,又叹了口气。

  “苏大小姐也仰慕王上?”姬发看向笑笑。

  “这个问题无法作答,”笑笑替姬发斟满杯中酒,“整个冀州都知晓王上宣我入宫,这个问题便没有意义。”

  “许有回旋的地步呢,”姬发拿起酒杯,看向伯邑考,“我大哥同王上的私交很好。”

  笑笑给自己斟酒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又笑,“既然伯邑考公子同王上有私交,那便劳烦你带阿妹远远地去看上一眼。”

  “传闻王上暴虐无道,喜怒无常,”伯邑考又看我,“你不怕吗?”

  “传闻如何可信,王上是万人之上的英雄,有些许绯闻很正常,又不是我这样的普通人,无人识得。”我摆摆手,脑海里却浮现出向家公子那日讲的子受喜剥姑娘皮的话,头皮有些发麻。

  “王上已经在两日前离开冀州了,这忙我怕是帮不上。”伯邑考轻轻叹气。

  “怎么他来去都没有动静,我在家里都没打听到王上住在哪个院里,连个重兵把守都没有。”我觉得不可思议,这子受是个贪图享受的,怎么会出巡冀州却如此低调。

  伯邑考若有所思地替我满了酒,气氛怪异起来,姬发似乎也是心事重重,连带着笑笑同我也没有心思再说话,好不容易捱到酒席吃完,笑笑拉着我又去找了申公豹。

  “既然这样,”申公豹的眉头皱的厉害,“那便只能等在此处,月底入朝歌。到了朝歌再看时机行事吧。”

  我和笑笑想了想,似乎也只能如此。只是没有想到,没过几日朝歌提前来了旨意,说体谅冀州侯年老,故留长女在家伺候,改为幼妹入宫,后日便要起程。

  我听着朝歌的内侍官宣读旨意,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幼妹指的便是我。笑笑咬了咬牙,拉起我去姬发的院子。

  “姬发公子,你为何要如此做?”笑笑气得摔了姬发面前的茶盏。

  “你为何要生气?”姬发捡起地上的茶盏,“你同我讲,你阿妹仰慕王上,这你阿妹入宫,你留在家里,不正是你的心意。”

  “我的事同你有何相干?我只是拜托你到我阿妹看一眼王上,不是让你换了我们入宫的人选。”笑笑咬着牙。

  “你,愿意入宫?”姬发终于看出来笑笑生气的原因,脸色却是比笑笑还要难看,“你既然想入宫,为何又来招惹我?”

  “我何时招惹的。。。”笑笑的话到后面便没了底气,“那是误会。”

  “误会?”姬发似乎忘记了我还站在边上,伸手抓住了笑笑的手腕,“我不觉得这是误会,你知晓我用西岐的什么才换得你不用入宫,待你阿妹入了宫,王上便会下旨意将你许配与我。。。”

  “等等,等会儿,”我打断姬发的话,想要将笑笑的手腕解救出来,未曾想这姬发看着瘦弱,力气却是大得很,我拽了半天也没有拽出来,我看着笑笑眼圈已经发红,若是落了泪天便要打雷,这是件不得了的事情,“你先松开,松开。。。”

  姬发,你先放手,”伯邑考不知何时过来的,拍了拍姬发的肩膀,姬发终于松了手,愤愤然进了屋子。笑笑的眼泪快要兜不住,捂着眼睛就往外跑。我也想要跟着离开,却被伯邑考拦住了。

  “你不想入宫?”伯邑考问我。

  “想的啊,”我想到伯邑考同子受私交甚好,又说,“我阿姐也想入宫,我们姐妹二人自小到大没有分离过。”

  伯邑考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事情,却一句话也没有同我讲,过了半晌才同我说,“你回去吧。”

  我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心里明白笑笑定是在哭,寻了大半个冀州侯府也没有寻到她,天已经开始电闪雷鸣。我只得先回自己的屋子避雨,一进门却看见笑笑正对着一只白色的虎斑猫哭得不能自己。

