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出门远行》：世界真相的获得与心灵成长的路径

　　赢在课改中国（公益）行

　　宁夏中卫区域打造高效课堂暨塞上名师工作室教育成果展示研讨会

　　“疑探教学展示”语文课评课稿

　　

　　

　　今天是2016年10月28日。上午，在宁夏中卫中学办公楼三楼课改实验室，来自中卫中学的张贵萍、张习芳、来自四川成都温江中学的邓洋洋老师，就语文版高中必修一第三单元第八课，作家余华的短篇小说《十八岁出门远行》一文进行了同课异构疑探教学展示。三位老师的疑探课堂各具特色，精彩纷呈，让人印象深刻，受益良多。“三人行，则必有我师焉。”今天下午，我们再次聚集一堂，就三位老师的课堂教学进行评析，以期通过探讨交流，增进了解、取长补短。

　　一、文本

　　文本不同于课文。课文属于教材系统，而文本属于文学史和作家创作史系统。

　　在余华的文学创作中，《十八岁出门远行》是他的成名作，也是他先锋派创作的成功尝试之作，也因之成为先锋派主力作家的某种基础性作品。

　　世界上没有陌生的事情，有的是陌生的发现和表达。《十八岁出门远行》的出现，对当时文坛的冲击是巨大的。究其原因，不仅在于作品近乎颠覆般的陌生，还在于颠覆中的深刻。大凡能在作家创作中和文学史上留下痕迹或被誉为杰作的作品，它一定拥有一种有深度的共性。比如“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的经典表达，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十八岁出门远行》主题上的共性，我概括为“世界真相的获得与心灵成长的路径” 。在人与世界的对视、对峙、和解中，世界真相的获得是一个永恒的人生话题，它关乎我们生命的成长。而成长的本质是心灵的成长，心灵的成长才是最为深刻的成长，这与前者是互为表里的。世界的真相永远在人生的局限之外，就像在大草原上看到的地平线，远方的远方还是远方，人类在不断的行走中拆散自己，重新组装，再拆散，再组装，而世界还是一副依然故我平静微妙的表情。这是人生的无奈，又何尝不是人生的精彩。

　　西方现代派文学创作思潮，给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国文学创作带了新的窗口，新的视角，新的体验，新的冲动，新的可能。在我们的理解里，现代派的创作理念和手法，可以看成是一种反映世界的文学工具，当然是突围的工具，创造的工具。当一个作家有了新的不同于他人甚至不同于世界的思考和发现时，他会觉得现有工具已不能满足他的表达需要，他必须寻求新的工具，谁都无法阻止他获得这种通向自由表达的努力。西方现代派创作手法就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作家所发现的新工具，也是余华小说创作的新利器。现代派文学呈现普遍的荒诞色彩，但却不止于荒诞，也不是为荒诞而荒诞。所谓荒诞，其实是只是人生在现实幕布上变形了的投影。常态越是牢固，真相越显荒诞；荒诞意味越浓，越说明所谓常态的固化、脆弱与浅薄。在这个层面上，荒诞是更深刻的真实。正如余华《第七天》中写道的:“与现实的荒诞相比，小说的荒诞真是小巫见大巫。”

　　我们如果借助于现代派美术经典作品和名人肖像漫画来旁观现代派文学，就会更直观地理解这一点。

　　请看第一幅画，梵高的《星月夜》，又译作《星夜》，1889年梵高于在荷兰圣雷米的一家精神病院里创作的一幅著名油画作品。有种普遍的说法，由于这是梵高在精神病时期所作，世人普遍认为这是梵高想象出来的美妙情景。这幅画中呈现两种线条风格，一是歪曲的长线，一是破碎的短线。二者交互运用，使画面呈现眩目的奇幻景象。在构图上，骚动的天空与平静的村落形成对比。火焰则与横向的山脉，天空达成视觉上的平衡。这不是现实的星空，写实的星空根本无法表达梵高的精神世界，因此它必须变形，世界必须屈从于画家精神的表达。它的奇异与神秘，让人类得以拥有如此奇异瑰丽的星空。它比写实更能唤起和容纳无数人仰望星空时心中的那种震撼、惊奇、神秘和遐想。

　　

　　 