  那猫很有灵性,见到我进来,便往我身边蹭了蹭,我以为我眼花了,再仔细看看,竟然是同窗姜子牙。

  “你该知晓我们白虎族很怕雷,”姜子牙叹了口气,“雷雨天我是无法维持人身的。”

  “你是来寻伯邑考和姬发的?”姜子牙的任务是助西岐攻打朝歌,我猜他是来结识姬发与伯邑考。

  “倒不是,”姜子牙摇摇头,“只是你们惹出了天大的祸事。”

  我十分困惑地望着面前的猫,不明白此话从何说起。

  “我到了西岐才知晓,元梧帝君下凡历劫,在人界的名字便叫姬发。”姜子牙告诉我。

  元梧帝君我是知晓的,身份尊贵的紧,天君见了他都得给几分面子,主要是他这个年纪的帝君大部分都已经羽化,还在三界的拢共也没有几位了。只是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有闲情雅致来人界历劫?

  “起先我也是不相信的,但是司命就在西岐等着我们,元梧帝君下凡历劫是件大事,所有的事都得安排妥帖,一丝差错也不能有。我看了司命带来的簿子,姬发便是这日后的王,是为了救天下百姓于水火间才起兵的,”姜子牙接着同我说,“但薄子里的命数这几日却变了,姬发对白笑笑产生了情愫,子受成人之美,姬发承了这个情,二人竟然成了知己好友,那这日后便不会起兵了啊。”

  “你是说,我招惹的是元梧帝君?”笑笑终于不哭了,只是面色有些惊恐,“还耽误了他历劫?”

  外面的雷雨停了,姜子牙终于恢复人身,面色沉重的点点头,“我们已经同司命商议过,需得你去挑拨二人关系,待日后去了朝歌,迷惑子受,坏他江山,如此,这命格便能再转回来。”

  笑笑幽怨地望了一眼姜子牙,“三界皆知元梧帝君当年同战神不和,而我们腾蛇族的祖宗当年追随的是战神,为此我族被元梧帝君记恨了十几万年,你说我是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笑笑犹豫了很久,觉得这事还是得和申公豹再商量,于是傍晚时我们一行人便去寻申公豹,却发现申公豹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虚弱地马上就要化作原型。

  “他下山后用了术法?”我慌张地想要出门去寻个人界的大夫,却被姜子牙拦住。

  “只是修正术,”笑笑回答。

  “你们不知道我们此番下山历练,便是在人界修习,是万万不可使用术法的吗?”姜子牙的眉头皱紧。

  “没人,没人告诉我们啊。”申公豹坚持着想要坐起来,姜子牙扶住他,从袖中取出一枚丹药塞进他嘴中。

  “莫要乱动,修正术倒还不打紧,至多只是让你在人界时术法全无,但苏妲冉已经死了,你让白笑笑借了她的身份,扰乱凡人命格,受损的便是你的元神,”姜子牙轻轻叹气,“我起先还好奇,你们是如何做到,借了苏护一家的身份,还牵扯到了一个死去的凡人。这丹药只能固你三个月元神,三个月内你必须回族中医治,否则元神俱灭,魂飞魄散。”

  姜子牙的一番话吓得我们三个冷汗连连,申公豹挣扎着又问了一句。

  “你们觉着此次封不了仙,和此次魂飞魄散,哪一个能让我少丢些人?”

  “保命才是最要紧,你叔公那样护短,”我想了想,“此次封不了仙,下一次再封便是,你叔公总不会让你吃亏。”

  “你们当真不知晓?”姜子牙又一次惊讶地望着我,“此次下山历练是千万年难得一遇的机遇,我们仙家子女,论理也得是一步步修习,这次是我们许些人的父辈借着元梧帝君非得下凡历劫求来的机遇跟着上神历练,不然为何此次下山历练如此严格,术法一丝丝都不可用。以往九元山结业历练,结束后无非是增长些修为,还是得回族中潜心修习,没个万八千年的,成不了事。”

  “自打战神羽化,我们凤凰在天界便不受待见,万八千年怕是不止,我们凤凰窝十几万年里也就只出了我父亲一个上仙,”申公豹哼哼,“怪不得我叔公同我说,此次历练若是封不了仙就不必回族里见他了。”