　　文森特?梵高《星夜》，1889年

　　第二幅画，法国马塞尔·杜桑创作于1912年《下楼梯的裸体女人》。立体主义和未来主义风格，表现了他对如何在静止的画面上展示连续运动过程的兴趣。画作被当时一些人讽刺为“木材厂大爆炸”，却表现了画家艺术突围的决心和艺术创造的奇妙。

　　马塞尔.杜桑《下楼梯的裸体女人》，1912年

　　第三幅，几幅名人肖像漫画。高度的艺术变形和夸张，但人们还是可以一眼认出，并且忍俊不禁，就是因为它们浓缩和突出了李咏、小沈阳和李宇春的职业和媒体形象特征。

　　李咏

　　小沈阳

　　李宇春

　　艺术的创造绝不会是削足适履，只会是“笼天地于形内，挫万物于笔端”。相比于西方现代派文学大师卡夫卡的《变形记》式的荒诞，余华在《十八岁出门远行》中的荒诞运用，是很节制，幅度很小的。

　　余华善于以冷峻的视觉，对现实的苦难与丑恶进行冷静的揭示，在他的笔下，内容的沉重及表现手法的淡然常常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外冷内热、平淡而犀利的格调。

　　当我们理解了这一点，那么《十八岁出门远行》的解读上就会容易得多——提取，浓缩，夸张，符号化，象征化，以求更直接更本质地反映作者认识中的现实。十八岁的独自出行，是幼芽的出土，鸟儿的出窝，小船的出港，从家庭亲情的狭小真实，走入外部更广阔的真实，其间的反差、不解、震惊，不言而喻。即使我们长大，自以为看见了世界的真相，但生活总是给人以新的可能，新的陌生，新的精彩。人性的质地，在多变的时代和迥异的境遇中，呈现着不同的样貌，如同叶绿叶黄，如同草枯草青。因此，每一次与世界的深谈，都是一次出门远行。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永远十八岁，人生长途漫漫，我们永远在出行状态。曾经，我们这么年轻，世界那么老；现在，我们这么老，而世界如此年轻。这也许就是出门远行的永久意义。

　　                       二、教材

　　1、单元 

　　单元教学是语文学科教材编排的基本事实和规则。语文教材的单元不同于于数理化生，它是同类同质的一组文章的结合。同类，是文体的一致性；同质，是主题的一致性。这样，单元教学的任务就可以较自由地进行搭配和组合，最终在单元教学目标上达成组合，实现1+1<2的效应。那么，我们在这篇课文的教学中，是不是一定要讲到小说的文体知识，是不是一定要讲到高考对小说阅读的要求，是否要全面覆盖小说的诸鉴赏要素，就看老师的教学设计的导向和取舍了。

　　2、小说

　　既是小说，必然有虚构。现代派文学的虚构在虚构上表现得更为彻底，不唯是物质（情节，人物）的，也是精神的（手法、主题）的。正如余华自己阐述他的创作观：“一部真正的小说应该无处不洋溢着象征，即我们寓居世界方式的象征，我们理解世界并与世界打交道的方式的象征。”这是一篇不一样的小说——这是阅读的起点，也是一个阅读的背景。 

　　3、成长如蜕

　　这是这一单元的主题。本单元三篇小说，分别是鲁迅的《铸剑》、余华的《十八岁出门远行》、毕淑敏的《不会变形的金刚》。这三篇小说虽风格各异，但也有相通的地方，就是对青少年“成长”主题的关注。《铸剑》叙述的是少年眉间尺为父复仇的故事。《十八岁出门远行》写的是初涉世事的青年人对世界的认识。《不会变形的金刚》，是以母亲的眼光来审视少年成长中出现的处事规则差异问题。对这个主题，学生有着天然的亲和力和成长需求。

　　三、教法：疑探教学

　　疑探教学，是以西峡一高“三疑三探.”课堂教学模式为代表和范式的以培养问题意识、倡导以自主、合作主、探究为学习方式的课堂教学模式的统称。其中，“疑”与“探”是基本环节，“疑”是“探”的前提和基础，“探”是“疑”的自然发展和解决方向，而“编题自练”则是疑探的实践与检验。疑探教学是一种模式，更是一种理念，一种文化，它有模而不墨守模式，“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有着很大的灵活性和包容性。

　　疑探教学，是本次同课异构课堂教学展示的要求。三位老师的课堂都是比较生动灵活的疑探课堂，教师的驾驭和引导颇见功力。

　　1、教师的理解、领悟和运用

　　教师对疑探教学流程、精神的把握和实践经验的厚薄，决定着疑探课堂中师生双方的活动程度的深浅。张贵萍教师的点评，干净利落，准确到位，游刃有余。邓洋洋老师巧于引导。张习芳老师举重若轻，镇定大气。三位老师均能较好地把握疑探课堂的主要环节，给学生提供宽广的舞台和空间。

　　2、学生的理解和使用

　　学生初步有了展示的勇气。张习芳老师的课堂展示环节中，第二个展示组的那位男同学，听班主任老师说平时在班里是个很内向的男生，他上台板书分数的动作细节也说明了他的拘谨，但他仍然主动地上前代表小组展示。这生动地反映了疑探课堂给学生内心带来的积极变化。

　　3、师生的培训

　　课堂真实地展示了师生疑探教学的推进力度和疑探意识的培养程度。同学们愿意合作讨论，敢于展示，初步形成了疑探课堂的学习氛围。张习芳老师的课代表能当堂汇报出所收集整理的本课自学中的十三条疑问，给人深刻的印象。但师生也存在着运用不熟练、注意力分配不够合理的现象。比如老师板演，张贵萍、邓洋洋二位老师不能及时评分 也不能将得分及时填入黑板分数栏，削弱了反馈和激励效果，这方面张习芳老师做得好；上台同学不能自然流畅在报出组名、姓名；学生上台后背对同学，遮挡台下视线，且点评时略显拘谨；点评结束不能自然向全班询问“其他同学还有什么意见”等，都真实显现着师生疑探课堂培训的进度和程度，需要继续加强。

　　四、教学策略

　　教学策略是教师依据教材、学情、教法、自身教学特点、教学现场等多方因素而确定的教学战术。教学策略的核心就是教学设计思想和教学创意。由于疑探课堂中“疑”“探”环节和方式的模块化，许多老师往往忽视了课堂教学本身所具有的设计性，顾此而失彼，表现出了与传统课堂优点的某种疏离。今天的三堂课，三位老师的教学策略，可以归纳为“中卫中学的湖”和“温江中学的井”。

　　（一）中卫中学的湖

　　中卫中学的二位张老师立足于课文全篇和课文阅读教学的全要素，进行全面突破，整体解决。尤其是张习芳老师，可谓面面俱到，从高考文学类文本阅读考查要求，小说文体知识，再到小说主题、情节、人物、语言、手法、再到作家和作家文学流派，整个是全面推进的策略。特别是张习芳将作家介绍和先锋派创作知识放到了文章学习之后，避免了先入为主，而且引证余华谈自己的创作观的一段话来作结，帮助学生加深对文章的理解，可谓水到渠成——“一部真正的小说应该无处不洋溢着象征，即我们寓居世界方式的象征，我们理解世界并与世界打交道的方式的象征。”张习芳老师的课堂具有中卫中学本土化“疑探式五步教学法”的特征。张贵萍老师的教学比张习芳老师少了前二者，但基本类似，二位张老师在课堂上自信从容，有条不紊，教学节奏张弛有度，学生活动丰富，思维灵活。这样大容量、高难度、全覆盖的教学，依据的是主场作战优势，师生熟悉，相互间较为适应，教师对自身、对学情的充分把握和自信，而且二个班的中考总分也是年级中最高的，预习充分，因此教师可以选择放开手脚，总之，天时、地利、人和之下，二位张教师的“湖”式教学策略是基本合理的，也取得了预期的教学高效率。