  “我倒是有个主意,你们去朝歌直接刺杀子受,”姜子牙看了看申公豹说,“子受只有两个嫡子,嫡长子是先王后所生,嫡幼子才是现在的姜王后所生,姜王后母族势力庞大,她心心念念要幼子继位,所以你们只要将子受之死嫁祸于嫡长子,给姜王后一个机会,”姜子牙望向笑笑,“然后你再勾引嫡幼子让那帮老臣知晓,给支持嫡长子的王公大臣一个机会,这内乱就来了。长子弑父,幼子淫乱,朝歌内乱,这些足够让西伯侯用清君侧的名义起兵,”姜子牙顿了顿,“如此用不了三个月,天下大乱,你们三人便也是完成了历练任务,而接下来如何辅佐姬发,便是我们的事,你们可提前回,而你们也可以按着姬发的命格辅佐他成为新朝的王。”

  我们三人听完皆是愣了愣,许久,我实在是没忍住,“姜子牙你到底看过多少折子戏?”

  笑笑拍了一下我的脑袋,“倒也算是个主意,只有这样才能既保住申公豹的命,还能保住我们的前程。”

  “你们首先要做的是两件事,”姜子牙显然是一副帮人帮到底的认命语气,“第一件,白笑笑要去彻底断了姬发的念想,这件事不好办,既要让他死了心,又要让他恨上子受,第二件,苏卿九去朝歌后要想办法抓紧让笑笑入宫,不管是长姐来宫探亲的理由,还是长姐貌美献给子受的理由,都可以。”

  笑笑的脸一瞬间又愁苦了起来,转手就去拎申公豹的耳朵。申公豹自知理亏,一声不吭。笑笑觉得无趣,叹着气拉着我回家。

  都说倒霉到了一定境界,人的好运就会来。我们刚刚到家,那个从朝歌来的内侍官已经等在了我们的院子,告诉我们说,阿爹念我年小,希望阿姐随行照顾,这折子用千里驹已经送到了朝歌,王上应了,只是此番来接人备的是一个人的仪仗,来不及备第二人的,所以他来问问我,我们二人是想凑合着一同上路,还是单我一人先去,等到仪仗备好后再来冀州接另一人。

  “自然是我们姐妹二人一同前去,”笑笑拍了我一下,若是直接被送入宫,那便不用再去见姬发,姬发自然会恼上子受出尔反尔,她的心情极好,笑眯眯地取了一颗夜明珠塞进内侍官手里,“朝歌到冀州路途遥远,跑两次受累的是你们。”

  晚膳时,已经多日不曾回来的冀州侯突然回府,面色愧疚地往笑笑碗里夹了个鸡腿,“妲冉,你莫要怪爹,妲己的脾性,没人看着,得罪王上会连累整个冀州,届时整个冀州的岁贡怕是又要增加,受苦的是整个冀州的百姓。你自小便是个周全的人,有你在,爹才能放心。”

  我轻轻叹了口气,觉着这个冀州侯是个好官,不知晓到时候西伯侯起兵,冀州侯会不会一同参与。

  只是,笑笑虽然不用再去见姬发,这姬发却是可以来见她的。许是听闻了笑笑要随行去朝歌的消息,姬发第二日黑着脸堵在了我们的院子门口,拦住了正准备出门探望申公豹的我们。

  “他们二人有些私己话要说,”陪着姬发的伯邑考看着我,一双粼粼的眼看得我心发慌,“我也有些话想要同你说,不如我们去前几日刚开的那家酒楼吃些点心。”

  我看了看笑笑,笑笑冲我摆摆手,示意我赶紧走,我便跟着伯邑考去了酒楼,点心刚刚端上来,还未吃进嘴里,我听见伯邑考同我说。

  “妲己,我欢喜你。”

  我手里的点心掉在了桌上,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看点心还是看伯邑考,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笑笑同我说过,有人欢喜自己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可我不觉得有成就感,我只觉得慌乱,比第一次到九元山时参加摸底考,抽到的对手是比我大三圈的黑熊时还慌乱。