　　（二）温江中学的井

　　温江中学的邓洋洋老师的教学策略是“掘井策略”。邓老师上来一句“有句话说，‘世界那么大——’”，学生自然接上“我想去看看”，一下子完成了课堂的引入，以师生互动调动起了学生注意力和对老师的亲和力。接着，邓老师单刀直入情节与文本的核心，抛出第一问：同学看完课文，感到哪一个事件给你印象最深刻？一个“最”显示出了邓老师取舍的果断而睿智。当同学答出是“抢苹果”时，师生共同简单作了归纳后，老师就顺势让同学们精读这一节，并要求圈点勾划。少顷，老师抛出第二问：在抢苹果事件中，村民、司机、“我”分别有什么样的行为表现？让同学们勾划、批注，然后分小组归类概括。展示环节结束，邓老师又抛出第三问：这些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引导学生进入了质疑再探环节，同学们积极回答，老师简要板书，共同完成了对小说主题和创作手法的揭示。整个教学过程流畅无碍，如行云流水。邓洋洋教师在教学策略上，表现出如下三个特点：一、大胆取舍，以点带面，举一隅而求三隅反。二、精于问题设计，三个问题环环相扣，形成一个梯度明显、逐层递进的问题链，将常规教学中重教学设计的优点和疑探教学的基本流程与主要环节巧妙融合，收效甚佳。以问题链适度加强了老师的主导作用，使学生思考、讨论、探究有梯次，降低了疑探的难度，更便于在陌生环境组织教学。三、课上留下了充分的时间让学生安静研读课文，不喧哗，不浮华，教师要求明确，及时指导读书方法，课堂上出现了难得的安静读书的场景，此时无声胜有声，这安静是那样地富有诗意。“掘井策略”是邓老师的务实和明智选择：客场作战；尽管课前也了解了学生，但对学情把握显然不能做到卫中老师般的熟知；这篇课文难度大；卫中一节课是40分钟；自己是工作六年的年轻老师；又是一节全国性公开课。基于以上考虑，邓老师选择二课时教学，今天教学第一课时，将语言品味、作家、创作等项目放到第二课时。这样，第一课时轻装上阵，如奇兵利刃，直擒贼酋。

　　湖宽而波渺，井深而水甜，景色有异，水质同甘。希望三位老师的策略选择给我们以启示，也希望我们考虑教学时，像邓洋洋老师那样，多用一下“最”字。“最”字思维，往往能有助于我们更清晰，更简洁。

　　五、学  生

　　1、学生主体

　　学生是学习的主人，也是课堂教学的主体，这是勿庸置疑的，而疑探教学则从教学模式和基本流程上，用渐进式疑探的有效组织，将这一主体地位加以落实。相比于传统课堂，疑探课堂为学生提供了更为多样的学习方式、更便捷的合作平台、更宽广的展示舞台、更多向的交流渠道、更高效的学习体验。以“三疑三探”为代表的疑探教学，最大限度地体现了教师为主导、学生为主体、训练为主线、思维为核心、能力为目标的“五为”教学原则。今天的课堂充分显现了这一点。

　　2、学习方式

　　疑探课堂使学生的学习方式实现了归位和优化。归位，即自己学，为自己学；优化，即为独学、对学、群学结合。学生的学习体验，有助于强化学习的主动性和合作性。

　　3、思维活动

　　由于最大限度地调动学生内在的学习动机、提供多样的学习与展示平台，加上教师因此而强化了高水准的组织、引导和启发，学生的思维更容易被激发和调动，思维碰撞产生的火花随处可见。

　　4、学习兴趣

　　兴趣是学生学习的核心因素，俗话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一堂好课，它必然有助于增进学生对语文课、对语文学科的学习兴趣，一堂不好的课则相反。我们今天在三位老师的疑探课堂上，看到的是学生大面积的积极投入，大面积的专注，大面积的思考，课堂上形成了一个思维场，学生更容易产生思维共鸣。想在这样的课堂上睡觉，太难了。学生上课睡觉，是因为“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现在，热闹是“我自己”的，学生有了参与感、存在感、成就感。所以关注学生兴趣的课堂是人性的课堂，关注学生兴趣的教学是人性的教学，也一定是合乎教育规律的教学。

　　六、总结：课改，永远在路上

　　昨天，室外瑞雪纷纷，室内春光融融。教育是春天的事业，课改人心中永远是春天。独行速，而众行远。希望更多的同仁们加入于课改的行列，让语文教育因我们的探索多一分叶绿花红，让我们的人生因语文教育的进步多一分快乐和欣慰。

　　课改只有进行时，课改永远在路上。

　　最后，以海子的一句诗作为我今天评课的结束：

　　走在路上

　　    放声歌唱

　　    大风刮过山岗

　　    上面是无边的天空

　　    ——海子《黑夜的献诗》

　　宁夏中卫中学撰文：房继农

　　编辑：马光辉

　　摄影：刘炳云