  “妲己,你说你欢喜王上,但你没有见过他,那便不算真的欢喜,王宫不是什么好去处,你随我回西岐吧。”伯邑考还在继续说。

  “不是你同王上私交甚好,劝王上将我阿姐入宫,换作我入宫的吗?”我很是不理解前后矛盾的伯邑考。

  “是姬发用自己的一半封地求王上,并不是我,”伯邑考耸耸肩,“不知该称他为痴情人,还是该骂他为败家子,一半封地入了王都,另一半封地的岁贡多加三成。”

  “那我阿爹让阿姐随行,王上又如何会同意?”我不解。

  “大概是因为老头子知晓此事后,气得背过气去,一怒之下将姬发的封地收了回去,姬发不能兑现他的承诺吧。”伯邑考耸耸肩。

  “那姬发好歹是用自己的所有去换阿姐,你为何觉着什么都不付出,便能让我舍弃家族,舍弃冀州,同你去西岐?”我心里没来由地冒火,“你觉着我是这样轻贱的人?还是你觉着,冀州百姓命如蝼蚁?只要你高兴,就可以让他们替你承担抗旨的后果?”

  “所以,你只是因为不能抗旨才不同我去西岐?”伯邑考并不生气,又接着问。

  我心里那股莫名的火气愈发地大,捻了几块点心拢在袖子里起身,“我不同你去西岐是为着我自己,是因为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意。”

  伯邑考的面色很是难看,但没有阻拦我离开,走到半路,天上突然雷云滚滚,不一会瓢泼大雨就下来了,将我浇了个透心凉,我知晓定是笑笑又被姬发气哭了。

  冀州到朝歌,于我而言,不过是驾朵云飞一炷香的功夫,但于凡人而言,这马车晃了整整七日,才将将看见朝歌的城门。王城很是繁华,粼粼而来的车马,川流不息的行人,丝毫看不出这个王朝很快就要消亡。

  我们到达王宫的时候正好是晌午,阳光普洒在满眼的高墙上,让人感觉遍眼都是金碧辉煌。只是两个内侍官抬着一具尸首走得气喘吁吁,白帛下露出来的手上没有一块好皮,让我觉得这阳光变得残暴了起来。

  “两位姑娘,这入了宫,就不比在冀州自在,”内侍官轻轻咳嗽了一声,“许些事情不要多看不要多想,如此方得平安。”

  这话让我听着很不痛快,笑笑却是拉了拉我的衣袖,让我赶紧跟着内侍官进宫。

  “两位姑娘,就在这分开吧,”内侍官引着我和笑笑停在一处南边的偏殿,“大王的令。妲冉姑娘先在此歇息,妲己姑娘随我去见大王。”

  我撇了撇嘴,笑笑却是抱了抱我,趁机往我手里塞了个小木瓶,这是姜子牙离开时给我们的慢性毒药,无色无味,连服一个月,便会全身酸软功力尽失。子受武艺高强,他若不中毒,没人能杀了他,我们打的是先行刺杀再将他的嫡子骗来他的寝宫栽赃嫁祸的主意。

  我攥着小木瓶,以为直接去见子受,未想到内侍官却将我交给了几个宫里的嬷嬷,她们将我浸泡在池子里,几乎刷掉了我的一层皮。

  “娘娘生得真好,老奴在宫里许多年了,大王的后宫里还没来过您这样的美人。”我心里有些欢喜,我知晓我生得好看,九尾狐生得都好看,只是在族里鲜少有人会夸我生得好,因为我的模样生得太过清冷,不像我那讨人厌的妹妹,一颦一笑都是风情,举手投足都符合狐狸的审美。

  嬷嬷絮絮叨叨的替我裹了袍子,引着我去了子受的寝殿,子受的寝殿很大,却不奢华,简简单单地几样家具,连墙上照明的夜明珠也比我方才洗漱的那间宫殿少。

  我支开陪在我身边的嬷嬷,去寝殿中的桌子上取了酒樽,斟上酒又放了药,握着酒樽坐在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手握着酒樽都开始发麻,我听见了脚步声,我垂头望着手中的酒樽,定了定心神,还未抬头往身旁看,一只好看的手握住了我的手,将我的手轻轻一抬,我手中酒樽里的酒便入了那人的口中,我没想到进行的如此顺利,还未来得及欣喜,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谁教的你,侍寝时要先替孤斟酒?”我的眼睛对上伯邑考的眼,我的脑子,懵了。

  “你全喝了?”我暂且不计较面前这个人究竟是谁,但下毒害朋友这事情,在我们青丘,如此做是要被雷劈的,我将手里的酒樽倒过来,一滴也没有了。

  “孤在外身份多有不便,恰巧遇见西伯侯家的小公子也要去冀州,便借了他哥哥的身份,当日院子里住的那个王上,是我的近侍扮的。这一切冀州侯是知晓的,但为着孤的人身安全考虑,他便连你们也不能告诉。”身旁的人并不明白我内心的慌张,讲出来的话听得我云里雾里。

  “你且让我捋一捋,”我往后坐了坐,“所以在冀州时,你一直在骗我。”

  “想你入宫是真的,”子受在我身旁坐下来,“即使姬发不主动同孤讲以封地置换,孤也会宣你入宫。孤那日对你说的话也是真的。”

  “那为何你还要我同你去西岐?”我被面前人说的话绕的头晕。

  “一点私心,孤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也心悦于孤,但是很明显,孤想多了,”子受居高临下的望着我,眸子里的湖水似乎漾了起来,“不打紧,两情相悦本就是件很难的事情。”

  我望着子受的眸子,感觉背后的汗毛一瞬间竖了起来,在我的狐狸耳朵露出来前,我得离开这里。

  “天色已经这样晚,我便先回去找阿姐了,你好好休息。”我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烫的厉害。

  “你今日还未用过膳吧,外殿里备好了你爱吃的鸡腿和果子酒。”子受的话阻止了我迈开的腿,我轻轻嗅了嗅,外殿里果然有我爱吃的鸡腿。

  “这是什么果子酿的酒?”我摸了摸肚子,觉着这王宫里的果子酒果真是好喝,甘甜清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芳香,只是这后劲儿有些太足,不过两杯下肚,面前的子受便有了两个脑袋,“我能带些回去吗?”我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

  “已经派人往你阿姐的住处送了一份,你且安心,”子受抬手让宫人将我面前的果子酒收走,“这酒后劲足,莫要再喝了。”

  我看着眼前的果子酒被收走,有些难受的咂咂嘴,突然听得脑后传来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声,“下午便听宫人说,大王此次带回来的两位妹妹生得好看,方才臣妾去见了见,果真是倾城之姿。”

  我回过头去看讲话的女子,端庄又贵气的长相,只是生了一双桃花眼,在这端庄的面容上显得有些怪。

  “王后如何来了?”子受的声音一瞬间变得很疏离,我想了想,这便是姜子牙说的姜王后吧。

  “洪儿知晓父王回宫了,说以往回宫都是第一个去见他,为何此次不见他,”姜王后在我身边的凳子上坐下,含情脉脉地望着子受,“这不就来替洪儿问问,何时去见见他呢?”

  “过几日孤自会去探他,”子受抬抬手,“你们送。。。“

  这便是另一位妹妹吧,”子受的话没有说完,姜王后突然靠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你生得真好看,”姜王后突然抬手摸我的脸,那轻轻柔柔的触感,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们姐妹二人生得都好看,但你的脸我更喜欢,像湖水里的莲花,清雅又脆弱,”姜王后的脸快要贴在我的脸上,近到我能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掐断。”

  我看见姜王后的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恐怖又疯狂,吓得我的酒醒了一半。我摇了摇头,空气里除了果子酒的残留香气,我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魔气,这魔气压制的我有些难受,让我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王后你该回去了。”子受清冽的声音解救了我,王后终于离开我,我看着她似笑非笑地冲子受行了个礼,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

  “你莫要害怕,”子受安慰般地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王后生性古怪,不好相与,你日后莫要单独与她相见。”

  “她是王后,”我想着她临走前看我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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